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沈雲霆從西苑回到東苑後, 東苑的氣氛就變得很壓抑。
這種壓抑并不是關承酒生氣後大家戰戰兢兢的壓抑,而是關承酒一言不發所以其他人也一言不發的寂靜的壓抑,于是關承酒回到自己的住處, 看見這壓抑的氣氛, 再想想西苑那邊肯定咿咿呀呀熱熱鬧鬧跟這邊形成鮮明對比, 他就更鬧心了。
宋随意一點不在乎他鬧不鬧心的事, 每天在屋裏啃肘子啃得特別開心。
“王妃,不能吃了。”若柳看得頭疼,“會有小肚子,跳舞可不好看了。”
“沒關系,我吃不胖。”宋随意很會拉仇恨,“我不需要吃草也可以維持自己的身材!”
若柳神色複雜地吃着自己的青菜, 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也不止是小肚子的原因, 但這位王妃就是跳着玩,的确不需要那麽講究。
何況人家還吃不胖。
幽怨。
“這個好吃, 還想要。”宋随意啃完肘子, 有些意猶未盡, 看向野竹,“再拿一個吧。”
野竹哽住:“一個還不夠您吃啊?”
“有點小。”宋随意評價道,“這是小豬的吧?”
野竹看着剩下的骨頭想了想,一時真沒想起原來長啥樣,只好認命地跑去廚房, 卻被告知沒有了。
宋随意頓時如遭雷劈:“為什麽?上次明明還說想要随時可以去拿的!!”
野竹如實道:“因為王妃您這兩天一直吃,先前鹵的都吃完啦, 新鹵的不夠味, 他們不好拿來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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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随意撇撇嘴:“我也沒有吃很多。”
野竹道:“他們已經鹵很多啦。”
“可我還想吃。”宋随意想了想,“我們去鎏醉樓吧!”
野竹:“……王妃那麽想吃嗎?”
“想!”宋随意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大聲道,“超級想!”
野竹只好認命:“那我們走出去。”
宋随意猶豫了一下:“我的床就是為了這時候用的。”
“但是鎏醉樓人真的很多。”野竹生無可戀道,“王妃,我将來還要娶媳婦的。”
宋随意:“……”
好吧為了野竹那沒見過面的媳婦,他也不是不能走一走。
宋随意起身:“走吧。”
野竹立刻去拿了件衣服來給他披上,跟着他去了鎏醉樓。
鎏醉樓作為京城最大的酒樓,什麽時候人都特別多,他們去的時候沒有桌子,宋随意只能跟人拼桌。
他挑了角落裏一桌只有一個人的,走過去詢問。
那桌的男人是個有點怪的人。
這裏的怪并不是指模樣或行為,而是他的衣着,用黑布從頭到尾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出來的眼睛還被帷帽擋住了,生怕人不覺得他可疑似的,甚至宋随意走過去的時候野竹還攔了一下。
那人聽見詢問,點了點頭,沒說話。
于是宋随意便坐下了,招手叫來小兒要了個肘子跟三道菜,還有一碗大米飯。
野竹本來還在警惕對面的人,一聽這菜立刻扭頭:“公子!您不能再吃啦!”
“不多不多。”宋随意擺擺手,指了指坐在對面的人,“分享是一種快樂。”
野竹:“……”
他彎腰湊過去,小聲道:“王妃,這個人看起來很可疑,您還是離遠一點好。”
宋随意小聲回答:“但是這邊清靜,而且我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
野竹:?
“不可能。”他篤定道,“王妃怎麽可能認識這麽可疑的人!”
宋随意:“可我認識很多奇怪的人。”
野竹哽住了。
的确,就這人這身打扮,說可疑行,說奇怪好像也行。
野竹猶豫了。
而宋随意還歪着頭試圖從那朦朦胧胧的紗中看出對方是誰。
他以前讀檔見過的?可他沒見過這麽奇怪的人吶,見不得人裝神弄鬼的倒是見過不少。
宋随意看了一會,對面人被看得有些不耐煩:“再看,挖了你眼睛。”
他的聲音也很怪,又啞又沙,像是嗓子壞掉了,腔調也怪怪的,有點像像雲南那邊來的,還有這威脅人的語氣,很容易讓人想起福壽教的人。
但宋随意清楚,福壽教可不走這風格,倒是這語氣有點熟悉。
他探了個腦袋過去,問道:“你這樣真的能吃東西嗎?”
對方動作一頓,似乎是想證實給他看,竟真的伸手夾了一筷子菜,扯下面罩,從帷帽下将菜送進了嘴裏。
宋随意這才注意到他是綁繃帶那樣把自己的臉裹起來的,嘴的确能動,那條蒙面的布巾大概只是為了讓他看上去比較……沒那麽吓人。
宋随意轉頭,用對面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他可疑有很多原因,但絕不會是因為繃帶,你說這得欠人多少錢才這麽捂着啊。”
野竹跟對面的人都愣了。
宋随意抱着手跟那人對視,皺眉琢磨。
過了一會,小二端着菜上來了:“客官您慢用!”
宋随意點頭,把菜往黑衣人面前推了推:“吃啊吃啊。”
說完自己就大快朵頤起來。
那人一開始并沒有搭理他,奈何宋随意吃東西的樣子實在太吸引人注意力了,倒不是說他吃相醜或聲音大,而是因為看起來很舒服,大口吃肉大口吃飯,會給人一種吃飯很香很開心的幸福感,讓看的人也忍不住想試一口。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會,也跟着低頭吃起來。
宋随意時不時挾一點菜,借着擡頭的空隙看對面的人一眼。
真的好眼熟,就是那種……那種好像前兩天才看過的眼熟。
但是他最近沒怎麽出門,除非是外來的人,那範圍就很好鎖定了。
宋随意想了想,忽然扭頭看向野竹:“你看那個人像不像孟大人?”
這話一出,坐在宋随意對面的人猛地僵了一下,腦袋微微偏了一下,但立刻又克制住了。
野竹也跟着探頭探腦:“哪呢哪呢?”
宋随意笑道:“沒,看錯了。”宋随意看向對面的人,“現在看看,更像王大人。”
王慈:“……”
宋随意也沒戳穿他,只是跟野竹小聲嘀咕。
王慈不像關承酒或沈雲霆那樣有武功在身,耳力就是普通人水平,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皺着眉死死瞪着宋随意。
過了一會,宋随意嘀咕完了,低頭繼續吃飯,只有野竹還滿眼震驚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王慈有點崩潰,他實在不明白,這位王妃平時恨不能長在家裏的床上,怎麽忽然就想起出門來了!還好死不死被他碰上了!
他正糾結要不要坦誠布公的時候,兩個穿着素白衣袍的人走了進來。
一男一女,看年紀約摸三四十的樣子,臉上笑眯眯的,很是和善。
她們目光四處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一張坐着一對夫妻桌子上,走過去詢問能不能拼個桌。
那對夫妻表現得并不熱情,也談不上冷淡,只是讷讷地點點頭。
如果有心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對夫婦的眼神有些木,像是兩汪死水一般。
本來宋随意對他們興趣并不大,但看王慈一直在注意他們,便也跟着把組注意力放了過去,看了一會就發現剛剛來的兩人正在跟那對夫婦搭話,夫婦的表情很是認真,本來死氣沉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就好像……看見了什麽救星。
想到“救星”兩個字,宋随意眸色頓時沉了下去,他記得王慈後來因為邪\教的事死了,只是他對王慈興趣不大,所以沒去了解過,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麽死的。
他看向野竹,問道:“能聽見那邊在說什麽嗎?”
野竹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點點頭:“我不行,但是他們可以。”
他們是誰不用野竹說宋随意也知道。
很快便有人把他們對話的內容大致地轉達給了宋随意。
原來是那對夫妻有個孩子生了病,夫妻倆找了許多大夫都治不好,眼看着小孩一天不如一天,兩人也有些絕望,今天會來是因為女兒忽然想吃這鎏醉樓的招牌菜,所以才會等在這。
宋随意挑挑眉,問道:“那兩個人呢?”
“說是進京求醫的。”暗衛道,“那兩人說他們也有個孩子,跟那夫妻倆的女兒差不多大,連說出來的病症都差不多,求醫求了很久都沒結果,又說碰上別人介紹他們見了聖子,聖子施了法,他們的孩子就慢慢好了,還說可以介紹他們夫妻去見見聖子,只要他們夠虔誠,聖子也會救他們女兒。”
聽見“聖子”兩個字,宋随意眸色驟然冷了下去。
這是福壽教的套路,再過不久這個聖子就會死,就是因為這個當初的杜熙才會盯上他,找他去替代。
他這邊剛聽完禀報,那邊坐着的王慈已經起身要過去了,宋随意見狀立刻讓人攔住他。
王慈皺起眉,語氣帶了點不耐煩:“滾開。”
“除非你能救那個小孩,不然過去也沒用。”宋随意道,“但你既然會盯上他們倆,應該是因為他們已經找過你了吧?太歲。”
王慈默了。
這對夫妻不久前的确找過他,那孩子的情況他都看見了,不像是病,倒更像中了毒,但他研究了幾天還沒研究出解法,那小孩情況就又惡化了,一口血把父母吓得臉色都變了,第二天就帶着孩子走了,無論他說什麽都沒用。
王慈将事情原封不動跟宋随意說了。
宋随意問道:“那你現在能解那毒了嗎?”
王慈搖頭:“還不行,但是起碼我能先吊住那小孩一條命。”
“你這麽說,他們夫妻不會信你的。”宋随意道,“聖子可是可以治好他的。”
王慈頓時急了:“那個狗屁聖子一聽就不是個好東西,誰家大夫看病靠虔誠的?”
宋随意笑道:“如果他們夫妻倆早被盯上了呢?”
王慈臉色驟變:“你是說……”
“對。”宋随意笑了笑,“我問你,如果能弄到那毒或者配方的一部分,你多久能配出解藥?”
“三天內,我一定給你配出來。”王慈道。
宋随意笑了笑,朝野竹道:“讓他們守着,一會那兩個可疑的家夥一出去就跟上,找機會找找他們身上有沒有藥,沒有就算了,盯着就行,還有,給我準備點東西。”
野竹立刻附耳過去,聽宋随意嘀咕了幾句,應一聲跑了。
宋随意又招手叫來小二,告訴他們那對夫妻那桌飯菜的錢算他賬上,随即便低下頭繼續吃飯了。
王慈一開始還以為随意要幫忙,現在看他這樣又有點迷惑了:“你不準備出手我就去了?”
“急什麽?”宋随意笑道,“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哪裏不一樣?”
王慈:?
“哪裏不一樣?”王慈不解。
宋随意道:“我今天,特別美,”
王慈:“……”
他就不該多問那一句。
被氣了一下,他起身就要走,就聽宋随意又道:“別急,一會就過來了。”
王慈狐疑地看着他。
“沈大人不是說過,我很聰明。”宋随意笑道,“信我一回,對付她們那種人,我比你有經驗。”
猶豫了一下,王慈還是重新坐了回去。
至少有一點宋随意說得對,他在那對夫妻那裏已經說不上話了。
過了一會,那對夫妻果然如宋随意說的那樣走了過來,男人朝他拱手:“這位公子,請問我們認識嗎?”
宋随意低着頭吃得頭也沒擡,聽不見似的根本沒搭理人家。
夫妻倆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那女人只好又問了一句:“公子,聽店家說我們那飯錢是你給付的,我們認識嗎?”
宋随意這才從把臉從碗裏擡起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們:“怎麽了?”
他長得好,就算是這樣呆愣愣的模樣也不會顯得傻氣難看,而是多了幾分可愛,誰見了都會喜歡。
那女人也不例外,他見宋随意這樣,神色和語氣都不自覺放得輕柔,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宋随意聞言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從懷裏拿出帕子胡亂擦了一下,朝兩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們家中有人患了病,那菜是給他的吧?就當我一點心意,我師父說了,到下邊來要多幫幫人,行善積福,這樣才會有人給我塑金身。”
女人聞言愣了愣:“小公子是怎麽知道的?”
“他告訴我的啊。”宋随意伸手一指,指向王慈。
女人看了幾眼,才認出他來,神色黯了黯:“原來是太歲大夫。”
“原來他是大夫啊,我還以為他也生病了呢。”宋随意依舊笑得很燦爛,“穿成這樣是你們這裏流行的嗎?”
女人還沒回答,就聽男人反問他:“聽公子的意思,是外地來的吧?這口音聽着不像啊。”
“我是京城的,但是我已經好久好久沒來過城裏了。”宋随意道,“我之前一直住在青雲山上。”
女人愣了愣:“公子一個人?”
宋随意搖頭:“不是,我師父有時候會下來看我。”
“下來?”女人問道,“你師父住在山頂嗎?”
宋随意搖頭:“是我住在山頂,我師父……”他說着頓了頓,猛地捂住嘴,眨巴着眼看兩人,“我不能說。”
男人聞言皺起眉,小聲跟妻子道:“裝神弄鬼的。”
女人聞言苦笑了一下:“他圖什麽呢?”
她剛說完,就聽宋随意又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啊?”
男人聞言立刻拉着妻子要走,說:“這不就來了,走吧。”
女人卻是搖頭,問宋随意:“你想做什麽?”
宋随意從野竹身上解下的錢袋,遞給女人,說:“你能不能幫我塑一個金身啊?”
“金身?”女人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已經伸手接過錢袋看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
錢袋除了銀子,還有不少金子,這不是尋常人家随便能拿得出手的。
他重新将錢袋收口,放回桌上,語氣好了不少:“這些錢塑金身可能不夠。”
“那我還有這個。”宋随意把腰間的玉佩跟手上的镯子取下來一起推過去,“夠嗎?不夠我還有很多很多。”
男人拿起玉佩看了看,眉間疑惑之色更重。
宋随意挂在身上的東西,自然不差,但就是這麽大大咧咧推出去,着實顯得有些……不,是很傻。
男人問道:“你怎麽有這些東西?”
“我師父給我的。”宋随意道,“他說在人間要用這個才可以買東西,不然會被人打的。”
男人又道:“既然有錢,你可以自己去塑金身,為什麽要我們去?”
“因為師父說,要別人才可以。”宋随意低下頭,有些沮喪,“他說我不可以給自己塑,那樣不算。”
女人愣了:“給自己塑金身?”
宋随意點點頭,又期待地看着女人:“姐姐,你就幫我一回好不好,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他說着頓了一下,皺眉想了想,“這樣好不好,我幫你治好你家人,你幫我塑金身,好不好?”
女人再次愣住,好一會才顫着聲音問:“你真的能治好我兒子?”
“當然啦。”宋随意道,“我會法術的!”
男人狐疑地看着他。
宋随意立刻道:“我給你看,但是你要幫我。”
兩人都是點頭。
宋随意立刻伸出手,拇指和食指一碰,輕輕搓撚起來,說:“等一下會嘭一下出來火的。”
兩人立刻盯着他的手,就見他不斷揉搓着的手指竟真的一點點地冒出了細細的煙霧,但也只是煙霧,并沒有宋随意說的火。
宋随意搓了一會,面上露出後悔之色:“師父說得對,我的确學藝不精。”他看向男人,“你有火嗎?”
男人愣了一下,從懷裏摸出折子來給宋随意。
宋随意将手伸過去,手指一松,指尖忽然“呼”地蹿起一節火苗,又被他飛快收攏進了手心。
男人跟女人頓時都愣了,反應過來後連忙跪下來喊神仙,求宋随意救救他們的孩子。
宋随意見狀猶豫了一下,說:“那你們要幫我塑金身。”
男人聞言立刻道:“只要神仙能救我女兒,我一定給神仙塑一個人高的!”
“不要,不可以比我師父的大。”宋随意說着比劃了一個大小,“我要一個這麽大的,你們做好了就來找我,我幫你們治。”
夫妻倆聞言都有些猶豫:“可那孩子的身體已經熬不住了。”
宋随意一指王慈:“你不是大夫嗎?”
王慈立刻道:“我能吊着她一條命。”
夫妻倆又給王慈磕頭道謝。
宋随意見狀滿意了,站起身:“那我們回去吧。”
男人連忙道:“神仙,我們……我們怎麽找您啊?”
“你們在這坐着,我就知道了。”宋随意說着朝野竹招招手,一起走了。
野竹在路上還在驚呼:“王妃,剛剛那招是什麽?那煙是怎麽回事?您又是怎麽變出火的?”
宋随意聞言笑了笑:“你把剛剛拿來的東西放在指尖搓幾下就知道了,至于火麽……”宋随意攤開手,手心有一片焦黑的紙灰,“浸過火水,燒得自然快,不過是轉移注意力的障眼法罷了,你速度快,能做得比我更好。”
野竹愣了:“如果不是您說,我肯定也要以為您是神仙的。”
宋随意道:“街頭神棍騙人的伎倆罷了,剛剛那兩人那麽激動,其實還是因為前頭的話。”
野竹不解。
“我不是說了嗎?我長得好看,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更讨人喜歡。”宋随意笑道,“而且我不止好看,還有錢,視金錢如無物,根本沒必要騙他們的錢,倒是那麽輕易把東西給他們會我顯得真的不了解人間的事,然後再使點小法術,還要使得蹩腳些,看上去不更像神仙貪玩的小弟子了嗎?”
野竹恍然:“可他們如果想查,說不定就會查到您是王妃了。”
“但他們還是會找我。”宋随意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像他們這樣在絕境中的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一點希望,無論多荒唐的事,他們都會信,但恰恰就是這種人,最容易被騙,如果今天做這些的不是我,是福壽教的人呢?”
野竹愣住了。
宋随意繼續道:“看打扮,他們夫妻家中應該也殷實,等我再治一下他們女兒的病,他們就會感恩戴德,到時候我伸手問他們要點什麽,他們會不給我嗎?然後過些時日,他們女兒病情又反複,我就說是他們女兒對我師父不敬,我師父罰她了,要他們花錢免災,去我指定的善堂捐家産做善事,為了女兒的健康,他們能不做嗎?然後我再拿着這些錢去找那些窮苦人,告訴他們,只要信奉我,天上就會掉錢,換作你,你不信吶?你信了,還想要錢,我就說你誠心不夠,你想表現誠心,要麽給我錢,沒錢,那就去做事,去懲罰那些壞人,從最小的壞事開始做,讓你去偷一根針,下回就是剪刀,下下回是銅板,再下下回是銀子,從最小的壞事開始,越來越過分,直到有一天……開始殺人,你在殺壞人,你在替天行道。”
野竹默了。
“人心的弱點就是這樣。”宋随意閉了閉眼,“記得讓人去鎏醉樓盯着,他們要是去了就跟我說,還有剛剛那兩人的事……算了,我一會去說吧。”
野竹應下了。
等回了府,宋随意便去找了關承酒。
他不像野竹,一聽宋随意說的那兩人便反應過來:“福壽教開始活動了?”
宋随意點頭:“他們那個聖子可能進京了,你可以派人去查查,他可能……”
“知道了。”關承酒打斷他,“以後這種事,別攙和太多。”
宋随意聞言眸色一暗,很輕地皺起眉:“當時王慈也在,你要是信不過……”
“不是。”關承酒再次打斷他,“福壽教對那些多管閑事的人,從不手軟。”
宋随意一愣。
關承酒垂下眉眼,輕聲道:“我說過,我會鏟除福壽教,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來找我,別冒險。”
宋随意聞言笑了笑:“我身邊跟着那麽多暗衛,還怕他們?”
“總有個萬一。”關承酒道,“不想你有萬一。”
宋随意心上一熱,微微低下頭,小聲道:“你只知道說這種話,倒是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