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衰鬼的戰力不強,讓他自己去可以嗎?”
萬事通表示擔憂,秦瑰看出他的心思,問道:“那不如再晚一些的時候,我們和他一起去?也帶上盛玉松一起。”
她和萬事通去學校美術樓拿過盛玉松的頭骨,對于崔國棟和崔容的住址也更清楚。
有他們在,哪怕遇見符咒,也可以輕松應對。
“好。”萬事通應了聲,聽見李功說:“那就不如等吃了晚飯再去吧。”
吃過晚飯,萬事通、秦瑰和盛玉松帶着衰鬼一起離開別墅,準備去往崔容的住處。
他們才剛走出門,李功就追了上來,遞給萬事通一個錄音筆:“雖然錄音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總比沒有證據強。”
而且,有了錄音和頭骨,或許之後更容易讓崔容自己說出來他的犯罪事實。
萬事通明白李功的意思,衰鬼上身後,崔容就可以看見盛玉松的鬼魂。
人在心中有鬼的情況下,會做出一些和平常不同的舉動,說出一些正常情況下隐藏在心中不會說出的話。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
崔容心中有鬼,看見盛玉松的鬼魂一定會失控,而他們就是要利用他的恐懼心理。
崔國棟的住處就在學校附近的公寓,自從崔容去了美院上學後,很長時間他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裏。
這棟公寓有些年頭,十年前翻新過一次,所以看起來并沒有那麽老舊。
崔國棟就住在公寓的三樓,三樓的兩套房都是他買下來的。
Advertisement
崔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崔國棟又當爹又當媽把他拉扯大。
對于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一向要求十分嚴格。
因為母親生前從事美術相關,夢想是開一場屬于自己的畫展,在她去世後,崔國棟便把她的夢想加在了崔容身上。
從小學開始,別人放學後可以去玩,崔容卻要上藝術補習班。
然而這種高強度的學習和高嚴格的要求,并沒有帶來任何的成效。
為他補習的老師走了一位又一位,中考的時候崔容文化成績和藝術成績都不理想。
好在崔國棟是一中的校長,崔容才得以靠吊車尾的成績進了一中學習。
然而,上了高中後,他在美術方面的造詣也并沒有任何精進。
就在崔國棟深表失望之時,崔容帶着盛玉松出現在他面前。
崔容和盛玉松就像兩個極端。
盛玉松是文化課和藝術課并重的好學生,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一中,剛上高一就已經成了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反觀崔容,不管是文化課或是藝術課,沒有一樣能夠拿得出手。
在盛玉松的襯托下,崔容顯得更不成器。
一開始崔容和盛玉松走得近,是崔國棟默許的。
他原本以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崔容沒能學到盛玉松的全部,哪怕學上三分,也比他現在要強得多。
可崔容并沒有走上崔國棟預想的路,他看起來一如往常吊兒郎當,讓崔國棟更加心急。
只有崔容自己心裏清楚,他随時都在崩潰邊緣。
不管是在學校裏還是在家裏,他聽見最多的就是他和盛玉松的比較。
盛玉松是藝術天才,而他上了多年的藝術補習班,畫作卻連及格線都難達到。
崔容覺得異常失敗,心裏愈發厭惡盛玉松,可表面上卻要和他做兄弟。
所有人都拿他們兩人對比,他被這樣的日子壓得喘不過氣。
以至于他常常想,要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盛玉松,是不是他就不會被拿來比較,也就不會活的這麽累。
崔容真正情緒爆發的一次,是高二的寒假。
高二上學期結束,寒假時,崔國棟一再囑咐讓崔容帶盛玉松到家裏住。
從高一開始,盛玉松就時常被崔容邀請去家中做客。
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好意思,時間久了,他和崔容熟悉了,也就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
每一次去崔家的時候,盛玉松都從心底裏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家了。
他再也不是從小被父母遺棄的孤兒,有了關心自己的家人。
盛玉松每次住在崔家,都會應崔國棟的要求教崔容畫畫。
每一次崔國棟在場的時候,崔容都會象征性地學一學,畫上幾筆。
但只要崔國棟不在,盛玉松就要負責幫崔容畫。
有幾次因為畫得太好,被崔國棟一眼識破,還和崔容吵了一架,說他是個廢物。
盛玉松心裏過意不去,總覺得他們父子兩人吵架,是因為他。
好在後來,崔容的畫功總算有了進步,崔國棟的臉色看起來也沒那麽差了。
高二寒假,盛玉松和往常一樣來崔家過年。
除夕那晚,很多孩子都在外面放鞭炮、放煙花,守歲、玩牌。
崔國棟卻要求崔容畫一幅賀歲圖,說要挂在客廳裏。
崔容和他大吵了一架,奪門而出,好幾天都沒回來。
後來他才知道,他去了網吧過夜。
等盛玉松走後,崔國棟指着崔容的鼻子破口大罵:“我沒你這個沒出息的兒子!”
崔容也不甘示弱,回敬道:“我早就聽說了,你有意收盛玉松做幹兒子。”
“你聽誰說的?”崔國棟大驚。
“早在高一入學的時候,同學之間就有傳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美術功底很厲害,想着認他當兒子了?”崔容臉上嫌惡的表情再也隐藏不住,“有了他這麽優秀的幹兒子,你還需要我這個親兒子嗎?”
“逆子!”崔國棟被他的話刺激得臉漲紅,“你什麽意思?!”
“意思還不明白,你非要我說清楚嗎?是不是只有我變成盛玉松,你才能滿意!”
“你要是真能變成玉松,我做夢都能笑醒。”
“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時,崔容已經站在了家門口。
他深吸了口氣,按下門鈴,門鈴剛響了兩聲,崔國棟就來開門了。
看見崔容站在門口,他臉上浮現出笑意:“回來了,快進屋吧。”
“你是在歡迎我,還是歡迎盛教授?”在踏進門之前,崔容忍不住問道。
崔國棟的笑容僵在臉上,但他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一般,“玉松,我剛做好飯,都是你愛吃的。”
“哼。”崔容冷笑一聲,進了門,将門重重關上。
他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半躺在上面,目光慵懶。
崔國棟擺好了碗筷,又一次喊他:“快過來吃飯了。”
崔容到了餐桌前,看崔國棟夾了一筷子肉到自己碗裏,他終于問道:“南城的美術展結束後,你是不是該退休了?”
崔國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半晌才幽幽道:“再等等。”
“二十多年了,我都不怕,你在怕什麽?”崔容冷冷的語氣徹底激怒了崔國棟,“我怕什麽?你好意思問我怕什麽?”
“為什麽不能問?就算有人發現,你最多是包庇罪,又不會判死刑。”崔容徑直說道,崔國棟的手一抖,碗摔落地上,“啪”地一聲,讓他徹底崩潰。
“我怕什麽?這麽多年我為什麽不退休,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我怕你死。”崔國棟說着,聲音已經顫抖,淚水止不住流下。
“你在說誰?崔容還是盛玉松?”在崔容的心裏,殺死盛玉松的那個晚上,他早就死了。
所以就算崔國棟現在老淚縱橫地望着他,他也不會有任何感動。
“如果你在說崔容,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是你親口殺死他的,他死在你的期望下,徹頭徹尾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不是你想看見的結果嗎?”
崔國棟看着面前冷靜非常的崔容,忽然覺得很陌生。
他想起了二十二年前那個晚上,手上沾滿泥土,出現在他面前的崔容。
雖然變了樣貌,但他一眼就認出他不是盛玉松。
不同于盛玉松的溫柔眼神,他眼中多是冰冷。
他忘不了崔容整容後,見到他時說的話:“我變成他,你滿意嗎?”
崔國棟原本以為自己會滿意,特別是在崔容代替盛玉松進入美院成為教授後,他看着他一點點出名,看着他一場又一場的展出辦着,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可是每當他們父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又從心裏覺得孤獨。
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盛玉松的屍骨早已風化,可他還是心慌。
生怕被人看出什麽破綻。
直到《見鬼了》節目組聯系他,說想要在一中錄制一期節目,他才想着不如好好利用一下這次機會。
等節目過後,就把操場鋪上水泥。
別人看了,也只會以為是因為嘉賓和節目組在操場上挖道具,一中才會翻修操場。
等操場修整完,他就可以徹底放心,退下來了。
“我準備在學生開學前,重新翻修下操場。”崔國棟說道,想要看崔容的反應。
崔容面無表情,過了會兒才忽然說了句:“沒有用的。”
崔國棟不解,聽見他又道:“他的頭骨在美術樓裏面。”
崔國棟大驚,他一直以為盛玉松的屍骨都埋在操場上,所以一直好好保護着操場,卻不知道他的頭骨放在美術樓裏。
“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崔國棟語氣中難掩抱怨。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讓你慌亂一次。”崔容臉上莫名的笑容,讓崔國棟覺得可怕。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教育會這樣失敗,記憶中聽話的乖寶寶在不知何時,已經蛻變成了一個怪物。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崔容和崔國棟的對話被秦瑰他們聽了大半。
果然和他們猜測的一樣,崔國棟并不知道美術樓頭骨的事情。
這下子,他們有了談判的資本。
秦瑰感嘆着,看着萬事通已經錄了音,衰鬼也已經趴到了崔容的身上。
衰鬼剛一接觸到崔容,崔容就看見了站在崔國棟身後的盛玉松,他的臉色煞白,騰地一聲站起來,指向他:“你......你怎麽會在這......”
“誰?”崔國棟見崔容忽然大驚失色,臉上滿是疑惑,跟着站起身來。
他一站起身,就覺得耳邊吹來一陣涼風,正疑惑間,又聽見崔容大叫:“不!不可能!你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