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南音音幾度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她應該說些什麽呢？她能說些什麽呢？
我回來了？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怎樣都不合時宜，倒是路思遠，此時的面容已經恢複了平靜，就見他微勾了嘴角，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
五年，的确好久了，久到他幾乎失去耐心，久到他幾乎放棄心中的堅持，久到，他幾欲妥協。
有那麽一瞬間，南音音承認自己內心閃過的情緒是心虛，于是她錯開了目光。
“好久不見。”她說。
馬陵的視線在幾人中來回打量着，“你們這是，認識？”
兩人誰都沒有解釋他們的關系，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還是林曉說了一句，“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
只是大學同學？馬陵眼觀着思遠和那位美女之間氣氛的湧動，總覺得沒那麽簡單，但他沒那麽傻的直白問出來。
“那真是巧了！”說着用胳膊肘捅了捅路思遠，開玩笑道：“你看，要不是我今邀你過來，說不定你還碰不到舊友呢！”
“我看你跟這位老朋友的見面是期盼已久！”這句話的聲音小了點，卻是剛好南音音能聽到的音量。
這樣暧昧的語氣，南音音莫名覺得有些耳熱，可接下來路思遠的話就讓她更加坐如針氈。
路思遠微一挑眉，出乎衆人意料地舉起酒杯跟馬陵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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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确要謝你。”
這話一出，不光是林曉他們，就連剛才調侃的馬陵也給驚着了，這意思是...
馬陵心下一思量，眼中就冒出一道精光，這一看就是有故事啊！
南音音這下整個臉頰都熱起來了，她只能假裝喝東西來掩飾她此時的驚惶。
接下來的氣氛就有些詭異，整個大包廂十分喧鬧，而路思遠這邊角落的沙發卻相對來說十分安靜，南音音坐在路思遠的旁邊，幾乎渾身僵立。
她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座位安排是怎麽形成的，只見到路思遠旁邊像是他朋友的一個男生，見她要坐，就立馬空出了路思遠旁邊的位置，而衆人都像是默認這個位置應該由她來坐。
別說是林曉了，就連路思遠本人估計都是這麽想的。
不見一向對女性敬而遠之的路思遠罕見的沒有出言反對，反而又往旁邊稍微挪了一點，好讓南音音的位置更寬敞些。
南音音...南音音現在已經不願想今晚是如何碰到路思遠如何變成這樣的局面了，她只想趕快走人，然後好好整理一下腦中紛亂的思緒。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南音音就借口自己有點事要先離開，林曉也知道今晚這情況哪裏還能玩的起來，當下跟馬陵解釋後也跟着南音音走了。
馬陵看路思遠動也不動，也沒出去追人家，他帶着些驚異和不解的問，“卧槽思遠，你就這麽放人家走了？”這可不太像你的風格啊！
路思遠端着酒杯，幽暗的眼眸微微眯起，包廂裏昏暗的光線照得他下颚的輪廓清隽分明，只聽他淡淡說了一句：
“不急。”
如果愛情是一場賭博，那他就是桌上紅了眼的賭徒，壓上了一切籌碼，只為求得那缥缈的勝利。
如今，路思遠清楚，轉機已經來了。
五年前他放她離開，五年後，他再沒有放手的道理。
路思遠站起來，淡淡對唐琪和馬陵招呼了一聲，“走了！”
馬陵今晚熱鬧看夠了，此刻滿足的很，再沒有挽留的道理，而且他知道，能夠留得住路思遠的人已經走了，現在人家要走是在正常不過的。
全程處在震驚中的唐琪終于回過神來，聽到路思遠說走他才恍惚地跟了上去，等到了外面，涼風終于将唐琪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一點。
他結結巴巴地問：“老，老大，剛才那美女跟你是...”
路思遠瞥了他一眼，半晌才慢慢回道：“什麽都別問，等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就這樣把唐琪滿腔的疑問都憋進了肚裏。
南音音腳步飛快，林曉緊緊跟在後面，她又因為穿着高跟鞋，因此跟起來就格外吃力。
南音音只是覺得煩躁，好在沒過多久她就注意到林曉的狀态，然後腳步就慢了下來。
林曉觀察着南音音的神色，此時試探道：“音音，你是不是以為今晚我是知道路思遠在那兒才故意引你過去的？”
南音音停了下來，目光沉靜地看着林曉，卻并沒有說話。
林曉嘆了一口氣，這回她可真是冤枉，可她也不怪音音這麽想，實在是太巧了，要給她她也會忍不住這麽懷疑的。
“音音！”林曉神色嚴肅起來，“你知道我的，老實說，要是五年前這樣的事說不定我還真會做，可現在你倆什麽情況再沒人比我更清楚了，我是有路思遠的聯系方式，之前也的确在滬市遇見過他一兩次，可要說這樣我就能和他合起夥來将你引過去，這也太扯了！”
看着南音音神色不變，林曉此刻真有些急了，“音音——”
南音音卻伸手打斷了她，“曉曉，我知道今天你也是不知情的。”
從頭到尾她就沒懷疑過，一方面是因為她相信林曉，另一方面，是她了解路思遠，如果他真想找她，勢必不會用這樣迂回曲折的方式。
“那你...”
南音音垂頭看着腳下，路燈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我就是，有點不知所措吧！”
林曉總是明白南音音的，此時多少能猜出她的一點心理，當初音音走的那樣堅決，她知道音音必然是有她的理由，可對于路思遠，林曉也察覺出，南音音隐藏在心底深處的，對路思遠的愧疚。
“音音，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南音音擡起頭看着她，就聽林曉問，“這麽多年，你有沒有後悔過？”
這次南音音連半點猶豫都沒，“沒有。”
在國外這麽些年，她的确收獲了很多，與路思遠之間，再騙自己她也知道，遺憾是有，但後悔是絕對沒有的。
“那不就結了。”林曉輕松道，“既然你不後悔，遇上了也就遇上了，你和他也不是仇人，滬市這麽大，怎麽還不能來個偶遇啦，你也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不就好了。”
南音音一震，半晌，她突然笑了，杏眸因為笑微微彎起，在燈光下，林曉能清楚看見她瞳仁深處反射出細碎的亮，澄澈美好。
林曉心中一嘆，音音是屬于美而不自知的那種，她大概不知道，她曾經是多少男生的青春吧。
懵懂無知與滿腔熱血，赤城天真與小心翼翼，路思遠都給了音音。
這樣的一個人，再次出現在他生命中，他怎麽可能放手呢！
或許，路思遠從來就沒有放手過。
林曉不會告訴音音，她之所以有路思遠的聯系方式，不是因為她主動要了，而是，路思遠主動給了。
她是音音最好的朋友，只要她有路思遠的聯系方式，那音音和他的最後一絲聯系就沒有斷。
雖然今天發生的事的确讓南音音無措至極，但正如林曉所說，既然她對于過去的一切從不後悔，那麽如今順其自然就好了。
想到明天還有一個拍攝，南音音早早地就睡下了，她本以為她會失眠，卻不想，一夜無夢。
早上起來的時候南音音就特地和何月溝通過，何月告訴她，服裝和妝容公司會有專門的人負責，攝影師已經到了，她只要簡單點到公司就行了。
故而南音音只畫了個淡妝就打車去了麗影。
南音音知道世上有無巧不成書這句話，卻沒想到這句話竟然這樣完美地印證在她身上。
當何月笑着指着面無表情的路思遠說這是接下來負責她拍攝的攝影師時，南音音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表達一下她當時複雜的心情。
當然驚訝的不只是他一人，路思遠也沒想到，昨晚見過之後，他竟然這樣快地再次遇見了她，而且她還是他這次的合作對象，只能說，天意如此。
路思遠到底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他如今是備受期待的鬼才攝影師，早已褪去了當初的青澀稚嫩，故而驚訝只在眼中晃了一瞬，他終于露出了見到南音音的第一個笑容。
“好巧！”他說。
南音音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林曉的話起了作用，她很快就平靜下來，輕輕眨了眨眼睛，她道，“的确。”
巧得她恍然以為是戲劇。
本來要負責這次拍攝的唐琪雖然活兒被老大搶了，但到底是北音的忠實粉絲，臨行前硬是厚臉皮跟着路思遠來了，此時他的眼睛瞪成了銅鑼那麽大，驚詫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如果他眼睛沒瞎的話，這個女神級別的美女就是他們的北音大大？
而這位美女，他昨天晚上貌似見過了？
此刻，大概除了驚嘆號便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形容唐琪的心情了。
編輯部的人也跟着反應過來，何月指着兩人，“你們，認識？”
南音音沒說話，倒是路思遠點了點頭，“挺熟。”也不知是不是衆人的錯覺，總覺他這個挺熟有種莫名的意味。
此事算是插曲，之後衆人先是商量了拍攝的具體事宜，一開始都很順利，直到造型師想給南音音編發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路思遠出乎衆人意料的開口了。
“不用。”
衆人詫異地看着他。
就見路思遠慢慢走到南音音身後，看着化妝鏡，南音音的目光與路思遠對視到一起。
修長的手輕輕撈起了一縷滑順的青絲，低沉的聲音響徹在衆人的耳中，“她的頭發不用盤，這樣自然散着是最适合她的。”
造型師本想說些什麽，但接觸到路思遠篤定又堅持地眼神，他一頓，繼而道：“那，散着也行。”
路思遠點點頭，然後自然地退在一遍，看着他給南音音化妝。
衆人：！！！
卧槽這種莫名的CP感是什麽鬼？難道他們剛知道北音大大是真女神，轉頭就要嗑起女神的CP了麽？
也不知路思遠是如何考慮的，他改掉了一開始計劃中的拍攝地點，換成了滬市的一處極具特色的街道。
唐琪有些不明白，他問，“老大，這這條街雖然房屋有特色，但行人是不是太多了點，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路思遠給他的相機換了個鏡頭，沒擡頭，只淡淡說了一句，“就這裏。”
随行的人雖然不理解，但還是選擇相信了路思遠，或許是他的态度太過認真與篤定，仿佛在南音音這件事上，沒有人比他更有話語權。
而當南音音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披散着一頭柔順的黑發在形色喧嚷的人群中清淺一笑時，衆人恍然明白，或許攝影師說的是對的。
路思遠拿着相機，在鏡頭中貪婪又專注的看着南音音。
他當然是對的！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音音有多美。
——無須過多矯飾，她只需要站在人群中，便已是遺世獨立，風華絕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