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人

第1章 ☆、01. 餘尤楠

案例一：餘尤楠

年齡：27

職業：設計師

哄睡難度：二顆星

背景音樂：G弦上的詠嘆調

夜半一點鐘，白昤拎着手提箱準時來到餘尤楠的住宅。

門鈴響了兩聲，門“咔嗒”一聲開了，餘尤楠裹着深紫色睡袍，從門後露出半邊身體。

“你好，餘先生，我是白昤。”

白昤微微弓腰，禮貌地伸出右手。手頃刻被餘尤楠笑着握住了，在上面輕輕捏了捏。

“你好，白昤先生，我是餘尤楠。久仰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你了！”

白昤回他一笑：“餘先生是上官野銘先生的朋友？”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進裏屋。

“野銘是我的高中同學，工作以後偶爾會約我出去喝酒。”

白昤掃了一眼四周，兩道柳葉眉微微蹙起。

“餘先生，介意我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嗎？”

“當然不介意，你随意，”餘尤楠說完脫掉睡袍，鑽進了被窩裏。

“沒想到白昤先生長得如此年輕。”

“是不是像我這種資歷的，都該年過半百？”

兩人莞爾而笑。

白昤打開手提箱，拿出微型CD機和音響，房間即刻響起巴赫的《G弦上的詠嘆調》。

餘尤楠默默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說：“唔，真好聽。”

白昤又拿出筆和紙，寫下幾行字。

餘尤楠聽到動靜，睜開一只眼睛，好奇道：“你在寫什麽？”

于是白昤把紙條遞過去給他看。

“紅橙黃為興奮色，藍青綠紫則有安神，降壓之效，”餘尤楠看着紙條照念道：“換掉肉眼所能見的興奮色，用冷色調取而代之。再者，床最好不正對着鏡子和門，床的正上方不懸挂吊燈。”

“白先生學過風水？”

白昤笑着搖搖頭。

“色度學？”

白昤還是搖搖頭。

“白先生可否知道我是搞劇場設計的？最近我頗感興趣的正是視覺心理學和音律學。”

“餘先生，不知道你有沒聽過一句話，聲音是聽得見的色彩，色彩是看得見的聲音。”

“噢？”

“你聽這曲詠嘆調，腦中有沒劃過什麽畫面？”

餘尤楠深吸一口氣，再輕輕呼出，不知不覺閉上了雙眼：“我看到……雪，很白很白，有人在冰上滑行，舞蹈，旋轉……”

“放慢呼吸，”白昤将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在上面溫柔地輕拍了兩下，“漸漸放下腳步，有我在你身後，倒下來，我會接住你，陪着你，你安心地歇一會，多長時間都可以，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會是我……”

“我是白昤，守護你的白昤……”

音樂循壞了好幾遍，白昤已然跪在床邊，頭歇在床沿，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轉動。

似乎身陷汪洋大海中，餘尤楠突然抓住白昤的手，嘴裏弱弱地說着：“拉緊我，不能放手，不能放手。”

“白昤，白昤，”斷斷續續的話從餘尤楠的口中溢出。

一只手緩緩扶上他的額頭，柔柔按壓着。

餘尤楠不知自己今晚是做了一個噩夢，還是一個美夢，他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孤身一人。

無論是噩夢還是美夢，是夢終究會醒。

他不論多麽景仰白昤先生，往後都不可能再與他相見。

因為，同一個人，白昤不會哄睡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