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經過一場激烈的運動之後,翌日方遙扶着腰從床上醒來,劇烈的疼痛感吞噬着身上每一塊骨頭,他滿臉怏色,像條脫水的魚。
許久,一個身材修長的俊美青年走進了房間,在他床邊停下。方遙聞聲,擡着一雙含着水霧的眼,伸手拉住青年的衣角。
青年桃花眸微垂,勾唇問道:“怎麽了?”
和煦的風貼着窗戶吹過,陽光沿着罅隙灑進屋子,勾勒出床上少年纖細的輪廓,他身體顫了顫,似乎痛楚還在刺激着脊椎骨。少頃,紅潤的唇才微微張了張,發出幼獸般的嘶吼——
“誰他喵再給我偷偷報一千米,我直接把他剁了!”
青年神情有些動容,笑着安慰道:“誰叫你平時不好好鍛煉。”
事情還得從幾天前、或者上輩子說起。
方遙剛剛分手從酒吧裏出來,便碰上了雷雨天,一個不留神就被閃電劈死了,意識模糊前他唯一想的事情就是——烤焦了,不知道收屍的人認得出他不。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複活了,并且還精準降落在三年前的某大學生運動會男子千米賽場上。
當時他一睜眼便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接着便是一聲哨聲落下,狂風“刷”得從耳邊掠過,在無數個“這人怎麽還不走”“我就說這小漂亮肯定是報錯項目了”“遙遙沖啊”等聲音之中,他深吸一口氣,随後雙腿本能地向前邁動,半強迫半懵逼地加入了這場激烈的比賽。
拉扯着跑完全程之後,他有種自己再度升天的錯覺。
難道上天堂還要比賽的嗎?
還好閃電只電壞了他的腦子,沒有損壞他健全的四肢。
方遙大喘着氣仰躺在人聲鼎沸的操場上,他一邊聽着前來祝賀的人說恭喜他跑進了前三,一邊在心裏暗想這應該能搶個天堂頭等牌位了。然後他睜開了眼,看着頭頂上方那張熟悉的面孔,下意識說道——
“楚潮安,你也被閃電點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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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腦袋挨了個勁道溫柔的棒槌之後,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大概經歷了電視劇裏的重生戲碼,可別人是複仇重生的爽文男主,而他卻是個需要洗心革面的天然渣。
思緒回歸,方遙紅了眼,抱住身邊楚潮安的胳膊嘤嘤嘤,眼珠子水花似的擠出幾滴淚:“安安,我腰好痛QAQ。”
楚潮安看着他扭動得像個毛蟲,在極度明顯的暗示下不禁嘆了口氣,“過來吧,我給你揉揉。”
方遙一聽,立即跟個找到了窩的兔子似的,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楚潮安手下,任由那雙鬼斧天工似的手輕輕揉動。他的竹馬是個實實在在的大美人,人又溫柔,可惜是個直男,不然……
咳咳,他在想什麽,怎麽能對竹馬下手。
再說了,重生歸來,他已經洗心革面、棄暗投明了!
楚潮安垂着眸,看着手心下那截纖細的腰,頭頂的風扇将衣擺吹開一點,露出小塊雪白的肌膚,他眼眸沉了沉,貼着衣料将手伸了進去。
冰涼的觸感漫上脊椎骨,方遙睫毛顫了顫,抓住那只試圖深入的手,嗓音不知為何有些軟了起來,怨聲跟撒嬌似的道:“你幹嘛?”
楚潮安擡眸笑了下,有些無辜地道:“我體院的朋友說,這樣有助于血液循環,好的要快一點。”
方遙将信将疑,想了半天抛出個三連問:“體育的朋友?長得帥嗎?我見過嗎?”
話音一落,他猛地一怔。
糟糕,職業病犯了。
但楚潮安習以為常了,他神情不變,眼尾微微上揚,似乎還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沒我好看。”
哼,真是個臭美的大直男。
不過好在是個直男。
方遙悄悄地瞅了一眼楚潮安,這人要真是gay,那也只有當0的命,一想到竹馬會在別人身下那什麽,他不禁咬了咬唇,不敢再深入想象那不可描述的畫面了。少頃,他抓住了楚潮安的另一只手。
楚潮安一怔,“怎麽了?”
方遙憋了半天,最後垂下頭,小聲說了句:“你最好看了。”
楚潮安輕笑出聲:“你也是。”
方遙耳根子泛紅,正想再說些什麽時,被楚潮安揉着腦袋打斷了,“對了,許子航約你晚上去吃飯,你去嗎?”
“許子航?”
許子航是誰?
方遙陷入沉思,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
等等,所以這是他第幾任前男友來着?
時間過得太久了,加上腦袋被雷劈得有些短路,方遙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只好硬着頭皮看着楚潮安,像只需要大人帶的小貓咪,天真又迷蒙地問:“你去嗎?”
楚潮安聽到這話有些發蒙,擡手敲了下方遙的腦袋,“我去當電燈泡?”
“今晚就算了,我還有一場戲要拍。”楚潮安輕聲道。
也對,楚潮安雖然是美術生,但因為過于出衆的美貌被星探選中,于是陰差陽錯進了娛樂圈,而他的竹馬悟性與能力都不錯,在裏面混得小有成就,但同時也非常忙碌。
也正是因此,不受約束的方遙才行跡大膽起來,混天混地浪得起飛。
所以這許子航……
方遙沒心沒肺地想,可能愛得不深,完全沒有記憶。
“算了,不見了。”方遙翻了個身,扯過空調被蓋在身上,閉上眼睛說,“腰疼,不想去了。”
楚潮安微微詫異,但很快這抹異樣被溫和替代,他給方遙褥好背角,“我給你請了假,那你好好在這裏休息吧。”
臨走前,楚潮安站在門口補充了句,“空調不要一直吹,會感冒。”
“嗯嗯好好。”
方遙仰躺在床上,盯着亮晃晃的天花板發呆。
明天又要回學校上課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大幾了。
一想到這,方遙垂死病中驚坐起,站在落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在接受陽光的洗禮時眺望遠方——碧綠色的操場映入眼簾,無數個人影光點似的在綠屏上湧動,散發着大學生們間歇性激情澎湃的熱情。
他現在所在的房子是他和楚潮安一起合租的,離學校很近,只隔了一條街道,當初退宿租房是楚潮安提的,說是住校不方便工作。當時他好像随口說了句“你給公司賺了那麽多錢,怎麽公司不給你安排”,然後對方沉默了。
他學的是金融,剛好楚潮安提出退宿時他從高中起就崇拜的學霸校草蘇易辰從計算機也轉到了金融,好巧不巧又被安排到了同一個宿舍。于是方遙有點不舍,所以一開始沒同意楚潮安的請求,雖然對方也沒說什麽,但他看出了楚潮安後來的情緒失落。
于是,方遙最後還是選擇了竹馬。
選擇一作出,楚潮安的灰色情緒立即煙消雲散,“開心”二字都幾乎寫在了臉上,又是幫着提行李又是幫着鋪床的,好巧不巧,租的還是個套二的。
有的時候,方遙真懷疑楚潮安是故意的。
但他沒證據,而且竹馬之間應該互相真誠,所以也就沒互相追究了。
“別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兒的聰明難以想象~”
手機鈴聲的響起,讓方遙豁然開朗,現在應該是大二學期末,他記起來了。這幼稚的手機鈴成功調動了他記憶深處的弦。因為在不久後的課堂上,他因為睡覺不小心按開了手機音量,同一時間一個騷擾電話打來,接着手機鈴轟然響起,引得其餘同學哄堂大笑。
并且還登上了A大校園牆:
貼主:[圖片]撈一下這個小哥哥,選修課遇見的,人和手機鈴都很可愛。
方遙抿了抿唇,但他沒有選擇換掉手機鈴,而是下定決心,上課再也不睡覺,從根本杜絕尴尬現場。
“誰?”
鈴聲響了大概二十秒,方遙才按了接通,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道清脆的男音,“學長,是我許子航,我聽你朋友說你身體不舒服,很嚴重嗎?我……可以來看你嗎?”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對方和自己是什麽關系,方遙語重心長地道:“許子航。”
“我在。”
方遙愣了下,接着說:“以後好好學習,我們最好還是別聯系了。”
正要挂斷電話時,對方慌忙地說道:“可是前天我們已經約好了啊。”
什麽?
前天都已經約會了?
方遙敏感地捕捉到話語裏的關鍵字,瞳孔微微放大。
“你錢都給我了。”對方小聲地補充了句。
方遙:???
嘶,這麽嚴重的情節他怎麽也能記不清了?!
方遙習慣性地啃着小手拇指,白淨的臉上寫滿不知所措,他透過落地窗望了望學校的方向,像是做了虧心事般有些不自在,仿佛此刻學校裏也有人正望着他所在的大廈樓層。
不得已,他拉下窗簾,半蹲了下來,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道:“今晚什麽時候,我去找你當面說清楚。”
“就八點鐘在明德樓202教室見面吧。”對方說,“記得把線性代數帶上。”
樹?什麽樹?
方遙沉默了一下,對方說的最後一句話被樓底下的車鳴掩蓋地有些模糊。
他認真地回憶,最後終于将重要的兩個字清晰化。
——袋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