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玄學大佬的前未婚妻
玄學大佬的前未婚妻
謝周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因此反複斟酌詞句還拿不定主意——但是姬玲珑是姬家繼承人，又不是什麽易碎的玻璃器皿，謝周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還在遲疑，虞兮已經又喝了口咖啡，說：“所以我就想啊，我既然不知道為什麽又回到了二十歲，那總得做點兒什麽吧。”
謝周容想了想，“那我呢？”
虞兮沒聽明白，“什麽？”
“我在……你上輩子裏，是什麽樣的？”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謝周容竟然有點兒緊張，生怕聽到他對姬玲珑有什麽不好的影響。之前在姬玲珑的記憶裏他沒找到自己，萬一自己真的做過什麽……他不敢再想下去。
虞兮偏着頭想了想，伸手把一縷散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這個……我得想想啊，謝仙師。我知道你是在做了張聞之的情人之後，那時候你還在玉裏——但是那時候我對其他事都不怎麽關心了，又沒別的事做，就只好整天研究玄學，所以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謝周容垂下眼盯着咖啡杯，沒有說話。
——這麽看來，既然他在張聞之飛黃騰達之後還寄身在那枚朱雀玉符裏，而周熏的徒子徒孫駱知微出現在張聞之的二十歲，那肯定就是錯過了。
謝周容想象了一下自己重新獲得了一具身體，但是到死都沒有親眼見到周熏後人的下場……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前世的話，那他前世肯定也過得不怎麽好。
他于是對虞兮說：“現在我覺得，退婚是件很對的事情。”
“那也不是，”虞兮搖頭笑了笑，“我退婚的時候，他還沒找那麽多女人……雖然我自己也覺得退得很對，但我那時候确實不怎麽名正言順。”
她說着舀了一勺咖啡，小口喝着，“你呢？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你這樣也不是事兒呀，那東西被駱知微弄的煞氣太重，會損傷魂魄，何況你還有一魄缺着。”
謝周容本來在思索自己上輩子為什麽會那麽看重張聞之，明明張聞之的很多做法在他現在看來是不甚贊同的……被虞兮這句話一打岔，他下意識地“啊”了一聲，神色茫然了一個瞬間。
虞兮突然就覺得這樣的謝周容很可愛，險些笑出聲，于是低下頭去叮叮當當地攪着咖啡作為掩飾。
謝周容花了一會兒才找回思路，然後發現虞兮真的問了個很成問題的問題。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打算。
原本他在朱雀玉符裏，偶爾有神志清明的時候，想着怎麽樣也要再出去看一眼，去了結他那些恩怨情仇。
結果等他真的看到了，卻發現時間已經幫他全部了結了。
他想這大概就是報應吧，當年他貴為國師，周熏貴為皇後，那麽昌盛的一脈，傳到現在居然衰敗到了只剩一個人，還是個犯下傷天害理事情的人渣。
謝周容很認真地想了想，問虞兮：“我們這種人，在現在，一般都做什麽？”
虞兮沒料到他突然這麽問，怔了一下才答道：“幫人看風水，陰宅陽宅，有時候也接點驅邪之類奇奇怪怪的活，比如你看到我和張聞之剛解決的這個……沒別的了，吃喝玩樂，享受生活。”
謝周容教導張聞之的時候主要在學識和技巧上，倒真沒怎麽關注過他的職業規劃，聽到虞兮這個回答之後陷入了沉思。
沉思片刻之後，他問虞兮：“……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的體質偏向極陰很容易出問題？”
虞兮：“是啊。”
謝周容又問：“這算不算……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虞兮：“當然算啊。”
謝周容：“那我能不能從這裏入手？”
虞兮：“……！！”
大佬的思維都這麽跳的嗎。
她立刻說：“能，當然能，必須能。”
謝周容卻又問道：“這種，一般是怎麽計算報酬的？”
他雖然不關心張聞之的職業規劃，卻也知道張聞之在接完活兒之後會有一筆可觀的收入，只是因為不感興趣，所以一直不知道詳細。
現在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以後要怎麽辦，就又想起了這回事。
虞兮：“……”這題難住她了。
她想了想，“以身相許？”
謝周容：“……”他實在接不上話，只好又轉過頭去研究牆上的航海圖。
虞兮和謝周容回酒店的時候，正看到柳尹拖着個小拉杆箱，掩着面匆匆離開。錯身而過的時候，柳尹甚至沒認出他們倆來。
虞兮由此推斷出姬翊已經問完了。
姬玲珑和謝周容都不太喜歡議論別人，因此兩個人異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目送柳尹離開，然後望向彼此，陷入了新的沉默。
片刻後，還是謝周容先忍不住了，“你說張聞之上輩子很喜歡她？”
虞兮：“是啊。”
謝周容望着柳尹的背影，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二人乘電梯回到頂層套間，姬翊和張聞之已經在了。姬翊正坐在沙發上拿着一張紙寫寫畫畫，在跟張聞之講解什麽，看到他們進來，立刻擡頭笑道：“謝仙師，玲珑，來這邊坐。你們來得正好，我也是剛回來。”
虞兮和謝周容坐下，姬翊把剛寫給張聞之的紙歪給他們看，在紙上圈圈點點地解釋，都是他從柳尹身上查出來的線索。
至于柳尹的下場，誰也沒提一個字——作為一個風水師，被人在身上下了咒都不知道，還徹底得罪了姬家和張聞之，前途已經到此為止了。
那張紙不在虞兮的角度上，她于是也歪着頭去看，一頭黑發齊齊從臉側垂下，溫柔妩媚。
張聞之見其他三人都在專心分析問題，視線就粘在虞兮身上不走了。
姬玲珑卸妝之後怎麽能這麽好看！！！
他明明贏了賭約，居然沒有珍惜睡姬玲珑的機會！他虧大了好吧！早知道姬大小姐這麽好看他打死也不會同意退婚啊。
姬翊花了大概十分鐘，很清晰地講完了柳尹身上的事。
他收起紙，總結道：“也就是說目前有三個人的嫌疑，這三個人我都會去查一遍，聞之剛剛也說過了，他願意跟着我，就是這段時間玲珑要小心一點，謝仙師——謝仙師？”
他見謝周容似乎有話要說，立刻詢問地看着他。
謝周容：“我一開始見到姬玲珑的時候，就發現她體質有些危險。”
姬翊：“仙師的想法是……？”
謝周容有些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咳了一聲，才道：“我想試試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剛姬玲珑跟我說過，我們這行……就是解決這種問題的。”
姬翊在聽到“試試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的時候就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姬玲珑的體質問題姬家自己都沒什麽好的辦法，早就成了刺在姬翊心頭的一根刺。
他靠着幾十年的涵養功夫才沒打斷謝周容的話，等謝周容說完，立刻身體微微前傾，問道：“仙師是真的有這個打算？”
謝周容微微颔首。
“仙師稍等，”姬翊立刻站起來說：“我去給仙師安排一下身份，我記得家裏好像還有幾樣能潤養神魂的東西，我叫人給仙師帶來——”
虞兮不高興了，“爸，潤養神魂那是我之前就說好的，你不要搞的跟人肯幫忙才願意拿出來一樣。”
“是是是，”姬翊笑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很對。”
“謝仙師想重新發展一下自己的事業，”虞兮一本正經地說：“謝仙師，我說的對不對？”
謝周容：“大致……是這麽個意思……吧。”
張聞之：“？？？”先生，這還是你嗎先生？
自他從古玉裏找到謝周容起，謝周容就一直是那副無欲無求不食人間煙火的狀态，和他交流最多的也是風水學識，所以張聞之從來沒把他和這種貼近生活的想法聯系在一起過。
他感覺自己最近幾天的打開方式不太對，先是發現一向嚣張的姬大小姐居然是他最喜歡的長相類型，接着自己老師在崩人設的路上越走越遠……他能把自己關機再重啓一下嗎？
虞兮正在專心聽謝周容和姬翊說話，突然接到了系統的提醒。
系統用機械音說：“我有件事必須要提醒你。”
虞兮：“說。”
系統繼續機械音：“非常重要。”
虞兮：“說！”
系統：“必須注意。”
虞兮：“……你滾吧。”
系統嗷地一聲：“張聞之喜歡你了！宿主！大人！”
虞兮：“……”
她問：“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系統恢複冷漠的機械音：“不能。”
“……”虞兮只好問：“他為什麽喜歡我？我明明一直在試圖離他遠遠的。”
系統：“他喜歡你素顏吧。”
虞兮聽完後陷入了沉默……張聞之，這是什麽神奇的直男癌審美。
她覺得自己需要加快進度了，畢竟張聞之作為世界男主，頭上頂了一個大大的心想事成buff，她可不确定在張聞之對她産生興趣之後，劇情會飛到哪裏去。
虞兮于是向張聞之瘋狂暗示他應該抓住機會追查自己的殺父仇人——張聞之父母當年在風水界的地位和那時候的姬翊楊青塵差不多，張家的事也算不上什麽秘密，反正原身姬玲珑一直是知道的。
張聞之果然順着她挖的坑跳了下去，當場又纏着姬翊問了一大通，問完之後，立刻跑回自己房間，開始調查姬翊找出來的那幾條線索。
他一邊瘋狂搜索資料，一邊想着：還是姬玲珑善解人意，會勸他抓住機會複仇，比柳尹那種夾纏不清的要好太多了。
那邊，虞兮自己套間裏，系統再次上線：“提醒一下，張聞之好感又漲了。”
虞兮：“……”完了，劇情要開始飛了。
系統還在邊上涼涼地說：“不要灰心，不要失望，你之前多少同行都是栽在張聞之的好感上面……”
虞兮腦闊疼，“……給我閉嘴！”
客廳裏，姬翊正在跟謝周容交代一些基本的事情，助理坐在一旁不停記錄。
姬翊說：“謝仙師需要一個身份……這個很容易辦，就是謝周容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了，在風水界太有名，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仙師自己覺得呢？”
“夏。”謝周容想了想說：“……夏周。”
身份問題确定之後，姬翊又說：“我這段時間可能要全力追查那個風水師組織，畢竟已經查了二十年了。不過我手裏還有幾件沒辦完的事，拖太久的話會損傷在客戶那邊的信譽，不知道謝仙師，哦不，夏先生有沒有興趣接手，報酬會全部算到夏先生賬上。”
虞兮的體質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謝周容正想給自己找點其他事做，問道：“這樣會不會不妥？”
姬翊微笑道：“不會。”
——于是就這麽說定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姬翊帶着張聞之，連同幾個姬家骨幹和張聞之父母生前好友一起，滿世界追人。謝周容則一邊處理姬翊之前積下來的活兒，一邊着手尋找虞兮體質的解決辦法。
虞兮自己反而成了最閑的那一個。
虞兮覺得這樣閑下去不行，等張聞之空出手來，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她就涼了。
她于是支着下巴，看着書桌對面的謝周容說：“我之前是不是說過，除了幫人看風水解決麻煩，就只剩下吃喝玩樂享受生活了？”
謝周容頭也不擡，“嗯？”
虞兮：“我們去享受生活吧。”
出乎她的預料，謝周容很輕易就同意了她的提議，從一書桌的古籍中擡起頭來看着她，“怎麽享受？”
“……吃喝玩樂？”
謝周容靜靜說：“我不吃喝。”
“……”虞兮試探地說：“……那我們玩樂？”
于是謝周容和虞兮就開始了吃喝玩樂的生活——吃喝僅針對虞兮而言。
一開始在朱雀玉符裏見到謝周容的時候，虞兮也以為這是個清心寡欲不沾煙火氣的人，現在卻發現謝周容絲毫不排斥吃喝玩樂的荒廢生活，基本上每次去幫人處理點什麽麻煩，都要在當地玩上兩三天再走，甚至還拉着客戶一起。
她想這大概才是謝周容最輕松的一面吧，不是什麽國師，不用把王朝氣運都攬到自己身上，也不用背負千年不滅的仇恨。
她發現謝周容這人在某些方面其實非常有趣，比如說他特別喜歡逛商場，而且衣品極佳，雖然謝周容死活要留着他那頭長發不肯剪，倒也能把自己收拾的很有範兒，走在路上經常被人拉着合影。
有一次虞兮、謝周容和客戶幾個人去逛街，幾個人走到天橋下，謝周容突然冒出來一句等我一下，然後就把虞兮和客戶晾在那轉身走了。
十分鐘之後，謝周容披着他那件灰色呢風衣慢慢地踱了回來，左手很潇灑地插在長褲口袋裏，右手……拿着一支巨大的棉花糖……在啃……
虞兮：“……”
客戶：“……”
說好的不吃喝呢？？？
被那支棉花糖啓蒙之後，謝周容開始沉迷美食，每次出門必挑當地最負盛名的餐館，去人家廚房裏跟廚師讨論菜色，神色認真得仿佛在探讨千古難題。
謝周容現在連身體都沒有，只是煞氣聚成的靈體而已，虞兮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把那些東西吃下去的……可能這就是大佬吧。
張聞之和姬翊離開的四個月後，有一次謝周容正在試衣鏡前試一件暗紅色大衣，虞兮突然湊過去，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謝周容現場給她表演了一個不知所措。
好在謝周容也就不知所措了三秒鐘，然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換了件大衣繼續試……
六個月之後，滿世界追人的張聞之終于解決了那個組織，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謝周容給出的地址登門拜訪。
他按了門鈴之後站在外面等了片刻，很快門就開了，門裏面是一身睡衣趿拉着拖鞋還在打呵欠的姬玲珑……
張聞之：？？？
他才出去半年，回來之後前未婚妻就變成了師娘，這特麽是什麽騷操作？？
這半年裏他在外面滿世界亂飛，空下來的時候回想起姬玲珑，就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眼瞎，這麽好的姑娘都被他錯了過去。
結果這一回來，姬玲珑和他老師，就已經……同……居……了……
張聞之重新關上門：“我打開方式錯了，再來一次。”
“沒錯，”虞兮說：“正等你們回來訂婚呢，日子都定好了。來來來，我去給你拿份請帖……”
張聞之陷入了絕望，“不了吧。”
虞兮訝異道：“為什麽不？周容就你一個學生，你不去誰去？他家親戚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我總不能搬一堆靈牌擺那兒吧？”
張聞之還想掙紮一下，說：“這種場合，我這個前任去不好吧……”
虞兮更加驚訝了，“你算什麽前任？你連我手都沒摸過！”
這時謝周容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在家裏居然也穿得周周整整的，牛仔褲和淺灰色圓領羊毛衫，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蒼白清瘦的手指夾着一份紅色請柬。
張聞之：“……”溜了溜了，惹不起惹不起。
姬玲珑和謝周容訂婚的消息公布後，很多人恍然大悟——先前他們一直好奇那個幫姬翊收尾的年輕人是誰，姬翊大佬為什麽這麽看重他，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人家女婿啊……
立刻有人開始打聽這個叫夏周的年輕人是什麽來歷，打聽不到之後，很自然地把他認作是姬家暗中培養的後輩。
先前夏周展現出的、在風水一道上的實力深不可測，于是衆人立刻知道：姬家又要昌盛了。
而虞兮自己，雖然體質改善得不多，但好歹謝周容也找出了一些可行的方法；何況有謝周容這尊大神鎮在這裏，也沒哪個不開眼的陰魂厲鬼敢找到她頭上。
虞兮在精神空間裏見了姬玲珑的意識一面。
姬玲珑生前是修為高深的風水師，死後意識仍然清明，雖然無法說話，卻足夠傳遞信息。
——她對虞兮這個現狀非常滿意。
歡喜，圓滿。
虞兮想姬玲珑應該能看明白，她其實是開發了一條支線劇情——固然這個世界是圍繞着張聞之轉的，但是人的思想可以是獨立的，比如謝周容，比如姬玲珑自己。
而張聞之，雖然丢了謝周容這個專有外挂，但是抱上了姬家這個最粗的大腿，和謝周容的師徒關系也依然存在，所以依然會被世界規則判斷為正常的劇情發展，他自己也依然是那個龍傲天的世界男主。
謝周容和姬玲珑的婚禮在三年後舉行。
婚禮定在一座海島上。日落時分，樂隊奏起輕快悠揚的禮樂，姬玲珑穿着一身盛大的紅色禮服，踩在白色的沙灘上，遙遙看着謝周容向自己走來。
天色正好。青春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