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毒
中毒
粗大的樹枝與繁茂的樹葉被月光遮蔽得不留縫隙，樹林一片黝黑，伸手不見五指。
忽地一道橙黃色的射燈刺破了樹林的漆黑，與此同時，摩托車引擎聲轟轟作響也将林子中蟲鳴蛙叫的聲音掩蓋過去。
彭萊知道是秦深來了。
彼時的彭萊坐在樹上，悠閑地蕩着小腿，手裏的手機開着電筒，像是指引方向的信號燈塔。
騎車經過的秦深看到不遠處的樹上亮着一點白光，像是無垠星空中最耀眼璀璨的那一點星光。
當彭萊看到秦深的身影時，她雀躍地朝樹下揮着手機的燈光。
秦深停在樹下，長腿撐地，摘下頭盔，仰着頭看向樹上的彭萊，有些疑惑：“你跑樹上幹嘛？”
彭萊：“站高點讓你能一眼就找到我呀！”
“下來。”
彭萊看了眼樹的高度，愣了愣：“太高了，下不了。”
“……你能上去卻下不來了？”秦深保持着擡頭的姿勢看她。
“我就是下不來嘛，不然我跳下來，你在下邊接住嗎？”彭萊笑說。
秦深：“我不能保證一定接住你。”
“……”
彭萊和秦深僵持着。
“你還不下來？”秦深耐着性子問，絲毫沒有着急的樣子。
彭萊哼了聲：“我自己下去，但是我要是摔到了，你必須要照顧我到康複為止！“
秦深只覺想笑，這個女人還有摔倒就要訛上自己了。
彭萊緩慢地移動身體，兩只手緊緊抱住樹幹。
秦深眼睛緊盯着彭萊，站在樹底下，微微張開着手臂，以妨彭萊失足掉下來。
下移的彭萊找到了一個着力點，腳踩上去，穩住自己。她還要繼續往下時，忽地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只見彭萊故意松了手，很做作地哎呀了聲：“我摔倒了……”
彭萊從樹上瘋狂往下墜，樹底下的秦深神色一緊，立馬伸直了手臂，在彭萊落下那一瞬堪堪将人接住。
下挫力讓秦深向下彎了彎腰，差點就單膝跪在地上了。
彭萊摟住秦深的脖子，嘴角瘋狂上揚，眼睛在黑夜裏明亮清晰。
她就知道秦深會接住自己的。
秦深将人放落地面，說：“你故意的吧？”
彭萊搖頭，十分矯揉造作地說道：“怎麽可能，我怎麽會這樣呢，我是太黑了看不清，沒抓緊才掉下來的。”
“……”
秦深并不住彭萊的話，但也沒打算追究，只是跨坐上車戴上頭盔，讓彭萊也上車。
彭萊乖乖地坐上車，雙手一如往常地環抱着秦深的腰。
車子開動，車燈撕裂沉寂的黑夜，照出一條路前行。
駛出樹林後，道路兩旁全是成人高的蘆葦，大片的蘆葦叢在夜風中搖曳低腰，蘆葦叢中的螢火蟲紛紛騰飛而起。
霎時間，濃墨般黑的蘆葦叢裏螢火蟲四下飛舞，像闖入了宇宙神秘星空。
這是彭萊頭一回看到那麽多螢火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觸碰飛舞的螢火蟲，卻只抓住了流過指縫的風。
這樣美好的時刻，是她和他在一塊兒。
車子穿過螢火蟲萦繞的夜路，車燈黯淡了螢火蟲的光芒，駛離後，周遭再次歸于黑暗，飛舞流螢的光輝再一次亮若繁星。
…………
原先按秦深的計劃，是今晚再在這家賓館住一晚，然後第二天一早離開。
然而計劃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因為彭萊食物中毒了。
淩晨一點多的時候，彭萊開始肚子痛，随即開始嘔吐不止。
旁邊床的秦深還沒睡着，他看見彭萊蜷縮成一團的樣子立馬就察覺到不對勁。
他二話不說就把人打橫抱起來沖出了賓館。
深夜的小鎮萬籁無聲，燈火俱滅，忽地摩托車引擎聲響徹街道，橙黃色車頭射燈穿過黑夜，開路前行。
彭萊沒什麽知覺，只是隐隐約約靠在一個溫暖堅實的後背上，雙手無力地摟着男人勁瘦有力的腰。
耳邊是淩晨呼嘯而過的風聲和秦深一遍一遍呼喚她的聲音。
彭萊聽到秦深喊她的名字，讓她再堅持一下。
只可惜，她還沒到醫院就已經暈了過去，沒了知覺。
………
彭萊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病房內氤氲着流金般的光暈。
睜開眼看的人是秦深。
他坐在床邊低着頭刷手機，微垂着眼睫，目光沉靜平和。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他身上，能看到空氣中的微塵在他身邊飄浮不定。
彭萊起身的動作有些大，驚動了秦深。
“你醒了？覺得哪裏不舒服？”他放下手機，把椅子拉得更近病床了。
彭萊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有血色，憔悴得不成樣子。
“要不要幫你叫醫生？”秦深關切地看着她。
彭萊搖了搖頭：“我是怎麽了？”
“你食物中毒了……”
彭萊瞪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我食物中毒？”
秦深點頭：“你昨天出去吃了什麽？”
彭萊細細回想，昨天睡醒就已經下午了，吃了一份秦深打包回來的馄饨，然後一個人出去閑逛，然後迷了路。
在樹林裏迷路，她看到在李子樹，随手摘了幾顆來吃。
難道……
聽到這裏，秦深恍然大悟：“你吃農藥了。”
彭萊傻愣，農藥？
秦深說每年村裏都有小孩偷吃樹上噴灑了農藥的水果而食物中毒，所以一般來說是不會輕易去采摘人家果樹上的水果，以妨農藥中毒。
彭萊無奈地嘆了口氣，嘟囔道：“我昨天迷路又口渴，看到有果子就摘了幾下，沒想到這也能中毒……”
秦深說：“以後不要再亂摘果子了。”
彭萊覺得有些窘：“知道了。”
……
因為彭萊食物中毒住院，回村的事再次被擱淺。
彭萊住院這兩天，秦深一直守在病房裏陪床，随叫随到。
“秦深，我想吃牛腩面了。”
“好。”
秦深起身就出去打包牛腩面。
牛腩面買回來了，熱騰騰冒着煙。
“我一個人吃不了，喂我吃。”彭萊乖巧地凝望着秦深。
秦深有一秒的猶豫，但還是應她要求。
秦深夾起一小筷子的面送到彭萊面前。
彭萊癟嘴：“我要先喝一口湯。”
秦深放下筷子，又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彭萊嘴邊。
彭萊輕抿了一口，皺了眉：“好燙。”
秦深徑自低頭吹了吹，随後又遞過去。
彭萊狡黠地笑着，喝了一口湯，心滿意足地說：“剛剛好，你就是要吹一下才喂給我。”
“……”
“聽到沒有！”彭萊見秦深沒上心的樣子，聲音放大了一些。
秦深愣愣地哦了聲。
牛腩面吃到一半，彭萊就已經有些吃不下了。
秦深說：“還有半碗，不能浪費。”
彭萊抽了張紙擦嘴：“我不要了，吃不下，剩下的你吃吧。”
“……”
彭萊揚眉：“怎麽？嫌棄我吃過的？”
“……”
彭萊假裝生氣：“你是不是嫌棄我？你居然敢嫌棄我！我生氣了，哼！”
秦深無奈：“我沒有。”
“你明明就是嫌棄我。”彭萊做作地別過臉不看他。
隔了一會兒，彭萊沒聽到秦深的聲音，只是聽到吸溜面條的聲音。
彭萊轉過頭過，就見秦深三兩口吃完了剩下的牛腩面，還将面湯一飲而盡。
彭萊靜靜地盯着秦深，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個男人太可愛了，不多作解釋，直接用行動證明自己！
行動派男人太贊了，真是越來越愛！
“秦深，我想吃蘋果了。”
剛吃完面的彭萊指了指床頭櫃的蘋果，笑吟吟地看着秦深。
“好。”
秦深收拾好牛腩面的盒子，轉身就拿蘋果洗，然後拿刀去削皮。
秦深削蘋果的手法很好，削完下來，一條長長旋轉的瓜皮沒有斷。
削好的蘋果遞過去，彭萊接過來直接啃了起來。
“我覺得我這樣能胖十斤！”彭萊忽然苦惱地說。
“你不胖。”秦深的聲音很小，但彭萊聽到了。
“你說什麽？”彭萊追問。
秦深沒說話，又故作沉默起來。
彭萊哪裏是會放過他，她傾身湊近秦深：“我都聽到了，你說我不胖，是不是？“
秦深看她，點了點頭：“你多吃點，你很瘦。”
彭萊笑笑：“我要是你老婆，你會不會把我養得白白胖胖？”
秦深臉紅了。
“會不會？”
秦深目光有些無措，但見彭萊眉眼皆笑地凝着自己，他也漸漸定神下來。
她看着他，他回視着她。
沒一會兒，秦深眼睫顫了顫，聲音略沉：“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只要是你想吃的，我都可以做給你吃。”
彭萊笑眼靜止，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秦深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彭萊居然有過想和他一生一世的念頭。
農藥的毒是解了，但卻又中了一種叫“秦深”的毒！
她感覺自己都要愛上這個男人了。
真是荒唐！
哪有獵人會淪陷于獵物手上的！
彭萊很快清醒過來，打趣着：“做你女人可真幸福呀。”
秦深沒說話。
“秦深，我想下樓曬曬太陽。”彭萊斂去玩笑的神色，見窗外陽光正好。
剛吃了那麽多東西是應該下樓走走了。
聽到彭萊說要下樓曬太陽，秦深沒二話，直接一個“好”字。
秦深彎身過去攙扶着彭萊起身。
彭萊說：“你要抓住我的手，我腳酸，站不穩。”
“……”
秦深嘴上沒說什麽，但還是乖乖按彭萊說的小心将人攙扶着。
下到住院樓前的小花園，周邊不少住院的病人都在這裏散步曬太陽。
有那麽多人在，彭萊卻毫不避諱和秦深有肢體接觸，反而大大方方和往秦深身上靠。
秦深多少有些不自在：“你注意點。”
彭萊揚着臉：“我又沒幹嘛，注意什麽呀？”
”男女授受不親。”秦深說。
彭萊挑眉，玩味道：“男女授受不親？既然是這樣前天晚上我和你都那樣子了，你怎麽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秦深心神一晃，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天晚上……他在彭萊面前擔誠相見，相互撫摸挑逗……
“那天你可是說很爽的，怎麽現在就說男女授受不親了？“
“別說了。”秦深打斷她。
“害羞了？還是說不認賬？”彭萊勾唇笑。
“沒。”秦深低聲道
彭萊哼了聲：“你可是還欠我的，前天晚上的親密只是前戲，正戲還沒開始呢，快說，什麽時候還債！”
“……”
秦深回避這個話題：“我去上個廁所。”
他溜了。
彭萊咬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彭萊好就下定決心了，早晚要拿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