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星辰

第1章 初見

初見

少年被一個匆忙跑過的肩膀撞倒，頭磕在桌角，鮮紅色的液體流出，但少年并不知道。

他用手摸索着，找到導盲杖緩緩站起。在衆人的目光下面不改色的小步走，熟練地點着導盲杖找到自己的座位。

周落坐下，小心地把導盲杖斜立在桌邊。

一個帶着金框眼鏡，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且面色溫和的男生走到周落旁邊，剛要坐下卻瞥見周落染了紅的頭發。

蔣夜急忙地詢問：“周落，你的頭皮流血了，我帶你去醫務室。”蔣夜十分擔憂。

周落反應過來，原來剛剛磕破頭皮了啊！“謝謝，我自己去吧！”

“可是……”蔣夜話未說完，聽到一名同學喊：“蔣夜，語文老師讓你去辦公室。”

“那你……小心點”蔣夜抱歉道。

“嗯。”周落拿起導盲杖走出教室，周落的眼睛并不是先天性失明，而是高二一次夜晚過馬路的時候出車禍造成的。當時肇事司機酗酒駕駛，且肇事逃逸，導致周落失明。

周落憑借之前的記憶可以在校園行走。

教室門口，蔣夜注視着那抹孤獨的背影。許久之後，轉身離開。

……

“羨哥，你幫人家上藥嘛，”極其扭捏的男聲傳入醫務室外的周落耳中。

“你要是嫌自己傷得輕，我可以幫你，”江羨語氣散漫，一只胳膊向後搭，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心中卻想：是該出手教訓一下那些人了。

女校醫轉頭看了一眼染了藍發的江羨，少年的臉上是年少輕狂和桀骜不馴。

校醫姐姐嘆了一口氣，這些學生什麽時候能理解老師和家長的良苦用心啊！

周落剛要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最終按下。

“咔噠”一聲，方凱和江羨的目光齊齊移向周落。僅是一刻，江羨就收回視線。

正在給方凱上藥的女校醫看到進來的周落，有些同情“小落同學啊，你稍微等一下，我幫這位同學處理一下傷口。”

一旁的江羨聽到校醫的話很是疑惑，轉頭一瞥，入眼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碎發擋在眼前，可幹幹淨淨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點着。

江羨微愣，原來看不見啊。

忍着手臂上疼痛的方凱也奇怪，校醫和學生這麽熟悉的嗎？

周落走到江羨對面的椅子，坐下，目光空洞面向前方。即便對方看不見，江羨被盯得也不自在。

他擡頭看向周落，周落一只手摸在導盲杖上，另一只手搭在腿上。

……

方凱喊了一聲江羨，“羨哥，走吧！”

江羨起身離開，離開前又看了一眼周落。

校醫姐姐走過來查看周落的情況，幫周落處理傷口，鼓勵的說：“小落，不要失望哦，你是一個善良的男孩，一定會好起來的！”

周落知道校醫姐姐是希望他開心點，做出微笑的動作，也沒說什麽。

周落剛失明的時候，不想再來學校。可是唯一的姐姐周琪希望弟弟可以受到教育，周落就沒放棄學習。

不過周落看不到，也只能勉強聽聽課。開始姐姐想來學校陪着他，被他拒絕了。

由于他的不習慣，開始經常磕磕碰碰，校醫姐姐就認識了他。

幫周落處理完傷口之後，校醫姐姐關心開口：“小落，你……”看着周落失明的雙眼，終是沒說出口。

她是想安慰周落，世界上還有許多人，許多事是值得的。她想開導一下這個少年，害怕他會抑郁。

“沒事，放學回家記得換藥啊！”校醫姐姐轉口道。

周落站着的身子猶豫了片刻，抿了抿唇，似要說什麽，最終轉身離開。

周落想起自己還沒吃午飯，但又不确定現在的時間，自嘲地笑了一下，向教室走去。

剛剛被方凱拉去吃過午飯的江羨，走在教學樓前，看着那抹特別的背影。

“羨哥，我們今晚就去教訓那幫人，他們竟然趁我自己一個人……”方凱看江羨不搭理他，随着江羨的視線看去，“那不是剛剛醫務室的瞎…人嗎。”

“原來是我們隔壁班的呀！以前怎麽沒聽說過？”方凱撓了撓頭。

江羨收回視線，繼續朝着教室走。

……

天邊一縷微光照在地面上，已是傍晚。高中的校園開始了放學的喧鬧。

有人繼續在教室裏學習，有人和同學一起回家，而有人：

在昏暗的舊巷子裏，站着幾位穿着非主流服裝的不良少年，為首的混混頭子自以為很酷地摸了摸下巴，“江羨，哥幾個今天有事，你最好別惹我們，這樣我們還可以饒了你。”

江羨不以為意，他的功夫可不是這些人能抵的。自己從小就被綁架過，被找到之後就開始學功夫，練跆拳道。

再者，他長的不錯，雖然成績不好，但還是許多女生的暗戀對象。

所以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想要教訓他。所以他就練出來一身本領了。

江羨輕笑，卻是帶着一股狠意，“你們憑什麽覺得打了人就能安然無恙呢？”

江羨過去就是擡手給了那個混混頭子一拳，其他幾個人看到江羨這般，也都沖上去開打。

方凱也毫不猶豫地加入這場混亂，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胳膊還受着傷。

看着這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方凱讨好地說：“羨哥就是厲害。”

方凱和江羨走出巷子，方凱心裏正得意着，看到對面走來的失明少年，“羨哥，那不是……又碰見了，他是不是要進巷子啊！那幾個人不知道走了沒有。”

江羨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年，站着不動，直到周落的導盲杖觸碰到他的腳背又急忙拿開。

他聽周落抱歉地說：“對不起，碰到了你，你沒事吧。”

“沒事，”他溫和地說，想到巷子裏不安全，他又問：“你也是若水一高的學生嗎？”

周落一愣，這個巷子如此破舊，竟然碰到了同校的學生。“是啊，你也是嗎？”

江羨友好地說：“是的，我是高三4班的江羨，你呢？”

周落挺驚訝的，這個人和他說這麽多做什麽。

不過他還是輕聲地說：“你好，我是高三3班的周落。”

原來他的名字是周落啊，江羨心想。

這時方凱出聲了，“原來你叫周落啊，你好，我和羨哥是朋友，我叫方凱。”

周落驚訝，原來還有一個人啊！

他神色微暗，這再正常不過了吧！畢竟自己又看不見！

呵！

“你好！”周落悶聲回答。

“周同學，你是打算回家嗎？”江羨沉靜地問着。

周落更加疑惑，這人怎麽一直打聽他的事？

方凱更加疑惑，羨哥和這位周落不是剛剛認識嗎？羨哥對他怎麽這麽……溫柔？

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方凱搖了搖頭。

他怎麽會這樣想，他和羨哥可是實打實的混混啊！

周落低下頭，半天發出一個“嗯”。

“好巧啊！我們也要經過這條巷子，我們一起吧！”江羨面不改色地說，似乎說謊的不是他一樣。

方凱也不清楚江羨的想法，就看着周落那張絕世美顏的臉。

江羨也是盯着周落的臉看，仿佛看不到什麽異色不死心一樣。

真是可惜了，長的這麽漂亮。如果眼睛好好的，肯定會有好多女生追吧！

周落非常清楚他們絕對不是從這條路回家的，可他怎麽說呢！

他只好同意，“好。”

一路無言。

還有大約一百米到周落的家時，周落停下腳步，“我家就在前面了，你們呢？”

“呃……”方凱不知怎講。

“我們突然發現還有點事，抱歉，我們要走了。”江羨思考了下，他會不會認為我們不懷好意。

“對對對，我們先走了 ”方凱附和道。

“再見了，周同學。”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落從江羨口中聽出期待下次見面的的感覺。

“好，再見。”

江羨并沒有走，周落雖然看不見，但也感覺他們沒走。

不過周落還是繼續回家了。

“羨哥，你怎麽對那個周落那麽特別。”方凱認為羨哥雖然不是壞人，但也不會多管閑事。

江羨沒回答，他們去了網吧。

……

周落走進家裏，剛要進卧室，聽到姐姐在哭，立刻停下了腳步。

“林業，你…為什麽要分手，難道我們2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周琪哽咽地說。

“對不起，我們不合适，你……”

“怎麽不合适了，那你說什麽是合适？什麽是合适？”周琪破音怒吼，此刻已淚流滿面。

看周琪這樣，林業也不想多說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爸媽不喜歡你的家庭，你弟弟失明了，他就是你的累贅。”他說完就毫不猶豫地挂掉電話。

“啊…啊啊……”周琪放下電話，蹲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

周落不認為自己去安慰姐姐有用，他的手垂在身邊，松了握，握住了有松開。

最後他在門外裝作随意的說了句：“姐姐，我回來了，今天太累了，先去睡覺了。”随後走進屋裏。

周琪聽到弟弟的聲音，她急忙忍住淚水，站起來看向門外，發現周落沒看到就去洗漱了。周落休息了，她自然也沒什麽心情做飯了。

周落走進卧室後，弓着身子躺在床上，喃喃自語：“姐姐，對不起。”

他睜着雙眼，上牙咬着下唇，喉嚨哽咽，可是淚滴從眼角滑落，他再也抑制不住，無聲哭了出來。

周琪對周落非常好，周落初中時，父母去世，周琪那時剛上完大學，自己找不到工作就去各種兼職，無論怎樣都要讓弟弟上學。

周落喜歡表演，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明星。可高二時的車禍讓他夢想破滅，失明的他想過放棄生命。

但他的姐姐周琪不忍心看到周落的頹廢，堅持把周落送到學校。她認為雖然周落失明了，但接受了教育總會讓他另尋一番出路。

周落開始也抱有希望，可是在班裏能聊天的人越來越少，只剩原來的同桌蔣夜仍和他做同桌。

他慢慢的越來越自閉，和姐姐的交流也越來越少。

……

除了回憶着姐姐工作前幾年的艱辛，她從未找過男朋友。兩年前周琪和林業互相認識，随後互相了解，然後就在一起了。

可是現在，因為自己的原因，姐姐失戀了。

想起姐姐和林業在一起時的開心，現在姐姐一定傷心吧。

果然，自己就是姐姐的累贅。

如果沒有自己，姐姐可以不用那麽累，可以好好的生活，也可以尋找自己的幸福！

周落心中這麽想着，閉上那雙看不見卻深邃的眼睛，像是做了什麽決定。

日光透過玻璃照在屋內，此刻床上的少年已睜開雙眼，眼皮微腫，目光空洞的坐起。

周琪工作繁忙，總是把飯做好之後離開。周落像平常一樣吃完飯去上學，可今天他卻并沒有出現在教室裏。

在失明之後，班裏的同學和老師對他的關注也越來越少。現在他沒有出現在班裏，除了同桌蔣夜，也沒有人注意到。

而此時的周落已經來到了頂樓，他看不到，就是自殺，也找不到好方法。想了想，就來到學校破舊的頂樓。

在失明之前，周落經常在晚自習下課的時候來頂樓看星星。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明星，綻放光芒。

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帶姐姐過上好的生活。

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周落借着導盲杖的來到頂樓。或許是想到了什麽，他先在一旁待了一會兒。

許久，他走到樓邊緣，這樓那麽高，摔下去應該就可以走了吧！

江羨這時已經走上了最後一層樓梯，周落聽到踏樓梯的聲音就有點緊張。

他牙一咬，擡起腿打算跳下去。突然，一只強勁的手抱在了自己腰間，“周同學啊，有什麽事情想不開的呢？世界這麽美好，你卻想要跳樓。我們都做乖寶寶不跳了好不好，跟我走。”

江羨剛上樓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路邊緣，乍眼一看竟然是周落，他當時跑的那是一個快，就怕周同學跳下去。

雖然他平時玩蕩不羁，但這可是一條人命，他不能坐視不理呀！

就在10分鐘前，周路接到他父親的電話，他揚唇嗤了一聲，“哼，給我打電話，準沒什麽好事。”

他還是按下接聽鍵，語氣不耐道：“有什麽事情，用得着你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