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哪敢哪敢。”餘成弈怔愣一會兒,也笑開了,斟滿一杯清酒,舉杯回道:“愛妹心切,沒注意到陸總在旁邊,我自罰一杯。”
一來一回間,桌上的氣氛便活絡了,嬌嬌在旁嗤嗤地笑,附和:“陸總公司福利挺好的,哥哥放心。”
餘成弈略有不滿:“這才多久啊,嬌嬌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算向外拐。”陸遠程舉起滿杯清茶。
嬌嬌因着話裏話外的意思,面上又顯薄紅。
舉杯相碰,陸遠程解釋:“等會兒還要開車,以茶代酒受下了。”
“你沒帶司機?”
“我就是司機。”
餘成弈咂摸了一會兒,并未深究這個話題,繼續關心起虞嬌嬌。
酒足飯飽,餘成弈不可避免地問起:“你父母待你,也還好吧?”
這問題聽來奇怪,餘成弈卻是真心想知道,他從小捧在掌心中的珍寶落到了別人手中,即便是“物歸原主”,也格外舍不得,總要得到一句肯定的答複才安心。
嬌嬌由這個問題想起幾日未歸的家,想起生疏沉默的父親,想起不知道為什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
但這些,她并不想讓哥哥知道。
“挺好的,爸媽都對我很好。惠心回家後也還好嗎?”嬌嬌牽起笑容,自幼學習的禮儀課讓她此時也能保持體面。
溫熱的觸感從手背傳來,虞嬌嬌垂眸,看見陸遠程骨節清晰的手疊在自己手上,但他只輕輕拍了拍便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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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的手挪開後,嬌嬌後知後覺地翻過自己的手向上,掌心裏幾道細小的指甲印清晰可見,是她方才無意識地握拳留下的印子。
陸遠程仍舊端坐着,目光波瀾不驚,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嬌嬌壓下心頭悸動,聽餘成弈說:“也挺好的,她和媽媽相處很愉快。”
餘成弈适時止住了話頭,兩人都發現這個話題不宜繼續,說多了惹舊人傷心,說少了對新人不公。
他們重新說起最近的經歷,言語親昵,與從前沒有不同,仿佛最近這段時間的分別,只是因為餘成弈出了一次很久的差。
這頓飯總體還是愉快的,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餘成弈提出送嬌嬌回家。
陸遠程身體橫在兩人中間:“還是我來吧,我正好沒喝酒。”
餘成弈目帶探究看向嬌嬌,嬌嬌大半張臉藏在陸遠程寬厚的肩膀後,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餘成弈:“嗯,剛好也是他送我來的。”
餘成弈垂眸,失落透過金絲眼鏡表露無遺,他勉強地笑了笑:“好,有空來家裏坐坐吧,爸媽都很想你。”
“好。”嬌嬌點了點頭,視線仍舊黏在餘成弈臉上。
車上,車載音響緩緩流淌出舒緩的純音樂。
陸遠程開口時,嬌嬌正在盯着側邊不斷後退的樹發呆,後背緊緊貼在靠椅上,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安全感。
“是不是不該這麽早讓你跟他見面?”
“嗯?”嬌嬌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所指,當即搖搖頭:“今天能見到哥哥,我很開心的。不過還是有些不适應。”
嬌嬌說着便沉默,陸遠程在紅燈前停下車,深夜般漆黑的眸子擒住虞嬌嬌。她在這雙眸子的鼓勵下,努力措辭描述眼下的心情。
“我很想和他們相處,卻不知道要以什麽身份,又覺得會不會對不起惠心,畢竟我已經占了她二十年的人生。”
嬌嬌說着,手上又要無意識地握拳,被陸遠程早一步握住指尖。他将嬌嬌的手攤開朝上,餐桌上留下的指甲印已經消了。
“這是什麽壞習慣。”陸遠程溫柔地責備着,拇指摩挲過嬌嬌微涼的掌心,輕輕按了下。不痛,像被貓輕輕踩了一下似的,有些癢,又像竄起火苗,直燒到她脖頸耳尖。
綠燈亮起,陸遠程抽回手。
“今天你哥哥倒是給我提了個醒。”
“?”嬌嬌的大腦處于混沌狀态。
“你願意考慮來頂樓工作嗎?”
“?”嬌嬌的大腦宣布徹底跟不上話題。
“頂樓原本有兩位秘書,另一位最近在休産假,梁秘一個人忙不過來,需要一名助理。”
“我?”嬌嬌聽明白了,指了指自己。
陸遠程點頭:“工作和你目前的差不多,不過保密性更強一些,其他人我不放心。”
前兩日在頂樓所見的,陸遠程工作的樣子浮現于眼前,漆黑泛光的雙眸,堅毅的下颌,修長的手指執筆又或是在鍵盤上敲擊。
想與陸遠程共事的心願,很快超過了對于未知的恐懼。嬌嬌略一踟躇也點了點頭。
陸遠程緊繃的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那就好,不怕餘成弈跟我搶人了。”
他言語間內容似在玩笑逗樂,嬌嬌咬唇看向陸遠程,卻發現他着實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其實陸遠程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他還少說了一條,将虞嬌嬌拎到自己眼前,便也可以放心更好地照看她了。
雖然是周末,但因為之前和虞母的不愉快仍未解開,嬌嬌還是回了宿舍。
邁巴赫沉穩地停在校門口,嬌嬌下車回頭沖陸遠程擺擺手道別,回到宿舍整個人蒙進被子裏,對于最近發生的一切仍然覺得不真實。
她,就要和陸遠程一起工作了。
放在兩個月前,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放在三年前也不敢。
嬌嬌在心中補了一句。
在富人圈裏,陸遠程的商業神話流傳甚廣,他在大學時便靠着自己的項目創業,很快拉到了許多贊助,其中最大一筆的自然是陸氏企業。
可從後來的發展來看,并不是陸遠程沾了陸氏的光,而是陸氏借着陸遠程這一高枝,才有幸成為廣城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企業。
時至今日,這個項目仍是陸氏每年收入的大頭。
而另一個大頭,則是他三年前費大手筆買下海邊地皮,建立的旅游度假村。
這也是陸遠程從商生涯中,唯一坎坷的一段。
陸遠程為了這個項目奔走時,陸氏創始人,陸家老爺子,也便是陸遠程的爺爺去世了。陸家作為大家族,旁支衆多,人人想趁此機會分一杯羹,有過分的故意給陸遠程使絆子,導致他資金鏈斷裂,險些出大岔子。
最後陸遠程自然憑借出色的能力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可當時,沒有人看好他,聽慣了他作為別人家孩子的故事,許多人都抱着看笑話的态度冷眼旁觀。
嬌嬌就是那時“撿”了陸遠程一段時間。
那是一個雨夜,淅淅瀝瀝的春雨帶着涼意,飄在空中。
嬌嬌是被範如萱拉去的,誤喝了杯酒,看周圍景色都變得模糊,酒吧中音樂聲震耳欲聾,她覺得不舒服便出門透透氣。
這家酒吧是某位富二代開的,監控到位,安保上乘,範如萱正玩得開心,嬌嬌便沒有打擾她,自己出來了。
正是在這時,她看見了陸遠程。
無窮的黑夜作幕布,燈光閃爍的霓虹城市為背景。陸遠程穿着挺括的西裝三件套,站在酒吧的屋檐下,擡頭望天。
嘈雜的音樂聲仍不絕于耳,卻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将陸遠程單獨隔開,走近他身邊,便只有淅瀝雨聲。
這是陸遠程第一次遇見餘嬌嬌,卻不是嬌嬌第一次遇見陸遠程。
在嬌嬌生長的過程中,就無數次地聽過了陸遠程的故事,最開始是他優異的成績,後來到他天才般的商業頭腦。可無論聽再多次,都比不上她第一次在酒會上遇見陸遠程。
他穿着比今天還正式的西裝,氣質清冷而矜貴,輪廓流暢,骨相出衆,深邃的眼窩中黑瞳幽深。
那目光在嬌嬌身上停留了片刻,他邁着長腿走來,嬌嬌沉頓的心便鮮活地跳起來,她低頭不敢直視。
身邊過了一陣風,空氣中留下雪松與香草混雜的氣味,如同高度的白酒令人沉醉。
嬌嬌側過頭,看見陸遠程挺拔的背影,他不是向她走來,失落籠罩在她心頭,可很快的,變為無可名狀的悸動。
但他們相見的機會太少,陸遠程似乎很不喜歡無意義的社交,除了這一次外,嬌嬌沒有再見到她,可這匆匆一眼,帶着醉人的香氣,不時出現在嬌嬌午後的倦夢中。
嬌嬌将這份悸動埋藏起來,連閨蜜範如萱也不曾告知,直到陸遠程這次失勢。
她太擔心他的情況,幾次三番地問飯飯,終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嬌嬌坦白後,飯飯數落了她幾句自讨苦吃後,便幫她留意起陸遠程的動靜。
很快飯飯打聽到,陸遠程今天跟人來酒吧談生意,便拉着嬌嬌一起來蹲守。
所以她今天,是專門為了見陸遠程來的。
待嬌嬌回過神來,她已經離陸遠程很近了,那雙最吸引人的深邃眼眸正看着她,眼中帶着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