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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怪——”

渾濁的眼珠裏,漆黑的瞳孔逐漸放大,空洞眼神直勾勾的沖向孩子,

纖細的小腿邁着輕飄飄的步伐,粘稠的液體在走動間,向着被吓得僵住身體的苒苒蔓延。

顧不得害怕,姜月猛地上前,捂住苒苒的嘴巴和眼睛,将孩子藏在背後,

發抖的孩子像是找到了庇護的港灣,抓住小月老師的衣服,将腦袋深深的埋在她的背後。

被當成保護者的姜月,壓低不停顫抖的雙手,沉住一口氣,強忍害怕,擡頭對上園長駭人的眼睛,說:“知道了,園長。”

得到姜月的回答,不停蔓延的液體停在原地。

枯朽的皮膚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停的翻湧,園長的腦袋被緩慢的,甚至強制性的轉回去。枯木的四肢邁動起來,帶着詭異的流暢,伴随難聞的腥臭味一步一步的往走廊走去。

姜月不敢吭聲,維持着姿勢目送着園長離開。

沒了動靜,苒苒這才敢悄悄的露出腦袋,詢問:“小月老師,園長老師是變成怪——”

本該已經走掉的園長,猛然回頭,幹癟的脖子不停的伸長,耳朵高高的豎起,像是在聽什麽動靜。

苒苒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腦袋縮回小月老師的背後。

姜月屏住呼吸,捂住孩子的眼睛,盡量不讓孩子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

耳邊失去聲響,

園長的腦袋在越走越遠的身體拉扯下,最終還是離開了後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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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上鎖,将窗戶上的遮陽布拉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屋子失去了一邊的光亮,正在做糖葫蘆的小朋友們注意力順便被吸引過去。

程晨抓着手上的黏土,茫然的詢問:“小月老師為什麽要把窗簾拉起來?”

何玲娜正準備給自己的糖葫蘆加上芝麻,聽到程晨的話,連忙猜測道:“是不是要玩游戲?”

小朋友天真爛漫,充滿活力的聲音,喚回姜月不多的理智。

久久不開門的早餐店,發着刺耳聲的喇叭,不見蹤影的小何老師,

所有的一切,在園長出現的那一刻都有了定義。

腥臭的黏液,詭異的四肢,以及講究的烤瓷牙上鮮紅的血塊。

那個剛大學畢業,稚氣未脫的小何老師,很有可能被成為“怪物”的園長啃了個幹淨。

近距離接觸怪異,過多的交談,以及這種殘忍的可能結果,促使姜月的腦袋像炸開一樣的難受。

“唔。”姜月沒忍住,連忙跑去廁所,将胃部翻湧出的酸水吐個幹淨。

“嘩嘩嘩。”清涼的冷水拍打在額頭上,隐隐作痛的腦袋這才算好了點。

“小月老師,你怎麽了?”

孩子們看出了姜月的不舒服,拿着自己的作品,小心的跟在姜月的身後詢問。

何玲娜見小月老師的臉上都是冷水,連忙跑到毛巾架處,拿上自己的小毛巾遞給姜月說:“小月老師,拿毛巾把臉擦擦吧。”

程晨貼心的端來小椅子說:“小月老師,你坐下來休息一下!”

“小月老師,你是被園長老師批評了嗎?”

小朋友開始自己的胡亂猜測,人小主意大的她們七嘴八舌的安慰姜月。

“沒事的,在家我媽也經常批評我。”

“是啊是啊,我把看我玩手機,還會揍我呢!”

而緊緊抓着姜月衣服的苒苒,忍不住害怕的情緒,小聲的抽泣:“小月老師才不是被園長老師批評了!”

“園長老師已經變成了怪物!”

苒苒雖然認知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剛剛是姜月保護了她,她愧疚的低頭說:“小月老師這麽難受,是因為我。”

“沒事。”姜月忍着難受,安撫的拍拍苒苒的後背說:“別哭,老師沒事。”

“小月老師。”

難受的情緒随着吐出來的酸水好多,苒苒見姜月好了很多,低落的情緒這才開始高漲:“小月老師你好厲害,你把怪物打跑了。”

苒苒的話讓其他五個小朋友驚呆了,圍在廁所門口叽叽喳喳的開始讨論。

何玲娜擰着眉毛說:“這個世界上哪裏有怪物?不都是小仙子嗎?”

“還有魔法公主。”呂海浪拿着被捏成三角的超輕粘土說:“我媽說了,這個世界上除了艾莎公主安娜公主,還有一個她是魔法公主。”

呂海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媽媽沒有魔法,爸爸說了,那是為了騙你吃飯的。”

話題被越扯越遠,成為值日生的程晨拍着自己的值日牌說:“我先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怪物,也沒有奧特曼,手機上都說了,這些都是假的,是用來騙小朋友的!”

“你瞎說!”

這句話算是捅了簍子,小朋友們直接生氣的争論。

何玲娜氣的扭頭:“怎麽可能沒有小仙子,我媽說了,女孩子長大了都會成為小仙子!”

“我家裏的毛毯也有魔法,它能打敗咳嗽怪物。”經常咳嗽的王俊皓小朋友不贊同的搖頭:“是不是你不乖,所以你家才沒有。”

從小小班、小班、直到升入了中班才當上值日生的程晨,嘴巴一撇,豆大的淚水已經在眼睛裏打轉了。

“你們……都是大笨蛋,你們都不聰明!”

“老師!程晨罵人!”

孩子們争論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姜月得先讓他們安靜下來:“好了,小月老師一會來解答。”

捧着冷水排在臉上,冰的水珠從頭頂劃進衣服裏,刺在溫熱的皮膚上,跳動的神經被刻意的放緩。

姜月緩口氣,拉着小朋友們說:“世界上有沒有小仙子是個好問題,一會請安靜的小朋友和小月老師一起來看書尋找答案好嘛?”

“不要着急,現在,小月老師請小朋友一起到娃娃家,玩抓小綿羊的小游戲。”

吵鬧的小朋友瞬間安靜,連忙将手中的超輕粘土放回美工區,洗了小手,直奔娃娃家,在娃娃家裏找到小沙發,個個把小嘴巴閉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姜月。

這個游戲是小何老師創編,目的是管一管這些求知欲一刻都不消停的小朋友們,

而此刻,用來安靜,再合适不過。

星星班再次恢複安靜。

姜月扶着盥洗臺站起來,目光落在後門口那攤粘液留下的痕跡,刻意放松的身體不自覺的再次緊繃。

深吸口氣,保持絕對的理智和安靜。

姜月是學這個專業,她心很細,在帶着這些孩子的時候,更是把觀察到每個孩子刻在骨子裏。

腦中不斷回想剛剛見到的園長的場景,

黏液蔓延,詭異橡膠彈性的脖子,漆黑一片的瞳孔,枯骨詭谲的形态。

以及一直側過來的耳朵。

姜月懷疑,“園長”那雙漆黑的眼睛有可能看不到她們,只能依靠着聽聲音來辨別方位。

但,這只是猜測,還需要辯證。

眉心緊鎖,姜月咬着嘴巴,在沒有園長的小群裏,發着消息。

【避開園長,不要和園長交流,如果可以,不要發出聲音。】

群裏的消息宛如水珠入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事态緊急,姜月不清楚“園長”怎麽會變成這樣,但是當下是找人把“園長”關起來。

幼兒園要保護幼兒的生命和促進幼兒的健康放在首位,不管是“園長”得病,還是心理有問題,她已經不适合出現幼兒園。

森林幼兒園是有專門的保安室,裏面的保安是專業人員。

姜月立刻點開保安室頭像,發着消息。

已經調成靜音的手機并沒有人回消息,

這時,安靜幾分鐘的小朋友們坐不住了。

姜月抿唇,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放下手機,走到娃娃家小聲的對他們說:“小月老師有個忙,想請我們小朋友幫一幫,可以嗎?”

幫忙!

失去興趣的小朋友們眼睛又瞬間亮起來,

姜月安撫的笑了笑說:“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玩一種新的游戲,這種游戲會有園長……”

講解規則的聲音頓了頓,

姜月不知道“園長”是什麽情況,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園長”。

“會由一些小朋友們比較眼熟的老師來扮演怪物,而小朋友則需要躲避這些怪物。”

“不要被看見,不要被發現。”

“不要哭,不要說話。”

何玲娜感受到姜月的擔心,貼心的壓低聲音詢問:“小月老師,我們是需要一直保持安靜嗎?”

姜月點頭,輕聲的說:“是的,這個游戲要一直安靜,如果遇到怪物,你們就往小月老師身後躲。”

如果……

“如果,輪到小月老師來當怪物的時候……”考慮事情要考慮到全面,尤其被保護的是一群小朋友,在不清楚“緣故”的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把自己都當成敵人。

“你們就讓小月老師出去,去找小何老師,然後把門緊緊的關上。”

程晨聽明白了,他抓住小月老師的手,用着自己最小的聲音說:“小月老師你放心,我會保持安靜的。”

王俊皓學着媽媽的樣子,拍着姜月後背,說:“小月老師,我不要你變成園長那樣。”

“我不會講話的,小月老師。”

小朋友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感知到姜月的緊張的情緒,六個小朋友圍着姜月坐一圈,伸手抱住姜月的衣服,脖子,腿,将姜月包圍起來,奶聲奶氣的安慰着。

姜月揉揉這些孩子的腦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裏暗暗發誓:她一定會把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安全的送到他們家長的手中。

10:20

“哈哈哈哈……”

“要去玩森林……要注意……安全……”

越是安靜的教室,越能聽的清楚外面漸漸響起嘈雜的聲音,

王俊皓趴在娃娃家的材料櫃上,望着對面不遠處的教學樓說:“小月老師,對面有個好大的章魚哥啊。”

什麽?

姜月順着王俊皓的視線看過去,

教學樓的對面是大型的主題教學樓,幹淨明了的大窗戶上不知從何時沾上點點墨色的黏液,

巨大的黏液揚起,像章魚的足一般,在半空中湧動。在黏液的盡頭是一個撐着肉粉色面皮的怪球,圓球的中心有兩顆漆黑的眼珠子,透過黏液的縫隙,直勾勾的盯着望向這邊的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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