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度暧昧
24:再度暧昧
別墅裏靜悄悄,管家候在不遠處還沒上菜。
宋洇的聲音雖小,但還是叫人聽清楚了。
傅晏沒說話,在女人看不見的地方無聲扯動嘴角,笑了笑。
晚飯備的菜還是以中式菜系為主,李叔顯然早有準備,将菜式都備了大半,只差最後的幾步。
“牛奶。”
傅晏将玻璃杯放到了宋洇的跟前,眼神漫不經心地落在宋洇身上,許久才移開,關照:“舟車勞頓,安安神。”
宋洇不想動筷子。
“傅晏。”她縮在位置上,突然擡手拉住了準備回位置坐下的男人。
傅晏愣了下,垂眸看宋洇扯住他的手。
女人的手因為白,青紫的血管明顯,冷白色的手指很沒有安全感地虛虛拽着他的衣角,見他低了頭,不大情願地松開。
“可不可以幫我找雙鞋?”
一襲黑裙的漂亮女人仰頭看着她。
傅晏問她:“為什麽要我給你找鞋?”
女人的臉一下子紅了,梗着脖子不說話。
傅晏卻了然,一頓,問:“怕我再抱你?”
他猜對了。
方才被他那樣,宋洇心都要跳出來了。
雖然想要怪罪他,可是看到男人的臉,又霎時忘記了所有的氣憤。
她想小聲講幾句道理,可說不出口。
宋洇這下看都不看他了,撇了臉去捧桌上的熱牛奶,裝作有事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喝下肚。
因為坐飛機要檢查金屬,她連耳飾都沒帶,此刻戳了耳洞的耳朵尖子露了怯,泛着紅。
傅晏叫李叔去拿了雙棉拖,宋洇沉默着穿上才自在起來。
飯後,李叔帶宋洇到客房休息。
宋洇住的那間是在別墅的主卧旁邊,正好向陽。
裝修風格宋洇很喜歡,簡約溫馨,巨大的窗子前有輕柔的白紗,又增添了幾分少女的浪漫。
“宋小姐有什麽需要可以喊我。”李叔笑眯眯的,穿着體面的米色馬甲,手裏捏着懷表。
“好的,辛苦李叔了。”宋洇輕聲,瞄了眼在外頭打電話的傅晏,稍稍松了口氣。
他還真是。
上回在Nébuleuse rose一起吃飯,傅晏就是這樣,輕描淡寫地用餘光看她,讓宋洇吃飯都心裏躁動。
今天也是這樣。
宋洇在心裏面痛斥傅晏的惡劣,但明面上沒展露半分。
她花了些時間整理自己的行李,洗好澡,躺在鋪好的床上突然收到傅晏的消息。
【FY:在忙?】
突然出現的消息。
宋洇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嚴正以待地回複。
【因因:沒。】
【FY:明天帶你去買鞋。】
宋洇的指尖一頓,想起來自己那雙六千塊的紅底高跟鞋,現在已經在垃圾桶裏好好躺着了。
這鞋罪孽深重,讓她的主人一而再犯難。
【因因:不用,我來奧斯陸一共帶了五雙,有其他可以穿的。】
雖然壞掉的那雙最貴,是其他幾雙的總價。
傅晏那邊很久沒回消息,宋洇想着他應該知難而退。
突然消息對話框裏冒出來一條嶄新的消息。
【FY:是不是周家那邊又說了什麽?】
平靜的問句讓宋洇心頭一沉。
傅晏又補充。
【FY:在回來的車上,我和翻譯聊事宜的時候,周家給你發消息了吧。】
宋洇心裏一澀,覺得還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她松了力氣,整個人躺下,将手機鎖屏,自己裹了被子在床上裝屍體。
手機“滴滴滴”響起。
是有新消息。
宋洇半點不想看,她蜷縮成一個蝦米的樣子,在心裏數了好幾個數才敢去看。
不是傅晏的消息。
是明霞。
床上的女人蹙了眉,此刻未施粉黛,瞧着比白日裏還要小上幾歲,像是個剛踏入大學校園的少女,宋洇垂着眼,眼睫微顫,一副綿軟好欺的樣子。
【明霞:洇洇,有空接電話嗎?】
宋洇手指一頓,回複。
【因因:有。】
宋洇理了衣着,穿上拖鞋走到窗邊,撥通了電話。
“喂?是洇洇嗎?”
許久沒聽到好友的聲音,宋洇一時感慨:明霞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叫人一聽見就舒服心軟。
她記得剛來周氏藥業實習時,就是明霞帶她,是這一道聲音一句句教她,帶她度過實習期。
宋洇嘆了口氣,答:“是我。”
異國他鄉的圓月下,宋洇穿着淺粉的吊帶裙,細腰豐臀,玲珑的曲線被披散的長卷發半遮掩。
她垂着眼,櫻色的唇沒有塗潤唇膏而微微幹澀,問:“怎麽了?”
“也沒什麽,”明霞稍怔,聽出來宋洇的疲憊,但并沒有改變想要詢問的話語,“我聽人說出國了?”
“嗯。”
明霞笑笑,語調輕柔,“那洇洇,你可得從免稅店給我帶些東西,我有好些東西想買,之前計劃好了要出國,這兩天公司忙,想買的東西一直買不了,等這段時間忙完了,估計又要下架。”
宋洇輕聲:“行,明霞姐,你要什麽發我就可以,我幫你帶。”
“那再好不過了。”
宋洇勉強笑笑,擡眼看奧斯陸的月亮,圓滿透亮,有繁星相伴。
別墅周遭的綠林被照耀得蒙上一層朦胧月色。
她大概能理出來明霞給她來電話的緣由。
不過是把她的最新動向彙報給周玉笙時,聽了周總說她來挪威的事。
現下,又得了新的指令,來敲打她。
宋洇等着明霞跟她談正事。
女人瞥了眼看梳妝鏡中的自己,表情無悲無喜,竟有些悲哀。
如果沒有在君晤會所和傅晏的重逢,也許宋洇會一直默默地做好周起樾未婚妻的本分,在周氏鞠躬盡瘁,又或是哪一天被周玉笙厭棄、淘汰掉。
但想來,不論哪一個可能,宋洇永遠不會點破明霞是周玉笙親信的事。
“你這次出國是和傅少一起吧?”明霞問她。
宋洇淡淡:“是,周總的意思。”
“洇洇,能拿到機會嗎?”
宋洇反問:“什麽機會?”
明霞愣愣,理所當然地解釋:“周氏和嘉彙重新合作的機會啊,上次你不是猜到了嗎?”
宋洇一時無語,緩緩打開了窗。
挪威一年六個月都在冬天,此刻更是最冷的時候。
宋洇擡眼看天,還好夜間晴,沒有下雪,也沒有風。
一副清冷的模樣。
宋洇還是下了決心,問:“明霞姐,你告訴我吧,周總怎麽跟你說的?”
明霞似乎沒反應過來,失笑,掩飾性地詢問:“洇洇,這和周總有什麽關系。”
“你打電話給周總彙報了吧?”
緊跟的提問平靜而認真。
寒氣侵入開了暖氣的房內,宋洇尋了件外套潦草披上。
語氣疲倦:“明霞姐,你和我直說吧,周總什麽意思,我現在沒有心思去猜他了,我怕猜錯了,釀成錯。”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安靜。
風的聲音呼嘯。
明霞啞聲:“你都知道啊,宋特助。”
她說的是她靠近她的意圖。
宋洇站在窗前,明霞并未多言,只是說:“周總還是希望能回到從前的,”一頓,又笑說,“當然,能拿到嘉彙的合作更好。”
清月高懸于黑夜天空。
溫柔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出來,意味深長:“最好是更為長久的合作。”
宋洇難以入睡,躺在陌生的客房裏,覺得不适應。
明明跟明霞打那通電話前還好好的。
她好像又回到了家裏剛破産時的模樣。
宋家是名門,并不缺錢,宋清予名下的公司破産時宋洇去求了幾位叔叔伯伯,可是人家說父親和母親是私奔的,早就不算宋家人了。
這很可笑。
宋洇被人稱為“大小姐”,正是因為旁人把她當作名門宋氏年輕一代的千金小姐。
父親嶄露鋒芒時,宋家也沒有半點拿“定私情”說事的意思。
可是當父親死去,財産流失,人情冷暖還是讓宋洇吃盡了苦頭。
沒有父親,沒有Heinare小姐的幫助,宋洇就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再好的教育再那麽大的缺口面前都顯得無力。
她吃夠了閉門羹。
周玉笙的狼子野心,宋洇又何嘗不明白,他全然冷漠、全然利用,可對于當時的宋洇來講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暫時的好終究是暫時的,周玉笙是個商人。商人重利,現在,他也要來向她索取幫她償還債務的報酬。
要她去完成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宋洇仰着頭看天花板,突然聽到手機的震動。
她沒看。
歇了許久,才去翻手機。
【FY:不回答了?睡了?】
然後是最新的一條。
【FY:晚安。】
宋洇掃了一眼上面的問話,有些難受地回了一個“沒”。
她現在就像是個漏風的山谷,心上被人鑿出巨洞。
宋洇想找個樹洞宣洩自己的情緒,可是想來,這個世界上并沒有這樣一個安全的地方。
宋洇以前依靠父親,現在只能依靠自己。
她定定看着那個白色的頭像,惆悵之餘,鬼使神差。
【因因:傅晏,你說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句話打出來,想要發過去,但又頓住。
卻最終還是點了發送。
任性一回。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但并沒有發過來。
聊天消息框陷入了沉寂。
宋洇好不容易生長出來的零星勇氣像是遇到了冬天的植物,凍蔫了,命不久矣。
她的心要被窒息。
他不回她。
宋洇躺在床上,身體裏的血液都顯示停滞的。
突然聽到一聲門響。
她猛地起身,猜到了是誰。
女人沒有穿鞋,一襲粉色吊帶跑到門前,才想起來整理儀容。
長發、長裙,還有腳上的白色棉拖。
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
可手搭上門把,又悻悻收回。
宋洇明白她和傅晏的差距,以前是雲泥之別,現在也是雲泥之別。
她以前多麽高傲,那麽現在的傅晏就是怎樣的與她相隔甚遠。
“我打算睡了。”宋洇沉默,站在門前,許久出聲,語氣清冷。
她已經熄滅了屋內的燈,裏頭霧蒙蒙一片,只有一點屋外的暖光從門縫裏洩進來。
作證了她的話語。
清啞的男聲冷肅,顯然停了一陣,說:“那好,早點睡。”
宋洇蹲下身,看着門縫中間的人影頓在那裏許久,然後緩步離開。
她像是淹死的魚一樣悲哀。
縮成小小的一團。
宋洇有點想宋清予了。
這麽多年,她還是很希望父親回來。
哪怕她知道這只是她的幻想。
宋洇抱着腿,單薄的後背貼着牆壁,好不容易摸到一點實處的安全感。
突然聽到“滴”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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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宋洇偷偷設立的置頂。
【FY:宋洇,我說過的,你跟我,我能幫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