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夢

第5章 為賦新詞強說愁（四）

為賦新詞強說愁（四）

意無所謂的點點頭。

于是聞意很奇妙的，以這種方式提煉精華，得知了這個虐戀故事的另一段隐情。

簡單來說就是，妖界現任妖王的位子坐的太安穩，這老不死的淫蛇總是霍霍了人家大好妖精，留下了許多滄海遺珠。

楚知樾的生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怪，偏偏中了基因彩票生了個天賦異禀的兒子，于是早早被有心人去母留子。

收養他的是位久居高位的貴妃，家族背景十分強大，看重他孤苦無依又年紀尚小，于是幹脆把他接過來當親子撫養。但這位貴妃久居深宮，親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與無數的女人行茍且之事，心思已然有些變态，更是以折磨人為樂，楚知樾在她手下只是外表光鮮，內裏嘛…

于是他作了個局。

在那風和日麗的一天，青丘狐族前來拜訪王君。才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王姬，因為貪玩混進了後廚淮備上供的禦膳狐中。

小狐貍靈力不足，還無法口吐人言，即使是在要被吃掉的危急時刻也只能吱吱亂叫罷了。正當小狐貍以為自己命喪于此的時候，妖界二皇子，這位常年不出門的殿下突然突發奇想，親至膳房為父君傳菜。

“嗯？哪裏來的小狐貍？”

這只毛茸茸圓滾滾胖墩墩的狐貍崽子被一雙手輕柔地抱起來，抱在懷中，慢慢為她拂去身上沾上的油垢與污漬。

于是楚知樾和白珠珠成了十分要好的青梅竹馬。

誰都以為他們倆最終會修成正果，共證大道，就連楚知樾自己也默認了這個事實。

誰又曾料到他會中毒呢？

講到這裏時天色已大暗，溫意隐隐聽到那邊喜婆在喊：“禮成！送入洞房！”她真的很想再去看一眼，但肩上那只不知什麽時候搭上來的手卻不允許她亂動半步。

溫意聽到耳邊人笑着說：“急什麽？故事還沒講完呢。”

名震妖界的二殿下中了奇毒，禦醫甚至斷言他活不過百歲。對于妖均壽命近千年的大妖物們來說，這确實是一個很惡毒的詛咒。

沒有人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奇毒有破解之法，甚至連貴妃都放棄了他這枚培育了幾十年的棋子。沒辦法，雖然很舍不得，但是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楚知樾耗費所有，終于在一方殘卷上尋得了脫胎換骨之術。鳳凰木，金質絲，銀朱草，白虎眼，天狗首…這些奇珍異獸，他要是極盡搜羅，也還是可以湊齊的，難就難在這藥引子上面。

所需藥材如此珍貴霸道，想也知道這術秘法取之不易，用之更不易，稍有不甚那就是萬劫不複，身死道消的下場。他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終于試探得到了一點消息：天生劍骨之人，最得天道寵愛。

可惜，天生劍骨之人也是最剛正不阿之人，他這種手裏沾了無數生靈的妖怪，怎麽可能接近了人家？怕是還未近身，就要被他身上的劍氣所殺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前來探望的白珠珠看着迅速衰弱下來的楚知樾心如刀割。這該死的病痛，讓原本清越俊朗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副泣血咳心的橫樣，她恨不得把那下毒的人碎屍萬段，又顧念着他的好，恨不得自己成為阿樾哥，代他受那一份病痛。

她趴在草地上曬太陽時，聽見了路過的兩個小宮娥的閑談：

“聽說了嗎？二殿下命不久矣了！”

“怎麽會？”

“是真的，我朋友就是二殿下宮裏當差的，聽他說今早二殿下還咳血了呢！”

“不是只要取了那姓常的天生劍骨的心頭血為引就好了嗎，二殿下怎麽還會？”

“唉，還不是殿下心善了，他看不得別人為他受苦，更何況是與他無親無故，無怨無仇的凡人呢？”

“唉…”

姓常的天生劍骨？白珠珠眼睛轉動，想，不過就是個無甚姓名的凡人罷了，要是能為阿樾哥做藥引，這才是他的福氣呢。阿樾哥人心善，他不舍得，但她可以啊！

小狐貍說幹就幹，當即找到那劍修，開始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裝乖生活，為了以防萬一，她還一路都開着還學藝未精的狐術，想借此引誘他。

白珠珠未曾料到自己會對這呆子動真心。但阿樾哥的病是再也拖不得了，她甚至已經收到了楚知樾的喪典請柬！

所以，所以，只取一點心頭血，一點點就夠了，真的，常小明，你會願意的吧？就當是為了我…

龍鳳燭燃，吉果鋪被，大紅鴛鴦賬中，

白珠珠甜甜的吻着常自然，像一只可憐的小鳥，輕啄他鼻尖的汗珠，緊緊依附在他身上。

常自然朦胧眨眼，甜甜的媚香如影随形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綻放在他底下的人像她又不像她，他情不自禁的低喊出聲：“姑娘。”

在共攀頂峰的春宵一刻，意亂情迷的飄然一瞬，雙眼迷離的狐耳少女突然劃出一柄尖刀，狠狠紮向與之交頸的男人。

鮮血淋漓。

“醉和春”清脆的劍嘯于是很快也響徹雲霄，拉開了這場混亂演出的序幕。

———

“我就在這兒等着，等着珠珠最後給我送一份大禮。”楚知樾慢悠悠的說完最後一句話，而後解開了對溫意的禁锢。

這個可憐的凡人姑娘被迫接受了許多她所不能理解的事，整個人已經昏昏沉沉，不知該作何反應。

變故就是在這一瞬間突生的。

常自然的佩劍“醉和春”所散發的劍意驚醒了所有醉生夢死的賓客，衆人議論紛紛，有反應快的大能已經趕往喜房，察看究竟所為何事了。

溫意也不再看這個讓她毛骨悚然的男人，起身快步離開這處僻靜的院子，跟随大部隊一起前往新房。

“妖物欺人太甚！”最前方有一聲暴喝忽響，随後是毫不客氣的打殺聲，稍落後的弟子們與衆妖面面相觑，氣氛一時凝重。

溫意卻管不了這幺多，她咬牙奮力沖進衆大能混戰的區域，原本應景的一身裝扮已經被波及的七七八八，她卻無暇整理，自顧自踏進院內的第一步，她清楚的聽到有蒼老的聲音悲怆出聲：“然兒不可！”

什麽意思？

溫意提着一口氣沖進喜房。

她終于看到了她一路都在擔心的人。這個名喚常自然的金丹劍修如今正跌坐在玉石鋪就的地面上，身下鮮血淋漓，讓他難得換－回的豔色錦袍紅的發黑。他的新婚夫人，他喜歡了很久的狐貍姑娘居高臨下跪在喜床上哭的梨花帶雨，卻不影響她把剛剛取得的還帶有他體溫的心頭血好好用妖力封存起來，護在懷中。

她泣不成聲道：“嗚嗚嗚，原，原諒我常小明，我是真的愛你啊！”

地上的常自然緩緩起身，雙目泛紅，歇斯底裏問道：“愛？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可笑！”

“我可以解釋的！”

“可笑至極！賤人！”常自然手中的醉和春對準了哭泣的白珠珠和守護在她周圍的一衆狐妖：“豎子爾敢，亂我道心！”

語罷，他猛然揮出一道凜冽劍氣，直沖白珠珠而來。

“然兒不可！”屋內有元清宗長老悲怆出聲，但也僅僅是說話，并未出手阻止，甚至還暗暗推波助瀾。

千均一發之際，屋外突然間飛來一面寶鏡，華光大盛,不僅擋住了飛馳的劍光，還反噬出強烈的靈光擊向常自然。

屋外有一人輕咳緩步慢來。

“阿樾哥哥！”小臉慘白的白珠珠看到來人後下意識喊出了聲：“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好好等我嗎？”

楚知樾只是笑：“我放心不下你，珠妹。快來，到哥哥這兒來。”

白珠珠于是大哭着如倦鳥歸林般向楚知樾跑去。

被猝不及防攻擊的常自然看着眼前這一對有情人哥哥妹妹喊得親熱，心中只覺劇痛萬分，這份奇恥大辱讓他恨不得把眼前這些人全都斬殺。

他雙目赤紅，胡亂披灑的墨發也漸漸變得雪白，大口大口的嘔出的鮮血讓醉和春不斷發出尖銳的悲鳴，他卻大笑着，整個人都變得颠狂起來，似有走火入魔之狀。

“常自然！”一直被忽略的溫意現在終于反應過來，她往前連走了好幾步想要接近他，勸慰他或者抱抱他。

用左手倒提着佩劍的常自然只是冷冰冰看她一眼，眼裏充斥着迅速凝結的冰霜，一劍将她與他的界限拉得分明。

他往山下去了。

“不好，他往凡人界去了！”“

“元清弟子聽令，速速捉拿這走火入魔的逆徒！”

“且記，務必留他一命！”

元清掌門和宗門內對這樁婚事本就持反對意見的長老同時出聲。

還在混戰的兩方如夢初醒，修士們得了令，皆紛紛調轉方向，去追他們曾經的大師兄了。

終于趕到的妖界大皇子也連下幾道命令，讓衆大妖跟着去幫忙找回白家女婿。等他終于想起白珠珠這個新嫁娘時，卻發現新娘子早就與他那個陰沉的二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乾卦秘境失聯了！

把自家最優秀的弟子送進去歷練（獎勵）的各大宗門終于憋不住了，掌門們齊聚一堂，共同商議該如何是好。

商量來商量去，最終還是派人進去一探究竟這個原始的方法占了上風。可送進去的人選又是個大問題。

這可是個肥差啊，先不說修士能在乾卦秘境裏撈到多少寶貝，就說它只接收金丹期及以下修為的修士這一限制條件就足以讓大能們對能夠前去的人選抱有十足的擔憂，畢竟忽逢變故，誰也不知道秘境裏面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一個不小心就會失算。

這份差事最終由青雲劍宗太阿峰的首席大弟子，穆明赫自告奮勇領走。

太阿峰一脈出來的劍修實力強悍，這是衆人皆承認的事實，加之穆明赫沉默寡言，看着就很可靠，不像是貪財好色之徒，是以最後他幾乎是全票通過，被衆掌門一起送到了乾卦秘境的仙山法陣外。

樂康掌門把這個話不多的金丹劍修領到最前方，為他整理好衣袖，然後悄聲說：“機靈點，見勢不對就趕快捏碎傳送玉牌，知道嗎？”

“聯系得到你師妹師叔侄最好，若是實在找不到，那也要先出來再說。”

“知道不知道？”他恨鐵不成鋼的對穆明赫說。此行實在難測，本來他不想讓青雲劍宗的人趟渾水，誰知道這個傻小子不會看眼色行事，硬是毛遂自薦。

他心疼聞意和周謀，擔心着他倆，但他是青雲掌門，自然也心疼其他的弟子，若非萬不得已，他是萬萬不想讓門下其他弟子來擔此重任的。

穆明赫還是沉默的點點頭。

“傻小子！”樂康低聲罵他一句才轉身笑着對等候在一旁的掌門們說：“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送他進去吧。”

進出乾卦秘境皆需要及其強大且多樣的靈力，之前宗門大比中優勝的天之驕子們所乘坐的雲舟上就镌刻有此類符文，此刻掌門們自然無有不應。

幾人找好方位，正欲結印施法之時，風雲變幻，變故又生。

有恐怖的氣息殺氣騰騰地極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