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無塵，今日為你梯度。”房外響起蒼老渾厚的聲音，段雲岫擡眼望去，走來一位道骨仙風的老人。
“沒想到是無塵大師！久聞大名！”柳畫青明顯有些激動，急急上前，“大師你看看我，我今年參加科舉，可有高中的面相？”
無塵輕輕擡眼道：“柳施主，只要你精心學習，無不可能。”
柳畫青還要再多問，對方已經擡手送客：“老衲梯度時旁人不可在場。其他施主，請出去等待吧。”
段雲岫有些拘謹的坐着，不是因為身體軟綿綿，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每走近一步都給他一種很強大的壓力。
這時頭發被人撩了起來，耳邊傳來一句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施主的頭發很好，如今全部剃光真令人嘆息。”
以為要成光頭了，段雲岫的身子崩得緊緊的。誰知，對方放下了他的頭發，坐在了他的身前。
“像施主這樣的少年遁入空門，大多是看破紅塵，對女子絕情。”無塵擡起頭，深邃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段雲岫，一字一句問，“雖說柳尚書提前告知老衲原因，但老衲看到你的那刻卻覺得不是。你的眼神帶情，心中淩亂。明顯紅塵未破，對世間留戀。”
那一瞬間，蕭子妍的笑顏忽然在腦海浮現。段雲岫瞬間甩了甩頭，咬着唇道：“沒，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
“那另一個世界呢？”
段雲岫猛地驚醒，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帶笑的老人。
“你并非柳公子。”無塵雙手合十在胸前，語重心長道，“阿彌陀佛，佛門靜地，不容謊話。”
段雲岫艱難地點了點頭，心跳掉了嗓子眼：“大師可知道回去的方法？我來京就是想要尋求回家的路。可惜……”
“你真的要回家？”
“嗯。”
“回去并非艱難，只是，這個世界，施主真的毫無留戀？一點也無？”
他一愣，随即苦笑：“這個颠鸾倒鳳的世界，怎麽可能留念呢……”
房間裏的煙霧縷縷升起，耳邊傳來一道渾厚模糊的聲音：“那施主，歸去吧……”
段雲岫朦朦胧胧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渾身疼痛不堪，他不由輕吟出聲。
“你醒了？”背着他施展輕功的女子急急道，“馬上就到醫館了，你等等哦。”
熟悉的音線令他迷惑地擡起頭，他哽咽了一下，輕輕問：“念玉，是你嗎？我真的回來了？”
“啊！”少年因為女子一松手，“吧嗒”一聲摔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告知着他——這不是夢境。
女子叉腰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氣勢洶洶道：“竟然随意念我的小名！找死嗎？！”
他似乎又附在什麽奇怪的身上了……
兩日後。
“大哥，你最近情緒怪怪的，有什麽心事嗎？”
少年的目光朦朦胧胧的：“有些擔心……”不知為何心裏總是忐忑不安。
段念玉坐在他身側，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擔心什麽，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爹娘和我都想死了你，幸好你和母親一樣借屍還魂了……”她怪笑了一聲，“當初你若不說我兒時的糗事，我還真認不出你，真是漂亮的都認不出了！”
臉頰被輕輕一捏，少年的臉泛着微紅的痛意，他卻沒有從夢中驚醒，證明着此時自己并非在做夢。他回來已經兩天了，那種感覺又真實又奇怪。
他感嘆道：“沒想到已經兩年過去了，真是物是人非。”
“是啊，我現在已經十八了。”段念玉笑嘻嘻道，“如今，我已經不再需要你保護了！偷偷告訴你，當年，明月教雖然攻破，但魔頭偷偷溜走。為給你報仇，我發奮地學武，拜在了天機老人的門下。一年後，将魔頭逮住，狠狠地抽了一頓為你報仇。如今我可是江湖一代女俠呢！誰敢再将我任意地揉捏圓扁！”
段雲岫摸了摸念玉的頭，語重心長道：“十八不小了，該嫁人了，一個女孩別總在外亂闖。”
“嫁人，才不要！我以後要養男寵！”
“大哥你怎麽了，臉都抽筋了。”段念玉頓了頓，喪氣道，“好啦好啦，我說實話，我當年追殺魔頭時太兇悍了，将人都吓跑了，哪來真命天子娶我啊。”
她忽然眼睛閃亮亮對段雲岫道：“大哥，不如我們将就下吧！我把你領回家，騙騙爹娘，你娶我不？其實我挺讨厭成親的，感覺多了一個人管我！雖然你也喜歡管我，但你現在比我弱啊，咩哈哈哈哈哈……而且大哥現在好賢惠啊！竟然還會燒飯洗衣，還體貼地幫我把我的狗窩打掃了一遍，簡直是最佳好男人！誰娶……呸呸……誰嫁你誰幸福一輩子啊！”
段雲岫黑線。
“其實，咱們真的可以湊合一下，你看爹娘就……”
“好了，別鬧了。”段雲岫沉下臉，呵斥。
段念玉奇怪地看了他，輕輕問：“大哥，這兩年不見，莫非你有喜歡的人了？”
段雲岫身子一僵，眼神有些躲閃：“沒有……”
兄妹通常有心靈感應，這麽拙劣的謊段念玉怎麽可能看不穿，她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激動地站起：“大哥，你這個呆木頭竟然喜歡女人？！太不可思議了！是哪家小姐？怎麽來找我，都不帶給我看看呢！啊啊啊，我有大嫂了！太棒了！”
段雲岫清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爹和娘呢？這兩年過得可好？”
“在桃花谷過着悠哉的幸福生活，別提多開心了！”段念玉頓了頓，眼睛微紅道，“不過，在得知你從懸崖摔下時，爹娘都哭紅了眼。一年多才走出了你離開的陰影……”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笑道，“如今你回來了，對他們來說簡直是超大的驚喜！我就知道我的大哥不會有事的！過幾天我們就回家，吓他們一下！”
段雲岫剛要點頭，只聽段念玉星星眼道：“帶着大嫂一起，絕對會驚喜死他們的！”
由于父母盯着成親，一直不敢回家的某妹子內心樂翻了：咩哈哈哈哈，長兄先成親才對，等爹娘有了兒媳，抱了孫子，一定不會催促我成親了！我又能過一段時間悠哉的俠女生活了！
段雲岫完全不知道，在和自家妹妹激動久違的見面後，原本唯兄是從的乖妹子完全變成了腹黑妹，已經在心中将自家兄長賣給了父母……
聽着段雲岫支支吾吾地講了一些關于自己借屍還魂的事，段念玉詭異地抽了抽嘴角，總結道：“所以說，你是去了一個奇怪的女尊世界，然後聽了某大師幾句話又奇怪的回來了？還正好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就追了過來，結果被我當成偷襲者一掌拍飛了？”當時拍飛後，她一看是個如兔兒般的漂亮小公子，連忙抱起去求醫，結果對方一睜眼看着她的小名，将她吓了一跳。
段雲岫默默點頭。
段念玉有些口不擇言道：“那裏男的來月事生子養孩子？女的三夫四侍？男女全部颠倒？！”
段雲岫再次點頭。
“竟然有這麽好的國家，不可思議！我為何沒有這麽好運氣！來月事什麽的疼死我了！”見自家兄長黑炭着臉等着自己，段念玉捂着嘴笑道，“大哥也來過月事了？”
想起自己因為來了月事各種陣痛和柔弱，段雲岫哼了一聲，臉頰暈染開淡淡的紅暈。
段念玉捧腹大笑了起來：“好想看大哥來月事的樣子啊！”腦袋被狠狠揍了一下，只聽眼前漂亮的少年氣急敗壞道：“我認真跟你說，你笑到現在，夠了沒！我都快被那地方折騰死了！”
段念玉立刻坐直身子，乖乖認錯：“大哥，我錯了。”見兄長氣哼哼的模樣，她安撫道，“現在你都回來了，別氣了，就當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忘了吧。”
“忘了嗎？”段雲岫低低地呢喃着，耳畔處盤旋着女子顫聲地低吟，一字一字的敲打在她的心上。
——雲岫，我喜歡你！
段雲岫狠狠地甩了甩腦袋。他現在回來了，必須将那邊經歷過的糟糕事情全部忘掉，重新過自己段雲岫的日子！
段雲岫的歸來，簡直讓穆青暖驚喜地快哭了，抱着他整日不松手，還絮絮叨叨地談着這兩年家中的變化。這讓家中的大醋包父親默默哼了一聲。
段宵一見面就嚷嚷着要和段雲岫比劃劍術。見他退步極多，他狠狠借機毒蛇了一番。之後，被自家娘子拉回小黑屋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這樣吵吵鬧鬧的家和他走時完全未變，段雲岫不由笑出了聲來。
穆青暖瞧見離家出走的段念玉，一根筋地盯着問：“念玉，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十八了！你看隔壁家的都生了個胖娃娃，你啥時給娘親生個啊！”
“娘，孩子不是我想生就能蹦出來的啊。而且自古長幼有序，大哥沒成婚，我怎麽能先成婚呢！”段念玉使眼色向段雲岫求救，“你說是吧，大哥？”
段雲岫笑着道：“我現在似乎只有十六十七歲啊，姐姐你先成親吧！”
段念玉怒氣攻心道：“段雲岫，小心我把你的破事告訴父母！例如那月事……”
“你敢！”怎麽丢人的事情哪能讓父母知道，段雲岫一把握住段念玉的唇，只聽對方嚷嚷道，“娘親，娘親，大哥可是有喜……唔……歡……唔唔唔……”
“好了，你們別鬧了。來吃娘親做的糕點吧。”
“又是糯米涼糕？”段宵哼哼，“就小孩子喜歡，甜膩死了！”
“本來就是沒你的份！是給雲岫和念玉準備的。”
段宵氣呼呼扭頭。
看着桌上的糕點，段雲岫動作一頓。在穆青暖的反複催促下，他僵硬地用筷子夾起一塊。涼糕入口，裏面的豆沙餡立刻溢了出來，棉軟的糯米不粘牙，沙甜而不膩口。熟悉的味道漫入喉間，段雲岫的動作呆呆一頓。
——好吃嗎？雖然樣子難看了點，但這是我特制的糯米涼糕！世上獨此一家！絕對好吃！
“雲岫怎麽了？可是娘親的手藝變差了？太甜了？”
“孩子長大了，怎麽可能還喜歡這麽甜膩的糕點，都說了讓你別再做了。”
“沒有啊，我覺得娘親做的和以前差不多啊。大哥不喜歡的話，全給我吧！”
——是不合口味嗎？太甜了？
段雲岫極其斯文地咬着，頭垂得低低的，吃着吃着，一種奇怪的感覺浮現心頭，他失控地哽咽了起來。
“大哥，你難道吃得噎住了？怎麽狂流眼淚啊……”
“沒事，只是太甜了……”段雲岫放下筷子悶悶道，“剛才練劍有些累了，我先休息了。”
待段雲岫進屋，穆青暖揪住段宵的衣袖問道：“這孩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啊？”慢一拍的段宵正拿着涼糕開吃着，被穆青暖冷不丁的一問，差點嗆住。他邊咳嗽邊道：“不會吧。”
“哪不會？那少年懷春的樣子跟你小時候的變扭樣一模一樣！”
段宵黑線。
“你忘了嗎！你小時候明明喜歡我還硬憋着這麽多年！你不說我哪知道你的小心思啊！”穆青暖嘆氣道，“這孩子十足得像你，就怕他跟你一根筋，因為猶豫這個、猶豫那個，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我們不一樣啊……”段宵扭過頭道，“喜歡自己女扮男裝的‘皇兄’，這種話怎麽可能說得出口。你不把我當變态就怪了……表白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吃着糕點的段念玉冷不丁冒了一句：“大哥喜歡的是另一個女尊世界的女子。”
“啊？？！”父母驚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