【足球】MAY IT BE

第1章 【序言】

【序言】

飛機略過一從帶着碧湖的山毛榉林，緩緩降落在跑道上。

摘下眼鏡，我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作為一位球員，有點近視還真不好。不過很奇怪，在球場上，模糊的視力從來不會影響我對球路的判斷，對位置的判斷，對對手的判斷，更重要的是，對球門的判斷。

Ramos在旁邊拍拍我：“小夥子，拿出點精神，我們一會兒可是要見米蘭的總經理啊。”

我偷偷吐舌頭：“知道了，老爸。”

頭上一記爆栗：“臭小子，我要真是你爸，還真舍不得讓你這麽早就跑到地球的另一邊來。”

“拜托……我都21了好不好。雖然老爸老媽要照顧弟弟不能送我過來，這不是還有你這個保姆嗎？”

“好吧，你既然這麽有精神吵架，就給我老老實實把那頭亂糟糟的雞窩頭理好。計劃中你應該是以少女殺手的身份出現在媒體面前，就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為你是來巴西要飯的……還有，不要講話的時候不要亂講，不要說你那三腳貓的意大利語，有事我給你翻譯——”

“行了行了，你已經跟我老爸差不多了，到時候我一聽乖乖的，都聽你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我開始把Ramos的聒噪當做耳旁風，轉頭望向窗外。

飛機正在滑行向停機坪。

口中喃喃地念着：“Milano……M–I–L–A–N–O……Milano。”這就是Milano了？視野中沒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築，恍惚間覺得，我只是來走親訪友，仿佛不久就會回到聖保羅和家人共進晚餐了。

Milano……milan……milan這個只會在電視中和在跟Leo哥閑聊時才會出現的名字，突然就和我們命運綁定在一起了呢。嗯……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了就是換家俱樂部而已，只不過新東家在大洋彼岸，只不過剛好是一個豪門，只不過……剛剛拿了歐冠冠軍……

心髒突然開始發緊。馬上繼續做心理建設：你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去，你剛剛得了世界杯冠軍啊，那多榮耀啊，那多……诶，可那又不是自己踢出來的，不過是個跑龍套的。站在熒光燈中央，大概也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自己，但這次不一樣，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別人密切地關注着。

意大利的媒體好像也不比巴西少狂熱多少。作為巴西的奇跡男孩，我要怎麽表現呢？我不由得伸手扒扒頭發。

一下飛機，我就被Ramos踢進洗手間。“你，給我收拾幹淨，我先給他們打電話說我們安全抵達，我要你在媒體面前展現最完美的一面！”

“難得你承認我還跟完美有任何遙遠的親戚關系——”

在Ramos把他正在撥號的手機砸向我之前，我閃身躲進廁所。

一進洗手間，我馬上垮下來臉。壓力，還真是大呢。又不想要Ramos擔心，畢竟他還有自己的兩個孩子。打開水龍頭讓它嘩嘩地沖着，我擡頭與鏡中蓬頭垢面的自己對視。奇跡男孩？世界冠軍？米蘭的新隊員？米蘭王朝……未來的中流砥柱？這個可能性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也許一個才邁進豪門的新球員做這種夢有點可笑，可我知道在我看似溫順的外表下跳動着一顆不羁的心。

母親經常對我說幸虧《聖經》教化了我，足球束縛了我，不然我肯定會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孩子。雖然每次她說這種話眼裏總是帶着寵溺的眼神，我依然深信不疑——在Ramos每次見到我暴跳如雷的樣子就知道了。不過在大衆面前，我總是成功維持着好孩子形象，如果大家了解了我是怎樣一個頑劣的家夥，估計都要為他們的奇跡男孩終于發瘋了這個認知而痛苦。

“我已經聯系好他們了。喂喂，別發呆了，他們就在候機廳等着呢，還有媒體。我的天哪，你居然還是這樣，真不知道你爸媽怎麽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話說着，Ramos拿出梳子就往我頭上紮。我趕緊接過來：“是你不放心啦，安啦。我又不是沒應付過媒體，哪裏的媒體不一樣？更何況傳聞中卡卡連一句意大利語都不會說，我只用睜大無辜的雙眼裝可愛就可以了。”

說完我開始對這Ramos眨眼。如果年前是位少女的話，她肯定會在一兩秒後尖叫起來，只可惜在我面前的是不解風情的Ramos。兩秒後他咆哮起來：“你這臭小子，要是我家小孩以後變成你那樣，我非得氣死不可！”

我又眨眨眼：“不是吧，我以為你很想那兩個剛會叫爸爸的小鬼成為每個巴西少女的夢中情人呢。”

“……算了不跟你扯了，快點出去，不然就失禮了。”

哦……我不由得又耷拉下肩膀，剛剛強撐的戲谑和輕松一掃而空。飛速打理了一下頭發和領帶，我走到門口：“走吧，整理好了。”

一只穩定的打手拍上我的肩：“小夥子，放松點。我相信你。”稍稍頓了一下腳步。心底莫名湧現的暖流驅散了身上的微寒。我回頭像Ramos露出一個笑，沒有一絲僞裝。

沒什麽好怕的，我有爸媽和弟弟，還有像Ramos這樣的朋友，沒什麽好怕的。

邁着堅定的步伐，我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