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色溫柔
雪色溫柔
023
最後一節專業課考試結束後，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回家了。
顏冽回到江城的時候，朱菲和婁高陽約她一起出去吃火鍋。
寒冷冬日。
三人聚在火鍋店裏面，熱氣袅袅上升，店裏面一片熱鬧。
婁高陽和朱菲都考到了不錯的學校，他們二人也很意外顏冽和程橋會同時上了Q大，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過分追問。
婁高陽：“本來今天也叫程橋出來的，但是他家中忽然有事不能過來，只能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了。”
朱菲替顏冽倒了飲料，臉頰冒出紅意，微笑道：“我們好久沒見了，真的很想你們。”
婁高陽：“對啊，不在一個地方見面都很難，不像程橋和顏冽，兩個人在同一所大學裏面，天天都能見面。”
顏冽正在喝飲料，差點嗆到：“……其實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
婁高陽也不是能藏事兒的人，直接就說了，“你和程橋現在怎麽樣了？”
顏冽放下杯子，看向婁高陽。
婁高陽：“其實我當初一直有件事情沒跟你說，今天忽然想起來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顏冽：“嗯？”
婁高陽笑道：
“當初給你送了一學期牛奶的人不是我，是程橋。”
“雖然有人看到是我放在你桌子上的，可是那是程橋囑咐我的，真正要送你牛奶的人是他。”
朱菲在旁邊有些訝異，“所以說，程橋在高中的時候就一直暗戀顏冽？”
婁高陽睨她一眼，無奈道：“你才看出來？”
朱菲害羞道：“我的确是對這方面不太聰明。”
婁高陽：“沒事兒，你那時候只顧着學習了，正常。”
顏冽維持鎮定，輕笑：“那你還吃我一頓飯。”
婁高陽：“所以我這是良心不安嘛，虧着當初程橋也去了，不然我白白做個好人，實在是受之有愧。”
眼見着顏冽面色沒變，眸色卻有些動搖，婁高陽喝了口杯中的酒，繼續道：“其實吧，我跟程橋認識這麽多年，我很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對無關緊要的人從來都是不放在心上，甚至是個挺心高氣傲的人，可是你看，這麽多年，每次遇到有關你的事情上，程橋總會心軟。”
當初在男廁所遇到有人惡意讨論，程橋想也沒想的替她出頭。
暑假告白失敗，程橋郁悶兩天，後來怕她不開心，還是沒找她。
到後來二人在大學相遇，程橋又心軟了。
婁高陽覺得緣分這東西很奇妙。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會不自覺的對她心軟。
哪怕之前他是多麽心高氣傲的一個人。
如果換做旁人，程橋也不會回頭這麽多次。
通過程橋，婁高陽也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之前他只覺得談戀愛就是你情我願，互相消遣時光罷了。
可是程橋一直默默守護着顏冽，也從來沒打算讓她知道過自己的喜歡。
當她有困難的時候，他又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婁高陽覺得這世間如果有灰姑娘的魔法，是個人肯定就要嫁給程橋這樣的白馬王子。
三人在火鍋店裏面吃到了很晚，婁高陽多喝了幾杯，朱菲家離他那邊挺近的，對顏冽說道：“挺冷的，我送他回去，你先走吧。”
顏冽：“好，那你到家給我消息。”
江城四季分明，冬冷夏熱。
她走到商場門口，回頭看了眼人流還很密集的街道。
她掏出手機看了眼。
此刻已經九點半了。
她想到婁高陽吃飯時跟自己說的那件事，指尖有些猶豫的觸碰在那個備注名字上。
他今晚也不知道有什麽事情，也沒來參加聚會。
想着，顏冽打算撥個電話過去。
然而，就在她馬上就要摁下去的時候。
商場門口停了一輛黑色汽車。
穿着白色毛絨外套的甜美女生從車內走了出來，親昵的挎着程母的手腕往商場內走去。
下一秒。
副駕駛位置上的程橋也打開車門出來。
夜色太深，顏冽看不清楚他臉上表情。
程橋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随着二人一起進了商場。
不知為何，顏冽忽然感覺自己站在這處有些突兀。
她生怕被他們看到自己，腳步一轉，繞到牆角後面。
那女生看着就是溫室裏面甜軟可愛的小公主，笑起來頰邊帶着兩個可愛的酒窩，很是讨程母喜歡，二人說話間，程母便開懷的笑了好幾次。
顏冽不由自主的想到她那次找到自己說的話。
程橋總會找到門當戶對的女孩子。
看來這就是她心目中适合程橋的人了。
程橋在快要進商場的前一秒，忽然回頭看了眼。
程母見他步伐慢了下來，催促道：“程橋，做什麽呢，快些過來。”
程橋冷淡的應了聲，“知道了。”
程母今天是專門招待俞源源的。
程橋不知情，進家門的時候程母說要帶他出去應酬。
程橋：“我今晚有事兒，不能去。”
程母有些不悅：“你在外面上學那麽久，讓你陪我出去應酬一次都不願意了？”
眼見着她不開心，程橋思索一陣，然後說道：“行，我陪你去。”
本來以為是陪她去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誰知，去了才發現，程母是專門去接俞源源的。
程橋這是第一次見俞源源，沒什麽感覺。
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俞源源對她很有好感。
俞源源坐在車後座，視線不自覺的總是往前排的程橋那裏看去。
她長的天生可愛，嘴巴又甜，很是讨程母歡心。
程母幾次暗示：“程橋，源源的父親跟我們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那天我們聊天才發現，源源的大學跟你們距離不遠，也在那個城市，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出來多見見面，就當是交個朋友了。”
程橋看向窗外，面無表情道：“我對交朋友沒什麽興趣。”
程母：“你……”
俞源源又趕忙圓場：“沒關系的，可以慢慢來。”
坐了一路的車，三人進了商場。
程母今天要挑選一份禮物送給朋友，俞源源在旁邊給了許多意見。
程母為了感謝她，專門請她吃飯。
程橋從頭到尾話都很少，程母便想給他們二人制造一點獨處機會，讓程橋專門送俞源源回家。
本來以為程橋會拒絕，誰知，程橋竟然答應了。
程母有些意外的驚喜。
街邊。
俞源源看向程橋，眸子期待的看向他，啓唇道：“程橋。”
程橋拉開黑色羽絨服的拉鏈，露出了裏面的純白毛衣，聲音冷倦道：“我能看出來我媽今天喊你出來吃飯是什麽意思。”
俞源源：“你可能是誤會了，伯母忽然給我打電話，我事先也不知情。”
程橋：“我知道她是想撮合你和我，但是俞源源，我得提前跟你說明白一件事情，我不喜歡你，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就算是家裏面的長輩有讓咱倆談的想法，我也不會同意的。”
程橋話說的直接，讓俞源源的眼眶直接紅了。
她大概是沒想到程橋會這麽直白的拒絕她。
那晚。
俞源源是一臉委屈的離開的。
她不明白，程橋為什麽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甚至連接觸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而程橋回到家之後，給婁高陽打了個電話。
婁高陽睡得正迷糊，看見來電顯示上是程橋的名字。
他接起電話罵了句，“程橋，你丫半夜騷擾我什麽事情？”
程橋笑了聲：“喝多了。”
婁高陽：“還行，今晚開心，多喝了幾杯。”
程橋：“顏冽。”
婁高陽：“我就知道你打電話為了她，吃完飯我們就都回去了，顏冽現在應該早就到家了，今晚讓你去你有事情，改天再組局，你這回來我一次還沒見到你呢。”
程橋應了聲：“行，睡吧。”
過了一禮拜。
婁高陽又叫他們幾個人出去吃飯。
顏冽本來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想去，但是婁高陽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說是要把當年那次麻辣燙的人情還回來。
顏冽失笑：“是不是有點晚了。”
婁高陽：“當然不晚，好飯不怕晚的道理不懂？”
顏冽經不住他電話攻擊，還是換了厚外套出去。
她到了飯館的時候，其他三人已經到了。
她進去的時候，婁高陽正在讨論姚梧桐的事情。
婁高陽：“說是去二中複讀了，寄宿制，比之前踏實了很多，我有熟人在那邊，說她現在成績進步了很多。”
朱菲：“這是好事，人總是有一點點學會成長的。”
見顏冽進來，婁高陽立馬起身，“可算是把你等來了。”
顏冽坐了下來，聲音還真的有些沙啞的含糊。
“你給我打了那麽多電話，我能不來嗎。”
看來她是真的生病，不是裝的。
婁高陽嘿嘿一笑，“顏冽美女今天給面子，來，想吃什麽随便點，我都請客。”
朱菲在旁邊拆臺：“生病的人胃口都不好的，婁高陽，你真聰明。”
婁高陽：“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他們二人鬥了一陣的嘴，程橋在旁邊沒說話。
店裏面有些熱，程橋把大衣外套脫了下來，只穿着裏面的白色高領毛衣，襯托着皮膚更加冷白幹淨，墨黑的碎發幹淨的垂在額前，瞳孔烏黑漂亮，五官輪廓卻很英氣。
他不動聲色的給她遞了杯熱水過來。
顏冽指尖觸碰在杯壁上，感覺有些燙。
程橋便出聲提醒道：“燙，過會兒再喝。”
他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有人給他來了電話。
程橋挂斷。
挂斷之後，那邊又是不知疲倦的打來。
幾次重複之後，程橋臉色也有些難看，幹脆直接關上了手機。
顏冽很自然的聯想到那天那個面容甜美的女孩兒。
她覺得程橋還挺忙的。
需要同時應付兩個女孩兒。
一心二用，也是需要時間的。
她點頭，把杯子拿了過來，話語間卻有着淡淡的疏離。
“多謝。”
程橋注意到她的客氣，眸子有一瞬間的冷淡下去。
婁高陽也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又趕忙招呼着服務員把酒送上來，嘆氣道：“那天你沒來，就我一個人喝酒，沒勁透了，今天你必須陪我。”
“嗯，我陪你。”說着，程橋拿起酒瓶把杯子灌滿。
他輕微仰頭，一杯啤酒就這麽直接喝光。
伴随着他喝酒的弧度，喉結上下滑動着，唇也泛着紅潤色澤。
婁高陽有些傻眼，“倒也不用這麽快。”
本來婁高陽幻想的特別美好，沒準老同學一見面，他給這二人牽橋搭線，沒準就有點愛情火花的貓膩産生了。
誰知今天一見面，這兩個祖宗又像是不對付了。
說好是程橋陪他喝酒，結果到最後，婁高陽沒多，程橋喝醉了。
他漆黑的睫毛垂下，下颌隐藏在高領毛衣內，似是在假寐，安靜的讓人有些不敢打擾。
婁高陽招呼了他兩聲，沒動靜，便對顏冽和朱菲說道：“交給我吧，程橋今晚估計是心情不太好，我送他回去。”
顏冽起身，看着程橋閉眸的模樣，沉默幾秒，然後說道：
“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婁高陽讓她放心。
兩個女孩兒離開之後，婁高陽半蹲下身子，打量程橋一陣，無奈的勾唇道：
“程橋，你真是個情種，我這輩子是真的佩服你。”
說完，他認命的準備把程橋扛出去。
誰知，就在他準備動作的時候，程橋緩緩睜開眼睛，聲音低沉道：
“我自己回去。”
婁高陽不敢置信道：“你自己喝那麽多，還能走路？”
“嗯，能。”
“你別逞強，而且外面——”
說着，他往窗外看了眼，就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的雪。
“都下雪了。”婁高陽說道。
程橋起身，拿起桌上的溫水喝了口。
他回頭看了眼婁高陽，“你什麽時候見我醉過。”
婁高陽：“……”
程橋：“放心，到家給你消息。”
顏冽是踩着雪回家的。
她們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雪中漫步，倒也的确有幾份浪漫。
她到家回複了一些同學的信息，正準備拉上窗簾洗澡，忽然視線往下瞥去一眼。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躺在雪中的那個人有些眼熟。
似是有些遲疑，顏冽又湊近看了看。
樓下。
程橋本來是打算回家，但鬼使神差的卻來到了她家樓下。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可能是喝多了，但嘴上卻不承認。
走到了熟悉的地方，還有那棵樹。
程橋終是忍不住呈“大”字型的摔倒在雪地上。
雪很柔軟，他躺下去的時候凹陷出了一塊地方。
漫天雪的世界裏面，程橋眼尾有些發紅，看向天空上的星星，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他是有些委屈。
并且只有在酒後才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他想把顏冽叫下來問她忽冷忽熱是什麽意思，卻知道不能這樣做。
他脖頸上圍繞一條白色的圍巾，鼻尖微紅，有着少年精致的破碎感。
幾秒後。
大概是酒精催化的作用下——
他眼角的眼淚忍不住的滑落下來一顆。
“你為什麽，就不能愛上我呢。”
當晚的星空也因為憐愛少年而璀璨了幾分。
程橋想，自己第二天酒醒過來之後肯定會後悔。
他知道喝醉了，腦子裏面全是幻覺。
夜空寧靜，雪色溫柔，就連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她——
都是美好到不可思議。
遠處有路人經過，可以看到樹邊這幅場景——
漂亮的女孩兒蹲在地上，有些擔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
這種只屬于青春的浪漫橋段此刻真實的發生了。
顏冽打量他一陣，唇動了下，剛想問他是怎麽回事。
下一秒。
她便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搭在她脖頸上，往下帶去。
二人熾熱的唇就這樣親密的貼合在一起。
程橋緩緩地閉上了眸子。
他想。
如果這是夢，那麽他不願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