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哥哥，你來了。”
餘成弈站在門口，以目光一寸寸描摹着虞嬌嬌的面容。
其實她與記憶中那個總跟在他身後，讓他操心的模樣一致，幾個月的時光來不及在人身上做太多改變。
“快來坐呀，站着幹什麽。”嬌嬌疑惑地歪頭。
“嗯。”餘成弈選擇了她對面的位置。
四人的桌子，以往都是父母坐在一側，他們兄妹坐在另一側。虞嬌嬌對于餘成弈的舉動并未多問，倒顯得餘成弈多心了。
“哥哥，這次謝謝你。”虞嬌嬌指的，是幫她們澄清的事情。
她的眼珠黑白分明，一片坦誠。餘成弈不得不敗下陣來。
“不過是錦上添花，你們本身就公關得很不錯。”餘成弈由衷稱贊，又想到：“最開始那份檢測報告，是不是陸遠程給你的？”
“是。”虞嬌嬌并不遮掩，事發時，她們緊急出了一份公關聲明，确實是陸遠程的，後來時間寬裕了，她們也陸續發了自己找權威第三方做的：“哥哥怎麽知道？很明顯嗎？”
她最初沒有發陸氏內部的報告就是因為不想把陸遠程拖下水，沒想到還是被人看出來。虞嬌嬌一時緊張起來。
餘成弈一眼就知曉自己妹妹心思，眼看她就要拿出手機再次核對，便讓她寬心：“放心，不明顯，但我對他，還算了解。”
“你也是，都獨當一面做生意了，不要把什麽都擺在臉上。”
手機放在手邊，嬌嬌小聲反駁：“只對你們才這樣。”
餘成弈自然不忍心再苛責，只說道：“這次輿論風波，肯定是有人蓄意謀劃，你以後小心着些，凡事多和我們商量。”
Advertisement
“好。”虞嬌嬌拖長了聲音，轉而将話題扯到餘成弈身上：“哥，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我們還是這樣最好。”
她扯住餘成弈的袖口，天氣尚未轉涼，餘成弈穿的寬松的襯衫，袖口并未扣緊，正好給足了她下手的機會。
虞嬌嬌比餘成弈矮，即使同時坐着，身高差異也很明顯。嬌嬌看他時不自覺用着上目線，天真又讓人心軟。
餘成弈也确實心軟了，在他決定赴約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再一次接受虞嬌嬌的所有選擇。
“是。”餘成弈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嬌嬌的腦袋将她推開，享受她薄嗔時的細小表情。
如此最好。
“哥，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把我當家人嗎？”
“當然。”
“那我也一樣。”
他看着眼前嬉笑自如的虞嬌嬌，不得不承認，她比他更勇敢、更堅韌，承載着他心中所有的柔軟。他以前時刻将這個妹妹護在手心裏無微不至，不是虞嬌嬌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她。
所以他才會在意識到陸遠程可能會奪走虞嬌嬌時失态。而那瘋狂的提議，自然是不可能實現的。即便虞嬌嬌當時答應了，他們也撐不了多久，得不償失。
餘成弈抽回手：“不過那陸遠程，你也別對他太不設防了。聽聽外面怎麽傳的，只有在你面前才裝裝樣子。”
“跟他有什麽關系。”緋雲飛上嬌嬌的面龐，她低頭擺弄着手機，又忍不住反駁：“他人很好的。”
餘成弈也不是真心不喜歡陸遠程，見狀便不多說，往椅背上一靠，徹底妥協：“行，随你開心，凡事有我在。上菜吧。”
虞嬌嬌眼珠一轉：“再等等。”
等什麽？餘成弈想問，發現虞嬌嬌頻頻看手機：“還有人？”
“熟人。”虞嬌嬌點頭，卻不願再多說，眼中閃着狡黠的光。
餘成弈食指輕點着桌面思考，腦中忽然出現一個大膽的猜測：“是……”
他猜到了嬌嬌的打算，嬌嬌自然也能猜出他未竟之話，便同樣點點頭。
餘成弈頓時又喜，眼中卻又有熱意。
他聲音喑啞：“萬一我們沒談好怎麽辦？”
“這不是談好了嗎。”嬌嬌同樣笑着卻紅了眼，向餘成弈伸出手：“走吧，他們來了。”
房門打開，隔着彩色珠簾，兩邊人的面貌都被遮了大半，但朝夕相處的家人總能一眼認出。
餘母穿着她最愛的湖藍色旗袍，挽着一身正裝的餘父，四人甫一看清人，便各自紅了眼眶。
餘成弈撩了簾子側身引人進來，虞嬌嬌怯生生地喊：“餘爸，餘媽。”
餘父餘母一愣，喊着“嬌嬌”将她攬入懷中。
如今不适合再喊“爸媽”了，會傷了不在場的人心，但是叔叔阿姨又太生分，傷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如此最好。他們都願意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總會越來越好。
夏末傍晚很長，天空是一片明亮的淡青色，抹上幾縷紅色晚霞。
陸遠程出現在寫字樓下時，已經過了人潮下班高峰期。
一眼能看清的場面，但他沒有看見熟悉的車，也沒有看見想看的人。
一輛白色轎車緩慢而略帶凝滞地停在了他面前，十分不合時宜。
然而駕駛座車窗搖下，居然正是他等的人。
虞嬌嬌明眸善睐，又流露出一絲童稚般的慌張：“快上車，這裏好像不能停。”
等車門開了又關，車廂內多了一個人的氣味，虞嬌嬌也不忙着說話，反而專注地盯着前方。
“什麽時候學了車？”
“剛學，今天剛拿的證。”
“我不知道。”
嬌嬌拿眼角餘光看了陸遠程，聽的是“我不知道”實際上應該是“我怎麽不知道”，便又笑了：“偷偷學的，給你們一個驚喜。”
“嗯。”
“我拜托了梁秘，讓他安排司機先走了，你不要生氣才好。”
“嗯，不會。”
嬌嬌開車謹慎，一路雙手握着方向盤，背挺得筆直，陸遠程幾次開口，都被她支吾地應下，過了一會兒反問道：“你剛說什麽？”
“換我來開吧。”
“不行不行。”嬌嬌連忙推拒，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扯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你不認路。”
“有導航。”
“導航不準的。你放心，交給我。”
她的尾音又帶上了自己不曾發覺，又讓人招架不住的撒嬌意味。
天色徹底沉下去，夜風微涼，空氣中帶上了水汽味。
“是海邊？”
“嗯！”
嬌嬌用力點頭，沒十分鐘兩人終于到了一處院子，嬌嬌把車停好：“走吧。”
常見的鄉村小路，不寬但平坦，嬌嬌走在前頭，陸遠程邊跟着，邊留心周圍的景象。嬌嬌頻頻回頭，見人總跟不上，索性拉上陸遠程的手腕往前走。
“要趕不及了。”
陸遠程不明白她口中的趕不及是什麽，全身的觸感仿佛集中到了腕部，肌膚相貼之處，兩人共享心跳。
海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兩人面前的，無邊無際，包容夏季所有燥熱。
“很舒服吧，之前來這邊取材發現的，平時這裏很少人，原本的村民也大多離開了。我們就把這邊租下來了。”
“打算做什麽？”
“有初步的預想，不過等确定了再告訴你。歡迎來投資哦，絕對會讓你們賺大錢。”
陸遠程忍俊不禁：“好。”
初創公司在陸氏龐大的架構下不值一提，陸遠程此時卻聽得專注，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
虞嬌嬌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手表，重新找了個方向帶着陸遠程前行。
白線似的浪花從遠處奔來，如煎鹽疊雪。遠處傳來幾聲悶響，緊接着，幾個紅色火星竄上天空，幾聲脆響，夜空中綻出一朵朵璀璨多彩的煙花。
虞嬌嬌激動地指着天空，叫陸遠程快看。煙花的響聲壓來，兩人貼在對方耳邊才能聽清彼此的聲音。
直到一輪煙花結束的間隙。
“好看嗎？不知道誰在表白。”
嬌嬌望着前方，卻偷偷留意身後的陸遠程。
而陸遠程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只能看見她別在耳後的烏發和絢爛煙花映射下白裏透粉的、珍珠似的耳垂。
“好看。”下次要為她燃煙花。陸遠程心中暗下決定，回神時嬌嬌已經近在眼前。
她不知何時轉了方向，又向他走了幾步：“好看就好。”
“專門為你準備的。”
她很早就想這麽做了，但之前總覺得兩人不平等，她總想更優秀一些，固然永遠也追不上陸遠程擁有的一切。
可又好像不是這個道理，陸遠程因為她的不确定而失落，她不想如此。所以她讓陸遠程再等等，等她能保證自己的獨立，而她現在已經能做到了。
“嘭”巨大的驚喜煙花一般于天際綻放。
聯系上下文，幾句話代表的含義令陸遠程不得不深想，又不敢深想，他憑着本能攬住嬌嬌的細腰。
“你再說一次。”
有的話說出第一次便不懼說第二遍，嬌嬌揚着笑顏。
“陸遠程。”虞嬌嬌鄭重地喊着他的名字，“我喜歡你，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求之不得。”
話音未落，他的手一用力，嬌嬌便撲入他的懷中。愛意通過體溫傳遞，無聲交融于唇齒間。
夜潮“沙沙”撲上海灘，寧靜惬意。明月皎皎之于聲聲潮汐，如虞嬌嬌之于陸遠程，為她心動，為她心定。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