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七皇子
七皇子
在官學的華容道大賽開辦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
蕭成濟趁火打劫,兩邊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加武力戰後,終于把晁黃那邊積壓的一批三輪車賤價買過來了。
秦子楚知道他們做得多,但也沒想到會這麽多。
當日下了學回家,遠遠地就瞧見家裏兩邊宅子院門都大敞着,路上還有不少亂七八糟的車轍印子。
秦子楚瞬間就知道原因了。
他加快步伐走過去,院子裏的蕭成濟正被手下伺候着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晃悠,見了秦子楚便招招手,“你來啦,快過來點點。”
秦子楚面無表情道:“起來,這是小寒和勝兒給我打的搖椅,你別給我躺壞了。”
蕭成濟故意搖了兩把,“你這玩意兒是豆腐坐的,我坐坐還能坐壞了?”
秦子楚嫌棄臉,“你胖。”
蕭成濟:“……”
秦子楚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體型,而他是那種壯碩魁梧的體型,光看外表的話确實他要重不少。
但也不是胖吧?
蕭成濟從搖椅上爬起身,“你故意的是不是?”
秦子楚笑了一下,開始說起正事,“都擺平了?”
蕭成濟懶洋洋地靠了回去,“反正契書已經簽了,貨也拿過來了,後頭他們如何,那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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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過了麽?”
“你夫人點過了,正在屋裏盤賬呢。”
秦子楚點頭,然後擡腳就往裏走,“我家小寒點過就成,他不會出錯的。”
“你就這般相信你夫人?”
“當然,我家小寒做事最穩妥了。”
蕭成濟無奈,“成吧。”
他現在已經習慣了,蘇記這頭看着好像秦子楚最有能耐,其實是他夫人最有話語權,他們每回簽契書或者拿貨都是他夫人主抓的。
秦子楚即便在也大多只是在邊上做配合。
起初蕭成濟還真有些不适應,畢竟混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與哥兒打過交道,心裏難免有些不滿。
不過這麽幾次下來是一丁點也沒有了,蘇小寒真就和秦子楚說的一樣,做事穩妥的很。
而且态度也比秦子楚好多了,比如蘇小寒就從不會說他胖之類的話。
因此現在蕭成濟和蘇小寒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端正了态度,不再純粹把他當秦子楚的夫人看待。
晁黃集全府縣六家木匠鋪子之力,足足打造了一百五十架三輪車。
聽說過蕭成濟給他們的價格後,秦子楚笑出了聲。
以後這種事可以多來點。
蘇小寒也笑,“蕭老板膽大心細,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秦子楚一秒收了笑,“小寒誇別的男人。”
蘇小寒:“?”
他哭笑不得,“相公,我沒有別的意思。”
秦子楚撒嬌,“那也不行,小寒只能誇我。”
面對相公,蘇小寒毫無原則,瞬間妥協,“好,以後只誇相公。”
秦子楚滿足了,“嗯。”
等蘇小寒盤完賬,然後帶着契書出來交給蕭成濟,“蕭老板,這回你們出力多,我們蘇記商量了一下,決定送給你們蕭氏五輛三輪車,不收加工費。”
蕭成濟看了眼秦子楚,突然混不吝的勁兒上來了,笑眯眯道:“秦夫人果真深得我心。”
秦子楚:“???”
蘇小寒茫然地看了蕭成濟一眼,蕭老板為何突然這麽說話了?
蕭成濟勾着唇笑,痞帥痞帥的。
秦子楚眯起眼,語氣十分危險,“我家小寒一向如此厚道,并不單單針對你,你可不要多想。”
蕭成濟放柔了聲音,“既然契書是秦夫人跟在下簽的,那日後出了什麽事在下可就直接找秦夫人了,秦夫人可不要不理會在下啊。”
秦子楚:“…………”
他一把推開湊近的蕭成濟,嫌惡道:“你這麽大一個塊頭,說話怎麽閹裏閹氣?”
“事情已經辦完了,拿着你的契書趕緊走,卓京送客。”
說罷就牽着蘇小寒的手回屋去了,還洩憤似的把門關的砰砰響。
蕭成濟笑得不行,“卓京,你瞧見他方才的臉了沒有?”
卓京:“……”
笑完蕭成濟終于反應過來,“等等,他說我什麽,閹裏閹氣?什麽意思?”
卓京小聲提醒自家老大,“閹人的閹。”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閹人就是太監的意思。”
蕭成濟:“!!!”
院子裏突然傳出一聲爆喝,“秦子楚,你給老子滾出來!”
秦子楚當然是不會滾出來的,他甚至都沒搭理蕭成濟。
他正在屋裏和蘇小寒撒嬌求抱抱呢。
蕭成濟氣了個倒仰。
卓京小聲道:“老大,你該走了。”
蕭成濟:“???”
“卓京,你還記得誰是你老大嗎?”
“記得。”
蕭成濟:“……”
卓京小小聲,“但如今是蘇記給我發工錢。”
蕭成濟:“……”
你倒挺有原則。
他拍拍手,“來兩個人,把這躺椅給我搬走。”
卓京瞪大了眼,“老大?”
“怎麽,他都罵我閹裏閹氣了,我還不能搬他一個躺椅了?”
卓京卑微,“可是,可是……”
很快就上來兩個兄弟,一人一邊利落地就把躺椅給搬了起來,兩人還拿屁股推了卓京一眼。
充分表達了對他的鄙視。
卓京想了想,突然雙膝一彎,啪唧跪在了地上,然後雙手抱住蕭成濟的大腿,“老大,不是你說不能幹偷雞摸狗的事嗎?”
蕭成濟:“……”
“我這可不叫偷雞摸狗,我這叫有仇必報。”
“老大……”
“你起開。”
“我不。”
蕭成濟:“……”
就在僵持的時候,屋裏突然傳來蘇小寒輕柔好聽的嗓音:“卓京,躺椅讓你老大搬走吧。”
卓京立刻應了一聲,麻溜地站了起來,恭敬道:“老大請。”
蕭成濟:“……”
真是反了你了。
這回的三輪車,蘇小寒做主送了一輛給莊學禮,畢竟答應他的自行車一推再推,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
莊學禮又幫了他們許多。
蘇小寒正打算找卓京過來,讓他去給老大遞個口信,就被秦子楚攔住。
“不用通知他了,反正他也拿了咱們的躺椅,那可是你親手做給我的,躺椅換三輪車,算便宜他了。”
蘇小寒失笑,“一碼歸一碼,還是得說一聲。”
“好吧。”
蘇小寒出去把卓京叫來說了一下,結果卓京有點猶豫,“秦夫人,要不你還是讓項橋去吧,我上回得罪了老大,他肯定要罰我的。”
蘇小寒:“……”
他一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哭笑不得道:“成,那你和項橋說一聲吧。”
“诶。”
收到三輪車的莊學禮可高興壞了,馬上就要騎出去溜一圈。
秦子楚攔住他,“等等,你不一定會騎。”
莊學禮一頭霧水,“我會了。”
秦子楚的自行車他早就練會了,不光會了,他車技還好得很。
秦子楚都親自承認過的那種好。
“自行車和三輪車不同,你先試試再說。”
上輩子秦子楚學過三輪車,所以他知道學會自行車以後再去學三輪車有多費勁兒。
這兩者的平衡感是完全不同的。
莊學禮将信将疑地爬了上去,然後用力一蹬,車頭歪了。
他吓了一跳,本能地跳下了車。
“如何?”
莊學禮驚疑不定,“有些怪,我再試試。”
“嗯,多試幾回就成了,三輪車比自行車更加穩當,放心騎,不會倒的。”
“嗯。”
莊學禮之後便和三輪車杠上了,休沐這一日全都花在了上頭。
好在最後結果是好的,到下午的時候他終于能騎了,興奮地在院子裏轉來轉去。
“成了,騎回家吧。”
“真送我?”
“我家小寒說的還能有假?”
莊學禮朝蘇小寒作了一揖,誠懇地道了句謝。
蘇小寒客氣地回了幾句。
秦子楚十分滿意,這才是表達謝意正确的打開方式嘛,誰像蕭成濟那個地痞流氓似的?
西邊蕭氏木料行裏,蕭成濟狠狠打了三個噴嚏。
第二天莊學禮就騎着三輪車去上學了,又把書院上上下下給驚到了。
不過大家的注意力暫時沒放在這上頭,畢竟華容道大賽到了。
這幾日只要參賽的人,私底下都練習過,但到底只是個趣味性比賽,即便有獎品,對鄉試也無甚幫助,所以絕大多數人只是順手練練,熟悉一下規則就是了。
至于為何參賽,主要還是因為那個從京城來的貴人。
要是能讓人家相中,将來入了京說不準也能提點一二。
想到這裏,大家都有些嫉妒秦子楚,畢竟華容道是從他那裏來的,即便他不參賽,這個風頭他也定是出定了。
好在鄉試是公平的。
但偏偏秦子楚課業做的也很不錯,衆人齊齊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不比了,越比越生無可戀。
大賽當日。
翟谷秋的課室今日簡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一邊的秦子楚閑适悠然,另一頭的游萬和莊學禮恨不得在腦門上紮根必勝的頭帶。
趁着眼下還有一點時間,兩人正飛快地撥弄着手裏的華容道,做最後一波沖刺。
餘光瞥見秦子楚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游萬痛心道:“秦兄,我不是同你說了貴人身份不一般麽,你快打起精神來啊,你以後還想不想在京城混了?”
其實游萬也不知道貴人是誰,但他畢竟是京城本地人,略分析一下京中的局勢也能鎖定幾個可能的人選。
反正都挺貴的。
秦子楚無奈道:“不用這般緊張吧,若是過分巴結說不準還會适得其反哦。”
游萬:“……”
他簡直恨鐵不成鋼。
秦子楚起身,稍微理了理衣袍,淡定道:“到時辰了,該過去了。”
游萬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走吧走吧。”
三人收拾好一塊兒朝大講堂走去。
此刻的大講堂簡直如沸騰的滾水一般,因着沒有師長在,大家興致勃勃地猜測着今日的比賽規則,偶爾也會帶到山長和今日貴客,但到底不敢多說什麽。
秦子楚三人選了稍稍後排的位置,坐定後,有人笑着轉過頭來問秦子楚,“秦兄,你是最熟知華容道的,可否同我們略說一說其中的訣竅啊?”
此話一出,整個大講堂裏瞬間靜默了下來,所有人都若有似無地看着三人的方向。
秦子楚笑笑,“書院有規定,我不能說,但訣竅其實很簡單,只要多玩幾回心裏就有數了。”
比如莊學禮和游萬,這兩日在不懈的練習下,已經摸到了自己熟悉的玩法了。
當然代價也是有的,功課落下了不少。
這個也是公平的,功課和比賽,本來就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
問秦子楚的這位顯然更偏向于功課,聞言便撇了撇嘴,小聲道:“睡不曉得要多玩幾回,哪有時間哪。”
“可不是麽。”
“每日忙課業都要累死了,哪還有時間來練習啊?”
“就是,秦兄你就稍稍透露一些,咱們都是同窗,一個小比賽而已,也礙不着什麽。”
游萬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些人可真雞賊,想要在貴人面前露臉,又舍不下課業,哪有這麽好的事?
“你們沒聽秦兄說嗎,書院有規定不可說,他連我和莊兄都沒說呢,你們一邊去吧。”
游萬開始趕人了。
被他趕的自然就不樂意了,酸溜溜道:“誰曉得他有沒有同你們說,你們可是一個課室的,整日裏呆在一起,下了學還一塊兒去家裏呢。”
游萬才不怕,罵道:“你說什麽呢,我和莊兄這幾日就差不睡覺了,華容道都讓我們盤出火星子來了,你自己不練習就揣測別人,這麽小一點心眼子怎麽配做讀書人啊?”
“你!”
“我怎麽了,我們讀書人向來就講究個光明正大,我們可不像有些人,小小一個比賽還要投機取巧。”
對面一群人被游萬罵得灰頭土臉,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等游萬罵夠了,秦子楚才淡淡開口,“君子心如明鏡,做事但求不虧心便是。諸位還是端着些讀書人的風骨吧,今日貴客來,便是出不了彩,也莫要給人留個惡印象吧。”
方才差點鬧将起來的幾人這才想起來今日還有貴客呢,秦子楚說的也有道理。
他們華容道本就不精,出彩是很難了,可別再觸了貴人的黴頭。
下一刻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衆人齊刷刷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只見一個須眉白發的老頭站在那裏,面容稍顯嚴肅,看起來應該就是官學新上任的山長。
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山長已經把門拉開,然後躬身迎向身後的人,“貴人請。”
大家心裏都猜到了,想必山長身後這位便是今日的貴人了。
所有人下意識挺直了胸膛,面色肅穆。
很快衆人便看到了一只純黑筒靴,繼而便是墨色印花錦袍,貴人氣宇軒昂,身姿筆挺,通身的貴氣。
游萬很小的啊了一聲。
秦子楚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游萬趴下去,皺着眉道:“這位怎麽來了?”
貴人極其敏銳,迅速捕捉到了這邊的一絲異樣,但他只是平靜地從游萬身上掃了一眼,倒是更多的把視線放在了秦子楚身上。
顯然貴人不欲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山長沒說什麽,大家平常地見了禮,然後落座。
秦子楚和其他不參賽的學子一塊兒挪到了最後排觀戰區坐下。
貴人姿态随意地坐在最前面的太師椅裏,手指輕輕擡了一下,示意山長開始。
山長恭敬地點了頭,然後揚聲道:“諸位,今日是書院頭一回舉辦賽程,還望大家積極參與,嚴肅對待!來人,把東西拿上來。”
衆位夫子捧着華容道進來,然後依次發放給參賽的學子。
“比賽尚未開始,請諸位莫要揭開蓋子。”
說罷他又轉頭看了眼貴人,得到貴人首肯後便一聲令下,“開始。”
頃刻間大講堂裏就想起了噼裏啪啦撥弄木塊兒的聲音。
清清脆脆,并不顯得嘈雜。
貴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似乎對華容道生出了幾分興趣,略一擡手,山長便在他掌心放了一個。
貴人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低着頭開始研究手裏的東西。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本以為對方不會察覺,結果下一秒對方就擡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子楚:“……”
這人是屬鷹的吧,怎麽這麽敏銳?
秦子楚回了一個恭敬的笑,然後自然地轉移視線去看前面的比賽了,好像他方才只是無意中把視線放錯了位置似的。
貴人重新低下頭。
很快,他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秦子楚瞥到一眼,發現他已經完成了。
而這邊,莊學禮和游萬也一前一後地舉起了手。
秦子楚有些驚訝,看來這位貴人真不是一般人。
智商高,還極度敏銳。
等會兒聽聽看游萬怎麽說。
第一輪篩選掉了一半的人,第二輪很快開始,這次秦子楚依舊關注了一下貴人的進度。
速度和莊學禮依舊不相上下。
第三輪,貴人似乎已經失去了興趣,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了。
最後比賽結束,莊學禮拿到了頭名,游萬拿到了第二名。
第三名是秦子楚不熟悉的一位學子,平日裏在書院默默無聞,對方看來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的,雖然和前兩名差距頗大,但也甩開了後面人很大一段距離。
貴人懶洋洋地拍了幾下掌,十分珍惜字眼地給了兩字評價,“不錯。”
之後山長分發了獎品,頭名是一只白玉打造的華容道,第二名是一枚山長親刻的印章,第三名是孫夫子送的一副字畫。
貴人也象征性地賞賜了一二。
比賽結束,所有人辭別貴人和山長,回自己課室。
一出大講堂的門,游萬就把秦子楚和莊學禮拉到後山去了。
“方才那位是七皇子。”
秦子楚愣了一下,“陛下居然派一位皇子來?”
官學換個山長而已,不至于派皇子吧?
游萬無奈道:“我猜來猜去怎麽都沒猜到會是他。”
莊學禮好奇,“這位七皇子是不得陛下喜愛麽?”
游萬搖頭,“也不算,當年陛下是很寵愛七皇子生母的,但柳妃娘娘去得早,後來晉王和三皇子鬥得太狠,陛下就顧不上他了,把他下放到京郊大營去練兵,一練就是五年。”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七皇子才沒變成兩派鬥争的犧牲品,如今京裏除了晉王和三皇子,就剩他一個皇子了。”
游萬機警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一直很怵這位七皇子,晉王好勇鬥狠,只要遠着些他也不會搭理我們,三皇子從小金尊玉貴,脾氣不太好,但哄着順着些也能過關,就這位七皇子,他年紀還沒我大呢,但我就是怕他。”
秦子楚沒忍住直接道:“游兄,你到底是什麽人?”
游萬眼神開始四處亂飄,“我沒說過嗎?”
莊學禮面無表情搖頭,“沒有。”
“好吧,我說,其實我爹是吏部尚書,我來這兒是來給陛下辦差的。”
“山長的事是你揭發的吧?”
游萬點頭,“我給京城寫了信,還有董明安,也是我幹的。”
“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我是說,一會兒若是七皇子殿下要召見你們,你們可得小心些啊。”
秦子楚和莊學禮互相看了一眼,沉重點頭。
他倆一個華容道的“設計”者,一個大賽的頭名,七皇子若是召見也是正常的。
于是兩人一整日都緊繃着神經,等待召見。
然而貴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到了下午,倒是先把游萬叫去了。
游萬苦着臉,緊張兮兮地走了。
然後一直到下學他都沒回來。
秦子楚開始收拾東西,“他本就是京城來的,應當不會有事,我們先下學吧。”
莊學禮點頭,“只能如此了。”
兩人收拾好書包,帶上回去要做的功課,然後一個騎着自行車,一個騎着三輪車出了官學的大門。
說實話,雖然已經見了許多次,但再見到莊學禮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騎着三輪車,秦子楚還是很想笑。
這也太違和了。
“你還是等等自行車吧,三輪車我爹已經處理好了,等休息上幾日就開始打自行車了,我和爹說說,第一輛就給你怎麽樣?”
莊學禮搖頭,“不急,我覺得三輪車甚好,後頭還可以放東西,比自行車更方便些。”
秦子楚:“……”
兩人說着話,都沒注意到身後有一輛黑色馬車不遠不近地跟着。
車中。
趙晟睿單手撩開車簾,看着不遠處一邊說笑一邊騎行的兩人,淡淡開口:“這什麽東西?”
游萬小聲給他介紹了一下。
“這事兒你和父皇說過了?”
“尚,尚未。”
趙晟睿看了他一眼,“那便先不要說了。”
游萬知道他這是不要讓京城那邊知道的意思,點點頭,“是,殿下。”
讀了頓,趙晟睿再次開口,“你方才說,他們二人畫了不少兵器,還對兵書有獨到的見解?”
游萬知道七皇子在意什麽,所以為了不讓他為難秦子楚和莊學禮,特地投其所好說的。
“是,莊學禮更想做一個武官,他沒什麽野心,只想護衛咱們大永王朝。”
聽完這話,趙晟睿表情也沒什麽波動,只道:“另一個呢?”
“啊?”
“秦子楚。”
見糊弄不過去,游萬只好道:“秦兄也沒什麽野心,他一心只有他夫人,若他夫人叫他放棄鄉試,我覺得他也會答應的。”
趙晟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麽,你以為我是大哥和三哥?”
游萬:“……”
他松了口氣,說實話,他剛才的确是這麽認為的,以為七皇子是為自己奪嫡挑人才來了。
晉王和三皇子勢頭正盛,若是兩人被七皇子挑中,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殿下,當初孫夫子點了秦兄,但最後秦兄卻舍了他,去了翟夫子課室,想來他不是急功好利之人。”
趙晟睿沒說話,表情也看不出什麽。
那邊秦子楚和莊學禮在蘇記門口分開了,莊學禮騎着三輪車換了個方向繼續騎,很快就沒了身影。
“你下去吧。”
游萬不敢說不,趕緊下了馬車。
然後趙晟睿的馬車就離開了。
游萬拍了拍胸口,還好今日來的是七皇子,要是晉王殿下或者三皇子殿下,那可就糟了。
莊兄還好說,秦兄怕是會被直接綁走。
不過游萬也搞不懂,不知道七皇子是真的無心皇位,還是覺得時機未到,反正人總歸是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哎呀快到八月吧,快考完他就回京城去了,在這裏什麽也接觸不到,心慌得很。
對于七皇子沒來找自己的事,秦子楚和莊學禮也沒太在意,重新把所有的心思放到功課上。
已經三月了,距離今年的鄉試只剩短短的五個月。
沖刺階段,整個書院一絲雜音也無,只有夫子授課的聲音,以及學子們翻動紙頁的聲音。
恍惚間,秦子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三的時候。
這段時間在後來秦子楚的記憶中是非常快的,一眨眼身上厚厚的冬袍就脫下來了,換上了輕便的春裝、夏裝。
蘇記終于出了一批自行車,這回試騎擺攤是蘇小寒帶着秦子勝去的。
秦子勝個子竄的飛快,有時候蘇仁和孫小山恍惚間會在他身上看到秦子楚的影子。
當初剛入贅來家裏的秦子楚。
試騎擺攤非常成功,畢竟蕭成濟的自行車隊整日裏在府縣大街小巷飛跑,可謂是最好的宣傳。
兩日時間不到,八十輛自行車被府縣的富人們一搶而空。
好在先前已有一大批三輪車投放入市場,富人對那個不甚感興趣,大多數都入了尋常百姓手裏。
對尋常百姓來說,三輪車的性價比确實要更高一些。
蘇家人從頭到尾幾乎就沒怎麽休息過,一直忙忙碌碌,到了此刻才算是松下來。
蘇小寒的藥草大多都被保仁堂收走了,同時他的《農事錄》也增加了厚厚的一疊。
蘇小寒抱着自己的勞動成果,滿足地笑出了聲。
說到這裏,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自從上回官學辦了華容道大賽後,也不曉得消息怎麽傳的,最後居然傳成了可以檢驗自家孩子是不是讀書的料。再加上這東西又實在便宜,一下子幾乎府縣有孩子的人家都來蘇記了。
這東西很好模仿,先前的商戰狠狠被虐過一回的六家木匠鋪子自然沒有錯過,只是他們做也做了,最後卻根本沒有人來買。
似乎大家都覺得光華容道還不成,還得加上秦秀才和官學的buff才行,而且更重要的是蘇記的東西又好又便宜,幹什麽還要舍近求遠,去別家買呢?
于是,不知不覺間,蘇記又被動打了一波成功的商戰。
六家木匠鋪子又被虐了一回,而且更慘的是,晁黃兩家為了把先前損失的賺回來,提高了木料的成本價,簡直可以說是雪上加霜。
蘇記這邊的華容道幾乎都是秦子勝做的。
頭一回單挑大梁,秦子勝很認真,每一個都仔細打磨,連蘇仁都挑不出毛病來。
秦子勝還得了一個尊稱:秦小木匠。
給他得意的。
後來掙了銀子,蘇仁和孫小山想着都給秦子勝,但秦子勝沒要,他只拿了三分之一,說一半拿回去給爹娘,一半留着将來娶媳婦兒。
又被秦子楚笑了一回。
笑完就被蘇小寒給敲了,這下笑容就轉移到秦子勝臉上去了。
所謂的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進了七月,蘇記挂上了暫時歇業的牌子,怕家裏人來人往的吵着備考的秦子楚。
秦子楚自己其實沒啥,但爹和阿爹關心他,他心裏很受用。
白日裏秦子楚去官學,孫小山就把蘇小寒拉過來,打聽秦子楚的情況。
“小寒,小秦這幾日如何,我聽人家說,好些學子到了這個時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怎麽成呢?”
蘇小寒笑,“哎呀阿爹放心啦,相公好得很呢。”
而且還有心思拉着他做羞羞的事呢。
當然蘇小寒堅定地拒絕了他。
“真的?可別是小秦不肯同你說吧?”
“不會的,相公一向很穩得住的。”
“那是以前,院試和鄉試怎麽能比呢?不成,我得再去豬肉鋪子上買些肉回來,再買兩條魚,小秦說魚吃了補腦子。”
蘇小寒攔也攔不住,只好挎上籃子和阿爹一塊兒去了。
蘇仁端着茶杯站在堂屋門口,對身邊的秦子勝笑呵呵道:“你師母就是這性子,穩不住,一點風吹草動都受不住。”
秦子勝仰起頭無語道:“可是師父,咱外頭那麽大一個歇業的牌子可是您挂的呀。”
您好像也沒比師母好到哪裏去。
蘇仁:“……”
他咳了幾聲,尴尬道:“臭小子懂什麽,我還不是想讓你歇歇。”
如今家裏的主要業務都是秦子勝的那些個小玩具,連他随手做的小擺件都賣出去過。
秦子勝有些無聊,幹脆坐在地上開始玩泥巴。
蘇仁好笑道:“也就歇這麽一陣子,等你哥哥考完,咱們該做什麽還得做什麽。”
秦子勝點頭,“知道了師父。”
“對了,等你哥哥考完,回趟家吧,我們都回去瞧瞧。”
秦子勝眼睛一亮,他想爹娘了。
當然,更想娘。
還有他掙銀子了!娘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蘇仁看他這表情便笑道:“這下不無聊了吧,快去準備準備,這幾日讓你小寒哥哥陪着你去街上轉轉,給親家公親家母買些禮品。”
“知道了師父。”
秦子楚下了學回家就看見一大桌子的菜,擺的滿滿當當,連放碗的空隙都快沒了。
“阿爹,小寒,你們怎麽做這麽多菜,吃不完明兒不就壞了?”
蘇仁笑道:“我勸過了,但你阿爹非說你瘦了,要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孫小山瞪了他一眼,兩人私底下說好不在小秦跟前說這些話,怕他聽了壓力大。
蘇仁捂了捂嘴,哎呀他給忘了。
秦子楚笑道:“沒關系的阿爹,咱家過去如何,這幾日還如何,你們別緊張。”
孫小山趕緊道:“不緊張不緊張,你也別緊張。”
“我不緊張,阿爹。”
“那就好。”
蘇小寒驕傲道:“我就說吧,相公穩得住。”
孫小山笑着給他夾了一筷子肉,好笑道:“曉得了曉得了,多吃些,你最近也瘦了。”
蘇小寒也給秦子楚夾了一大塊魚肉,“相公吃。”
“小寒也吃。”
秦子勝高興地把蘇仁說的回村的事說了。
孫小山點頭,“确實要回去一趟,勝兒許久沒見爹娘了,咱們也回去瞧瞧咱家的田。”
“還有我種在院子裏的無花果,也不曉得還活着不。”
一家人一邊吃一邊回憶着在村子裏的生活,最後個個都吃撐了,懶洋洋地坐在桌邊不挪窩。
秦子楚抱着蘇小寒的腰,讓他在自己懷裏打瞌睡。
孫小山笑道:“快把他叫起來動動,這時候可不能睡覺。”
話音剛落,蘇小寒就睜開了眼睛,“阿爹,我沒睡。”
“好,那你們去外頭走走消消食去。”
兩人都沒走,一塊兒幫着收拾好了廚房才回自己屋去。
“相公,今兒好熱呀。”
“是呀,入伏了。”
入伏了,離考試也沒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