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夏小姐提這些，是什麽意思？”許晚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冷聲問道。
原川霖立馬起身，站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還想要說什麽。許晚泱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不要摻和，原川霖只得先閉嘴。
但現在大家的關注點，都不在這個小動作上，而是或明或暗地盯着許晚泱打量。
現場都是已經工作的人，很多人小時候都看過許星回的影視劇，對他還有印象，越看越覺得許晚泱跟許星回确實長得像。更何況，兩人都姓許，應該不是巧合。
“沒什麽意思啊，我就是說一點事實而已。”夏檸也看着她，态度看似很無辜，其實綿裏藏針，“大家都覺得許星回退圈很可惜，你跟他長得像，演技也是同一個流派，這是好事啊。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認識許星回？大家都很想他，要是能再看到他，就太好了。”
“你不就是想暗示我是許星回的女兒嗎？”許晚泱很煩她這樣，幹脆直接道，“想問就直接問，何必拐彎抹角？”
夏檸抿了抿唇，問道：“那你是嗎？”
“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問的？”許晚泱語出驚人，“許星回前女友嗎？”
片場頓時一片抽氣聲，随後便是嗡嗡嗡的小聲議論。
許星回在退圈前，對外一直宣稱是單身，沒想到他竟然跟當時的大紅的夏檸談過戀愛？
而且，夏檸突然跑來針對許晚泱，是這麽多年還在吃醋嗎？
娛樂圈果然到處都有大瓜。
夏檸臉上的笑也挂不住了：“誰跟你說我是許星回前女友了？”
“難道不是嗎？”眉蘭忽然插了一句，“你不會以為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都死絕了吧？”
夏檸這下是真的徹底笑不下去了，對眉蘭道：“眉蘭老師，我敬你是前輩，但這種私事，你是不是不該随便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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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蘭被她氣得心口疼，剛想再說什麽，許晚泱已經搶着道：“夏檸，你就這麽想當我媽嗎？現實當不了，跑到電影裏來當？”
夏檸一瞬間五官扭曲，看得人心裏有點害怕，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周圍這下是直接安靜下來，衆人連議論都不敢議論了。
這瓜會不會太大，直接撐死他們？
殷瑞也回過神來，尴尬地左右看看：“要不，大家去屋裏說？”
“不用。”許晚泱嗤笑一聲，“其實沒什麽，就幾句話的事。夏檸，你聽好了，我不是許星回的女兒，你別想往他身上潑髒水。”
“那你跟他到底什麽關系？”夏檸也不裝了，厲聲問道，“你跟他長得那麽像……”
“如果我不是許星回的女兒……”許晚泱打斷她的話，“你誤會了他，敢不敢跟他磕頭認錯？”
夏檸一下子啞口無言。
她确實想知道許星回的事情，但可不想認錯。可她不說話，大家都看出她的心虛，一時間議論聲又起。
“怎麽不敢？”夏檸頓了頓就冷靜下來，還是先見到許星回重要，反正以許星回的性格，也不可能真要她磕頭認錯，“你帶我去見他，真是我錯了，我跟他認錯。”
“好吧，那我告訴你，許星回是我舅舅。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給你看戶口本。”許晚泱看出她心裏的打算，直接道，“現在請你對着西邊磕頭認錯。”
外甥女像舅舅，倒也沒什麽問題。
夏檸先是松了口氣，但又被她後面的要求氣到了：“你帶我去見他，我自會當面跟他說清楚。”
“前一秒吐出來的唾沫，後一秒就舔回去了，你還和當年一樣兩面三刀，讓我還怎麽相信你？”許晚泱故意說得難聽，“不願意磕頭認錯，就請不要再打擾我們一家人。”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夏檸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尴尬得要命，硬撐着道：“你舅舅知道你這樣對前輩嗎？”
“這時候拿前輩壓我了？剛才怎麽沒有一點前輩的風度？”許晚泱冷笑，“我舅舅知不知道我怎樣對前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舅舅知道有前輩欺負我，就算他死了也會掀開棺材板出來幫我罵回去。”
她說得很繞，但那些不重要，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夏檸頓了一會兒，換了冷靜的語氣說：“你別誤會，我只是有事找你舅舅……”
“許星回不想見你！”眉蘭忽然插話道，“你不是喜歡拿前輩身份壓人嗎？你剛才也承認我是你前輩了，那我告訴你，你現在可以滾了！”
“眉蘭老師，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總是針對我？”夏檸也很生氣，“我知道你跟許星回關系好，莫非……”
“你少妄想再給我和許星回潑髒水。”眉蘭冷笑一聲，語氣暴躁，“泱泱善良，不願意給你難堪，我可忍不了。從拍《雨天》到《遇見他》，你跟許星回談了三年戀愛，我可都是見證人。這中間你做了多少惡心人的事，要不要我當衆跟你掰扯掰扯？你不滾，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這話一出，人群中年齡稍微大一點的，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拍《遇見他》的時候，夏檸不是被拍到跟周氏的老板在一起嗎？那位禿頭老板光明正大把手放在她大腿上，照片可辣眼睛了。”
“何止啊，之前還被拍到和李家那位同進酒店呢。”
“所以，她是在跟許星回談戀愛的時候劈腿？”
“聽眉蘭老師的意思，好像還不止劈腿這一件惡心事。”
“天吶，她怎麽還好意思來找許晚泱的？”
“現在人老珠黃，沒人要了呗。那些金主都喜歡年輕漂亮的，你看她現在還有沒有資源？”
“這人真的好厚臉皮啊，還好意思懷疑泱泱的身份。”
“你們仔細想想，她都以為泱泱是許星回女兒了，還跑來找他，這打的什麽主意啊？”
“看來是骨子裏喜歡做小三。”
一時間議論聲四起，或許是自覺占理，聲音比之前大了不少。
夏檸臉憋得通紅，都快要哭出來了，但她還真不敢多說，因為眉蘭确實知道不少事。
“好了。”殷瑞不得不站出來道，“最近拍攝進度很快，今天給大家放一天假，都回去休息吧。”
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趕緊從現場離開。
殷瑞看向許晚泱：“泱泱……”
“我也回去休息了。”許晚泱說，“殷導放心，我不敢說我有多努力，但基本的職業守則還是有的。不管配角是誰，我都會好好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果有人要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忍氣吞聲。”
她跟殷瑞和眉蘭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離開。
殷瑞還想說什麽，被眉蘭拉住低聲說了句話，他驚了一下，沒再阻攔。
許晚泱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又戴回那串栀子花手鏈，就聽到敲門聲。
打開一看，門外站着的是原川霖。
“要不要出去轉一圈？”原川霖問道，知道她現在心情肯定很不好，想帶她出去散心。
“你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許晚泱說。
原川霖自然有時間。
兩人走到酒店外時，有幾個工作人員剛好回來，正在議論剛才的事，聽那意思，殷瑞已經讓劇組跟夏檸解約了。
原川霖側頭看了許晚泱一眼，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兩人走了沒多遠，看到一家花店。
許晚泱帶着原川霖走進去，小縣城的花店品種有限，她最後挑了一束百合，一束菊花，原川霖眼皮跳了跳。
然後許晚泱帶着原川霖回家，開車來到郊外一個墓園。
許星回墓碑上是他年輕時候的照片，眉目如畫，即便照片都有些舊了，依然掩不住他的帥氣。許晚泱跟他五官真的挺像，只不過許星回更英俊潇灑，許晚泱則多了幾分柔美。
原川霖看着墓碑上的日期，赫然是許晚泱轉學那年暑假，一切好像都清晰了。
“我舅舅一進娛樂圈，就被很多人稱為天才。”許晚泱将花放下，說，“可是很多天才，似乎都多多少少有點毛病。舅舅也有毛病，他一旦入戲就不容易出戲，所以作品并不多。很多人以為夏檸跟他是拍《雨天》才認識，其實并不是，《雨天》資源，是舅舅為夏檸争取到的。”
許星回消失很久，但夏檸一直活躍在圈子裏，原川霖還跟她有過合作，也因此聽到過一些關于她的八卦，說她是慣三。聽的時候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娛樂圈亂七八糟的傳言實在太多，現在想來，只怕都是真的。
說起來，原川霖對許星回也不陌生，他可以算是他最初的偶像。在備考階段，原川霖看得最多的，便是許星回的作品，誰不想向天才看齊呢？
早知道，他當初就不應該輕易放過那些八卦。
“其實不是小三那麽簡單。”許晚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嘆了口氣道，“他們談戀愛就是一個局。”
原川霖對圈子裏肮髒的手段，多少有點了解：“你舅舅得罪了人？”
許晚泱點點頭：“得罪了一個小人。”
許星回是天才，自有天才的脾氣，他不愛交際，誰的面子都不給，這樣免不了會得罪人。但他依然沒有被封殺，相反資源還很不錯。
因為他也不會做特別過分的事情，資本都逐利，觀衆吃他的顏值和演技，他能夠掙錢，大家就樂意捧着他。
可是這樣一來，對跟他同期的藝人來說，要想出頭就太難了。
所以他得罪的，是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小演員，許星回團隊都沒關注過對方，反而讓對方鑽了空子。
那人讓夏檸去勾引許星回，想讓她拍兩人親密的照片，然後告許星回性騷擾。
一個男藝人一旦跟這種事情扯上關系，不管是真是假，基本就毀了。
不過夏檸也不傻，利用對方制造的條件接近許星回，出演女主後，爆紅指日可待，她怎麽可能再去做那種事情？照片一旦曝光，她自己也毀了。
但她不做，對方自然不肯放過她。
許星回為了救夏檸，确實做了不少以前不會做的出格的事情。
資本以前願意捧着他，那是因為他的“叛逆”無傷大雅，一旦過火，資本就不會慣着他了。
而許星回情緒本就敏感，被這些事情一刺激，得了抑郁症，資源也下降。
可是在那個年代，大家對抑郁症的了解，遠不如現在這樣普及，甚至不敢張揚。
後來許星回又拍了《遇見他》，一部悲劇，他走不出戲裏的情緒，最後選擇自殺。
在自殺前，他給身邊人留下一封信，希望不要公布他的死訊，不要為難夏檸。倒不是說還愛着夏檸，只是他受夠了被人議論的日子，不想死後也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許霜華連夜搬家，他的團隊也對外守口如瓶，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許星回已經死了，還以為他只是退圈。
就連眉蘭，之前跟許星回關系很好，她的劇本就是被許星回演火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還是這次來到蘭縣，才知道許星回的死訊，所以對夏檸恨之入骨。
所以許晚泱從來沒去找過夏檸麻煩，他不想讓許星回被人議論，直到今天。
“抱歉，舅舅。”許晚泱輕撫着墓碑上的照片，輕聲道，“今天還是沒忍住。”
夏檸這時候還在打許星回的主意，真是讓她忍不了。
“這事不會上熱搜，也不會有太多人知道。”原川霖安慰道，“随着夏檸從圈子裏消失，大家很快就會忘記。”
夏檸現在本就已經沒什麽好資源，又被殷瑞解約，還得罪了眉蘭。這事不會上熱搜，但業內肯定會到處傳，以後在圈子裏大概率見不到她了。
許晚泱知道眉蘭正為許星回的事惋惜，今天就是故意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開心不起來。
因為不管夏檸怎麽樣，舅舅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跟舅舅感情很好？”原川霖摸摸她的腦袋問。
“嗯。”許晚泱在墓碑前坐下來，慢聲訴說，“我媽生下我沒多久，我爸就出國了，後來……除了離婚，他再也沒回來過。小時候幾乎都是舅舅帶我，我對男性長輩的所有印象，都來自舅舅。他特別疼我，教我演戲唱歌，教我做個勇敢的人，教我要對自己好一點……可是他走得實在太突然，剛給我買了那麽漂亮的禮服，然後就……我毫無思想準備，到現在也還覺得不真實。我常常在想，要是我早一點發現他情緒不對，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原川霖伸手将她摟進懷裏，忽然就明白了她為什麽對在柳安高中那一年的事印象那麽淡，因為她潛意識裏在刻意遺忘，那一年她跟舅舅之間肯定也發生過很多事情。
他也明白了，為什麽許晚泱不信任感情，不是因為後來因為閨蜜的婚變。在她爸媽的婚姻裏，她爹是個渣男，在她舅舅的感情裏，又遇到一個渣女，她對感情這件事情，最初的印象就很糟糕，怎麽可能信任得起來？
他還明白了，為什麽許晚泱不想紅，因為許星回爆紅，帶給他的卻是厄運。只不過，許星回喜歡演戲，也教過她演戲，她要不是舍不得舅舅，只怕都不會進娛樂圈。
“對不起。”原川霖想到之前曝光的視頻，許晚泱穿的那套昂貴的禮服，應該就是許星回準備給她的。
那時候在熱搜上挂了那麽多天，她每看一次，都會想起舅舅一次吧？可他并沒有察覺，還在暗暗高興她終于想起了自己。
“你道什麽歉？”許晚泱笑了下。
雖然一直不能接受舅舅的離開，但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舅舅早就已經離開了，只是一顆心始終落不下來。
自從跟原川霖在一起後，她才感覺生活漸漸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那次熱搜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原川霖頭上。
今天這事，雖然結局不圓滿，但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許晚泱多少可以放過自己一點，所以她心情反而比之前輕松，才會跟原川霖開口說這些。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原川霖忽然拉着許晚泱起身。
許晚泱還在奇怪，蘭縣這地盤上，有什麽是他知道她卻不知道的，卻看到原川霖邊走邊買了兩張回江城的機票，還打電話跟殷瑞請了一天假。
“你到底準備去哪裏？”許晚泱問道。
原川霖卻賣起關子，不肯說破：“你到了自然就知道。”
等兩人回到江城，已經是夜裏。
原川霖的司機将他們接到半山別墅，許晚泱挑了挑眉。
這地方她來過無數次了，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原川霖到底想幹什麽？
原川霖直接拉着許晚泱的手，來到三樓一間儲藏室。
之前兩人還是P友關系的時候，原川霖就帶許晚泱參觀過家裏。參觀到這裏時，他輕描淡寫說了句是儲藏室。
當時許晚泱還有點奇怪，為什麽要把家裏位置最好的房間用作儲藏室，但念頭也就一閃而過，沒有多問。別人的家，她沒有指手畫腳的習慣。
現在看到原川霖掏出鑰匙，她忽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簡單的儲藏室。
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
房間門推開，并沒有久不住人的浮塵味，相反有股很好聞的清淡花香，看來日常有人清掃。
原川霖在牆上按了一下，屋頂灑下一片星光。
許晚泱微微閉了下眼，随後睜開，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裏面竟然堆了滿滿一屋子禮物！
“這，這是你粉絲送你的禮物？”許晚泱脫口問道，問完就覺得應該不是，原川霖幹嘛大老遠帶她來看別人給她的禮物？
“不是，我從不收別人的禮物。”原川霖徑直走向角落，拿出其中一個盒子，遞給許晚泱，“都是給你的，拆開看看。”
許晚泱這才注意到，盒子上标有日期，這一個盒子上标的，是高一那年暑假。不過那時候，她已經從柳安老家搬走了。
心裏似有所感，許晚泱深呼吸一口氣，才打開盒子，裏面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曾經的家，只不過已經搬空了。
“沒有搬空。”原川霖笑着，指向照片角落的一棵桃樹，“你看，這桃子結得多好，又大又紅，特別甜。”
許晚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這棵桃樹她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舅舅帶着她，親手栽下的。
“別哭，桃樹還好着呢。”原川霖抱抱她，又去找出另一個盒子，“等過幾天暖和一點，我們就能回去看桃花開，等到了夏天，我們還能吃上新鮮的桃子。”
許晚泱指尖微微顫抖，打開這個盒子，裏面有好多張照片。
有些是夏天桃樹結得紅紅火火的，也有春天滿樹灼灼桃紅，許晚泱眼淚“刷”一下就掉了下來。
“別哭。”原川霖親親她的眼睛，将人摟進懷裏，把照片按照時間排好，低聲道，“每一年的照片都有，桃樹我請了人在照看，除草施肥殺蟲……不管你什麽時候回去，它都一直在。”
許晚泱淚眼朦胧地掃過去，清楚看到自己曾經住過的房子，一年年怎樣變老，但每一張照片裏，房子和周圍環境始終幹淨整潔，确實是一直都有人打掃。
她家确實不缺錢，老房子的位置不太好，不值多少錢，加上裏面有從前的記憶，所以雖然搬走了，許霜華卻從來沒有想過賣掉它。
但是，近鄉情怯，她們也從來沒有回去看過。
偶爾許晚泱想起老房子，都覺得說不定已經被風吹雨淋搞壞了，心裏難免覺得遺憾，沒想到它還好好的在那裏，在等她回家。
舅舅親手栽下的桃樹，在等她回家。
原川霖也一直在等她回家。
許晚泱眼淚怎麽都止不住，撲在原川霖懷裏放聲大哭，好像要把這些年所有壓抑的情緒全都哭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