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出大事後被欺負了◎
江曼珠也是剛開始的那天痛, 第二天轉為微微痛，或許是因為手腳不冰涼？又或者是補了一下氣血？
江曼珠也算是松了口氣，不然痛得那樣，她真的要哭了。
第三天第四天還被摁在家裏好好休養, 也臨近過年了, 幫忙折騰一下飯食, 炸一炸肉，放着過年吃。
忙得很。
很快，時間來到了過年。
過年這一天，從江曼珠還在睡夢中，就已經開始放鞭炮了。
熱鬧得很，也……吵得很, 吵得江曼珠都睡不着了，只能夠帶着起床氣的爬起來, “好吵啊，哪有這麽早的放鞭炮的？？”
“這不是開心熱鬧嘛, 每家每戶有自己喜歡的方式。”劉菊妹笑呵呵開口, 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這幾天不能夠罵人的，大家和和樂樂, 象征着一年到頭順順利利。
或許這一點，江曼珠感受不到其中差別, 其他人家的孩子就感受到了。
媽（奶）平日裏說話像是吃了炮仗一樣巴拉巴拉個不聽，今天這麽就舍得說好話誇人了？？
“就是太早了，吵得我誰不這, 晚上該不會也會放鞭炮到這麽晚吧？”江曼珠有些慌了, “對了, 媽，我們需不需要守夜啊？”
“不會，哪個人家這麽有錢買這麽多鞭炮？真是的，下午能放完了，守夜不用，小孩子家家的守什麽夜。”劉菊妹回答。
吃過早飯之後，江曼珠和黎臨西還有小北三個人負責貼春聯，貼門神，這鮮豔的紅色代表來年的日子紅紅火火。
“我們家的春聯，怎麽看起來像是寫的？”在拿出來的那一刻，江曼珠還有些詫異，下意識的問道。
可剛問出來，又覺得自己這個問話有些傻乎乎了，誰家的春聯不是自個兒寫的？
機器印的春聯繡滿了花紋，有些還有豔麗金黃色，看起來又漂亮又有面子，可貴了，
“臨西，你怎麽不寫呢？對了，去哪兒寫的？要給錢吧？”江曼珠又開始叨叨起來，好奇心可重了。
明明我也在家，也在村子裏，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兒？
“讓人幫忙寫的，不用給錢，給兩個雞蛋就成了。”黎臨西不是在意形式的人，春聯的作用……嗯，他不清楚，但家家戶戶都貼。
不一定要很漂亮很貴氣的樣子，但看起來就吉祥如意，足矣！
“哦，真可惜，要是臨西你也會寫春聯就好了。”江曼珠嘆息一聲，感覺好像這筆錢被別人賺了，就很虧。
黎臨西：……
沒想到你還挺財迷啊？
“寫春聯的是王大爺，他以前是抗日英雄，兒女也沒了，家裏就有一個孫子……”黎臨西解釋道，有些東西，不一定也要與人争。
他還有別的出路，可有些人沒有了。
“哦，這樣啊……”江曼珠還是很敬佩抗日英雄的，立即就沒有說其他了，“寫的不錯，挺好看的。”
“嗯，以前還是個教書先生呢。”只是後來啊，村子沒了，家沒了。
“那還真是了不起。”江曼珠誇贊了一句，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革命先輩都值得欽佩。
“嗯，因為大家都不會寫，所以才去請他幫忙的。”至于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就仁見仁智了。
江曼珠似懂非懂的點頭，貼完春聯和門神後，就開始準備殺雞了，中午的飯可以潦草一點，但晚上那一頓，絕對要豐盛。
除了雞之外，還有魚，算是大魚大肉的一餐了。
吃過晚飯後，天還很亮，小北換上了自己新衣服，歡快的去找朋友炫耀咯。
吃飯之前是不會穿上的，生怕被油給沾上，弄髒了新衣服。
黎臨西則是負責去洗碗筷，江曼珠與劉菊妹二人用熱水将衣服給洗了，哎，今天又是耗費柴火的一天。
另一邊，小北興奮的穿着自己的新衣服出去，一起玩耍都是做得起新衣服的小朋友們。
畢竟，如果再貧困一些的那些孩子，平日裏是沒辦法出來玩的，要幫忙幹活。
“哇，你這衣服，好好看。”
“你看，我這裏還有個翅膀。”
“我的新褲子，這裏這裏，我媽特地給我繡了一朵花。”
“哈哈哈哈，你還是女孩子嗎？繡花？”
“好看啊，比你的好看。”
一個個在那兒叽叽喳喳讨論起來，然後蹦跶着去找別人家放完的鞭炮，看有沒有炮仗殘留。
小北玩得很開心，快要天黑的時候，才跟小夥伴們說再見，各回各家。
年初一的早上，天氣晴朗，雪花也不往大地灑落了，似乎是知道人間今日乃是好日子。
江曼珠覺得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幹，有些無所事事，又沒有麻将，又沒有紙牌。
上午，在家烤火，圍在……嗯，用的是以前的破鍋，裏面燒的是柴，等柴的明火變成火星後，才開始烤暖，煙是有點煙的。
偶爾還啃一啃零嘴，瓜子是有，自個兒炒的。
江曼珠主要是跟他們分享一下自己在村裏嬸娘們那裏聽來的八卦，劉菊妹也跟着一起聊，互相交叉的交流情報那般。
小北是聽得津津有味，黎臨西就有些無奈了，“小北還在這兒呢，你們不要帶壞了小北。”
為此，江曼珠很有意見，“我們怎麽會帶壞小北呢？只是聊一下八卦而已，又不是害人的話。”
“說得對。”劉菊妹點頭，不過就是說村頭誰家的雞今年比較多，村尾家的新媳婦懷孕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說起懷孕這個話題，劉菊妹又低頭看了一眼小北，難道是說這個話題不合适小孩子聽？
劉菊妹微沉思後，便轉移了話題，也沒有去催促黎臨西早點結婚生小孩兒，聊着聊着，一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劉菊妹去找村裏的婆娘們玩耍聊天，小北也找自己的小夥伴去，江曼珠不太想出門，這麽冷的天，想塞在被子裏，一輩子不出來。
嗯……睡了個午覺就不想起床的那種。
黎臨西在看書學習，三四點的時候還去挑水，準備晚上的飯，比江曼珠勤奮多了。
年初四，劉菊妹要回娘家，黎臨西跟小北跟着去，想到江曼珠若是自個兒一個人待在家的話，那肯定中午得餓肚子了。
“走，曼珠也一同去。”劉菊妹很是霸道的決定了這件事情。
江曼珠有些懵，“啊？我就不去了吧？”
江曼珠有些尴尬，劉菊妹的娘家，自己又不認識，這，這……現在自己是什麽身份？寡婦！不是新媳婦兒啊！
“怎麽不去？你一個人留在家裏怎麽辦？我們要下午才回。”劉菊妹擔心江曼珠，哪能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家裏。
再說了，如果他們三個都回娘家去了，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江曼珠，我這是在将你當外人嗎？
江曼珠再怎麽不樂意，也拒絕不了，還說臨東的外婆就是你外婆，她還怎麽拒絕？？
她是靠着黎臨東才能留在黎家，縱使有一點尴尬，好吧，我會盡量消除這一抹尴尬的。
劉菊妹家離娘家不是很遠，這年頭，都是媒婆介紹的，不是隔壁生産大隊的，就是本村的。
最多的就是嫁到城裏去，不過那是極少數。
黎臨西手裏提着回娘家的禮物，還拿了只雞。
劉菊妹跟江曼珠說一說關于娘家的事情，小北跟着哥哥，還擔心三哥會不會太重，需不需要幫忙拎一點？
江曼珠算是聽明白了，她還有兩個弟弟，二弟有兩個兒子，均已結婚，連孩子都生了，三弟有一個兒子，未婚。
哦……難怪她婆婆喜歡跟黎臨西催婚，原來是弟弟連孫子孫女都有了。
江曼珠不由自主的下意識看了一眼黎臨西，眼底還透露着絲絲的同情，大兄弟，感覺你今天又要被催婚一輪了。
黎臨西不知道江曼珠的腦子在想什麽，一個同情的眼神看過來，他就知道，江曼珠這女人的腦子又變奇怪了，胡思亂想中。
啧。
他也不想知道，以前問過一次，只會讓自己生氣。
去到時，劉家的人都在，家裏幾個孩子早在年初二的時候就帶着媳婦回娘家了，劉菊妹選擇年初四來，也是知道這一點。
“二弟，三弟，我來了。”劉菊妹朝着裏邊大喊，笑呵呵的很是開心。
劉菊妹的父母早在□□那幾年沒了，只留下二弟和三弟，她也不是扶弟魔，她一個寡婦帶着四個孩子也難過得很。
不過，幸好大家都挺過來了，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劉強和劉木都在，知道今天大姐會回來，趕緊出來，“大姐。”
“這是臨西和臨北吧？哎喲，都是大小夥子了，你以後啊，都可以不用那麽愁了。”劉強笑呵呵的開口。
“大姐，這是……”劉木看向了另外一個小姑娘，他是知道臨東結婚的事情，可他以為，臨東那新媳婦兒早就嫁走了，所以，這是……“臨西的媳婦兒？”
“這結婚了，怎麽也沒說一聲呢？沒擺喜酒，也要告訴一下弟弟啊。”劉強也跟着驚訝，還是說，剛結婚的？
“不是，這是臨東的，臨西還沒結婚呢。”劉菊妹也不覺得尴尬，解釋了一下。
“哦，哦……”反倒是劉強和劉木兩個尴尬了，這，誰能想到，之前大姐說沖喜，還是個知青，都過去這麽久了，這姑娘還留在黎家？
這不是，挺讓人驚訝的嘛。
一邊聊，一邊進屋，将東西給放進屋子後，“這……叫什麽來着，二舅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
事實上，是根本不記得。
“江曼珠，叫我曼珠就成，二舅。”江曼珠看着他那憨厚笑容，不由輕笑，态度頗好的一個晚輩姿态。
“慢豬？哈哈哈，好名字……”掃盲班沒上過幾天的二舅哪能知道是哪兩個字，只能夠用自己認識的意思來理解。
這，也挺好，豬肉多好吃啊！今年過年就分了不少豬肉。
或許江曼珠不懂，劉菊妹無語，“人家是城裏來的知青，好看的珠寶的意思，別亂想。”
真是的，傻弟弟。
“哦，哦……珠寶的珠嗎？挺好，挺好的，來，喝茶，先喝茶。”二舅哈哈大笑後，讓孩子送熱茶過來，“芳子，來殺雞了。”
還不如豬肉的豬呢！那玩意兒要是被紅袖章的人抓到，少不得打上‘地主’‘資本家’的名號。
不過，這種話也就藏在腦子裏，笑得很是開心，大姐真是的，你不說，人家也不知道，多好。
現在戳破了，多尴尬，也幸好自己沒有問出聲。
江曼珠還是那副乖巧晚輩的姿态，微微上揚的嘴角代表着在笑，因為陌生，也不敢多哔哔。
沒想到的是，黎臨西的二舅和三舅，竟然沒分家？？真是神奇。
為什麽？
父母不在了，孫子都出生了。
江曼珠不懂，也沒問，免得人家以為自己慫恿他們分家呢。
二舅媽和三舅媽是個熱情的人，飯桌上，不可避免的是，黎臨西又被催婚了。
哈哈哈哈……她就說嘛，江曼珠努力幹飯，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臨西年紀不小了，什麽時候結婚啊？”
“是該找個對象了，你看你表弟……孩子都有了。”
“不要再讓你媽操心了，我娘家那邊有個侄女就挺不錯……”
“大姐，你覺得呢？”
四個長輩輪流轟炸，再加上兩個表弟在那兒勸說，黎臨西沉默以待，因為，根本輪不到他說話。
你一言我一語，就已經将話給說完了。
可能，長輩都有催婚的愛好，催了婚，就開始催生，生了一胎催二胎。
江曼珠懂，但人家長輩開口，哪輪得到自己這個晚輩說話。
江曼珠在跟兩位表弟媳聊天，都是嫁過來的‘新媳婦兒’，特別是知道江曼珠現在是羅小學老師，那對老師的濾鏡杠杠的。
江曼珠也很溫柔的跟兩位表弟媳說話，瞧人家幹活的勤快，要是自個兒，那肯定不行。
嘿，還是待在黎家好。
從她的記憶裏深挖，比知青點好，當然……不如曾經在城裏好，因為原主的父母是真的寵原主。
也不如……現代好。
受傷的世界，只有黎臨西一人，現在腦子裏滿是‘什麽時候結婚’的話題在不斷的回旋，令他好生無奈。
最多只能說‘暫時沒想法’、‘我還年輕’，最後，吃過飯沒多久就走了。
留下來也最多是聽人催婚，黎臨西已經膩了。
……
年後，剛準備開學時，一天早上，黎臨西起床時，發現媽還沒起床。
一開始，他并沒有注意，以為媽昨天比較累，所以需要多休息一下，睡懶覺了。
可等他做好飯，江曼珠都已經起床了，媽還沒起床，讓黎臨西的心頭劃過了一絲不安與不妙。
“媽還沒起來嗎？是不是過年這段時間太累了？”江曼珠關心問道，別看過年大家樂呵呵，什麽都不用幹。
但……家務活是不會變少的，為什麽不用幹？是因為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去敲門，裏邊兒沒聲音。
“媽是不是一大早起床，然後出門了？”江曼珠也一同來了，聽着裏面沒聲音，有些疑惑的猜測道。
這一聲猜測，黎臨西不覺得，因為以他媽的性子，會先做了飯……要麽就煮個粥，才出門的。
“媽！”又朝着裏面喊了聲，推了下門，門是鎖着的，說明是人在裏面。
不然的話，門鎖是會在外面鎖，黎臨西的臉色微沉，“出事了。”
下一秒，腳猛地一踹，門‘砰’的一聲發出巨響，吓得還在大廳那邊的小北都趕緊跑了過來。
“怎麽了？怎麽了？”小北也擔心出事了，跑過來的時候，嫂嫂和三哥都在媽的房間，是幹什麽了嗎？
等到他到來時，黎臨西已經抱着昏迷的老母親，準備出門。
“你別急，先去借車。”江曼珠見他就打算抱着媽出門，那着急的勁兒，是不是忘了媽的體重了？你能抱得多遠？
而且，突然昏迷，他們都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麽事兒，是不是要送到鎮上……或者縣裏的醫院去？
“你說得對，我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黎臨西皺着眉，眉眼間多了幾分擔憂，生怕媽真的出什麽大事兒。
“好，好，你快去吧。”見他将劉菊妹放回床去，江曼珠擺手，“我在這兒跟小北一起守着媽，你快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借到……”見黎臨西離開，江曼珠微微皺眉擔憂，拖拉機可是村裏的寶貝。
“嫂嫂，媽，怎麽了？怎麽叫不醒啊？”小北也恐慌了，望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劉菊妹，害怕得擡頭慌亂問向江曼珠。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媽只是生病了，我們會帶着她去看病的，小北別怕，有嫂嫂在。”江曼珠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她也不懂醫，又不敢亂來。
就怕一個亂來，本來人沒什麽大礙的，就變成沒命了。
摸摸額頭，也沒發燙，那就說明不是因為發燒昏迷。
“嗯……”小北坐在了另外一張矮凳子上，想要拉住老母親的手，被江曼珠攔住了。
“小北乖，別怕，你三哥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了，到時候會送我們去的。”說是借，更應該說是租，不然大隊長憑什麽将寶貝借給他們？
“嗯。”小北害怕得聲音都有些哭腔了，可淚眼汪汪下，又不敢哭出來。
江曼珠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發，“別怕別怕，嫂嫂在，不哭，一會兒還要送媽去醫院，小北要一起去，還是待在家裏？”
江曼珠趕緊轉移一下話題，一直安慰小北，小北肯定會真的哭出來的。
孩子都這樣，你越是安慰，就哭得越厲害。
“小北，小北要一起去。”一邊說，一邊吸鼻子的回答，他不想留在家裏。
“那小北一會兒能聽話嗎？可不可以一直跟着嫂嫂？你三哥可能不讓你去呢，那麽冷，那麽遠，外面啊，好多壞人的。”
江曼珠這會兒也不能夠為劉菊妹做些什麽，只能夠安撫着小北。
可她又擔心啊，劉菊妹的情況太過糟糕，如果要住院的話，晚上指不定回不來呢。
生怕小北一個人待在家裏會出意外，就像是他們年初二回娘家，生怕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裏會餓死那般。
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小北還是個小傻瓜，如果真留着他一個人，煮飯燒火時出問題，晚上害怕想要找三哥結果跑出來……
這些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江曼珠跟小北相處了這麽久，是真的将小北當做自己弟弟，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我，我一定跟着嫂嫂，我不會亂跑的。”一聽不帶着小北去，小北就慌了，趕緊拉住了嫂嫂的衣角在那兒央求着。
“如果小北能做到的話，嫂嫂就帶你去。”江曼珠點頭後，又開始跟小北說及外面的故事：關于人販子是怎麽哄小孩的。
人販子啊，會給你吃糖，然後把你帶到陌生的地方，打暈你，就帶走了。
會假裝認識三哥和嫂嫂，或者是認識你的爹媽，然後帶你離開，再也見不到三哥了……
壞人好壞的，會敲碎你的腿，讓你出去變乞丐……
吓得小北當即淚眼汪汪，嗚嗚嗚，小北怕怕。
“所以，小北到時候一定要牽着嫂嫂的衣服，知不知道？”現在讓小北聽話，總好過到時候真的人丢了再後悔。
江曼珠又摸了摸他的小腦殼，小傻瓜瓜的确是讓人擔心，這樣的孩子，放在家裏又不放心，帶出去又不放心。
想了一下，“去将家裏的麻繩拿過來，嫂嫂擔心你到時候忘記了，咱們綁着來，就不怕丢了。”
江曼珠也是費盡心思了，綁着出門看起來有點丢人，但也比真丢了人好許多。
小北趕緊爬起來，然後去找繩子，拿過來給嫂嫂，綁在了他的手上和嫂嫂的手上。
“如果有人想要拿繩子或者是解繩子，你一定要大聲喊，知不知道？”到時候黎臨西恐怕顧不上小北，也只能夠她一個人來操心了。
“嗯，我知道了，小北一定聽話。”小北握緊了拳頭做發誓狀，他也怕怕，以後不能夠看見媽，看見三哥和嫂嫂了怎麽辦？
等了好一會兒，黎臨西再次回來，讓江曼珠帶多兩件厚外套，然後背着劉菊妹就出門了。
看見小北還跟着去時，黎臨西微皺眉的表示不贊同，“小北乖乖在家。”
“臨西，我們不知道出去多久，留着小北一個人，他怎麽生火吃飯？要是擔心我們追着來，還不知道去哪兒找呢，我已經跟小北綁好繩子了，一定會看好他的。”
江曼珠趕緊解釋，小北也連連點頭，“對對對，三哥，我會聽話的，我，我也要一起去。”
黎臨西想了下，也沒拒絕，而是走在前面，他們倆跟在後面。
拖拉機上，還放着一張舊棉被，讓劉菊妹躺着的，穿着厚厚實實，上面又蓋着厚外套，出發！
拖拉機的搖晃，又或者是昏迷了夠長時間，劉菊妹有些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可意識模糊，沒來得及說什麽，又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
縣裏的醫院，劉菊妹已經被送到病房的病床裏躺着了，醫生經過确診，癌症晚期，最多只有半個月的命了。（病是作者瞎掰的，不是專業人士）
而這會兒，劉菊妹昏昏沉沉的醒來，知道自己躺在醫院時，都滿是激動，不，不能住院，咱，咱回家……
劉菊妹知道，住院是很貴的，而且，還知道了自己這個病，是不治之病。
癌，這個詞由魯迅寫于1925年的一封信開始出現，發展至七十年代，到農村并不多見。
劉菊妹或許不懂，但她知道，自己沒救了，住院吃藥也不過是浪費錢。
本來家裏就因為沒了臨東和臨南，條件變得拮據了起來，現在，又要因為自己這個病将家裏存款全部耗盡嗎？
劉菊妹不要，搖着頭，很是艱難的拉住黎臨西的手，“回家，我要，回家！”
“媽，你生病了，要在醫院治療。”黎臨西的眼眶也紅紅的，但在劉菊妹面前時，沒表現出自己的煩躁跟難受，而是壓低聲音，溫和的哄着她。
晚期！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早早注意到？？
他知道，媽之前肯定難受過，可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就連是一絲強顏歡笑都沒有……
黎臨西知道，媽不想讓他給她去治了，因為知道耗錢。
可，錢怎麽比得了媽重要？
“媽，為什麽之前不早告訴我？如果早些，是不是，就沒事兒了？”黎臨西最後還是沒忍住，有些難過的問了聲。
劉菊妹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早在你大哥生病的時候，我就不舒服了。”
“告訴你，也只是徒勞傷心罷了，回家吧，我想回家了，我想，回我們的家，我想你大哥，也想你二哥了……”
劉菊妹緩緩的出聲，說話間，眼睛都開始濕潤了起來。
“媽，你還有我，還有小北啊。”黎臨西聲音微微沙啞，知道媽的意思，心裏更加難受。
小北不太懂，就是因為害怕而拉着劉菊妹的手哭着，“媽，小北害怕，媽，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小北乖，媽生病了，要在醫院住着，治病呢。”江曼珠哄着小北，她也沒想到，婆婆竟然病了，還這麽嚴重。
之前還家裏家外的活兒一把手的幹，勤快得很，絲毫看不出是生病的樣子。
“臨西，你沒聽醫生說嗎？治不好了，能過了年，媽就已經很開心了，媽還以為，年前就走了……”劉菊妹不想浪費錢，家裏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黎臨西不肯，劉菊妹非要倔，還說，“你不讓我回家，我就自己走着回去，我就不吃藥！！”
“媽，臨西和小北也是擔心你，而且，這麽晚了，也沒車了，好好睡一覺，就明天了。”江曼珠知道劉菊妹的想法，先哄了一番。
“媽，你別讓我擔心了，好不好？”黎臨西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為難他，大哥沒了，二哥沒了，媽也沒了。
看了一眼還趴在病床前哭哇哇的小北，黎臨西又将那一抹黯然的落寞收斂起來，現在，自己要忙的還有很多。
要照顧媽，照顧好小北。
而第二天黎臨西回去拿衣服時，村裏的人都好奇，昨天劉菊妹昏迷了，送去醫院，結果怎麽樣了？
看着黎臨西眼眶紅紅，就知道情況很不好。
特別是知道劉菊妹快死了，那個病聽都沒怎麽聽過的那種，嘆息了一聲，“哎喲，真是可惜了，家裏的孩子剛長成。”
“可能是傷心過度吧，老大老二都沒了，只是我們不知道。”
“也對，真是遭大殃了。”
“怎麽這麽倒黴？感覺流年不利啊，該不會是……咳咳，話說，江知青嫁進黎家後，黎家就輪番出事兒。”
“別胡說，人家江知青嫁進去時，臨東都已經病重了。”
“可臨南跟菊妹又是怎麽回事兒？”
在得知劉菊妹的病情時，大家還出聲寬慰了一下黎臨西，還派了代表去看望劉菊妹。
同時，還将消息告訴了隔壁生産大隊的劉家人，讓劉強和劉木去看看，他們大姐快不行了。
但聊着聊着，話題就開始偏移風向了，主要是一家子倒得太快，快到讓人覺得是不是沾染了什麽晦氣。
只是，現在要破除封建迷信，明面上大家也不敢直接說這樣的話題，私底下卻還會秘密交流。
為此，黃葉英也聽說了，皺着眉勸說蘇倩倩，“你看，幸虧你沒嫁入黎家啊，不然克的就是你了。”
蘇倩倩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劉菊妹……對，好像是後面死了，哪有什麽克不克的，要是真的克人，黎臨西最後還能坐在首富的位置？
“媽，別亂說這些封建迷信的，只是剛好生病了，哎，真是可憐。”蘇倩倩先是否決了黃葉英的說法，然後嘆氣的搖搖頭。
突然想到……
诶，現在黎臨西的母親去世了，豈不是傷心得很？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虛而入？
此時，躍躍欲試的蘇倩倩都忘記了，人家是傷心，可為什麽傷心？是因為人家老母親去世了！！！
她不管，她現在都已經跟羅良策過膩了，看他哪兒都不順眼，晚上還分床睡呢。
這邊，聽說劉菊妹快不行了，村裏的代表和劉強他們坐着牛車和客車連番轉車的來到縣城的醫院裏。
都不知道折騰了多少回兒，來到醫院時，都快到中午了。
“大姐，大姐！！”
“菊妹啊，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好點兒？”
一來到，就是噓寒問暖，還帶了水果過來，“哎，怎麽會出這樣的事兒呢？”
劉菊妹在早上的時候就想回家了，可江曼珠又是按着她又是勸說臨西回去拿東西了，她一個人帶不了她回去，小北又是在那兒哭的。
等到黎臨西來到時，她兩個弟弟和村裏的人也來了。
誰都知道，在醫院裏住院看病，而且還是這種治了也不好的病，僅是浪費錢財。
可，浪費的不是自家的錢，孩子又有這份孝心，當然是幫忙勸說留在這兒住院。
要是勸說回去，出了什麽事兒，那孩子肯定會記恨自己，何必呢？
包括劉強和劉木，也沒說出讓劉菊妹回去的話來，而是掏了兩張大團圓，弟弟沒其他本事兒了，但給大姐住院的錢，還是能湊湊的。
也不給劉菊妹，而是塞給了醫生，住院費，住院費，住下吧。
大家也知道，住院費為什麽要收錢？當然是因為人家服務更好，如果有什麽身子不适能夠立刻搶救。
努力勸說劉菊妹住下來，等身體好些了再回去，你看看你，昨兒都昏迷了。
太着急回去，身子又差了，豈不是又要讓臨西他們着急把你送出來？多耗費時間精力還有金錢？
幾番下來，劉菊妹也覺得有些道理，萬一回去的路上又昏迷了呢？
等吃了兩天藥，壓一壓再說……
可，沒有然後了，劉菊妹接下來幾天，不是身體疼痛難忍就是昏迷了過去。
江曼珠和黎臨西輪流在這邊守着，而小北則是跟着江曼珠，劉木和劉強這兩個弟弟也偶爾來一趟縣裏，大姐可能……也要走了。
是他們唯一的長輩親人了，一個個的走，也難過得哭了起來。
将近半個月後，劉菊妹突然有一天清醒了過來，消瘦的臉有些紅潤，整個人還頗為精神。
這時候，也只有江曼珠和黎臨西、小北在，看到她這樣，小北以為媽的病好了，而江曼珠和黎臨西則是心裏一‘咯噔’，這是……回光返照？
“臨西，以後，小北就要你照顧了，他只是還小，慢慢會長大的。”別嫌棄他是個小傻瓜，他只是心智小，以後會長大的……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兩個兒子了。
弟弟已經結婚生子，連孫子孫女都有了，不用自己操心了。
她要去見臨東和臨南了，可能，他們也想她了……
“媽，小北，小北他還需要你照顧呢，你怎麽能放心呢？”黎臨西心裏一片恐慌，他不想相信，他今天，又要失去一個親人了嗎？
“臨西，別這樣，你這樣，讓媽怎麽放心離開？”劉菊妹似乎明白自己兒子的潛臺詞之意，她想留，是留不住了。
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曼珠，瞧着她滿是傷心哭泣的樣子，不由輕笑“曼珠別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能讓兒媳為自己哭泣，還如此真情實感，劉菊妹覺得，自己這個婆婆也算是當得不錯了。
“媽。”江曼珠想要說什麽，可難過的哭腔将其想要說的話給噎住了，微微哽咽了起來。
她穿越過來後，劉菊妹這個當婆婆的，真的做得很不錯，對她也很好。
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許還不能夠留在黎家，也不能夠過得這麽舒坦。
人心是肉長的，江曼珠再怎麽獨善其身，在這會兒，也不由為她難過。
小北慌了，什麽，什麽意思？媽，媽不是病好了嗎？茫然的看了看三哥，又茫然的看了看嫂嫂，最後看向了媽。
“臨西，之前你說的事情，媽啊，也不勸你，也不攔你了，日子嘛，你想過得開心點也好，別人最多在背後指點兩句，沒什麽大不了的。”
人快沒了的時候，感覺一切背負的大山都消散了那般，孩子想要做什麽，就做吧。
別讓自己後悔，也……別讓她放心不下。
現在自己不在了，也不知道臨西将來能娶個什麽樣兒的媳婦兒，如果品性不行，脾氣不行，不願意養着小北怎麽辦？
臨西重要，可小北，也是她肚子裏掉出來的一塊肉，也是她兒子啊！
曼珠就不一樣了，曼珠對小北很好，将小北當做自己的親弟弟般，也不嫌他呆傻。
黎臨西聽着他媽說的這話，那語重心長的托付，他應該答應的，可……媽，你在說什麽？
之前你說的事情？？？黑市搗鼓買賣？
見臨西似乎不太懂自己的意思，劉菊妹都有些被氣到了，兒子平時看起來這麽聰明，這會兒怎麽就變笨了？
無奈的白了他一眼，看向了江曼珠，聲音溫柔，“曼珠，臨西和小北，就交給你照顧了，媽的房間裏，凳子下還有個木盒子，裏面的東西啊，就交給你了，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替媽照顧他們一兩年？？”
一兩年的時間，足以讓臨西知道自己的內心想法了吧？敢付出行動了吧？如果不行，那就真的太廢物了！！！
江曼珠微微睜圓了眼，什麽？皇太後直接下令允許她留在黎家兩年？
“媽，別說這種話，東西我不要，都是臨西和小北的，我啊，肯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兩個的。”江曼珠已經很感激了，其他的就不占便宜了。
兩年，也該高考了，望着他們兩個，黎臨西現在已經開始努力，将來能夠帶着小北上大學買房子，應該不用劉菊妹多擔心了吧？
劉菊妹看向了黎臨西，黎臨西連忙點頭，“我會交給江，大嫂的。”
第一次，江曼珠從黎臨西的口中聽到‘大嫂’這個稱呼，卻沒有任何的揶揄笑弄，有的，只有讓劉菊妹安心的保證。
“那就好，那就好……”劉菊妹像是安排完所有事情那般，嘴角還揚着絲絲的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聲痛哭從病房裏傳出，醫院裏的醫生已經看慣了生死，都麻木了。
唯有不适應的，是病人的家屬，或者說……死者的家屬。
***
等到她們處理完再次回到村裏，村裏都已經開始春耕了，大家都忙得很。
最多就是那天，大家停下了功夫，幫忙辦了葬禮以及下葬，同時安慰一下失去了老母親的黎臨西。
親人的離世是痛苦的，小北哭過一場後，吃過飯後就睡下了，黎臨西則是連飯都吃不下。
連續兩三天了，眼見黎臨西瘦了下來，江曼珠無奈，“臨西，媽也不想見到你一直為她不開心而消瘦下去，媽希望你未來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瞧瞧這黑眼圈，看來晚上也沒睡兒？你是想餓死，還是想猝死？
安慰的嗓音在暗黑的夜裏有些溫婉，“你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誰幫你照顧小北？”
望着他低着頭的模樣，像個委屈的大狗狗垂頭喪氣，江曼珠嘆氣，下意識的像哄小北那樣摸了摸他頭發，“臨西，媽不在了，家裏就要靠你了，你若也出事兒，你讓小北怎麽辦？”
你振作一點，你可是男主诶！你是無cp大男主，龍傲天啊！！！怎麽可以一蹶不振？？？
“嗯。”黎臨西片刻後，應了一聲，“抱歉，讓你操心了。”
“我答應過媽，會照顧你和小北的，我給你溫着熱飯，先吃飯，一會兒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學校的課已經耽擱了，再不去，校長要辭退我們了。”
江曼珠溫聲哄着，原來男主也是個嬌氣的小寶寶，需要人哄呢。
也對，剛成年，未來成長成一代首富，也是經歷了不少磨難。
被哄的黎臨西有些不自在，起身，主動去竈廚端熱好的飯菜，“我可以自己吃，你回去休息吧，看書也行……”
“嗯，你能想通就好。”江曼珠也沒有非要在這兒陪着他，他能吃能睡就很棒……嗯？怎麽說得好像有些奇怪？
第二天，小北突然從外面哭着回來，‘嗚哇’得特別大聲，黎臨西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江曼珠趕緊拉住了小北，又是緊張又是生氣的問，“小北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你了？誰敢打你？看你三哥不揍扁他們！！”
媽一走，小北就被人欺負，這是欺負小北嗎？這是欺負他們兩個！
作者有話說：
新知識：五十年代開始推行火化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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