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懵懂暧昧
32:懵懂暧昧
周六的下午,宋洇跟黎潇去訂了禮服,在高定店裏又遇到了鄭嘉陽。
“哎,洇洇,瞧,花心蘿蔔。”黎潇用胳膊戳了戳跟設計師提要求的大小姐。
宋洇擡了眼,目光雲淡風輕地落在男人身上。
不出所料,鄭嘉陽還是一如既往的浪蕩樣子,上次說喜歡她,轉頭身邊又帶了新人,渣的明明白白。
這次的姑娘瞧着眼熟,應該是娛樂圈的,正挑揀着店裏的新貨,要櫃姐跪下給她提鞋。
鄭嘉陽就在一邊漫不經心地刷手機,似乎看到什麽好笑的內容,露出玩味的笑。
“謝謝,我過段時間來取。”宋洇掃了眼便冷淡地收回目光,她方才已經說完了要求,此刻合上冊子,悠然起了身。
倏然揚眉,同自己的好友說:“走吧,先回去?”
黎潇眯眼笑笑,說了句“好呀”,明白宋洇的意思。
當作沒看見花心蘿蔔。
鄭嘉陽那個普卻信的模樣,黎潇可看不慣,她多瞧一眼都會眼睛疼。
宋洇之前評價說,鄭嘉陽身上的油膩拿來瀝油,估計夠鄭家那一大家子人吃上好久。
黎潇少見宋洇這麽明擺地表現出嫌棄誰,一怔,笑出聲,樂了許久。
兩個小姑娘默契地選擇眼不看為淨,擡腳就走。
可惜天不遂人願。
鄭嘉陽先看見了宋洇。
“宋大小姐。”
男人音量不小。
一身白西裝,身姿俊挺,緩步走到了宋洇跟前。
他掃了眼一旁穿着異類的黎潇,覺得一般,又看向一旁的明豔少女,眼裏的不屑沉寂,瞬間浸滿了他擅長的柔情蜜意。
青春期的少女變化起來總是快,多日不見,宋洇好像又變得愈發勾人。
少女長身而立,黑裙包臀,裙子短俏,映襯得兩條修長的腿更加瑩潤白皙,清純又明豔。
只一眼,便叫人移不開眼。
“鄭少,”宋洇停了步,溫和地露出笑容,一副沒有想到居然遇到他的模樣,“好久不見。”
“确實是許久未見了,怪想念的。”鄭嘉陽寒暄,“來買衣服?怎麽不挑兩件就走,是沒帶夠錢嗎?”
他關懷備至,又體貼入微。
黎潇在旁邊輕嗤了一聲,猜到了接下來的話。
“要不要哥哥幫你刷卡?”
猜的一字不差。
宋洇一頓,笑盈盈拒絕:“不用。”
“不樂意啊?”鄭嘉陽打量了好幾眼,“不是說你們女孩子最喜歡買奢飾品嗎?哥哥幫你買,不需要什麽大回報的。”
言下之意,還是需要回報。
在鄭嘉陽的世界裏追女孩自有一套體系,他身經百戰,覺得這套他創立的行為準則無往不利,沒有哪個女孩逃得過。
宋洇之所以拒絕他,不過是因為她家裏太有錢,攻略起來更為艱難漫長。
但終究是逃不過他。
只是需要一些方式方法。
正所謂,最為需要的時候出現的人才是救星。
現在機會來了,他鄭嘉陽就是這個救星。
宋洇沉默着不說話,鄭嘉陽就當她害羞,名門出生的矜持叫她羞于開口求人。
正巧他帶的小明星選好了高跟鞋過來,柔柔問他怎麽了。
鄭嘉陽耐心解釋:“朋友家的妹妹,遇到些苦難,需要照顧照顧。”
他笑起來風流,眼底是金錢締造的優越感,閑說:“走吧洇洇,你要買哪個,哥哥幫你付?”
面上大方,揮手時露出指節上的骨節,價值連城。
他可以預見宋洇的羞怯和為難。
可沒曾想,宋洇清麗的眉只是微蹙,嘴唇的弧度沒有一絲,倏爾粲然一笑,從自己随身的Togo牛皮小包裏抽出一張黑卡,語氣平緩:“我說了,不用。”
少女撩起眼,眼底清亮。
擲地有聲。
這張黑卡就是最好的佐證。
黑卡是高定店裏的最高級別用戶的身份象征,所享有的優惠不僅限于高級定制,還可以到店記賬。
也就是說,就算是不付款,宋洇也可以随便拿走衣服。
故而鄭嘉陽付款的行為舉動不亞于自取其辱。
鄭嘉陽顯然是知道,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心頭瞬間生出幾分惱意。
“鄭少,這——”一旁的小明星沒什麽眼力見,懵懂地開了口,反應過來才姍姍地笑。
鄭嘉陽面上更加不好看。
“宋洇,你是不是非要跟我過不去。”鄭嘉陽上前一步。
他本就生得高大落拓,此時逼到少女跟前,陰影便全然将宋洇籠罩住,壓迫感十足。
“沒。”
宋洇只是純粹地不喜歡鄭嘉陽這個人。
“你這是在羞辱我。”篤定的話沒什麽起伏。
鄭嘉陽自負又驕傲,一而再地在宋洇跟前丢面子,哪怕是再好的脾氣都被锉磨。
宋洇不發一言,至始至終都揚着清淺的笑容,倒像是個冷眼旁觀的看客。
“鄭嘉陽,麻煩讓開,我們要走了。”
她漆黑的眼眸純潔無暇,卻也有叫人無法拒絕的威懾力。
鄭嘉陽沒動。
宋洇倒是懶得計較,帶着黎潇揚長而去。
“宋洇。”
身後又是男人的聲音。
“我有你追的那個窮小子的電話。”
“不就是羞辱人嗎?你會,我也會。”
京城自是一派繁華盛景,廣廈華宇,車如川流。
市中心的君晤會所尤勝。
水波般的燈火,高朋滿座的隆重,鄭嘉陽訂的雅間合上門,喧嚣瞬即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光怪陸離的燈光照亮一排排價值不菲的高度數酒水,像是夢游人遭遇的奢靡夢魇。
傅晏接到電話時尚在新找的奶茶店打工。
找他的是之前兼職的帶班,讓他現在立刻過去。
他隐隐料到不是好事,拒絕了。
下一秒,手機震動兩聲,置頂給他發了消息。
【因因:過來。】
秋日風寒露重,黑色沖鋒衣在行動時無意褶皺。
傅晏下了出租車,便徑直邁入會所。
飒飒北風被扔在後頭。
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指落在最後一道門上,把手随着手勁兒按下,發出解鎖的“咔噠”聲。
一切映入眼簾。
“喲,來了。”
鄭嘉陽身邊的小明星還在,宋洇卻叫黎潇先行回家。
兩個人分坐在雅間的左右兩塊沙發,遙遙相望。
白色西裝的男人摟着情人的腰,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嘴角努了努門口,語氣依舊風流。
“宋大小姐,看,你畢生的恥辱來了。”
在詭谲的昏暗雅間,有人這麽說。
宋洇看向傅晏,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沖鋒衣,黑衣黑褲,碎發因為來時倉促散亂得明顯。
她很少見得沒打招呼,就是看着他。
“傅晏是吧?”鄭嘉陽來了興致,丢了一旁的小明星,雙腿交疊,撐着下颌玩弄深色玻璃茶幾上的骰子。
一投,骰子螺旋一般兜轉,然後倒地不起,露出最後成定論的點數。
墨藍的六。
絕佳的好運勢。
傅晏沒搭理他,走到茶幾旁,垂眼掃過嚣張的鄭嘉陽,然後将目光落在黑裙少女的身上。
“宋洇。”
他叫他。
清啞的嗓音在沉寂昏暗的房間裏,在她的頭頂響起。
宋洇深深吸了口氣,沒有搭理傅晏,而是詢問鄭嘉陽。
“鄭嘉陽,他人也來了,我可以走了嗎?”
不卑不亢,聽不出悲喜。
鄭嘉陽親手搭建的戲臺子,哪兒有那麽容易讓它才開幕就謝幕。
他将手裏頭的骰子随意地扔進垃圾桶,就是丢垃圾。
目光悠然:“宋大小姐,沒什麽獲獎感言嗎?我可是頭回見啊,你也有不被人喜歡的一天啊。”
他閑閑評價,悠然自得。
宋洇卻起了身,少女仰着頭沖傅晏說:“走吧。”
腳步未邁,身後是平靜的警告。
“宋洇,你敢走一步,我就把你和這個窮小子的事告訴宋家,你父親溺愛你,尚且不一定容忍得下,更別提自诩清流的名門宋家。”
鄭嘉陽随手開了一瓶伏特加,在大號的玻璃杯裏盛滿。
他穿的黑色皮鞋在地面摩擦時發出輕響。
噠噠噠,緩步走到宋洇的跟前。
“你父親當年和你母親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宋家一度不認你父親,時至今日宋家長輩和你父親也有心結在。大小姐,你說我把這事告訴宋家人,他們怎麽想?”
一頓,輕笑出聲,手中杯盞透明,酒水香醇搖曳,問:“你也不想因為你的事,讓你父親難堪吧?”
宋洇冷眼看着鄭嘉陽。
“所以,你想如何?”
鄭嘉陽伸了手,命令:“喝,然後給我道歉。”
男人湊到宋洇的耳旁,笑得暧昧而無情,“大小姐得長長記性,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宋洇沒動,問:“如果我不呢?”
鄭嘉陽眯眼,歪了頭,“否則,我能把你的事說得更為難聽、逼真,你說,名門宋家容不容得下第二個宋清予。”
氣氛瞬息凝滞。
鄭嘉陽端着玻璃杯高高在上,垂眼看宋洇,宛若睥睨。
他自認為抓住了命門。
心裏是純然的報複人的快感,幾乎要沒頂。
他腦子裏想象着可能的場景,宋洇的哀求、眼淚、求饒,還有他期盼已久的道歉和忏悔。
獨獨沒有接下來發生的。
那雙冷白的布滿青筋的少年的手幾乎是突然出現,猛烈的氣勢叫鄭嘉陽反應不過來。
少年人在他的眼裏脆弱得不堪一擊,就連眼眸顏色也淺淡,那眼神又輕又薄,在蒙昧不明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冰寒刺骨冷刃般的威脅感,幾乎可以貼着皮肉,割出殘忍淋漓的鮮血。
“鄭少是吧?”
一頓,傅晏眯眼看他,薄唇一抿,薄薄的雙唇輕扯。
露在黑色沖鋒衣外面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與絕望般的力量感,從鄭嘉陽的手下徹底地奪走了那杯烈酒。
“我幫她喝。”
話畢擡手。
喉結滾動,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