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邪神小姐的戀愛日常

第74章

第 74 章

“我感覺我錯過了一百集。”

某天清晨，洛克在報仇雪恨般幹掉了三片塗滿果醬的面包後，冷不丁地冒出來了這麽一句。

此言一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隊友們就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就連在會客室喝茶的阿列克謝都忍不住抖了抖手裏的報紙。

“會不會是平行世界入侵？”洛克又來了一句，“就是傳說中另一個世界的我什麽的。”

“你發燒了？”妮維雅擡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納悶道，“也不燙啊。”

“我是說那個！”洛克指着阿列克謝手裏的報紙說道，“那個啊！”

其他人聞言齊刷刷看向副隊長，而副隊長本人則疑惑地把手中的《對策局信息專報》翻了個面，看到背面的碩大标題——震驚！教團解散浪潮又創新高？！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洛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一團亂毛，“一覺醒來，我就在失業邊緣了？”

“我還以為你震驚的是這個标題在娛樂版塊呢。”歐文小聲逼逼。

“在娛樂版塊是很令人震驚啊！”洛克大聲疾呼，“就業這麽重要的大事怎麽也得頭版頭條啊！這些教團都解散了！咱們可怎麽辦啊！”

“我沒搞明白……”安東尼弱弱地插嘴，“邪神教團解散……不是好事嗎？”

“你的清醒點啊！熱血青年也要吃飯的！”把手中的勺子往碗裏一扔，洛克一臉沉痛，“你覺得咱們的工資是哪兒來的？靠的是各路掌權大佬們的私下資助啊！他們為什麽要資助咱們？為的是抗衡城邦內的教團勢力，讓他們別太過分啊！”

現在各個教團紛紛倒閉，這些冤大頭肯定不會捐贈了啊！

說着說着，洛克悲從心中來，越說越悲戚，“捐贈一少，就要降薪，降薪也堅決不了問題的話，就要裁員，要裁員的話，肯定會先裁無關緊要的，比如說你啊！”

被指到的安東尼一臉懵逼，李趁機給他的空碗裏又盛滿了牛奶麥片。

“裁掉頭兒，餘下的錢其實就可以養我們了。”歐文推了推眼鏡。

“那他就只能回家繼承王位了。”洛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太可憐了，我絕對不允許你們這麽對他！當務之急就是找出這些教團接連解散的原因，我們才能化被動為主動！”

“你才該清醒點，”妮維雅照常拆臺，“查到了又能怎麽樣？幫他們找到缺點，鼓勵他們重整旗鼓嗎？我看你是想嘗嘗原地失業的滋味。”

“這篇報道上說，近期的邪神活躍度下降明顯。”阿列克謝突然加入了讨論，“不僅很多儀式都得不到回應，不少教團高層獲得的賜福也失效了，為了挽回教衆岌岌可危的信仰，有些教團铤而走險，舉行了盛大的神降儀式，結果反而起了反作用，因為神并沒有降臨。“

“什麽意思？”妮維雅說道，“邪神們集體度假去了？”

“度假也不能不管信徒吧？不然他們打什麽信仰戰争？”洛克插嘴道，“這裏絕對有問題，我們必須立馬行動起來！”

妮維雅忍無可忍地踢了他一腳。

誰知道，阿列克謝在聽完洛克的讒言後，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點評道：“确實。”

就在妮維雅以為副隊長得了失心瘋後，就聽到男人說道：“正好總部發來了一個本地信仰情況摸底問卷，隊長和我還沒考慮好由誰來接手，既然你這麽熱情高漲，就交給你了。”

“啥？”洛克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加班砸得頭昏腦脹。

“其實總部也注意到了這些日子的不同尋常。”随着大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卡洛斯走進了本格萊大街23號，“放在以前，我們可以打探神前議會的動向，但很遺憾，這個組織很可能要永久退出歷史舞臺了。”

“你遲到了。”阿列克謝抖了抖手中的報紙。

“抱歉，迪莉雅要去參加茶話會，打扮稍微花了點時間，早餐吃得比平時要晚。”青年在會客廳的扶手椅上落座，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到了桌上，“這裏面是我在總部的要求上稍加修改後的問卷，答題目标就定為明克蘭自治委員會的成員，當然，想要擴大範圍也随你。”

“噗。”在洛克的瘋狂搖頭裏，妮維雅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李默默起身，默默走近，默默拿起文件袋，默默塞到洛克手裏，深藏功與名。

“這個任務非你莫屬啊，洛克。”妮維雅拍了拍一旁呆若木雞的隊友，假惺惺地說道，“雖然很想幫你，但我要去逛街和做頭發，愛莫能助啊。”

“我要翻譯新的文獻。”歐文适時說道。

李擡了擡手裏還沒洗的鍋。

安東尼搜腸刮肚找理由，最後吭哧出來一句“我要為被裁員做準備”。

痛。

太痛了。

被回旋镖正中紅心的洛克擡手捂住了胸口，被這濃厚的同事愛感動得牙根癢癢。

然而二十分鐘後，他還是拿着厚厚一沓問卷，出現在了明克蘭的街頭。

畢竟他真的很需要這份薪水。

明克蘭自治委員會一共有五名正式成員和一名編外成員，因此，卡洛斯準備的問卷也有六份，甚至還貼心的幫他标注了不同問卷對應的對象，也徹底熄滅了洛克随便填填的可能——以他對隊長的了解，他還真能挨個打電話核對。

認了命的洛克選擇的第一站是房東太太家。

原因很簡單，這個月的房租還沒交。

于是，洛麗絲太太站在自家大門前，看在青年虔誠舉過頭頂的租金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這個問卷挺長的，咱們進去坐着說？”洛克臉上充滿了期盼。

然後他就迎來了房東太太冷酷的拒絕。

“放你進來，讓你也吃我十盤點心？”洛麗絲太太警惕地看着他，“你該不會也是對策局的那個臭小子派來氣我的吧？”

“誤會，都是誤會。”洛克讪笑，在心裏把将路走絕的李翻來覆去揍了好幾頓，拿出标記為洛麗絲太太的問卷，瞥了一眼後頓時額頭沁出的冷汗。

“嗯？”洛麗絲太太察覺出了不對，發出了懷疑的聲音。

洛克拿着問卷的手微微顫抖，手中的問卷問題從“您信仰的神明回應信徒祈禱的頻率是？您覺得祂是i神還是e神？”、“您對現在的信徒生活滿意嗎？最想跳槽的教團是哪個？”，到“如果您信仰的神明和您養的寵物同時掉進河裏，您會選擇救誰？”、“您接到最傻的神谕是什麽？”，無不令人眼前一黑，尤其是卡洛斯親手在最後增加了一問：“您覺得接線員小姐希望收到什麽樣的生日禮物？”

洛克覺得隊長可能是想弄死自己。

面對洛麗絲太太明顯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他收起問卷，用破釜沉舟般的決心說道：“現在跳槽碎銀教團的話，有什麽福利待遇嗎？”

洛麗絲太太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酷又果斷：“碎銀教團不養閑人。”

說完，更加冷酷果斷地關上了門。

哦，她沒忘記拿走房租。

洛克想了想，在問卷上寫了個“摳”字。

他的第二個采訪對象是在路邊賣報紙的小傑克。

“回應信徒的頻率？”男孩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坦然道，“沒有這種東西吧？我基本沒有祈禱過，所以不太清楚哦。”

“……我确認一下，你是春神的主祭，對吧？”洛克的語氣裏充滿了不确定。

男孩對他的質疑充耳不聞，繼續說道：“反正也沒有幾個真的信祂啦，真回應了反而很麻煩吧？教團裏只有變态倒是真的，每天都在祈禱趕緊解散算了。”

“……你這不是還是祈禱了嗎？”

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春神确實不會回應祈禱，不然早就被氣死了。

“救寵物。”自顧自地往下答題，小傑克笑得燦爛，“所有神谕。”

“……其實春神已經死了，對嗎？”洛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那你怎麽還沒有變回大人？”

小傑克聞言露出了一個陰郁的笑容，看得洛克心頭一跳。

“警探先生！”只見報童突然向他身後招手，一臉驚慌地捧着臉，向後猛地退了幾步，“這裏有個怪人在騷擾我！”

你在胡說什麽啊！

洛克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

“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洛克喊得歇斯底裏，然後手中的問卷就被人一把抽走。

他擡頭去看，看到的卻并非熟悉的老弗萊，而是一名陌生的青年。

“您覺得接線員小姐希望收到什麽樣的生日禮物？”陌生的年輕警探拿着問卷，用牙痛般的語氣念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臉色難看得仿佛有人迎面給了他一拳。

他看上去頗為英俊，身上的警服熨燙得筆挺，渾身上下有一種令人不适的精英感，每一根頭發都透着咄咄逼人與居高臨下。

“你是誰？”洛克瞬間警覺了起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知為何，他有點怕這個家夥。

然而警探只是掃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蟲子。

“菲利克斯，不能沒有禮貌哦。”

就在洛克被那一眼看得汗毛倒豎的時候，屬于溫克太太的溫柔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只見這位明克蘭第一大廚挎着菜籃走近，笑眯眯地跟洛克打了個招呼。

“洛克先生是第一次見菲利克斯吧？”她用歡快的語氣說道，“這孩子是我的遠房侄子，之前一直在外讀書，剛回到明克蘭警局就職。”

說着，她伸手按住了青年警探的腦袋，一點一點地把他腦袋往下按，嘴裏還叮囑道：“菲利克斯，快跟人家打招呼。”

洛克發誓自己聽到了菲利克斯頸骨錯位的脆響。

然而脖子斷掉的恐怖畫面并沒有出現，名為菲利克斯的警探一臉不甘地沖他點了一下頭，雖然氣勢不弱，但行為上似乎有點……慫？

出于常年混跡教團培養出的直覺，洛克決定不去深究。

“哎呀，是問卷調查嗎？”溫克夫人從菲利克斯的手中抽走了問卷看了幾眼，驚喜道，“永恒之火教會的那份不用找弗萊，讓菲利克斯答就行了。”

說完，她展開問卷，快樂地問道：“菲利克斯，你覺得萬火之祖是i神還是e神？”

“菲利克斯，萬火之祖和老弗萊一起掉進河裏，你會救誰？”

“菲利克斯，萬火之祖最傻的神谕是哪個？”

菲利克斯看上去快氣炸了。

發現青年投來的眼神仿佛想将他千刀萬剮，洛克果斷拔腿就跑。

他一口氣從商業街跑到了中央廣場，可能過于慌亂，迎面撞上了一個身穿占蔔袍的神秘人。

“小心。”那人向旁邊一閃，又拎住他的後衣領，把他往回拉了一把，避免了一場臉朝地的交通慘案。

“抱歉。”洛克喘着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本想坐在這裏等男人過去，沒想到那人站在原地，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還真不走了。

洛克有點懵，難不成他的英俊已經男女通殺了？

“我認得你，”那人用非男又非女的聲音說道，“你曾經為暴食教團效過力。”

難不成是他當副主祭時的熟人？

洛克撓了撓腦袋。

“我很喜歡暴食信衆的理念。”那人說道，“在他們的觀念裏，邪神及其眷屬也不過是更加難以馴服的家畜，他們永遠把自己放在最高的位置，很新穎的觀點，值得欣賞。”

“要我來說，你們應當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比如說？”洛克好奇道。

”邪神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那人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只要世間的欲望不斷絕，就會有邪神源源不斷地湧現，就像是失去控制的羊群，繁衍出草原所不能承受的數量。”

“為了讓草原不被羊群啃食殆盡，牧羊人只能按時清理它們，就算殺死羊群對牧羊人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可一旦某樣消遣變成了固定的工作，就會變枯燥又乏味，讓人覺得頭疼。”

“這時候狼的存在就至關重要了。狼會吃掉多餘的羊，維持着草原上的生态平衡，而不需要牧羊人過多的幹預。我喜歡這樣的平衡之美，即快捷又便利，還有樂子可看。”

那人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強調道：“主要是有層出不窮的樂子可看。”

“或許這個例子不太貼切。”看到洛克張大的嘴巴，穿着占蔔袍的神秘人似乎有些苦惱，“如果把邪神比作雨後的蘑菇，會更合适嗎？”

等到洛克回到本格萊23號，已經是傍晚了。他兩手空空，眼睛發直，晃晃悠悠，看上去仿佛是剛逃難回來。

此時卡洛斯已經回到25號，隊員們正湊在一起，為晚飯吃什麽争吵不休。

“你怎麽了？”看到洛克不同尋常的狀态，妮維雅難得關懷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但我覺得我悟了。”洛克說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邪神其實都是蘑菇？”

“哈？”

“雖然具體的情節已經想不起來了，”青年鄭重道，“但我堅信，愛與和平之神是确實存在的。”

這一次妮維雅沒有出聲，而是掏出終端，點開群組，找到了置頂的名字，飛快打起了字：

“妮維雅：@卡洛斯，頭兒，洛克好像瘋掉了。”

“卡洛斯：說點新聞。”

妮維雅想了想，又打下了一句話。

“他好像沒帶調查問卷回來。”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她等到了卡洛斯的回信：

“幫我轉告他，他的加班費沒了。”

妮維雅吹了一聲口哨，收起終端，拍了拍洛克的肩膀，幫他預約了最近的治療師。

于是當天晚上，小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來自洛克的慘叫：

“頭兒！你聽我解釋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