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不敢見觀音

第36章

第 36 章

唐三藏說完這話，見這位青衣公子的眉目有所松動，于是繼續說道：“我們也是路過此處打算打點水，稍作休息，沒想到會遇到施主。”

唐三藏微微一笑，清隽的眉眼讓他這溫潤的一笑顯得十分具有親和力。

若是旁人看到這樣的笑容，必然會放松下警惕，但是茯音這會兒依舊沒有松口。

他的視線略過唐三藏，轉而看向孫悟空、豬八戒以及沙悟淨三人。

除了孫悟空的外形與凡人無異之外，剩下的豬八戒和沙悟淨，無論是前者的肥頭大耳，還是後者的滿臉胡腮，一看便會讓人聯想到妖怪。

茯音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懷疑，恰到好處的将一個凡人見到這二人時該有的警惕表現了出來。

唐三藏見狀，為了消除茯音的戒心，他順着茯音的視線介紹起這三位徒弟：“這是我的大徒弟孫悟空，穿黑衣這個是二徒弟豬八戒，最後這一個是我的三徒弟沙悟淨，他們各有神通，卻不是什麽妖怪。”

豬八戒用手肘碰了碰沙悟淨：“沙師弟，你瞧瞧師父這熱心腸的樣，”他小聲嘀咕道：“我們自己的齋飯都還難飽，他還有那個閑工夫去關心別人。”

沙悟淨皺起眉頭，不贊成豬八戒的說法：“二師兄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們既然受了觀音大士的點化入了這佛門，那就應該積德行善，遇見有需要幫助的人，理應盡力而為。”

聽到沙悟淨提到了觀音大士，豬八戒瞬間不說話了。

但是下一秒，他又沒忍住從其他方向嘀咕：“按照我們以往的經驗，在這荒山野嶺的遇到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難道不該是我們提防對方嗎，怎麽反倒成了師父先安撫起他了。”

沙悟淨聞言眨了眨眼睫，從邏輯上來看，他是認可大師兄這個說法的，但是此刻他還是下意識回了一句：“但是大師兄已經說了對方不是妖怪。”

沙悟淨想得簡單，既然不是妖怪，又有何需要提防的。

豬八戒輕哼一聲，又開始從其他方向來說：“那你看看咱們師父，這小公子還沒有說什麽，師父他自個倒是把我們這邊的情況說了個具體。”

沙悟淨頓了頓，他嘴唇翕動，正想要反駁點什麽，孫悟空就說了句：“沙師弟，別理他，這呆子就是自己沒吃着東西，在那裏故意找茬。”

被戳中心思的豬八戒又哼唧一聲。

孫悟空瞥了他一眼。

豬八戒頓了一下，迫于孫悟空的武力值，他識趣的選擇了閉嘴。

而在這沉默期間，豬八戒便觀察起這個青衣公子。

別的不說，這青衣公子長得實在是俊俏标致。

那皮膚白得像是能掐出水，睫毛又長又濃，整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哪怕是他們之中最清雅得體的師父，和這小公子站在一起，都硬生生的被襯出了幾分粗糙來。

這種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了的出塵貴氣，也只有那種有錢財又有權利的百年世家才能養出。

這麽想着，豬八戒倒是把先前那一通嘀咕忘在了腦後，也不再對茯音的身份有任何懷疑。

孫悟空見豬八戒這般，大概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這蠢豬方才還在說師父太過心寬，這會兒自己不也在對方什麽都沒說的情況下，只憑自己一腔猜測就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和戒備。

想到這，孫悟空銳利的眼眸微微一眯。

雖然就目前來看，這個男子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問題，他也并沒有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任何的妖氣，但是孫悟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子絕對不簡單。

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必須要多注意這個人。

心思轉念間，孫悟空也沒有如自己的師父唐三藏那般，遵守着禮儀和氣度試圖一點點讓對方放下戒心。

他十分幹脆的走到茯音面前，對着茯音的臉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在仔細觀察一般。

唐三藏見狀，有些不贊成孫悟空這般貿然湊上前：“悟空，不可無禮。”

孫悟空嘴上應了一下，卻并沒有收斂，他的目光緊鎖着茯音漆黑的眼眸，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喂，我師父都把我們的情況都說給你聽了，你是不是也該報上自己的名字？”

茯音後退一步，拉開與孫悟空的距離：“我姓關。”

孫悟空又湊近一步，微微彎下腰，淩厲的目光與茯音平視。

茯音所用的這個化身，個子要比他本體矮上些許，身形也更單薄。

孫悟空身材高大，寬肩窄腰，整個人挺拔的像一棵松柏，即便此刻彎了腰，因為背光，從他身上籠罩下來的陰影，也足夠将茯音這具化身困在暗含着幾分審視的氣息當中。

茯音眉頭微蹙，有些不悅的又往後退了一步：“別靠我這麽近。”他的聲音依舊是比較清幽悅耳的，只是語氣裏隐隐帶着幾分不易讓人察覺的嫌棄。

孫悟空猛地一頓，站直身體後，下意識聞了聞自己的手臂，沒味道呀，他也不臭呀。

這人怎麽回事。

孫悟空突然就有些不爽了。

唐三藏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孫悟空的手腕：“悟空，你別吓着這位施主。”

孫悟空一聽，正要解釋那哪是被他吓到，那明顯是在嫌棄他。

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吞了回去。

算了，這麽說出來也怪怪的。

唐三藏走到茯音面前，有了孫悟空的前車之鑒，他這會兒特意與茯音保持着大概一個手臂的安全距離，看向茯音的眼裏裏流露着善意與關切：“關施主，”他只喊了茯音一聲，就沒有再往下說，只是眸子裏有鼓勵茯音将所遇難事說話出來的意思。

茯音靜默了兩秒，緩緩說道：“我家住在白虎嶺的西山腳下，因為要找一位郎中看常年落下的隐疾，便帶着十名護衛去了東山腳的臨城，結果我們再返回途中遇到了一夥強盜，他們拿走了我所有的錢財，又殺了我護衛，用繩索将我捆住。”

唐三藏聽得十分揪心，連忙問道：“那後來呢？”

茯音回道：“後來我趁着他們夜晚吃飯放松警惕時，用石頭割破繩索，逃了出來。”

孫悟空眼眸半眯：“既然那些盜賊都能殺了你的護衛，怎麽捆的繩索還能你逃跑”

茯音微微一頓，臉上揚起一抹苦笑：“他們大概是看我一個病秧子，所以并未看管太嚴。”

孫悟空還想再問點什麽，豬八戒就拉住了孫悟空的手臂：“大師兄，你別這麽咄咄逼人，你看這小公子，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那單薄的身形我都感覺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我要是那些盜賊，估計也會放松警惕。”

說不定連綁都不會綁。

最後這一句話豬八戒沒有說出來，但是孫悟空聽出了他的意思。

孫悟空再次觀察起這個青衣公子，對方這染着病氣的模樣，加上那過于優越的外貌，組合到一起就像是珍貴的琉璃，動作大一點仿佛都會碎。

別的暫且不說，面對這樣的人，連他都會不自覺的放緩語氣，斯文一些。

就感覺說話大聲一點，在對方面前，就會顯得粗俗不堪一般。

這麽一想，那些盜賊綁住對方的時候，繩索松散一些，似乎也不是不合乎情理。

但是還有一點，孫悟空依舊很懷疑：“你怎麽逃到這裏的，那些盜賊沒追你”

而且是盜賊的話，必然是又山寨據點，但是他不久前探路的時候，并沒有在這一代看到任何據點。

茯音聽出了孫悟空的弦外之音，他說道：“那群人是游牧民，并非是某一個山頭的賊寇。”

孫悟空沒有說話，在走來這邊的路上，他确實到了幾處被滅掉的火堆和一些食物的碎渣。

茯音又繼續道：“那些游民賊寇是要走水路，繞過這座山。”

唐三藏有些費解：“他們為何要繞過這座山？”

“因為這座山裏有許多妖怪，傳說還有一位吃人的白骨屍魔。”茯音緩緩說道：“他們見我逃跑的方向是這座白虎嶺，就不敢再追上來了，我此前也從未走過這條山路，因為忌憚山裏有吃人的妖怪。”

“白骨屍魔？”孫悟空：“就那種由白骨所化成的妖怪？”

茯音點頭：“我也只是聽說，但是無論是住在白虎嶺西山腳下，還是東山腳下的百姓，若非必要，大家都不會進山，通常只會選擇坐船走水路。”

豬八戒立刻提議道：“師父，反正我們現在也還沒上山，不如我們也走水路？”

走水路不用步行爬山，可以坐在船上休息，這可翻山越嶺的輕松多了。

豬八戒的算盤打得響，但是唐三藏卻不賣賬：“悟空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你與悟淨也皆有神通，既如此，又怎可做事不管？”

豬八戒擺手，咋咋呼呼的吐槽：“師父你一聽說有妖怪，怎麽積極的就跟見你外公似的。”

唐三藏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頓時眉頭一皺：“八戒你......”

“好了好了我閉嘴。”豬八戒怕唐三藏繼續唠叨，趕緊認錯：“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悟空，你是如何看得？”唐三藏看向自己的大徒弟孫悟空。

“師父在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孫悟空回得幹脆。

唐三藏欣慰的點了點頭：“那我們休息一會讓就繼續趕路吧，這位關施主和我們一起。”唐三藏将視線轉向茯音：“施主你意下如何？”

茯音點了點頭：“多謝長老。”他的聲音輕柔舒緩，像一朵貴氣的牡丹：“帶我回到白虎嶺的西山腳下，我會好好感謝諸位長老。”

豬八戒一聽有感謝，瞬間就來了勁兒：“怎麽感謝？”

茯音輕輕一笑：“齋飯，綢緞，绫羅，又或者是金銀，只要長老們有意，我絕不吝啬。”

豬八戒聽得直樂呵，不顧唐三藏指責的眼神，連說了三個好字。

就這樣，事情敲定之後，豬八戒打完水，茯音便跟着這師徒四人往山上走。

不過茯音走了沒多久，就因為病疾而咳嗽起來。

唐三藏見狀，便示意茯音坐到馬背上。

茯音也沒有推脫，他現在的身份本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走一段山路後表現出幾分虛弱之相，本就在情理之中，若是他如同孫悟空三人一般步履穩健，反而會惹人懷疑。

茯音走到白龍馬前，白龍馬低着頭，一副很乖的樣子。

就在白龍馬打算彎曲下四肢，好方茯音上到自己背上的時候，看出白龍馬意圖的茯音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祂的額頭。

白龍馬微微一頓，明白茯音的意思之後，祂止住了動作。

孫悟空走到茯音旁邊：“這馬背比較高，小施主，我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