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分別?
分別?
別說離開了,這些紅線真如瘋了一般,無差別的攻擊所有出現在範圍之內的東西。
有故意沖進來的小鳥怪,有意外被風刮進來的樹枝和公路上零散的垃圾桶。
只要是沖進來的所有東西,紅線統一紮了個幹脆。
孟馬飛看着一塊巨大的石頭飛進來,接着同樣被紅線炸穿,化成碎石。
他後怕的咽着口水:“阿焰,這種情況咱咋走?”
阿焰看了眼,車裏其他還在昏迷沉睡的小夥伴們:“現在不走,他們怎麽辦?”
“我們要是再耽擱,那群人一會可就從校車上下來了。”
外面飛沙走石,沒忍住嘀咕:“我覺得他們暫時回不來。”
“但是他們總要回來,不是嗎?”
孟馬飛回想剛剛看到的那麽多怪物,頭皮發麻:“阿焰,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先跟着他們?”
阿焰:?
她甩着亂七八糟的頭發,雙手環胸:“你不會想要加入老狐貍他們吧?”
自己好好的日子不想過,非要給別人當小弟?
“孟馬飛,你腦子是不是在飙車的時候,丢出去了?”
“我只是覺得現在很危險,跟着那個女人和這群人比較安全。”孟馬飛自認為并沒有阿焰和班長聰明,但是他直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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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焰微愣,怪物的不穩定,的确造成了很多不方便。可加入老狐貍的隊伍,無疑是給自己找了群爹啊,還是一大群又老又精的爹。
她煩躁的嘆口氣:“這群怪物聚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麽?!”
死了都不能給他們留個安生日子。
班長推着眼睛,望向雨幕中的校車,說:“我們完全可以作為獨立小隊,和他們保持合作。”
“就像那個女人一樣!”阿焰一點就透,孟馬飛還有些擔心:“可我們是小朋友,萬一那群大人不聽我們的呢?”
頓覺輕松,阿焰手指天穹:“那就和那個女人合作!”
反正是他們有能力,決定不可能當別人的小弟。
暴雨帶起無數寒氣,大雨之中,姜月直挺挺的躺在紅線上,接受暴雨的洗刷。
肖醫生站在紅線旁,手上的本子早就收起來,他扛着雨傘,試圖将傘像姜月的方向靠近。
姜月身邊的紅線将她攏高,并拒絕了傘。
再一次感受紅線擋住傘面,肖醫生有些詫異。姜月不清醒的狀态下,還能控制這些紅線嗎?
纏繞絞殺的紅線,在暴雨中發瘋。
肖醫生擡頭從傘下看向紅線末端,那些不斷在絞殺,最終又和灰蒙蒙怪物屍體一起落下的絲絲縷縷紅線。
這些紅線絞殺完,會斷掉脫落的嗎?
校車上,擠滿了人。吳國棟跟着隊友一起盤腿坐在地板上,望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雨,沉穩的臉上有些許焦急。
大雨,總是會帶來一些奇怪的事情。
夏冬臉上藏不住事情,看着站在大雨中身形顫抖的肖醫生,焦急萬分。
校車門打開,夏冬扛着雨傘跑到肖醫生身邊說:“肖醫生,雨太大了,你先回去,這裏交給我。”
肖醫生指着暴露在雨中的姜月,說道:“小月老師不需要任何人看顧,她的紅線好像想要她淋雨。”
完蛋。
夏冬心裏忍不住咯噔,本來姜月的能力就比較奇妙,眼下這種愛淋雨的習慣和幼兒園那些怪物又如此相似,她不會一覺醒來後,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模樣吧?
不會不會,姜月肯定不會。
夏冬拍拍自己的胸口,否定自己的胡亂猜測。
随即突然警惕的看眼校車,确定校車上沒人看這裏,她更加肯定對肖醫生說:“不,你先回去,我待在這裏給她打傘。”
話說道這裏,肖醫生明白她的意思,他伸手指着天:“真沒必要,夏冬老師,你看天上的紅線。”
夏冬應聲擡頭。
“天上的紅線在擊殺完怪物後,不斷的脫落。”肖醫生推着自己的眼鏡,誠懇建議:“在這場雨停下後,我們得離開這裏,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說……”
肖醫生語氣惆悵:“如果姜月短期不清醒,那麽這裏絕對不是安全的地方。”
紅線總會消散,消失後,誰又能保護住他們?
靠孩子們嗎?那未免也太欺負那幫孩子了。
“萬鵬和橙子不是說要去訓練營嗎?吳國棟他們不正是訓練營的人?”
要麽一起走,要麽就帶着那些孩子和武器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藏。
肖醫生最後的親人已經變成了怪物,離開了他。完全加入校車的他,夏冬自然對他十分信任。
“好。”
夏冬将手中的雨傘塞在紅線上,不管紅線能不能支撐雨傘,轉頭和肖醫生一同上了車。
車上的橙子和萬鵬已經圍着師父聊開,見夏冬他們回來後,橙子有些驚喜的說:“夏冬,海浪的爸爸居然是訓練營的人,和褚英在校的時候,還是師兄弟呢!”
“好了,我知道了。”
橙子呆呆的點頭,也是,她們是老師,肯定知道小朋友家長的情況。
夏冬給肖醫生拿着毛毯披在身上,随後端着熱水,蹲坐在糧食旁說:“不好意思,海浪爸爸,我們決定等雨停了後,便帶着姜月和孩子們離開這裏。”
肖醫生推着眼鏡,接着她的話說:“橙子和萬鵬,是我們承諾要帶往訓練營的人,眼下你們既然已經知道彼此的需求,那橙子和萬鵬可以跟着你們一起。”
“這麽突然?”吳國棟有些意外:“我們之前不是說好要一起行動嗎?”
明明才過去十幾個小時,夏冬已經頓感十分疲憊:“姜月現在不醒,我們想帶着她去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而人最多的訓練營,顯然不是她的首選。
姜月現在的情況,她不敢保證。
萬鵬似乎意識到什麽,他皺着眉:“所以,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不一起。”
安靜的翻着書的孩子們,聽明白了。
海浪眼睛紅紅的看着夏冬。
從怪物降臨的那一刻,他們便一直待在一起。
你要是問海浪想不想爸爸媽媽,他肯定想,甚至在最初的時候,他經常躲在被子和哥哥一起掉眼淚。
可是,和爸爸媽媽一樣熟悉的老師還在,老師還帶着他們玩耍,他便不怎麽掉眼淚了。
畢竟從他兩歲半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小月老師。
小月老師陪伴他們的時間,不比爸爸媽媽的少,小朋友們陪伴他的時間,也不比家裏人少。
怪物剛開始出現的時候,海浪怕不怕?怕。
後來怪物出現的時候,海浪怕不怕?不怕。
因為熟悉的小月老師會一直在,熟悉的小夥伴們也一直在。
這個處處透露着詭異奇怪的世界,在孩子們的眼睛裏,是一場遠離大人的冒險之旅。
可現在,夏冬老師告訴他,爸爸找到了,他需要跟着爸爸,離開熟悉的老師們,離開熟悉的小朋友們。
“夏冬老師,我不要離開你們。”孩子稚嫩的聲線有些哽咽。
程晨的眼淚如同珍珠,一串一串的掉下來,他拍着自己的小肚皮,企圖安慰自己,但是眼中的淚水一直在掉。
程晨不斷的抽泣,斷斷續續,:“我…嗚不要…弟弟離開嗚嗚嗚。”他艱難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後,眼中的淚水掉的更兇。
王俊皓和肥肥抱頭痛哭:“程晨哥哥不要,我也不要!”
玲娜的眼淚,如珍珠不斷掉落,她忍着哭腔說:“我們是超級小分隊!”
苒苒拉住夏冬的手說:“夏冬老師,我們能不能不分開。”
夏冬心裏也不好受:“好像,不太可以。” 姜月倒了,夏冬的安心頂梁柱不在,她沒有任何的底氣去支持小朋友們做事情。
肖醫生知道她的為難,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一時間,校車裏,孩子們的哭聲更大聲。大到吳國棟他們怎麽哄都哄不好,大到飛在天上灰蒙蒙的小鳥怪不斷往下沖刺,大到周圍的紅線舞動的更加厲害。
隔着不遠距離的越野車上,孟馬飛側耳聽着那邊的動靜,疑惑的說:“校車上那群小孩子突然哭的好大聲。”
“難不成,那個女人死了?”
話音剛落,阿焰一腳踩住孟馬飛的腳,聽到他連忙喊痛求饒,這才松開。
“會不會說話?那個女人那麽厲害,你死了她都不會死。”
班長推着眼鏡說:“那是誰死了?”
好問題,她也不知道。
外面的暴雨在孩子們的哭聲中,在夜幕中緩緩停歇。哭鬧到最後的孩子們,抵不住身體的需求,緩緩的閉上眼睛。
睡眠是能夠傳染,大人們也漸漸的睡着。
師父拿出絨布細心擦拭自己的木倉,對端坐在另一邊的肖醫生說:“有的時候,也可以稍微相信我們,畢竟我們會保護每個公|民。”
果不其然,這群人裏果然有個頭腦擔當。
肖醫生學着他的樣子,擦拭自己的眼鏡。眼鏡被取下,露出裏面狹長,既具有個人色彩的眼睛,他不露痕跡,笑着說道:“師父開玩笑了,我們一直都很相信你。”
“孩子本就是要還給你們,還給你後,我們本就要換個地方接着去找別的孩子的爸媽。”
“我們要是不相信你們的話,一開始就不會和你們交換信息,已然這麽坦誠,何故說不信任?”
師父笑了笑,收好自己的武器,擡頭望向外面逐漸變小的雨水。
肖醫生重新帶上眼鏡,給睡在身邊的老師和孩子們拉好毛毯。
無邊延長的白色空間中,紅線的末端連接清澈透明的黏液中,重新在黏液中形成軀殼的姜月,站在黏液中間,低頭,她被黏液中不斷出現的畫面吸引住目光。
【年輕的女人抱住小小的孩子,手裏拿着地球儀逗着面無表情的孩子,說:“姜月,你看這是什麽,是地球儀。”女人身邊站着個男人,手裏拿着船只,不斷的在孩子面前晃悠:“姜月,等你大一點,我就帶你吃遍所有食物。”】
這是……
這是她的小時候,這是她的爸媽。
黏液上突然出現一只小船,同樣形成小小軀殼的怪物們圍住姜月,祂們問。
“姜月,你吃遍所有的食物了嗎?”
“姜月,你吃遍所有的食物了嗎?”
“姜月,你還沒有吃遍所有的食物。”
她才吃過四種食物,怎麽夠,怎麽夠。
還不夠!還不夠!
“姜月,你醒不醒?”
姜月歪着腦袋,她暫時不餓,她暫時不醒。
天依舊是陰沉着,外面的雨并沒有減小,依然在不斷的下着,劈裏啪啦砸在校車頂上,惹人心煩。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紅線過于的瘋狂,外面的小鳥怪消失了個幹淨。
聽到程晨說的話,夏冬輕嘆一口氣,不斷緊繃的情緒松弛。
她拿出速食面包,餅幹之類的食物,擺在衆人面前。夏冬抿着唇,和小朋友們解釋:“外面正在下雨,校車裏沒有空地方,所以沒辦法做飯,今天就邀請小朋友們吃點面包,好不好?”
迷彩幾人有些不好意思,是他們占據了孩子們的地方,吳國棟張嘴欲想說話,師父胳膊肘壓住他的手,眼神示意隊長,不要說話。
吳國棟:行吧。
孩子們沉浸在自己要失去好朋友的難過中,有氣無力的回答:“好……”
幹巴巴的面包往嘴巴裏塞,程晨嚼着嘴裏沒什麽味道的面包問:“夏冬老師,我好像生病了,我嘴裏的面包變得不好吃了。”
“我的也不好吃。”王俊皓撅着嘴巴,神色蔫蔫。
肥肥嘴裏含着口面包,許久也不見嚼一口:“老師,面包咽不下去。”
苒苒小口小口咬着面包,過了好久,面包上只少了層皮。
天天和許可對視一眼,給弟弟妹妹們擰開小牛奶,說:“你們沒生病,是因為太難過了。”
玲娜擺在明面上的難過,她嘆氣:“等不下雨了,海洋和海浪就要離開我們了。”
夏冬輕輕嘆口氣:“這不是還在下雨嗎?這不是目前也沒有離開嗎?暫時不要為還沒發生的事情,感到難過,好不好?”
玲娜搖搖頭,說:“可是,雨總會有停了的時候。”
就像,海洋海浪總要離開。
畢竟他們的爸爸就在眼前。
孩子們興致不高,比他們更不高的是海浪。超級小分隊失去的是海洋海浪,而海洋海浪失去的可是整個超級小分隊的所有成員。
眼淚混着面包一口一口往嘴巴裏塞着,看的吳國棟十分心疼。
“夏冬老師,你看……”
夏冬起身,将垃圾收好:“我吃完了,我下車看看小月老師了。”
吳國棟話還沒說出來,老師已經下車。師父拍拍他的肩膀說:“別着急,給年輕老師一個平複心情的機會,也給大家平複心情的機會。”
校車外,大雨依舊。
昨天遞給紅線的雨傘早就丢的沒邊,在暴雨沖刷下,姜月的身上有些濕漉,但神色卻好的不像話。
面容紅潤,像是睡了很安心的覺。
夏冬蹲在姜月的身邊,雨傘微微靠攏她,輕聲的在她耳邊說:“姜月,一定要好起來。”
她們說過,識別怪物的标準是吃人類。
只要姜月食譜一天不變,那她身上所有奇妙的地方,她都可以當成這是姜月的能力。
“等你醒了,請你吃番茄炒蛋。”
所以,拜托,一定要作為姜月好起來。
“哎,阿焰,你看外面的紅線是不是少了很多?”時刻關注天空的班長,托着高清眼鏡,緊緊盯着天空。
孟馬飛高興的拍手:“那等紅線全都消失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阿焰費勁從越野車上的角角落落裏,翻出十幾塊硬的有些咬不動的壓縮餅幹,擺在小夥伴的面前。
拆開餅幹,阿焰費力的咬着有些嚼不動的餅幹,含糊不清的說:“就怕紅線沒了,那個女人也醒了。”
孟馬飛接過餅幹:“警察叔叔果然不是誰都能當,這梆梆硬的餅幹,起碼得牙口好的人才行吧。”
終于費勁咬了一小塊,孟馬飛一邊嚼着一邊說:“阿焰,要不直接和校車的人合作吧,警察叔叔的夥食太硬了。”
班長嘆口氣:“得虧我們之前換過牙。”
“拿你的口水泡,多嚼幾次。”
孟馬飛咽下嘴巴裏的食物,接着開始治療躺在車裏昏迷的其他小夥伴們。
早知道他開車就不那麽快,現在好了,小夥伴們都被車撞昏迷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吳國棟望着還在沉睡的海洋,安撫其他小朋友說:“我兒子不醒的話,我是肯定不會走。”
誰管你。
小朋友們翻開自己的行李箱,挑挑揀揀選擇自己特別喜歡的物品,送給海浪作為紀念品。
苒苒翻出最愛的小萌雞玩偶,遞給他:“以後,就讓它陪着你吧。”
海浪嘴角撇着。
許可翻出珍藏的迪迦,送給海浪:“這是我最愛的,以後不要忘記我們哦。”
海浪哽咽。
天天翻出伸縮木劍,捧到海浪的手心,什麽都沒說,只是重重的嘆口氣。
海浪忍住。
玲娜翻出自己心愛的繪本:“就算不在我們身邊,你們都要記得學習哦,只會學會很多東西,才能很快長大,才能回來找我們!”
海浪抽泣。
王俊皓翻出自己的巧克力,統統送給他:“吃着巧克力的時候,要想我啊!”
海浪咬着嘴巴,再次忍住。
肥肥沒什麽東西,只好取下包上的小紅花,貼在海浪的腦袋上:“哥哥再見。”
海浪有些忍不住,眼淚不斷滑落。
程晨咬咬牙,從小背包裏翻出自己的值日生牌牌,心痛的遞給他:“這是程晨哥哥最愛的東西,下次見面記得還給我。”
海浪嚎啕大哭,程晨也大哭。
他的值日生牌牌啊,拜拜了啊!
他的好兄弟啊,再見了啊!
孩子們團團圍住,一同爆哭。
“你們在哭什麽?”小床上的海洋睜開眼睛,睡了很久的他,伸個懶腰,坐在床上。
如同海浪一樣的深褐色眼睛裏,滿是不解:“你們在哭什麽?”
聽到大兒子的聲音,吳國棟麻溜從地上爬起來,高興的說:“我的大兒子,爸爸來了,爸爸來接你們回家了!”
海浪擦着眼淚:“因為,我們要和老師們還有小朋友們說拜拜了。”
兩人的聲音一同響起,根本就沒想給爸爸留面子的海浪,更加難過的說:“哥哥,咱家被怪物打沒了!”
海洋:?
海洋:我才睡個覺的功夫,就要和老師說拜拜,要和小朋友們說拜拜,然後要跟着爸爸去流浪?!
“我不要!”
壓縮餅幹梆梆硬是私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