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甄芙在清阮的伺候下,換了身衣裳,就打算到京城裏剛開張的琳琅閣中瞧瞧。
她剛整理好一切,蘇宇就來求見。
甄芙喚了他進來。
“姑娘,”蘇宇行禮,接着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不知何時能夠出發?”
“現在就走罷。”甄芙說着就率先走了,清阮跟在她身後。
馬車平穩地駛向了琳琅閣的方向,甄芙在車裏依稀能夠聽見人們來來往往,或交談,或吆喝的聲音,她腦海裏,不覺就浮現了盛京繁華的畫卷。
蘇宇充當車把式在外親自駕着車,忽然驚叫了一聲。
原是路上突然沖出了一匹瘋馬,直直的沖着他們的馬車狂奔而來。
騎在馬上的人面色赤紅,身材略為魁梧,卻滿身都是酒氣,隔得老遠都能聞得見。
他似乎醉得很深,在馬上搖搖欲墜。街上的行人指指點點,驚慌退讓。
蘇宇心裏一驚,正要驅馬離開,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他顧不得其他的東西,立馬轉身掀開車簾,急切喊道:“姑娘快下馬車!”
甄芙看着馬蹄逼近,忙拉住她身邊的清阮,想立刻帶她出去。
此時人群裏卻立馬沖出了一個男子,他身手矯健,用力地抱住馬的脖子,擋住馬的前進。
一只手幹淨利落地把馬背上醉得稀裏糊塗,高聲呼喊的男子扯了下來,随即自己迅速的翻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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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的拉着馬的缰繩,控制着馬的方向。
人和馬拉開了割據戰,男子一直不放棄,牢牢地把缰繩握在手中。
此時,甄芙一行三人已下了馬車,清阮手腳靈敏地把下意識拿在手裏的慕離幫甄芙罩好,掩蓋住她的容貌。
“殿……,二爺!” 蘇宇見到馬上的男子,不由頭腦一片空白,心驚膽戰地叫道。
甄芙聽到這個稱呼,瞬間心裏就緊張了起來。她能夠輕易地透過慕離,清晰的見到那人的模樣。
那人果真是徒淵!
甄芙袖子下的指甲,陷進了手心。眼睛卻緊緊的看着徒淵。
那匹馬突然打了個響鼻,前肢高高擡起,後肢着地,徒淵穩穩的在馬背上,拉住缰繩,并沒有墜落。
随後,那馬像用盡了力氣一樣,乖乖站着不動了。
徒淵翻身而下,朝着甄芙的方向走來。
他身姿挺拔如翠竹,容色比幼時更顯得嚴肅清冷,清淩淩的眸子,帶着點肅殺的味道,似乎能看穿一切。
“你是怎麽照顧人的,怎麽出了這樣大的纰漏。”徒淵似乎沒有看見甄芙,只對着蘇宇冷聲道。
“二爺,奴才失職,還請二爺處罰。”蘇宇沉聲道。
甄芙剛想上前一步,豈料剛剛被徒淵甩下馬的男子,不知什麽時候,挪到的他們身邊身邊,醉醺醺地朝着甄芙喊道:“美人兒,美人兒。”
甄芙和在場幾人臉色立馬變了。
“哼!”徒淵冷哼一聲,把自己身上的身份玉牌給了蘇宇,“此人行為無狀,沖撞了我,你再處理不好此事,也沒必要留着了!”
“奴才知道,定會處理好此事。”蘇宇面色一喜,打定了要将功贖罪。
得到答複,徒淵就像沒看見甄芙一般,徑直向琳琅閣走去。
甄芙卻知道他生氣了,不由在心裏苦笑,忙跟着徒淵的步伐,進了琳琅閣。
琳琅閣第三層雅間,茶香袅袅,甄芙和徒淵誰都未說話,環境很安靜,徒淵的臉色更冷了一些。
甄芙脫了慕離,徒淵在暗中飛快的掃了她一眼,又不舍地收回視線。
他面色平靜,似乎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心裏卻想着,不過幾年,芙兒卻出落的這般讓人驚豔,心裏也浮現出不甘又失落的古怪情緒。
甄芙五感敏銳,自然察覺了他的小動作,心裏只覺得好笑。
她親手倒了杯茶推到徒淵那邊,明豔動人的臉頰上挂着讨好的笑意:“哥哥還生氣嗎?”
她的聲音少了兒時的軟糯,卻多了分清脆,似黃莺一般,但話裏的內容卻讓徒淵微微愠怒。
“難道我還不該生氣了!你怎的不告訴我你要來京城了?若你說了,我一定會未你接風洗塵,可你為何什麽消息都沒有。”
徒淵想到剛才那個登徒子,就對甄芙又生氣,又心疼。
大抵是有一種近鄉情怯之感,時間過了這麽久。雖然甄芙和徒淵常常有書信交流,但她其實并不知道徒淵究竟還是不是那個在揚州把她當做妹妹的徒淵,出于這種心思,所以才未及時告知他。
“其實我是打算安頓好了一切,再告知兄長,以免去您為我操勞擔憂。”這的确也是真話。
“姑且信了你。”徒淵聞言臉色才好看了些。他就細細地打量了甄芙一番。
她的肌膚似霜雪凝成,臉龐長開了些,彎眉下的杏眼黑白分明,眼角微翹,襯着眉間一點朱砂,更顯得熠熠生輝。
怎麽能這麽好看呢?徒淵心裏突兀的浮現這句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思緒就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徒淵道。
蘇宇走了進來,向徒淵和甄芙行禮。
“是有何事?”徒淵看着蘇宇問道。
“回二爺,您走後,我碰上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正在巡邏,我便把那當街縱馬,冒犯姑娘的登徒子給他們了。”
徒淵面色冷凝:“給了也好,讓他在牢裏蹲兩天。你可知道他是哪家的人,在京城這地界,居然也敢這般膽大妄為。”
蘇宇道:“回二爺,那人是紫薇舍人之後,是現在薛家的獨子,如今居住在榮國府,姓薛名蟠,字文龍的。他母親乃是現任京營節度使的王子騰之妹。”
“你是說薛蟠嗎?”甄芙想真是巧了,怪道古今都說不是冤家不對頭。
幾乎英蓮的悲劇都是由他直接或間接造成的。
“芙兒認識他?”徒淵蹙眉問道。
“不認識,只是覺得這個名字頗有些熟悉之感。”甄芙淡笑,面上不露聲色。
蘇宇頓了頓,提着一口氣道:“他不識些什麽字,終日裏就鬥雞走狗,欺男霸女。今日也是他喝醉酒,糊裏糊塗的就爬上了馬,沖撞了姑娘。”
“這混賬東西!”徒淵冷斥了一句,“他一雙招子是白長了,你讓五城兵馬司的人多留他兩日,等他吃些苦頭再放了。也好教他知道,什麽事是不能做的。”
“奴才明白了。”蘇宇行禮退下。
“哥哥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怪我沒早早告訴你,我上京了。”甄芙歉意地看着徒淵。
“你還知道你不對呀?”徒淵下意識地就想擡手,像年幼時一般揉揉她的秀發。
卻恍然發現這個動作現在做有些唐突了,他只能不動聲色的把手收回來,心情卻微微有些壓抑。
“哥哥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甄芙敏銳地感覺徒淵心情還是有些不好,就忙問道。
“不是生你的氣,是想起來其他的事情。”徒淵怕甄芙誤會立即說道。
“不過你打算在京城住多久呢?”
“應該住的蠻久的,琳琅閣新開事情應該很多。”甄芙打算在這裏住得久些,一是因為琳琅閣,二是放心不下黛玉。
徒淵聞言臉色溫和了些,連嘴角也有不明顯的上揚弧度。
此時,梨香園的薛寶釵正和薛姨媽做着針黹,門口就傳來了吵鬧之聲。
一個小厮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下。
“太太,姑娘,不好了,大爺被五城兵馬司的人給帶走了!”
“你說什麽!”薛姨媽聞言臉色刷的白了,她心跳如鼓擂,呼吸急促,尖聲問道。
“母親莫急。”薛寶釵被唬了一跳,忙幫薛姨媽平穩氣息了,才對小厮道:“你與大爺一起出去,怎的會讓他被帶走了?到底發生了何事?你還不速速道來。”
小厮一聽忙磕了個頭,才道:“今日大爺約了人喝酒,豈料他喝多了,就竟自爬上了馬背,跌跌撞撞的朝街上沖。奴才阻止不及,只得看着大爺在馬背上揚長而去。待我趕到見着大爺時,他已被官爺們綁了,官爺們說他是沖撞了人。”
“這孽障,怎麽如此發瘋!他也不怕從馬上跌下來摔了!”薛姨媽一聽薛蟠醉了,卻還怕騎馬,就被吓得六神無主,只能落淚。
薛寶釵看着小厮道:“你可有說,我舅舅是京營節度使王子騰,我姨母乃是榮國府二老爺的嫡妻。”
“小的說了。”那小厮抹了把眼淚,又道:“只是那些官人說,這次沖撞的可不是一般的貴人,這些對他都統統不管用。”
“我的兒,這可如何是好?”薛姨媽聽到此言,心裏更加慌張,忙問賈寶釵。
“如今不知沖撞了誰,母親可去找舅舅并姨媽商量商量,讓他們給咱們拿個法子。然後帶些銀子叫人去打點打點那些官爺,讓咱們見哥哥一面。”
“對,是該這樣,我這就去。”薛姨媽抹抹眼淚,迅速整了儀容,就急忙去找了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