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醫生
醫生
“原來肥肥是跟着小月老師來的！”
空曠的樓梯間回蕩着一行人沉悶的腳步聲，小陸帶着姜月往下走去，邊走邊不好意思的說：“我還以為肥肥是跟在車後面追來的。”
說完他還不好意思摸摸腦袋，道：“小月老師，我好像看起來有點笨了。”
“肥肥被我放在一個姐姐那邊，很安全。”
常年不見陽光的地下一層，剛剛踏入就能感受到一陣清涼。
越往樓下走，氣溫越低。
小陸低頭邊走邊小聲的介紹，手不斷在牆上摸索着：“這裏的怪物好像很喜歡溫暖的地方，所以導致被陽光照射的樓層被霸占，幸存的人只能生活在樓下。”
“生活在地底下免受怪物的傷害，也挺好的。”
表面上說的是地下一層，實際上小陸帶着走到地下兩層，伸手推開門說：“到了。”
看了眼門上貼着藍色字體的三個大字：停屍房。
小陸見狀，撓頭解釋：“因為只有停屍房是最冷的，所以，門診部活着的人都搬到停屍房裏。”
“當然，停屍房只是聽着有些恐怖，實際上還不錯。”
姜月禮節性的微笑：“我不是害怕。”
王俊皓聽不懂，趴在姜月的耳邊詢問：“小月老師，停屍房是什麽意思？”
“就是會前往星星的人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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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人死掉前呆着地方。”
小陸和姜月的聲音一同響起，聽到姜月說的話，小陸不由得震驚：“小月老師你直接說死掉會不會……”
“沒有關系的哦，哥哥。”含在嘴巴裏的棒棒糖被拿下來，稚嫩的小臉上透着認真：“媽媽說過，知道死掉，會讓我更愛媽媽和小朋友。”
雖然王俊皓到現在都不太明白媽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王俊皓靠在姜月的耳朵邊問：“小月老師，我現在有小精靈在，那如果有人死掉的話，我可以拜托小精靈把他變回來嗎？”
很好，話題走向了另一條道路。
姜月認真的想了一下：“等你遇到這種情況後，你可以問問你的小精靈。”
“好！”王俊皓握緊自己的小拳頭，扭頭問向小陸：“所以這裏面有很多死掉的人嗎？有沒有人需要我的幫助？”
“沒有，小朋友。”石奎只當孩子童言無忌，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他攙扶着陳奶奶跟在身後，出聲說道：“原先死掉的人已經變成星星走掉了，所以，現在只有我們住。”
正如小陸說的，怪物喜歡溫暖的地方，地下一層畢竟不算怎麽太冷的地方。石奎是看出這女人有點能力，他真誠的邀請：“這位老師，一層畢竟不怎麽保險，要不要和我們到二層去住？”
“小羊，別走！”滿心滿眼都是孫子的陳奶奶，伸手想要拉人，石奎連忙攔住，滿臉抱歉的說：“陳奶奶的孫子走丢了，再加上年紀大看到小孩子總是以為是自己的孫子，老師別見怪。”
“沒事，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姜月抱住孩子道謝後，轉身走進停屍房裏。
等候在一邊的小陸嘴角微微上揚，沖着石奎點個頭，跟上姜月的步伐，打開停屍房最裏側的門。
沉悶了一個月之久的地下一層，即使氣溫再低，依舊散發着騰騰的人的氣味。
不曾洗澡不曾梳理的人的味道。
亂七八糟的氣味沖的王俊皓連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小陸不好意思的笑笑：“裏面味道有些大了。”
節能燈在地底散發着瑩瑩白光，寬廣的大廳擺放着密密麻麻的床鋪，三三兩兩的人，擁擠在床鋪旁。
有人争吵，有人動手，有人跟在後面勸和，更多的人麻木的看着這每天都會上映的一幕，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門口傳來聲音，被吓破膽的人們，紛紛噤聲，看向來人。
幹淨，整潔，看着一點都不像是壓抑生活過的人。
“這女人從地下三層上來的？”
“這麽幹淨，被彭陽平看到可不得了。”
“要死啊你，聲音說這麽大聲，你也不怕被人聽到。”
充滿惡意的竊竊私語，明顯的挑剔打量的視線，這一刻，似乎令人感覺自己是待價而沽的貨物。
小陸更加不好意思，身體微微擋在姜月的前面說：“他們很久沒見到陌生人了，有些好奇。”
好奇？
漆黑的眼瞳平等的掃視所有的目光，麻木，茫然，羨慕，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姜月伸手擋住王俊皓的眼睛，問：“肥肥在哪裏？”
“在裏面，裏面有小單間，是馮姐的地盤。”
繞過大通鋪，往裏走去是一間間門上帶着玻璃的小單間。
走到左手邊最裏側的小單間，小陸輕輕的敲着門：“馮姐我回來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低着腦袋的婦女打開門。
狹小的單間裏，擺放着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旁蹲着個人，默不吭聲。床上坐着個女人，寬大的襯衣松松垮垮，神情麻木，好久沒洗的頭發，在腦後淩亂炸開。
随意的拿手梳理頭發，皮筋在指尖纏繞，一個丸子頭出現在腦殼上。
“小陸，你和石奎哥說好了沒？”
女人這時候才擡起頭來，一見抱着孩子的姜月，眉心緊皺：“你又帶人回來？！”
小陸介紹道：“這是小月老師，是來找肥肥的。”
馮艾華一愣，老師啊！
松松垮垮的衣服微微拉好，她說：“老師好。”
姜月笑了笑，将王俊皓放下來說：“叫我小月就好。”
馮艾華應聲，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露出被身體和被褥擋住的肥肥。
一天一夜沒見到的肥肥，除了臉上和身上有些灰塵撲撲，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害。
躺在床上的肥肥依然沒有意識，姜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估算着他應該還在發燒中。
馮艾華見姜月檢查的這麽仔細，連忙撇清關系：“這孩子從被小陸撿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我還把床讓給他睡，我可沒動他。”
“小陸說這孩子是驚吓過度，暈了過去。”馮艾華好心的建議：“你要是有能力就把孩子帶到負二層看看，那裏面都是存活下來的醫生。”
驚吓過度？
姜月視線看向小陸，小陸臉色崩紅，支支吾吾的說：“他還是個小孩子。”
初來乍到，小陸也不清楚這裏的人知不知道發燒會讓人變成怪物這一條規律。
要是知道的話，這麽小的孩子又要趕出去嗎？
小陸現在還記得，那天他們坐車走掉後，這個叫肥肥的孩子哭喊着追在後面，那麽小的身體也不知道怎能哭出那麽凄慘的哭聲。
姜月輕聲：“謝謝。”
背在身後的背包打開，姜月從裏面拿出兩大袋面包。
新鮮的食物剛拿出來，狹小房間裏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
盛滿松軟小面包的袋子在馮艾華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放在她的面前。
姜月又将另一袋面包放在小陸的面前說：“非常感謝你們收留了肥肥。”
袋子被拆開，芳香撲鼻的面包在房間裏散開，所有人的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貪婪。
剛剛給小陸開門的婦女，擡着頭，谄笑道：“這位老師，我剛剛給你們開門了，你看？”
馮艾華臉色拿不住，怒聲呵斥：“幹什麽？是我讓你開門，你找誰邀功呢？”
“沒……沒。”
姜月秉承着不多問，從背包裏取出長得歪斜扭曲的胡蘿蔔，遞給王俊皓，囑咐道：“吃完胡蘿蔔，跟緊老師哦。”
“好的！”王俊皓自覺的從背包裏拿出濕巾，擦幹淨小手和胡蘿蔔。
小小的牙口在清脆的胡蘿蔔上狠狠咬一口，咯吱咯吱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馮艾華眼睛裏閃過羨慕：“你們還有蔬果吃呢，真好。”
姜月沒回話，只是勾勾唇角，從背包裏重新掏出一根更醜陋的胡蘿蔔，掰成兩段，遞給馮艾華和小陸。
“哎！我也有？！”
小陸驚喜的抱着胡蘿蔔說聲謝謝。
馮艾華見她如此不在意食物的樣子，看一眼周圍那兩各懷鬼胎的人，意有所指道：“現在食物獲得艱難，你要節省點吃，更不能把食物暴露，有人會看着眼紅的。”
盛滿食物的背包重新拉上拉鏈背起，她抱起有些發熱的肥肥，不在意的說：“就算眼紅也沒有，沒人能從我手中搶走食物。”
搶走孩子們賴以生存的食物，除非是她自願。
“謝謝你的提醒。”姜月沖着馮艾華點點頭，對啃完最後一口胡蘿蔔的王俊皓說：“寶寶，拉着我的衣服，跟緊我。”
“好的！”王俊皓乖巧地拉住姜月的衣服，踱步跟着。
小陸見狀，連忙勸說道：“天都黑了，馬上怪物又出來了，要不等——”
勸說的話還沒說到底，小陸想起姜月那恐怖的能力，立刻閉嘴。
天黑了又如何，這裏有人能打得過姜月嗎？
想到這裏，小陸扭捏的說：“小月老師，要是你不方便話，可以先把王俊皓放在我這裏，等你帶着肥肥看完孩子，再回來找我們也行。”
王俊皓拉住姜月的衣服，大聲的說：“我不要，我要和小月老師一起！”
姜月也不相信別人：“不麻煩你了，寶寶，和哥哥說再見。”
小陸目送着姜月走出這個房間門，握緊面包的手攥緊。
馮艾華調侃道：“你要是想跟着她，這種方式可不行。”
燈光從頭頂灑下，蓋住小陸的眼睛，他慢慢的收回視線，說：“那還請馮姐教我兩招，能讓小月老師帶我走。”
只有跟着姜月老師離開這裏，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小小的門關上，走回走廊，充滿惡意的目光再次暴露在眼前。
跟着王俊皓邁開的速度，姜月往門口移去。
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曹金沖了上來，猥瑣的眼睛上下打量，說：“诶，新來的，你去哪裏？”
“剛到這裏，不知道要拜會山頭？”
說完，曹金得意的看一眼身後，身後早就等着的站着四五個摩拳擦掌的男人。
嘻嘻哈哈的笑着說：“哎，我看看你背包裏有什麽？”
“有好東西不知道和哥幾個分享分享？”
“小美女，長得還挺好看，給哥哥當女朋友？”
流裏流氣的幾人堵着姜月，注意到這裏的一些人，一看是曹金這幫慫人，啐口痰，立刻把頭扭過去。
而另一部分人，則是看熱鬧不嫌棄事大的喊着：“人家小美女沒理你！”
“曹二狗，你不行啊！”
不知道誰喊了句曹金的小名，氣的曹金扭頭發火：“閉上你們的破嘴！”
“小美女，你不要勁酒不吃，吃老酒！”
急着找人的姜月深吸口氣，說：“寶寶，把眼睛蒙住。”
乖巧的王俊皓：“好的，小月老師。”
“哎？這女人是不是害羞了？”曹金笑嘻嘻的伸手，
比他的手更快的是，姜月的手。
輕輕一巴掌揮在曹金的臉上，還維持着奸詐面容的曹金眼皮子都來不眨動，原地旋轉一腦袋紮進牆壁上，不省人事。
“砰！”
牆面瞬間被砸出個大窟窿，嬉皮笑臉的幾人笑容凝住。
姜月輕聲細語：“還有人需要我拜山頭嗎？”
完全呆住的幾人看了眼半死不活的曹金，和牆上碩大的洞口，慌亂的搖頭。
“沒！沒！姑奶奶您自便！”
“對對對！就當自己家！”
姜月沒理會這些人，拉上王俊皓的手，暢通無阻出了門。
昏暗的樓道能放大周圍的聲音，稀稀落落的翅膀揮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王俊皓板着個臉，學着姜月警惕的模樣，觀察四周。
直至十分順利的來到地下二層。
比起一層的魚龍混雜，二層雖然場景布置差不多，但不僅從空氣上，還是從精神面貌上，強一層太多。
同樣是門口有兩人拉住姜月，為首肌肉男，盯着姜月露在外面的胳膊，皺着眉問：“你是誰，來幹什麽？”
“找個醫生，治病。”
“找什麽醫生？地下二層有你認識的人嗎？”肌肉男兇巴巴的說着話。
王俊皓不是很理解：“我們需要醫生，所以來找醫生。”
另一邊帶着帽子的男人咂舌說：“小孩，找人可以，要麽給食物，要麽找人接你，不然今天這個門你是進不去的。”
姜月擡手，
一直注意她的肌肉男，望着姜月很有力量感的手臂，神情緊張：“你幹什麽？你要是打人，就算你進去了，也沒有一個醫生幫你看病！”
手伸進背包裏，拿出另一大袋食物，放在他們的面前。
姜月：“夠了嗎？”
沒……沒想打人？
肌肉男狐疑的接過食物，放在手裏掂量掂量分量，說：“夠了，肖凱你帶她去。”
肖凱撇開腦門上的帽子，雙手插兜說：“跟我走吧，你孩子怎麽了？”
姜月含糊的說：“我需要一個兒科的醫生。”
沒問出話的肖凱撇撇嘴吧，帶着她拐進一個相對大的房間說：“我叔叔，肖老頭，人送外號兒科的神。”
房間裏青年醫生，穿着白大褂，看不出年紀的臉上，帶着個厚重的眼鏡。
不停在整理病例的肖醫生擡頭，聞言，沒好氣的說：“叫我肖醫生，少給我攀親戚。”
肖凱慫着肩，轉身出門。
肖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這位家長，我在這個醫院沒見過你，你不是這個醫院的病人，你從哪邊來？”
“這不重要。”姜月單手抱着還未清醒的肥肥說：“我需要他退燒，你可以做到嗎？”
肖醫生翻開手上的病歷本說：“先說說什麽情況。”
姜月抿着唇，來找醫生本就是想要醫生治好肥肥的發燒。
雖然王俊皓發燒是自己好的，而且還擁有了一定的能力，可是肥肥呢？
萬一肥肥只是普通的發燒呢？
姜月不敢拿着肥肥的性命，去賭這些事情。
不帶着他就醫，他腦袋會直接燒傻掉的吧。
醫生就擺在眼前，諱疾忌醫是不應該的。
“肥肥是前幾天下雨後發燒，之後便一直沒好，已經喝了紅藥水，沒有退燒，但中途醒了一次。”
姜月剛說完，肖醫生挑着眼鏡，輕飄飄的問：“這位家長，你知道雨後生病的人一旦發燒了就會變成怪物嗎？”
王俊皓學着記憶中程晨哥哥的動作，小手叉腰反駁：“不是的，肥肥才不是怪物！”
姜月攔住生氣的寶寶，一口咬死：“肖醫生，你說的我不清楚，我現在只想知道，肥肥能不能退燒。”
“可是他現在發燒才是最安全的。”厚厚的眼鏡片下，掩蓋着肖醫生的審視的目光：“一旦他退燒了，他就會變成怪物。”
“變成一個你不認識他，他不認識的怪物。”
“你們現在親密無間，等到時候，說不定，他會惡狠狠的咬你一口。”
“這樣，你也不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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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幾天，先是照顧家裏的陽重陽的家人，然後自己也中招，更新的字數不是很多，嗚嗚嗚嗚嗚，等我稍微提起精神，我一定更超多。
給路過的每個寶貝們，分發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