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夢

第1章 乾卦秘境

乾卦秘境

閱讀指南：

這本屬于衍生，是原來那本的凡人姑娘卷，女主還是聞意。

給沒有看過的姐妹簡單交待下背景，聞意是青雲劍宗太阿派大弟子，在青雲大比上奪了魁首，作為獎勵，她和前十名一起來到了乾卦秘境。

聞意準備緊急出發去乾卦秘境。

鹿鳴宴上她一舉拔劍太過離奇，很多人被迷花了眼，連她自己也有點不敢置信如此順利，因此之後的獎勵她沒細聽，到了今天才知道前十名的弟子可以去修真界環境最和平，藏寶最豐富，資源最多樣的乾卦秘境歷練。

而今天，宗門大比結束後的第三日就是出發的日子。

說來也不怪聞意，她這人，從前還是聞州王女就事事不操心，來了青雲劍宗後由越如陵親自教導，更是只一心撲在修練上，不太關注時辰起居這種小事。可自從她奪得青雲劍後越如陵就不見蹤影，連帶着穆明赫也好似有許多事要忙，她便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不管了，聞意決定不再等越如陵回來，收好芥子囊就急匆匆告別太阿峰，前往山門。

“乾卦象征天。天的四種本質特征是元、亨、利、貞，因此乾卦秘境中的四個小天地也依此劃分。”聞意匆匆禦劍上雲舟，還沒落穩腳呢，不知何處而來的碧落就站在她身旁輕輕說道。

一身簡潔幹練的月白色扶搖弟子袍的碧落雙眼直視聞意，聲音中充滿戰意：“聞意，你敢不敢再與我比一次？”

“比什麽？”

“常人皆道乾卦陣中四大境各有一方天地，我确知四方秘境實則相通。”

碧落擡手一指上空，“咱們就比，誰通過的秘境更多！你若是贏了我，我就承認你才是我們這一代的領袖弟子！”

不是，我為什麽要你的承認啊？而且我也不想當什麽徒有虛名，聽起來就很麻煩的領袖弟子。聞意在心中默默吐槽，不過為了照顧天才傲嬌劍修的情緒，她面上只是笑眯眯的應到：“好啊，聞意定然奉陪到底。”

“不是，姐你真的想好了嗎？”季文萊這個神奇的小胖子又一次出現在她身邊，他神神叨叨的念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乾卦秘境裏的小天地是相通的啊？不可能呀，憑我消息的靈通度，這等密事我不該不知啊！真奇怪真奇怪，這碧落是怎麽知道的呢？姐，你別答應這麽快，小心有詐呀！”

聞意遠眺着前方雲霧後隐隐若現的仙山秘境，滿不在乎的輕撫她腰上的劍鞘，說：“無所謂，我會出手。”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季文萊撓撓頭，傻笑着說：“不愧是我姐！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講講我獨家的辛秘情報吧！”

季文萊很有說書的天賦，講起話來抑揚頓挫，忍不住吸引人去細聽，這不，不止聞意，雲舟上的其他幾人也悄悄豎起耳朵，靜靜等待四季閣二閣主的分享：“據我所知，乾卦秘境內其中青山綠水，自成一派，其中甚至沒有會奪人性命的兇獸，因此實在是個很好的供宗門小輩歷練之地。”

他搖頭晃腦，細細道來：“乾卦陣每輪甲子開放一回，有三個月的時間供人探索，且每個人進的小秘境皆會不同，機緣各自造化。不過裏面的寶物似是不可再生，因此近些年來四宗三宮聯手限制修士随意進出，倒是很少有像咱們這樣一行有數十人的隊伍了。”

“快講重點吧。”聞意斜他一眼。

“那我這不是，給姐你介紹背景嘛？”季文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剛才碧落師姐已經說了，這乾卦秘境中有四個小天地：一境為‘元’，天之陽氣是始生萬物的本原，因此這個小天地中全是些起死人肉白骨的靈草靈藥，是醫修們最想進的地方，白姜兄你說是吧？”

在旁邊默默關注幾人的白姜偷聽被抓包倒是也不惱，大大方方的贊同點頭，他之前先下手為強的使了毒霧，但還是被碧落斬殺出局，無緣前三：“臨出門前師傅叮囑我好幾次，若是能入此境，務必要抓緊拾取些年限高的靈草，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啊！”

“ 天能使萬物流布成形，無不亨通，‘亨’字境由此而來。這個小天地中全是些秘籍功法，甚至有些偏門左道之術，皆為輔佐修士亨通大道，若我沒記錯，合歡宗著名功法“兩相歡”就是從此處流出的吧？”

容貌同樣昳麗的元嘉和元理姐弟倆聽見他這話，倒是毫不遮掩：“我合歡宗修士從來就問心無愧，只是修煉方式小衆而已。”

“天能使萬物和諧，各得其利，稱為‘利’境。其間有諸多古跡古法，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端的是和諧統－。”

身旁的澄心佛子手中不緊不慢地轉動一顆顆古檀佛珠，眉目慈悲：“阿彌陀佛，若是能進得利字境，小僧必是要好好探尋一番的。”

“最後也是特殊的‘貞’字境，”季文萊臉上不再是剛才的嬉笑神色，反而很凝重：“這‘貞’境最為奇怪，據四季閣所收情報，因天能使萬物正固持久地存在，而此境萬年不動，無論修士們拿走多少東西，也會在下一批次的人進來時保持最開始的模樣，故特把此境稱為為"貞’字境。”

“這我們倒是有所耳聞。”一直未出聲，默默在雲舟前方引航的青雲劍派大師兄周謀忍不住偏頭回道。“依季師弟所見，這貞字境有何不同之處呢？”

“怪就怪在它永遠不變這一點。我覺得，它不是不變，而是重制，”季文萊從芥子袋中掏出厚厚的一大疊資料。

“根據我的整理，有幾乎所有進入貞字境的師兄師姐們雖也有所收獲，但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比不上同期其他人的。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們獲得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寶物，而且他們的記憶無一例外”季文萊說到這裏，擡眼直視聞意，語氣有點惶恐：“他們的記憶無一例外，全部模糊不清。”

此話一出，整個雲舟瞬間鴉雀無聲。

“所以，我猜，這個所謂的貞字靈境已經”

好巧不巧，此時雲舟恰好穿過乾卦秘境的陣法口，一陣劇裂颠簸應景的突發，給幾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季文萊的話剛起個頭就被狠狠甩飛，整個人都不知所蹤了。

其他人也和他差不多，在搖晃聲中散落到各處，聞意只覺腦後劇痛，徹底昏迷過去前只有一個想法：

不是說乾卦秘境絕對安全嗎？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啊？！

———

青雲劍宗客卧內，杏林宮本次大比帶隊的妙手真人正在練丹房中整理亂糟糟的草藥。幾張頗費藥材的丹方被他放在一旁，時不時扭頭對照。

“哎呦，怎麽把百年份的燈盞草給忘了！”鶴發童顏的妙手突然想起這一回事，忙擦幹淨手後拿出可聯絡離開了幾個時辰的弟子白姜的傳音飛令，讓他務求拾到這一味草藥。這可是制作那種靈丹的必不可少的藥引之一啊，妙手默默的想。

能使用傳音飛令，随時随地聯系弟子的感覺真是好。這也是他們這些老家夥不額外派人帶隊的原因之一———乾卦秘境雖自成一派，但裏頭的靈氣卻不知可為何與外界交互流通，也就是說，在裏面的修士不必擔心靈力枯竭，盡管随意使用。

估摸着白姜已經進入了秘境外圍，運氣好的話還可能直接進元字境，妙手撚着他長長的山羊須，愉悅的撥通了白姜的傳音飛令。

……十息之後，無人回應。

正常的，正常的，靈力流通較慢嘛，他知道的。

……二十息之後，對面依舊安靜無比。

沒事沒事，可能他正在拾掇草藥呢。

………三十息之後，白姜那邊依舊無人應答。

在接下來的一柱香內，妙手真人嘗試了多種聯絡方法，卻依舊殊途同歸。

怎麽回事？！

他年少時也曾進入過這洞天福地，那時與現在通用的規則并無兩樣，怎麽這次輪到白姜卻不能與之相聯系了？不行，他得趕緊問問其他長老！

與此同時，聞意在一陣劇痛中突然靈光一現，看到了不知是何人的一小段記憶：

周圍是鋪天蓋地的血色陰影，殘陽下，被一劍封喉的屍體一具緊挨着一具，瞪大的雙眼顯示着主人生前的驚訝與恐懼。

這段記憶的主人，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青澀小姑娘擋在單手持劍的男人身前，似乎是在阻止他。

聞意想，這姑娘可能是要死了，還是被這已經入了魔的男人親手掐死的。

聞意現在渾身動彈不得，更接近一種玄妙的虛無狀态，不然她早就上去一劍劈死這男人了。欺負凡人小姑娘算什麽本事？合該與她比比劍。

從她的角度看，這小姑娘不自覺瞪大了雙眼，聳動着鼻子，掙紮着，被男人緊掐住的脖子劇烈扭曲着，渴望盡力再多吸收一點空氣。

看這小姑娘的表情，應該是懊悔了吧？懊悔為一個男人獻上一切，卻不得善終。

聞意半是同情半是無奈的繼續看這段記憶。她在練劍的間隙時經常看些話本，尤其是晚上，全靠志怪話本打發時間，心頭還時時纏繞着她初穿越而來時的幾個虐文故事，故而這些人間的愛恨情仇，她也很是有所了解。

左不過是這凡人小姑娘二八芳華，偶然遇見降妖除魔的少年修士，機緣巧合之下彼此的生活有了相交線，于是年少慕艾，自以為至死不渝。

聞意心中越想越氣，像和小姑娘同感似的，突然湧上一股酸澀與茫然，凄涼生遍。

等等！不是同感，她是真的在這素不相識的小姑娘身體裏！一股強大的吸力迫使聞意原本的虛無狀态被打散，她整個人都進入了這具青澀無力的少女身體中。

聞意還沒反應過來呢，掐住她脖子的那雙手就越來越用力，似是想把她活活掐死。

突然，那雙修長白淨的手因着一道突至的嗓音頓了一下，聞意于是抓住時機大口呼吸，順便艱難的睜開雙眼向前一瞥。

“常自然！快住手！”跟着那道驚慌失措的軟糯嗓音而來的，是另一個身着紅裙的少女。

常自然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她們了？

這身着玄衣的高挑少年郎确定一愣，卻不是因為他手中奄奄一息的凡人姑娘，為的是從遠處傳來的那道嬌俏甜美的少女嗓音。

“常自然！”

這是白珠珠的聲音。

少年微微一愣，本因入魔而顯得霧蒙蒙的眼睛中迅速閃出光彩，他不可置信的顫聲問道：“珠珠，你來找我了？”

奔跑而來的少女身着一襲火熱的紅裙，腰後綴着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大尾巴，已梳作婦人髫的發尾還堕着舉世無雙的深海明珠，越發顯得她嬌媚動人。

聞意的記憶裏還有那顆珠子，那還是她與常自然在一次海底秘境中九死一生才奪得的寶物，是深海最美麗的瑰寶。她很久以後還不經意間問過這顆珠子的下落，當時只是被常自然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了，卻原來，是給了他的新娘子作頭面啊。

她當時可是差點被溺死在那黏糊惡心的海蚝殼中呢。

感受到這具身體主人的哀傷，聞意現在是真的憤怒了，她下意識想一拳揍翻常自然，卻始終被高于她太多的力量困住，只能繼續郁郁不得。

白珠珠終于沖到常自然面前，一眼就看到了被他高舉着脖頸的已經在翻白眼的聞意。

白珠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大聲尖叫道：“溫，溫意！！！”

她倒吸一口涼氣，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是目光接觸到周身的屍山血海，又不自覺帶上了驚怒與恐懼，于是她只能看向聞意：“常，常自然，沒事了，沒事了，你把溫意放下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像有什麽不對，聞意有點迷糊的想到。

聞意看到，常自然麻木的目光随着少女一起落到她的身上，眼裏只剩冷漠與一絲柔情。

冷漠正對着聞意，常自然緊緊皺着眉頭，像在思考聞意的去留。

白珠珠突然上前一步，緊緊環抱着常自然，哭泣到：“常自然！常小明！不要不要，你看看我吧，小明！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要你一碗心頭血，我真的很想救知樾，嗚嗚嗚，你肯定很痛吧？小明，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害怕，你快看看我吧……” 她的眼淚幾乎浸濕了常自然的背後。

這個終于找回了理智的男人于是很無奈的嘆了口氣，用很自然很親昵的态度轉身輕輕環抱住正哭訴的夫人，态度終于趨于平和。

一陣腥風吹過，吹得幾人腳下的血泊輕輕擅抖，大大小小，像無數正緩緩流淌的眼淚。

常自然手上一松，一對剛新婚的神仙眷侶冰釋前嫌，像無數普通的夫妻那樣親密地耳鬓斯磨，他甚至很貼心的扶正了白珠珠歪掉的明珠釵。

聞意眼前一黑，新鮮的空氣大口大口湧入她鼻中，是活着才能感受到的舒爽。

“常小明，你吓死我了，嗚嗚嗚，我還等着你給我修百尺高樓摘星星呢！說好了的，我要最大最亮的那顆星！”

這是聞意臨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個瞬間，是被常自然丢棄在面前的佩劍“醉和春”受到主人感召，一劍飛來然後直接貫穿聞意心口的一瞬。醉和春劍尖甚至因鮮血的滋養而開出一束晶瑩剔透的春花。

聞意只覺再一陣劇痛襲來，随後是涼飕飕透骨冷意，她視線颠倒，空洞而茫然的低頭去看胸口，那兒破了一個大洞，正汩汩往外流血。

聞意感覺周身一片寂靜，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最後一眼，她看見驚恐尖叫的白珠珠與瞪大雙眼的常自然。

不知什麽時候，常自然甚至倉惶的濕了眼角。

他還會為除了白珠珠以外的人哭麽？

聞意黯然的想，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他了。

她的世界終于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