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告白
告白
陸止嘴唇動動,他不擅長安慰人,這種場合下,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地呆滞。
他能做的就只有陪着江行,不管江行是想逃離這個場合,還是直面虛僞的父母。
他都願意陪着江行。
江行手機屏幕一亮,江行低頭去看手機,陸止也跟着看了過去。
是江行和李平生的聊天頁面。
江行:我之前沒給過我父母生活費?
李平生:?老兩口又找你事兒了?
李平生:你每個月都讓我給他們轉錢的,一個月二十萬,怎麽也夠他們老兩口花了,存款流水我這裏都有保存,需要現在發你嗎?
李平生:他們這次又想搞什麽花樣?上次造謠你給錢,還把你的事兒捅到營銷號哪裏,還嫌害你害得不夠慘?
李平生:江兒,有些緣分生來就是孽緣,你已經做到你該做的了,那就真的沒必要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動氣,不值得,你說對吧?
江行嘲弄地輕嗤一聲,眸中閃過一抹濃郁的失望之情。
陸止站在他身邊,悄無聲息地陪着他面對這一切。
兩人最後還是沒有從江家離開。
可能是進門時,就覺得家裏氛圍不對,江行心裏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這會兒在面對這樣陰陽兩面的父母時,他很快就消化了這一切。
就像是李平生說的那樣,有些緣生來就是孽緣,不值得動氣。
Advertisement
他看了眼身邊的陸止。
珍惜當下的正緣,才時最值得的事情。
半個鐘頭後,江家做好飯,老兩口從廚房出來,叫上兩人一起吃飯。
四人圍坐在餐桌前,吃了會兒東西,中途江家父母不斷在找話,江行陸止偶爾應一兩句,全然不再似上午那麽熱絡。
江家父母對視一眼,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猶豫片刻,江父放下餐具,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江行啊,你看我和你媽住的這套房子,也都是幾年前的房子了,還是個單元小區。你說我們作為你這個大明星的父母,進進出出也不方便,還總被親戚朋友笑話,說你就讓我們住這種房子。”
江家父母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并不差,是A市核心地段的高檔小區,房價也是一般家庭所承受不起的。
江行斜斜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父母,“所以你們想去哪兒住?”
“所以我和你媽商量了下,就想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但房子這邊不要你操心,我和你媽都去看好了。”說着,江父點開手機,放出A市一套別墅的戶型圖,“我們就想搬到這裏去住。”
陸止睨了眼江父手機上的房型圖。
老兩口野心真不小,就兩個老人,卻想住快上千平方的市中心別墅。
是要在家裏賽馬麽?
江行低頭不屑地笑了下,又說,“還有呢?”
江父嘿嘿笑着,“你媽前兩天還說想做個投資,人家說一本萬利,我們老兩口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但一想你和小陸還年輕,我們就想幫你做一下這個項目,幫你們攢點錢。”
“還有就是,你爸我的一個老同學,昨天帶我去看了個老古董,保值得很,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就想幫你買下來,做點投資什麽...”
陸止瞥一眼江行。
他太了解江行了,江行現在是什麽心情,想做什麽,他都知道。
江家父母還在喋喋不休,說着要這要那,還在暗示着要問江行要錢。
沒完了。
江行臉上只剩看淡親情後的一抹嘲諷,正當他想斥責父母貪得無厭之時。
一邊的陸止卻突然開口,“二位說完了嗎?”
江父江母的視線一下就聚集在了陸止身上,老兩口誰也沒想到陸止會來插這個話。
江行也看向陸止,就見陸止不緊不慢地抽過餐紙擦了擦嘴,又撩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對面的兩位老人。
他太了解陸止了,陸止每次出現這幅表情和語氣,就打算要搞事,準備氣人時的開始動作了。
只不過,之前陸止搞的人都是他江行,今天陸止卻要為了他去搞別人。
江行失笑。
陸止氣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陸止這裏吃過多少虧。
現在他就把舞臺還給陸止,看陸止的表演。
陸止神聲音不大不小,“看您二位說的這麽起勁,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插一句,我和江行現在還處在合法婚姻關系之內,他的資産裏也理當有我的一份。”
“您二位剛說想買別墅,想做投資,還想買古董,是麽?”陸止問。
別看陸止還只是個學生,但他一旦認真嚴肅起來,他身上散發的氣場卻很強。尤其是江行的半個胳膊都搭在了陸止椅後,又從某種角度上為陸止的氣焰更添一把火。
江家父母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陸止面無表情,“我不允許。”
江家父母大驚失色,“你...你憑什麽不允許?!”
“因為...”陸止轉頭看向江行,“因為他是我丈夫,他想花錢,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我不讓想他給你們買東西,他就不能給你買東西。”
他不舍得江行做這個不給父母錢財的惡人,他寧願自己來背了這個鍋。
聽到“丈夫”二字,江行心頭一動,他對着陸止一笑,又沖着父母擡眉攤手,擺明一副無可奈何的态度。
還真就接了陸止的戲,陪他演上了。
得到江行意料之外的反應,陸止輕輕擡眸,用眼神詢問江行,确定要這麽演下去麽?
江行點頭。
江父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着陸止的鼻子,“你...你...我還是他老子呢!”
陸止絲毫不聽江父的話,他轉頭看向江行,“剛那套別墅,我也想要一套。”
江行沖他笑,活像個散財童子,“買。”
“買兩套。”
“一套你去住。”
“另一套給你開個賽馬場。”
江母憤憤,“有你這麽給人當兒媳的嗎?!”
陸止像是進入真空狀态,聽不到江母的話,繼續道,“還想做投資。”
真要說氣人,還得看陸止。
江行撐着他的椅背,靠近他,“做。”
“明天我們就去認領幾個項目。”
“要是投資讓你不開心了,咱就把錢卷成一筒一筒的,你拿去打水漂玩。”
江父江母極其敗壞,用手指着江行陸止,“你...有你們這麽不孝的兒女,有你們對父母的嗎,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陸止接着對江行說,“古董也想要一套。”
江行離他距離更近了一些,“買。”
“一套擺家裏看,一套給你砸着玩。”
“不是真的,咱還不稀得砸呢。”
兩人演得有些誇張了。
但就是越誇張,越具有氣人的效果。
江家父母氣憤不已,也不再裝什麽和善大度,反而一個勁兒地指着兩人罵。
什麽話難聽說什麽。
從兩人白眼狼到不得好死,到會遭報應,再到兩人出門就被車撞,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要被剝了皮,還要被扔進高溫油鍋炸死。
甚至江父還說,早知道江行是這樣的孬種,就應該在他出生時把他摔死。
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江行起身,陸止站在他身側。
江行向下睨着父母,說,“你們的生活費我照樣會給,但親情關系,我們還就到這裏吧。”
說着,他不等老兩口有所反應,就拉着陸止離開了。
可真走到了門邊,江行又折返回來,點點桌上的餐具,“看你倆的樣子應該也沒工作,餐具八成也是用我的錢買的。不用你們扔,等會我會叫助理來把我們用過的餐具拿走,就不辛苦你們去扔了。”
江行拉起陸止的手,“最後我想說,他是我愛人,不是你們嘴裏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要說亂七八糟。”
“可能你們在我眼裏,才是亂七八糟的人。”
江行說這話時,語氣低沉且淡。
陸止擡頭看他,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從哪裏去安慰,最後他只能向着江行的方向輕輕靠了靠。
兩人從江家出來時,李平生正坐在車裏等他們。
江行讓李平生先走了,說自己想開會車散心。李平生不太放心,遞給陸止一個眼神,陸止沖着他輕輕點頭,李平生這才放心離開。
江行開着車在城市間漫無目的地亂逛,他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裏。
要說父母最後那番詛咒,對他完全沒有影響的話,那也是假的。
陸止坐在副駕駛,安靜地陪着他,沒有多問一句話,也不關心目的地在哪裏。
兩人滿城市的亂撞,像是一對找不到回家路的亡命鴛鴦。
開車中途,江行的目光幾次三番地落在陸止身上,眸中陰冷一點點地退去。
天已經黑透了,江行最後将車開到某處人煙稀少的山腰處,停下。
陸止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江行盯着陸止看了半天,随後他脫下外套披在陸止身上,起身下車去抽了根煙。
江行站在車外吸煙,借着山腰上的淺黃色燈光,他透過車窗玻璃,一瞬不瞬地看向副駕駛位上的陸止。
下午父母詛咒他的話還回蕩在他耳邊。
當時陸止就定定站在他身邊,沒有退縮,也沒有用異樣眼光看他,就那麽默默地同他承受着這世間一切最惡毒的詛咒。
其實這個詛咒,本來是不應該落在陸止頭上的。
陸止卻願意和他分擔。
上午餐桌上,陸止突然刻薄,一會說要別墅一會說投資,還說要買古董。
江行知道,陸止那是在幫他做人情。
他大可以哄着父母開心,嘴上說着想給父母錢,然後把鍋全部甩給陸止,說陸止控制他的經濟,不讓他給家裏拿錢,所以他才不能滿足父母一切過分的願望。
這樣,父母就只會痛罵詛咒陸止,而他江行就可以避免遭受這一遭的辱罵,直接神隐。
江行看着車內的陸止,冷不丁地嗤笑一聲。
明明就是個小屁孩,卻還想着站出來保護他。
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
四周寂靜一片,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兩人一車,以及一盞路燈。
恍惚間,江行心髒突然開始狂跳,他有種他被世界背叛抛棄,但只有陸止願意義無反顧地跟着他的錯覺。
有些話,有些事,有些感情,就全部就堵在他胸口,就要呼之欲出。
明明他對陸止的告白計劃就在不到24小時後的明天。
但忍不了了,一時一刻他也忍不了了。
陸止迷迷糊糊睡醒,就見江行正站在車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陸止打了個哈欠,脫下身上披着的外套,轉頭拔掉安全帶,下車去找江行。
但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之時,他就被江行狠狠按住雙肩,反身壓在了車蓋上。
江行說,
“陸止,我愛你。”
“我知道這話很土很沒品,像是小屁孩玩過家家時說的無腦臺詞。但現在在我的詞彙庫裏,就只有這一句話能代表我此刻對你的感情。”
“遇見你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想象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能被我搞砸的事情。”
“但我現在可以明确告訴自己,會有的,在遇見你後,這個世界上會出現很多被我搞砸的事情。”
“就像是節目裏我們曾經連續多次榮獲過的最窮cp,和最不甜cp。”
“就像是我曾在節目裏說,下了節目我不和你離婚我就是孫子。”
“就像是我本應該明天在五星酒店裏,璀璨燈光下,伴随着悠揚的小提琴伴奏聲,我會抱着進口的玫瑰,向你緩步走來,說一些我提前準備好的華麗辭藻,體面而又不失幽默和浪漫地向你表達我的愛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這個光禿禿的山頭,我把你壓在布滿灰塵的汽車蓋上,像個沒有經歷過文明的野人一樣,說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的鳥話。”
“但關于愛你這件事,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搞砸。”
“如果你介意我們之前口嗨說過的離婚,介意那張或許你覺得晦氣的結婚本。我可以先向你求婚,然後我們去辦理離婚,并且于同一時間我們再去領一張新的結婚證,只要你不怕被工作人員當成傻缺看的話。”
“至于為什麽一定要先向你求婚,再去辦理離婚,是因為我擔心你離了婚後又突然抽風反悔,不願意再和我結婚。”
“好的,以上的話,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也不知道你聽明白了多少。”
“但我現在唯一能明确的是,我想吻你,就現在。”
“以同你未來一起走下去的合法丈夫的身份吻你。”
語罷,江行微微喘着粗氣,胸腔起伏不定,雙眸直勾勾地盯着陸止。
江行的臺詞功底很好,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卻還能保持字正腔圓,吐字清晰。
江行是個對熟人情緒很外顯的人,但在拍戲外,能讓他說出這麽一長串的話,屬實也很少見。
陸止借着月色看向江行,那一刻,他感覺到他在江行眼裏看到了很多東西。
那是江行的世界,而他在江行的世界裏。
不止江行心髒狂跳,他對江行也有溢滿整個胸腔的愛意。
下一秒,陸止對着江行仰頭,與此同時,他另一只手繞過江行腦後,緊緊地将江行的腦袋按向了他的方向。
江行唇齒間還殘存着剛剛吸過香煙味道,他将那絲味道,一縷一縷地過渡到了陸止唇間。
這一刻,就像是在聖潔的教堂裏。
神父高聲說,“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他們都是新郎,他們也都是新娘。
兩人補上了昨晚在車間沒有接上的那個吻。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
不是陸止睡進了江行的卧室,而是江行躺進了客卧裏陸止的床上。
一夜荒唐,陸止沉沉睡去。
江行瞥了眼陸止,失笑。
可就在下一秒,江行腦內一陣陣痛,那些已經被他遺忘多時的記憶,全部重新傳輸進了他的大腦。
嘿嘿 共計更新一萬字~
終于寫到江行恢複記憶了,哈哈哈哈。
又可以寫一些好玩輕松有意思的情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