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方遙從一片黑暗裏醒來。
難聞的氣味飄進鼻尖,他幹咳幾聲,在光線晦暗裏睜開了眼。
這是一個小房間,應該是廢棄了很久了,牆壁泛黃有蛻皮的痕跡,地面被污垢填滿,角落裏布滿厚重的蜘蛛網。
房間裏唯一可見的光是在牆頂上一個半敞開的窗戶,由于位置太高,方遙只能透過縫隙看見黑暗無邊的天空,以及一抹月亮的影子。
——他昏迷了很久。
方遙也算是經歷過好些“災難”的人了,所以此刻并沒有表現得很害怕。
在一番觀察後,方遙扶着牆借力站起來。
躺得太久了,腿竟有些麻了。
方遙咬了咬牙,緊接着朝門的方向走去。
那道門是木制的。他走到門邊試着擰了一下把手,沒推開,于是他又用手猛得推了幾下。
一道鐵鏈碰撞晃蕩的聲響隔着門傳遞過來。
看來門的那邊上了鎖。
方遙沉默了一下,心知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便在房間裏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做了下來。
他并不知道是誰綁架了自己。
他自認并沒有和什麽人結過仇,距離上一次被關禁閉還是因為魏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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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說要分手,結果被這個占有欲強的家夥關起來了。
不過,魏聞關他也是跟囚金絲雀一樣,不會選擇這麽一個破地方。
方遙想不到是誰,只好原地等待綁架犯的到來。
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門外終于傳來了動靜。
方遙掀起眼皮往門口叮,在看見進來的人之後瞳孔微微放大。
“方子清?”
來人正是他的弟弟,這是個有些出人意料的結果,但仔細想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們關系本就不大好,更何況方家還落在了他手裏。
“哥哥,好久不見。”
燈光映出方子清清秀又帶着難以察覺鋒利的臉,方子清朝方遙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他的身後跟着兩個黑衣人,在雇主進門後就守在了門外。
“為什麽?就因為我拿了方家?”方遙平靜地看着走過來的人。
方子清“呵呵”冷笑幾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你明明知道我喜歡魏聞,你卻還是偷走了他!”
方遙被情緒高漲的方子清突然向後推了一把,他猝不及防地向牆上栽,腦殼硬生生磕在堅硬的牆面上。
他“嘶”得一聲,整個人倒在地面上。
方子清上前踢了一下方遙,發現這人一動不動,皺着眉:“你、你再裝什麽?”
他就不信磕這麽一下會把人磕死。
“他的腦袋好像在流血。”門邊又插來一個聲音,方子清回頭看,發現是帶着黑帽黑口罩的陶滔。
陶滔看了眼地上的人,說:“他可能真的會死。”
說完這句話,陶滔想到自己和方遙的第一句見面,是在片場。
當時他發現方遙是情敵後十分氣憤,剛好聽到劇組的人正在往他們這邊走,于是他心生一計,毫不猶豫跳進河裏,試圖扮演電視劇裏的綠茶白蓮,來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這個人也太壞了吧,把小桃子推到河裏,還好桃子會游泳,不然指定出大問題。”
甚至在跳海的一刻,他連劇本都想好了。
可誰知這人跟個傻子似的也跳了進來,關鍵是還不會游泳。
後來,他的計劃自然沒有得逞。
看着心急如焚、不帶一絲猶豫就直奔營救少年,對抱在懷裏的人如視珍寶,可臨走前看他的眼神幾乎化為實質的刀片,冰冷至極。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自己怎麽也不能取代這個叫“方遙”的人在楚潮安的心裏地位。
想到這,陶滔眼神黯了下來。
而方子清被陶滔的話激得也自發恐懼起來,正想蹲下來再看一眼地上的人時,“死掉”的人又開始動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方遙從地上艱難地起身,身體在房間裏有些搖搖欲墜。
方子清聽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時皺了皺眉。
只見方遙有些慘白地扯出一個笑來,嘴裏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他想起來自己上輩子是怎麽死的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雷電死的——
或許是早年的感情缺乏讓他選擇在大學階段放縱自我,于是結交很多男友。
或許分手是有點快、有點離奇。
但他向來把感情割斷很幹淨,并且他很清楚表明他與戀愛對象在一些時間相處後并不般配,所以走得利索。
而不至于變成像他父親那樣的人,一邊吊着妻子的感情又一邊欺騙第三者,也就是方子清的母親,單雪。
在很長一段時間,方遙都以為單雪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三,破壞了他父母的感情。
直到一場車禍降臨,單雪當場死亡,而方振年茍延殘喘了些許日子。
在冰冷的病房裏,方遙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神采不再的男人。
方振年也許是知道自己快死了,良心在臨死前受到譴責,于是把所有真相和盤托出——
少年時期的方振年只是個空有一腔抱負的窮小子,和初戀許文瑤在高中相遇。
那時他們一個是理科第一,一個是文科第一,在年級上小有名氣。
但和方振年寒窗苦讀不一樣,溫瑤是書香世家,是個名副其實的溫婉小姐。
在無數次旗下演講、圖書館邂逅、放學後晚霞裏的匆匆一影……他們開始産生交際。
許文瑤并沒有嫌棄方振年孤苦伶仃的背景,相反很欣賞他的才華,怕他被湮沒,還多次資助他。
方振年人生當中第一次被人關愛,何況對方國色天香,恰如蓮之出淤泥而不染、只可遠觀。
和許文瑤的其他追求者一樣,他很快迷戀上對方。
但和其他失敗的追求者不一樣的是,他追到了許文瑤——在她的十八歲生日那天,用無數封情書與手工折紙打動了她。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親吻他喜歡的姑娘,在晚自習後空蕩的校園裏,只有月亮見證他們純粹又熱烈的愛。
在共同努力下,兩人又一起升入最好的大學。
他們兩個都學了金融,打算以後從商。
可天不盡人意,許文瑤的家人并不同意自己的寶貝女兒和這個窮小子在一起。
然而許文瑤愛方振年已經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在一番争吵下,選擇和方振年私奔。
兩人逃到另外一個城市,白手起家方氏集團,用才華與汗淚在夙夜匪懈後終于把集團發揚光大。
可是後來,功成名就的方振年變心了。
一邊享受着落魄千金的愛意,一邊撥撩着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收銀員小妹的心,也就是第二任妻子單雪,方子清的母親。
單雪是個孤兒,身世倒和方振年很像。
但她十分單純,後來被方振年一番花言巧語騙上了床。
然後她懷孕了。
那時他并不知道方振年有妻子,知道時也早已成了對方的籠中雀,何況肚中的孩子徹底桎梏了她。
……
在許文瑤絕症離世後,單雪嘗試過補償方遙,但都被回拒了。
但和單瑤柔弱的善意相對比的是,方子清的嚣張跋扈。
要不是看在他母親的醫藥費是單瑤支付的,方遙會選擇在單瑤死後直接暴揍一頓方子清。
而不是依舊在外流浪,讓方子清繼續住着大別墅,當着悠哉的小少爺。
可方子清的惡劣本性簡直遺傳了父親方振年,得不到的便選擇強制占有,或者直接摧毀。
所有事情方遙此刻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他應該早點發現方子清喜歡魏聞,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偏執狂吸引變态。
上輩子,方遙被日複一日地囚禁在魏聞住宅時,當他有幸偷跑出去後,在被魏聞手下的人追捕時,方子清不偏不倚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時他說:“哥哥,我可以幫你。”
當了很久金絲雀的方遙犯了蠢,沒懷疑方子清的目的性,而是跟他回了家。
回家那天是暴雨夜,方遙在浴室裏一遍又一邊洗淨身上的痕跡。
雖然魏聞并沒有和他做到最後,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厭惡。
畢竟他以為他們之間早該結束的。
窗外電閃雷鳴,刺目的雷光劃破方遙的眼眶,突然間,他發現全身有電流漫過。
下一秒,心髒驟停。
因為窗外的雷,以及倒地後腦袋硬生生磕在了地板上,他錯以為自己是被雷劈死的。
現在才發現,他只是觸電了。
浴室不會莫名觸電,真兇只有一個。
……
……
昏暗的房間裏,方遙再次睜看眼時,眼底近乎絕情。
“所以你現在又想殺死我?”
沒有情緒的聲音傳入方子清腦海裏,他微微不解,疑惑了一秒對方話裏的“又”字,但何況他恢複表情,只當他的哥哥是瘋了。
“是啊,只要你死了,方家和魏哥哥就都是我的了。”方子清天真又惡毒地說道。
方遙在方子清開口時皺了皺眉。
魏哥哥?
看來這倆人有故事啊。
不過,他可沒空磕這倆都不是東西的東西。
方遙看似平靜地說:“就憑門口那兩人。”
雖然說得風輕雲淡,但方遙心裏清楚,現在他不過是一條砧板上的魚。
現在多說幾句話只不過是緩兵之計。
但願有人來救他。
方子清調皮地眨了眨眼,有些真誠地說:“哥哥,你說怎麽那麽多人都喜歡圍着你轉。”
“你猜,他們是喜歡你的臉,還是喜歡你的身體呢?”
話音剛落,接話的卻是陶滔,他蹙了下眉:“你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