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自打元春省親後,賈家的地位水漲船高。特別是賈政和王夫人,更是眼含得意,神采飛揚。
這人一得意便容易出事。
那日王夫人正拘着賈環抄《金剛經》,不一會兒,賈寶玉便來了。
賈寶玉最愛和丫鬟們玩笑,一見彩霞不搭理他,只看着賈環,就想拉她的手。彩霞自然不允,豈料賈寶玉就鬧起她來。
賈環與彩霞要好,見狀心中不忿,就把故意把油燈推向了賈寶玉,燙着了他的臉。
這可了不得了,阖府的人都責備起趙姨娘并賈環。趙姨娘一狠心,就向那馬道婆買了兩個紙人。
不多時,賈寶玉就喊着:“頭疼!我要死!”之類尋死覓活的話,又拿了刀杖随意亂砍。
園子裏瞬間就亂了,可誰知那王熙鳳此時也持一把明晃晃的鋼刀看着進來,見誰砍誰,狀若瘋癫。
這般鬧了許久,賈寶玉和王熙鳳才才不省人事,渾身發燙地躺在了床上。一連幾天,都滿嘴胡話,不曾清醒。
賈府請醫問蔔,尋僧覓道皆沒什麽用。
甄芙也聽說了此事,但她只自掃門前雪,并未去摻和。只吩咐清湄守着,而她依然去蘇莊練琴。
正巧的是今日徒淵也在蘇莊,蘇老夫人特意擺了宴,甄芙也并未拒絕。
“芙兒,我家人少就只設了一桌。你是我的學生,但那老頭又了教你和淵兒一些東西,如此看來你們也算是同門師兄妹,稍親近些也不礙事的。”蘇老太太擺了席,徒淵也在,她怕甄芙面皮薄,不願與徒淵同席,只能輕聲慢語地勸着。
“老師放心。”甄芙看了徒淵一眼,抿嘴笑道:“我把他當成了親哥哥的。”
蘇老夫人夾菜的手微僵,只笑而不語。
Advertisement
徒淵壓下心底的別扭感,對蘇老夫人道:“祖母放心,我也把芙兒當成了妹妹看待的。”
蘇老看着面色有異的蘇老夫人,儒雅的面上忍不住有了幾分笑意:“吃飯,你們可有口福了。這菜是夫人親手做的。尋常時候,老夫想吃也吃不到,今日還多虧了你二人。
用完膳時間也不早了,甄芙婉拒了蘇老夫人讓她留宿的建議,爬上馬車就準備進城回家。
“芙兒。”
甄芙回頭,就見徒淵牽着馬出來:“我送你回去罷。”
“哥哥不忙嗎?”甄芙用手撥開車簾,朝徒淵碾然一笑。
“不忙。”她笑得姝色明豔,徒淵下意識就握緊了缰繩,愣怔片刻才騎着馬繞去了馬車後面。
“走吧。”甄芙笑着放下簾子。
才到城門口,甄芙就聽到徒淵的疑惑聲音:“你怎麽在這?”
車外居然是蘇宇:“回二爺,是清湄讓人拿了封信,讓我轉交給姑娘,說這是急事,耽誤不得!”
送信的人,蘇宇并不認識,只說是清湄讓她送的,是十萬火急的事。恰好甄芙不在,但他也不敢耽擱,只能匆匆騎了馬就來找甄芙。
馬車裏清阮利落地下車把信接過,才回轉又遞給甄芙。
原是賈寶玉和王熙鳳眼開就不行了。趙姨娘就一個勁兒勸說賈母,讓其準備賈寶玉和王熙鳳的喪事,這可把賈母惹急了。
于是正當賈母疊聲斥罵,鬧得昏天黑地之時,居然在深宅裏聽到了木魚聲。
賈母立即命人去門口尋。原來是跛足道人和癞頭和尚,清湄知是大事,立即傳信給了甄芙。
甄芙看完信,立馬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那一僧一道。只是,徒淵怎麽辦?
徒淵見甄芙臉上遲疑,就騎着馬靠近窗邊,身子湊近:“可是出了什麽事?芙兒要我幫忙嗎?”
“哥哥多慮了,不是什麽大事。”甄芙斂目,随手把信折了起來。
見她隐瞞,徒淵蹙眉,壓下心底莫名的不悅,只催促人把馬車駕得更快了些。
馬車進了城,眼見離甄府越來越近,到了榮街,甄芙便脆生喚道:“停下!”
馬車停下,甄芙并未下車,而是從車簾裏,看着恰巧見到的跛足道人和癞頭和尚。他們分明修的是正道的修真法門,身上卻有隐約有邪修的氣息。
甄芙掃了他們一轉,暗道應該是那風月鑒的問題。只是徒淵,清阮都跟着,她也不好親自打探。
徒淵敏銳的察覺到了甄芙的注意力集中路旁行走的一僧一道上,他也微睜着眼睛,也不着痕跡地查看。
甄芙看見,心裏嘆了口氣,只能神色自若地對徒淵道:“哥哥,沒有什麽大事,咱們還是回去罷。”
到了現在,只希望清沚配的追魂散有用,讓自己等會兒能跟上一僧一道的蹤跡。
徒淵見甄芙面帶淺笑,只能道:“那走吧。”馬車又緩緩行駛了起來,徒淵到底不放心,朝自己身後隐秘地打了個手勢。
随即,暗中就有人不動聲色地跟上那一僧一道。
甄芙回到家裏,徑直向甄士隐和封氏請了安。之後,她立即才換上夜行衣,快速的辨別着空氣裏細微而獨特的味道,迅速跟上去。
又是破廟,甄芙小心翼翼地移開瓦片,屏息朝下看去。
夕陽餘晖下,跛足道人小心地捧着風月鑒,甄芙能聽到風月鑒裏傳來的聲音:“你們當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般速度,何時才能夠修得大道!”
甄芙隐蔽的掃了眼風月鑒,風月鑒造型古樸,邪氣也果然萦繞在鏡子上。
癞頭和尚臉上挂着讨好的笑意:“還請仙子恕罪。绛珠草還淚一事出了變數。”
“能出什麽變數,應付單純的閨閣女子,賈寶玉那樣的足夠了。”
甄芙聞言,心裏驚詫,但仍舊聽着底下人的談話聲。
跛足道人眼裏有些不屑,但立即被他掩住,并無奈道:“據我等了解,那绛珠草現在并未心悅神瑛侍者。不僅如此,她似乎還有些不喜侍者。”
“怎麽可能?”鏡子裏的女聲驚呼。
癞頭和尚嘆了口氣:“的确如此,所以绛珠草至今也未曾還過淚。”
“那賈寶玉當真是廢物!軟蛋一個,無甚大用!”甄芙可以見到,風月鑒氣急了一般,在跛足道人手裏微微顫動。
“仙子莫急,他不行不要緊。他家做主的可是那史太君,我已告訴過她一些事,想必她自會謀劃。不過,我覺得應該擔憂的是另有其事。”跛足道人捧着風月鑒沉思道。
癞頭和尚聞言心裏了然,細細思量他們走過的路,對風月鑒道:“我發現,一切變數似乎是開始就有了的。”
“你是說……”跛足道人和癞頭和尚對視一眼。
“怎麽回事?”風月鑒中的女聲問道。
“仙子可還記得那甄士隐之女?”
甄芙聽癞頭和尚突然提到自己,心裏一驚,以為自己隐匿修為的陣法失了笑,這二人發現她也是修真者了。
風月鑒裏的女聲染上了幾分不耐:“我堂堂警幻仙子,怎會記得一個區區凡人。”話音剛落,她似乎想到什麽,立即道:“不對,她是讓你們帶走不成,反而害你們身陷囹圄的那個?”
警幻仙子!甄芙心裏大驚。警幻不是應該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專司司人間之風情月債的嗎?怎的如今會在風月鑒裏?怎麽會成了邪修?
“是她。”癞頭和尚想到曾經的狼狽經歷,面上頗為尴尬。
甄芙聽他們談論自己,壓下心裏紛亂思緒,又添了幾分警惕。
“不知為何,我等謀劃一到她身上必會失敗。如今想來,那定不是巧合。”跛足道人說着,忍不住問警幻:“敢問仙子,那人可是有些來歷?”
甄芙手抓緊了瓦片,仔細地聽着。
“哪裏會有什麽不同?區區凡人罷了,分明是你們辦事不利,還想找些借口。”警幻冷笑道。
“自然有些不同。她與绛珠草有了些淵源,并阻止她還淚之舉。還有那林海,居然無端端有了法器護身。讓我二人行事失敗。”跛足道人反駁道。
“今後我自會留意些她,再不能讓她壞事。”風月鑒顫了顫。
天色暗了下來,甄芙才輕巧敏捷地從屋頂上翻身而下,匆匆往家裏趕去。
一路疾行,到了自己的院子,甄芙從窗子輕巧的進去。換下衣服,她才喊清阮準備水,好好沐浴了一番。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甄芙躺在床上,心裏才真正平靜了下來。
如今一切似乎都和原著裏都有了不同。甄芙邊揉額角邊想,警幻怎麽會在風月鑒裏?她一個邪修又是怎麽和一僧一道混在一起的。
最讓甄芙想不到的是,他們促成黛玉還淚之舉居然是為了修為。這其間到底有什麽關聯呢。
思緒煩亂,甄芙深吸一口氣,壓下種種猜測。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可能是思慮過多,不知不覺她竟也慢慢沉浸在睡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