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面
第5章 吃面
“哦，我吃完了。”路中華頭一個放下了筷子，他一口氣兒吃了三大碗面。吃得挺高興的，一抹嘴立即就下了炕。
他的眼睛看着胡小五，對于來自于胡爺爺的審視裝作看不見。
“我去給送飯吧，我力氣大，我看院子裏正放着個挺大的竹籃子，用這個兜着那盆面應該就行的。”
“我大嫂二嫂也都在地上幹活呢，你多拿幾副碗筷。”胡小五連忙囑咐道。
瞅她這樣子，完全也沒有把姓路的當外人。
“人我都認識的，你放心吧。”路中華在豆家屯好幾天了，村裏的各家各戶什麽情況，每家都有什麽人，他基本都摸清楚了。
等他一走了，胡小五低着頭又扒拉着面片了。吃的可香了，呼呼的響而的響聲。
“啪嗒”一聲，有人的筷子掉地了。
胡小五聽到聲音後，在擡起頭時，第一眼先看向了路小東。在看到路小東緊緊攥着兩根長筷子，笨拙地扒拉着面片兒時，這才看了看地上。
原來是爺爺掉了筷子，胡小五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又低下了頭。不就是掉雙筷子麽，拿起來再用就是了。
地也沒多髒。早晨許梅梅剛掃的。
胡英确實如胡小五想的那樣，他把筷子從地上拿了起來，突然又在自己胳膊袖上擦了兩下，覺得幹淨了，這才又低下頭繼續吃面片兒了。
一邊吃一邊琢磨着不太尋常的這頓飯。
本來老二家對自己沒那麽孝順，原因就是在他跟老伴兒的情況是，一個偏大的和一個疼最小的，就中間夾的這個老二胡大龍，不上不下，不疼不愛的。
這事兒要往前推40多年。
胡英當小兵的時候，曾在一個地方待了10多年。
那些年他背着家裏的和一個當地的寡婦好上了，這個寡婦的嘴也欠，說胡英這輩子命裏只能有一個兒子。
所以胡英在頭一個兒子出生的時候，給取了個名字叫胡小龍。本來以為自家是獨苗命，于是也只隔兩三年回一趟家。
哪料自家媳婦兒肚子争氣，他回一趟家，大半年後“撲通”一下，老二出生了。胡英一高興就給老二取了，叫胡大龍。
過兩三年再回一趟家，又是“撲通”一下，老三出生了。太激動了，想來想去就取了一個胡三龍。
這三條龍簡直就如三條蟲，趕着比沒出息樣。
因為老伴特別疼老三，胡英是又貼錢又找人，把他送出去上學了。這一送，就再也沒回來。
而胡英呢，當初受寡婦那句話獨苗話的影響，所以把老大胡小龍一直當眼珠子看。
時間長了，中間那個就比只別人家的孩子強了一點點。
與老二胡大龍一家的感情，本來這麽些年不鹹不淡的就這麽過來了，可今天突然老二家的媳婦居然請他到家裏吃面片兒。
開始是不願意來的，可是一聽說吃白面片兒，他馬上踢踏着大布鞋就跟來了。
其實昨晚老婆子跟他說，現在村裏傳胡小五之所以在林同之後又看上了姓路的，其實是因為姓路的和胡小五早就不清不楚了。
“那麽大的孩兒了，6歲了，要不是親媽，怎麽能找他這樣帶着拖油瓶的男人呢？”
胡英是不相信的，因為村裏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平常也胡沁地傳各種各樣的亂七八糟的事兒。
胡小五才多大呀，今年過完年剛20歲。
往前推6年，生孩子的時候14，或者還不到14呢？
怎麽可能呢？
昨晚的胡英打死也不相信，現在卻感覺自己思想境界不夠，完全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行動了。
可是，請他過來到底幹什麽來了？
而許梅梅呢，把吃的肚皮圓滾的路小東是左挖一眼，右挖一眼。恨不得能把對方身上給盯出幾個窟窿來。
“發什麽愣？”許梅梅氣都不打一處來，她都後悔了。為什麽要把姓路的父子倆弄自己家來，簡直是兩個讨債鬼。
一來了吃了一大鍋白面不說，自個兒那個傻閨女還給做了炒雞蛋。
許梅梅用力閉着閉眼，一只手撫在心口上，她要被氣死了，心裏暗想，不行。這麽婚事絕對不行。
她還沒占上什麽便宜呢，卻在開始就吃了這麽大的虧。
她得把這父子倆趕走。
必須趕走。
與她有一樣想法的是路小東，不能任由事情再怎麽發展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胡小五現在打什麽惡毒的主意，但是剛才在門後的那根頂門棍，他可是看到了。
這根棍子，他印象頗深。
上輩子打在他的腿上時，一下又一下，那根棍子當時還被打斷了。
他永遠也不會忘。
如果不是他骨頭硬死咬着牙，吊着一口氣，也不可能從那個惡毒女人的手裏活下來的。
而路小東現在走到哪兒，手裏都滴溜着一根大棍子，防的就是這根頂門棍。
胡小五這會兒也剛注意到了那根頂門棍，猛然間想到了哪個噩夢。
那個夢裏的胡小五，她的一雙腿，就是被一根大棍子打斷的。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麽路小東走到哪兒都帶着一根棍子？
原來打小就開始練上了啊。
熟練工種呀。
每個人都懷着不同的心思，一頓飯吃的奇奇怪怪的。
“媽，你幹什麽啊？”胡小五看到許梅梅居然把路家父子的東西扔在了地上，還上去踩了兩腳。
頓時就出了一手的冷汗，趕緊去阻攔。
“媽，人是你請回來的。”
“我現在後悔了。”許梅梅現在看胡小五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一只手叉着腰，又伸一根手指在對方的腦門上，用力摁了一下。
“我以為你腦門大是個聰明的，看你今天辦的什麽事兒。一頓飯吃了一年的口糧，就那麽點兒白面。我捏在手裏那麽緊，苗穗花盯了多久了，我是一口都不給她吃。你呀你……我都是為了你呀……”
“媽，你生什麽氣啊。”胡小五把許梅梅的手給拉住了，然後把她拉出了路家父子住的房間。
心裏話說，我可都是為了咱們家，在将來能有條活路呀。
随後又去了廚房，她倆現在在廚房裏說悄悄話，別人也聽不着。
“我是有打算的，您不能把眼光只停留在一鍋面上，思想，要放長遠。”
“放長遠幹什麽？”許梅梅現在是一個字都不信。
她不知道，就這麽點兒說話功夫，有個小小的身影悄悄藏在了廚房外的門邊上。他們說的話，都一字不落的被小人兒聽進去了。
“釣大魚呀。”胡小五伸出了三根手指，眼中露出狡黠的神采。“姓路的是個有錢的，我準備跟他要這個數的彩禮錢。”
許梅梅現在是無比的冷靜，雖然知道自己閨女特別會算錢。
“如果他不給呢？”
胡小五的嘴角一撇，臉上露出必勝的表情。
心裏卻是另一番想法，我這麽做全是為了咱們家将來每個人都能好好的都活着啊。
“媽。他兒子攥在咱手裏呢。”
必須讓路小東成為自己的兒子，才能改變一切。
此時，在門外藏着的那個小小的身影，用力攥了攥手裏的大棍子。
好狠毒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