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宋随意覺得自己可能是之前發燒燒壞腦子了, 不然他怎麽好像聽見關承酒說自己是他的心上人。
這不能夠吧?
他跟關承酒之間發生過什麽能讓自己變成他心上人的事嗎?
宋随意轉過頭,茫然地看着他:“這畫上是……我?”
關承酒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宋随意遲疑道,“我覺得像, 但是又覺得不可能, 怕你說我自戀。”
“的确不是你。”關承酒退了半步, 錯過宋随意走過去, 半蹲到地上,手指在畫中人眉眼間緩緩撫過,“跟你很像,不是嗎?”
宋随意宕機的大腦緩緩啓動,緊接着被山呼海嘯的狗血潑了一頭一臉。
什麽叫……跟他……很像?
要不是他讀檔的時間點是在大婚後,而原主跟他長得完全不像, 他真的要以為這是什麽替身戲碼了。
所以按照時間線來說, 關承酒應該是看見他之後,才發現他跟心上人長得很像, 那……
他立即想到關承酒對自己那厭惡的态度, 難道是覺得自己玷污了他心上人的臉?
宋随意一時無言。
難怪會單身那麽久, 這不是活……等等,這次讀檔好像不一樣。
新婚那夜,是關承酒第一次留在西苑過夜,他當時還懷疑過關承酒是不是被人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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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關承酒看見他的臉後,本來應該走的, 但因為他做了什麽戳到關承酒的點了,讓他回憶起對心上人的情意, 所以才留下的?
可他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 就是吃東西了,難道他們是在酒樓相遇的?還是他心上人也喜歡吃東西?又或者他心上人是個廚子?
宋随意腦子再次混亂了, 看關承酒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他道:“我現在開始覺得你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居心叵測。”
“只是個意外。”關承酒将畫卷收起來,重新放回原位,“大婚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你。”
“我知道。”宋随意道,“我的意思是,我懷疑你見到我的瞬間就在心裏想了一百個偷偷解決我的辦法,然後讓你的心上人取代我。”
關承酒聞言,難得沒有嘲諷他,甚至很輕地笑了:“你就不懷疑?也不好奇?”
“不。”宋随意搖頭,“我信你。”
他的存在太特殊了,很多事情放在他身上都是不成立的,倒是這個世界有個跟他長得一樣的人這件事聽起來很合理。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麽。”關承酒道。
“真的?”宋随意狐疑地看着他,“你難道不想跟你的心上人在一起。”
關承酒搖頭:“找不到他。”
宋随意:?
這是失蹤了還是死了?
看來不是心上人那麽簡單,這是白月光啊!
宋随意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他好奇地湊過去:“介意說說嗎?”
“介意。”關承酒垂眼,目光落在他臉上。
宋随意的眼睛又亮又溫柔,看着人時會讓人生出一種專注又認真的錯覺,他臉上大部分時候都帶着笑,一樣是溫柔的,像是夏天的風和冬天的星星。
只是這種美好一般在他開口的瞬間就會被破壞得幹幹淨淨。
他的心上人是風,是星星。
那宋随意本人就是夏天的蟬跟冬天的風了。
“別這麽小氣嘛。”宋随意不知自己已經被嫌棄了,還在叭叭叭,“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啊?跟我真的很像嗎?”
“像。”關承酒道,“不說話的時候特別像。”
宋随意:“……”
“他很安靜。”關承酒道,“笑也很安靜。”
“你想說我吵可以直接一點。”宋随意委屈巴巴道,“人無完人,你不能要求我長得好看性格還……不是我覺得我性格挺好的,只是不對你胃口!”
關承酒嗤了一聲,沒說話。
宋随意幽怨了:“難道這張臉在你這一點特權也沒有嗎?”
“你以為我為什麽能忍你?”關承酒乜他,“如果不是這張臉,我早收拾你了。”
“你現在也收拾我了啊!”宋随意委屈,“你不讓我吃肉。”
“這是兩碼事。”關承酒道,“宋随意,以後別做這種無聊的事。”
宋随意道拒絕了:“可是母後很喜歡,她還讓我繼續寫下去。”
關承酒道:“我會跟她說,真的那麽閑就去找點別的事做。”
宋随意繼續嚴聲拒絕:“我不!這種坐着就能幹的事真的很難找到替代,除非你跟我說說你的心上人。”
關承酒瞥他:“為什麽對他感興趣?”
宋随意心想那當然是因為你這人看着跟戀愛絕緣啊!
但這話他不敢說,只道:“對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好奇不是很正常嗎?”
關承酒猶豫了一下,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正欲開口,就聽宋随意道:“最好是坐下來邊吃邊說,王爺還沒吃飯吧?”
關承酒深深看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語。”
“哎呀都是自己人規矩這麽多幹嘛?”宋随意道,“我不信你跟心上人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說。”
他就是随口一說,卻不知道觸到關承酒哪根神經,關承酒居然沉默了。
宋随意看着他抿起的唇,緩緩瞪大了眼。
居然都發展到這一步了嗎?哇!
也不知道關承酒在床上是什麽樣的!是悶頭做事那種還也會說兩句騷話?
宋随意蠢蠢欲動想問。
他讀檔這麽多次,第一次吃關承酒感情的瓜,有點興奮!
但關承酒沒給他問的機會,吩咐了人準備晚膳。
是關承酒平日吃的,沒有宋随意那麽大魚大肉,但也是營養均衡。
只是宋随意一看到肉就眼冒綠光,筷子從頭到尾碰都沒碰一下素菜,吭哧吭哧吃得頭都沒擡,別說食不言,就是關承酒想言,宋随意看上去都沒什麽心思聽。
關承酒從頭到尾就夾了兩筷子肉,剩下的基本都讓宋随意一個人幹完了,連站在一旁的馮桂安都忍不住開口問關承酒要不要再讓廚房加兩道菜。
宋随意一聽加菜,立刻擡頭,一點不客氣道:“那就做咕咾肉吧,王爺肯定愛吃!”
馮桂安:“……”
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他們王妃是貼心還是缺心眼了。
要說他缺心眼吧,他倒是知道王爺的口味,還知道要點王爺喜歡的,可要說他貼心吧,他是真一塊肉也不給王爺留。
關承酒也被他這自然的态度震了一下,微微蹙眉:“你是幾天沒吃肉,不是幾天沒吃飯。”
“所以我只對肉這麽渴望!”宋随意道,“我能再加一道醋魚嗎?廚子說魚肉也是肉,都不給我吃。”
關承酒閉了閉眼,沒說話。
馮桂安立刻吩咐廚房去了。
見他答應,宋随意心情大好,想到還沒上的菜,吃飯速度也慢了下來,終于想起他們王爺的隐秘心事,舀了碗湯捧在手裏,說:“王爺可以說說你那個心上人了!”
關承酒乜他:“看來是我求着你聽了。”
宋随意:“……”
這怎麽還生氣了。
宋随意委屈道:“我是真的很感興趣,只是美食當前,不可辜負,就只能辜負王爺一會了。”
關承酒嗤了一聲。
宋随意嘆氣。
果然吃的每一口肉都是明碼标價的,而他的價值大概在于情緒陪……呃噴壺保養。
一個噴壺,如果不經常使用,那可能會被情緒垃圾堵住,所以時不時需要他這樣美麗的花朵來接受灌溉。
“那不然我起個頭,給您說說我自己。”宋随意道。
關承酒頗有些嫌棄地看着他,眼神中明晃晃寫着“你有什麽好說的”。
宋随意補充道:“我是說我也給王爺說說我的心上人。”
關承酒挑眉:“你說劉千峰?”
宋随意:?
這名字有點耳熟。
“還是丹琪跟墨楓?”
宋随意:“……”
不得了了,王爺居然知道京城小倌館頭牌的名字!!
他就說那個劉千峰怎麽這麽耳熟,原主跟他好像是有點不清不楚的,不過讀檔這麽多次也沒見過幾回,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倒是這兩個小倌,據說原主在他們身上砸了不少錢,還曾為了他們跟別人大打出手,打不過就大喊我爺爺是太傅你們居然敢打我不要命了嗎,因此出名,宋随意雖然沒見過幾回但總有人在他面前陰陽“他”曾經的光輝事跡,所以這兩個名字對他來說簡直如雷貫耳。
總之都是提起來他就心梗的幾個人。
“不是他們。”宋随意心累道,“他們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關承酒也不知信了多少,垂下眼,道:“說。”
宋随意一聽這語氣就沒了談心的欲望,道:“你就不能多加兩個字,聽起來就不那麽像命令了,你平時跟陛下是不是也這麽說話?這樣不行的,很吓……”
話沒說話,後頭的內容都被關承酒一個眼神封印了回去。
宋随意立刻乖巧地低頭喝了幾口湯,這才緩緩開口:“他人挺好的,就是不好玩。”
關承酒:“……”
不好玩?
一般人會這樣形容心上人嗎?
“跟木頭似的。”宋随意頓住,回想了一下那段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語氣也慢了下來,眉眼肉眼可見地變得柔軟,“他膽子很小,連牽我的手都不敢,我們出門玩,他也會坐得遠遠的,一副跟我不是很熟的樣子,但是又會偷偷看我,那麽大個人做那種動作的時候真的很明顯,但是挺可愛的。”
關承酒微微一愣。
“怎麽了?”宋随意看他面露驚訝,有些不解。
關承酒搖頭:“就是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
“這種類型不好嗎?”宋随意笑道,“那你覺得我會喜歡哪樣的?”
關承酒想了片刻,客觀地說,宋随意的條件其實很好,無論出身還是長相都是一等一的好,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他本人看上去也沒什麽志向,就樂意在家窩着,那似乎也算不得什麽太大缺點了。
“年長些的吧。”關承酒道。
宋随意不解,那麽多可以說的東西宋随意就挑了個年齡?
“母後說過,年紀大的會疼人。”關承酒道,“你這樣子,不是脾氣好的,怕是慣不得。”
宋随意恍然:“那這不叫喜歡的,叫适合的。”他說着,忽然很輕地笑了,“感情有時候是有些不受控制。”
“看來你很喜歡那個人。”關承酒道。
“唔可能吧。”宋随意遲疑了一下,“太久了,記不清了。”
關承酒微微挑眉:“你才多大歲數,就太久了,這是得多久了?你還是小孩的時候?”
宋随意笑笑,沒說話。
“既然喜歡,為什麽……”關承酒還想接着問,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他跟宋随意并不是那種可以刨根問底的關系,于是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沒什麽。”
宋随意看他這樣,忍不住又笑了:“我們夫妻,用不着這麽拘謹吧。”
“那我便問了。”關承酒道,“為什麽沒在一起?”
“呃……因為他死了。”
關承酒:“……為什麽要猶豫?”
宋随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先說假話。”
宋随意喝了口湯,清清嗓子,臉上流露出難過之色,說:“失去他的打擊太大,我不想提,但王爺問起,我只能說。”
“真話呢?”
“在确認他的存活狀态。”宋随意道。
關承酒默了:“我聽你的語氣,似乎也沒多喜歡他。”
“那以前還是挺喜歡的吧。”宋随意皺眉,被關承酒那麽一說,他也有點不确定了,“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他還行的。”
關承酒問道:“就憑他跟你保持距離?”
宋随意搖頭:“我又沒病,主要他這個人吧,長得帥又有錢有勢,身邊也沒什麽莺莺燕燕的,人是死板了點,話也不多,很兇,還有點小氣……”
他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關承酒的表情越來越迷惑。
“你到底喜歡他哪?”關承酒真實疑惑。
宋随意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遲疑道:“喜歡他長得帥吧。”
關承酒有些不贊同:“不能被皮相迷惑。”
“你不也被皮相迷惑了。”宋随意指指自己。
“這不一樣。”關承酒皺眉,“他比你心上人好多了。”
宋随意立刻接話:“那你說說有多好。”
關承酒垂眼想了想。
溫柔,美麗,大方,善解人意,才華橫溢,虛懷若谷。
很多,多到他不知該怎麽說。
“他很完美。”關承酒道,“你能想到的好,他都有。”
宋随意不信:“就沒個缺點?”
關承酒搖頭。
宋随意震驚了:“你這才叫被迷惑得失了智,人怎麽可能沒有缺點,神仙也是會放屁的!”
關承酒神色複雜。
“好好好,你心上人不放屁。”宋随意立刻改口,忍不住朝關承酒額頭看了一眼。
這戀愛腦再長下去腦袋裏就沒別的了。
關承酒被他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說:“一定要說,也有吧。”
宋随意立刻支起耳朵:“什麽?”
但關承酒卻是抿起唇,不說話了。
這表情宋随意有點眼熟,他剛剛提起在床上的事時關承酒的表情就是這樣的。
宋随意再次瞪圓了眼。
所以關承酒說的不完美,是指在床上不和諧?
是關承酒想玩人家不配合?還是人家想玩關承酒覺得太野了?又或者是體\位原因?不是說有些身處上位的男人反而需要被馴服的快\感來宣洩壓力?
宋随意什麽都沒說,但滿臉都寫着“我吃了好大一個瓜”,怎麽看都不像裝着什麽好東西,看得關承酒忍不住皺眉:“你成天都在想什麽?”
宋随意立刻斂了表情,誠懇道:“想菜怎麽還沒來飯都要涼了。”
關承酒是一個字不信他的,于是幹脆封嘴:“再說話你今年都別想吃肉了。”
宋随意立刻驚恐地閉上嘴,直到菜上來,吃完飯,他都沒再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關承酒挑他刺。
吃完晚飯,馮桂安又送了泡茶的來,關承酒只是揚了揚下巴,宋随意立刻狗腿地上手給他泡茶。
關承酒看他那娴熟的手法,忽然道:“他也很會泡茶。”
宋随意擡頭,眼神流露出疑惑。
關承酒繼續道:“他給我泡過花茶,很甜。”
宋随意立刻舉手。
關承酒皺眉:“做什麽?”
宋随意指指自己的嘴,滿臉無辜。
關承酒皺眉:“說!”
封口令一解除,宋随意立刻道:“我會泡啊,這個季節給你泡點菊花呗。”
關承酒微微颔首。
宋随意立刻讓馮桂安去拿桂圓,再挑一個長得漂亮又細心的侍女去摘幾朵菊花來。
馮桂安不解:“為什麽要長得漂亮的?”
“賞心悅目,王爺看着心情也好。”宋随意道,“本來我是想自己去的,但是我不想動。”
馮桂安忽然覺得自己是白問了,扭頭就拿東西去了,很快就把宋随意要的東西都拿來了。
說是泡,其實也沒什麽技術含量,把桂圓跟菊花丢進去泡就是,想要甜就多塞點冰糖。
“喏。”宋随意把茶盞推到關承酒面前,又把糖推了過去,“不夠甜就自己加。”
說完自己也喝起來。
關承酒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神色微動:“很像。”
“這又沒什麽技術含量,你這府裏能泡的人多了。”宋随意道,“我看你不是惦記茶,是惦記人,正好我跟人長得像,所以你才覺得味道也像。”
他說着放下喝了半盞的茶,又伸手去拿糕點,嘴裏還抱怨着:“這個菊花糕太甜了,配茶吃還好,配這個花茶會甜死的。”
他說完,就看關承酒面不改色就着茶吃完一塊,被他震住了:“你不覺得膩嗎?”
關承酒搖頭。
宋随意心想那比起你們的愛情可能真不是那麽甜,但是他沒有甜甜的愛情可以比較,所以他真的不可以。
于是宋随意噸噸把花茶喝完,又把裏頭的桂圓吃了,重新泡了一壺濃茶洗掉嘴裏的甜味,再吃那菊花糕。
香香。
看他吃得這麽開心,馮桂安道:“這是府裏廚子做的,王妃既然喜歡,那随時讓他再做。”
宋随意連連點頭,又指了那杯茶,問道:“這也給我點呗。”
馮桂安笑道:“這是王爺剛從宮裏帶的,王妃喜歡,老奴一會就讓人送一些過去。”
“真的?”宋随意狐疑地看他,“王爺都沒同意呢!”
馮桂安道:“王妃說笑了,這王府的東西,您自然是用得的。”
宋随意看了一眼屋外,這戒備森嚴的地方,哪裏像他用得起的!
不過關承酒沒說什麽,宋随意便也不多嘴,省得一會又惹禍上身。
兩人對着喝了會茶,也不說話,直到宋随意喝撐了,跑了兩趟茅房,他才揣着馮桂安準備的茶跟一塊沒吃完的菊花糕回了西苑。
野竹看見他這模樣,神色有點扭曲:“王妃!您去王爺那吃飯就算了,這怎麽連吃帶拿的,多不好看!”
“我要那麽好看幹嘛?又沒人看。”宋随意把那塊菊花糕遞給他,“吃不,上面那塊是王爺吃掉的呢,算起來你就是跟王爺一起吃了頓飯哦。”
野竹:“……”
野竹幽怨道:“雖然我真的很崇拜王爺,但是我沒瘋,您這樣真的很像回來的時候想起沒帶我,想補償我又沒什麽合适的東西,就拿了吃剩下的給我。”
被戳中心思的宋随意:“……”
野竹繼續道:“下次您要還想去,記得帶我。”
宋随意:“……”
他是真的養不成帶個人的習慣!
主要是野竹有過前科,給他噶過一次之後那幾次讀檔宋随意都特別提防野竹從來不帶他,後來就養成習慣了,再後來在外頭被人殺了,宋随意就又養成帶野竹出門的習慣,畢竟野竹還是很猛的,但是在王府裏真的很安全,完全沒必要。
“王妃——”
“好好好,吃吧吃吧。”宋随意把菊花糕塞給塞給野竹,一邊敷衍他一邊問道,“西苑這邊有會做點心的嗎?”
“王妃想吃什麽?我讓廚子去做。”
“不是,我想自己做。”宋随意道,“需要人打下手,王府的廚子都是要幹大事的,讓他們幫我有點大材小用了。”
“可他們又沒事幹。”野竹道,“府裏有十二個廚子呢。”
宋随意震驚了:“這麽多?打麻将都能湊三桌了!”
“不多啊,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拿手菜的。”野竹道,“娘娘本來還想再送來的,是王爺不要的。”
宋随意比了個拇指。
太皇太後是真的很疼兒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宋随意道,“我剛從王爺那拿的茶,想做茶餅吃。”
野竹勸道:“那您把配方告訴他們,讓他們做就好了。”
“可是我睡不着。”宋随意苦着臉,“茶喝多了。”
野竹:“……王妃每次睡覺都很快,我覺得這次也可以。”
“我不可以。”宋随意拿着茶就去了廚房。
說是要做,他其實手藝也就那樣,主要還是在旁邊瞎指揮,然後大廚提出建議,他爽快采納。
幾個人在廚房裏搗鼓大半天,宋随意看着天色已晚,又讓廚子給自己下了碗面,吃完才去睡的。
然後第二天宋随意就提着點心進宮了。
他本來是想去找太皇太後唠唠嗑,順便蹭一頓禦膳房的午飯,結果被告知太皇太後去了太後那,想了想又過去了。
到了太後那,宮人說太後跟太皇太後去陛下那了,于是宋随意又拎着點心去了紫宸殿。
暢通無阻進去,一跨進門,刷拉拉幾十雙眼睛瞬間看了過來,除了太皇太後跟太後,一臉嚴肅坐在上頭的小皇帝跟坐在旁邊的關承酒,伺候的宮人之外,還有十來個大臣,其中還有孟見山跟沈雲霆,氣氛之凝重,就連剛來的宋随意都感覺到了。
宋随意:?
怎麽這麽多人?!
他這辛辛苦苦跑了一路就不能有一個人提醒一句這邊在開會嗎?
救命!
朝中大臣大多不認識宋随意,第一個開口的是宋元修:“随意?你怎麽來了?”
他說完,其他大臣才恍然,紛紛行禮:“見過王妃。”
宋随意拎着食盒,朝衆人回了個禮,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在臉上挂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好了。”太皇太後此時出了聲,“吵了一早上也沒吵出個結果,都散了吧。”
大臣中有人還想說什麽,就聽關承酒道:“明日再議。”
于是衆人只好作罷,行了禮嘩啦啦走了,只留下宋元修一步三回頭,跟只蝸牛似的慢吞吞往外挪。
“爺爺也留下來吧,我做了很多呢。”宋随意放下食盒,朝宋元修招招手。
宋元修看了其他人一眼,見他們沒有意見,立刻轉了回來,問道:“做什麽了?”
“糕點。”宋随意道,“甜的,您不能吃太多。”
宋元修聞言看了一眼食盒裏精致的糕點,頓時愧上心頭。
他的孫子居然這麽能幹,還會做糕點,做完還會分享,看來在王府真的過得很好。
宋随意看他一臉要哭的樣子,有些遲疑:“沒那麽醜吧?”
這些糕點是他捏的,不是傳統糕點的形狀,而是小動物,跟一些亂七八糟的,想到什麽捏什麽。
宋元修搖頭:“好看。”
宋随意把一個蘑菇遞給宋元修:“也很好吃,快試試。”
宋元修應了一聲,接過糕點,宋随意又拎着食盒去分給其他人。
關承酒看着手裏的老虎……大概是老虎,眉頭皺着。
太皇太後也分了一只老虎,只是她那只更圓一些,看上去像虎崽子,很讨她歡心,從她彎彎的眉眼就能看出來。
太後跟關玉白拿的是兔子,也很可愛,小小一團蹲在那,讓人看了有點舍不得吃。
關玉白雖然總繃着一張臉,但到底是孩子,看到這點心眼睛都亮亮的,但不敢吃,而是看着關承酒。
關承酒放下老虎,乜了宋随意一眼:“你做的?”
宋随意點頭。
關承酒嗤了一聲。
宋随意還沒說什麽,關玉白立刻放下兔子,繃起臉。
“你看,你吓到陛下了。”宋随意搖搖頭,“是廚房幾個廚子跟我一起做的,配方是我的,我還幫忙和面了,還有那個樣子也是我捏的,獨一無二,跟他們用模具做的妖豔賤貨完全不一樣,你要是不想吃就還我,我給母後。”
關承酒眉頭皺得更緊了。
太皇太後看他這樣,也跟着道:“對,你不想吃給我,我覺得很好看。”
母後都這麽說了,關承酒自然不會再說什麽,拿起老虎一口把頭咬掉了。
宋随意看他那麽兇殘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那是按着你的形象做的。”
關承酒動作一頓,擡眼看他。
“王爺的頭……”
“宋随意。”關承酒沉聲叫他,“這是禦前。”
“哦。”宋随意乖巧地縮回去,讓人拿了個小些的食盒來分了一些糕點放進去,遞給宋元修,“我做了不少呢,爺爺也帶點回去吧,給哥還有姐分分,你自己就別吃太多啦。”他說完,又看向關承酒,“王爺也少吃兩塊,家裏給你留了的。”
宋元修接過食盒便開開心心走了。
關承酒依舊沉着臉吃那只老虎,沒說話,關玉白坐在旁邊,猶豫地看着眼前的小兔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宋随意見狀,指了指關承酒,用口型朝他道:“撒嬌——”
關玉白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關承酒目光撇過去。
關玉白立刻坐直了。
“王爺,不要吓唬陛下。”宋随意道,“這裏都是自家人,沒必要老端着架子,你看你老板着臉,不讨孩子喜歡的。”
關承酒沒答,卻也沒生氣的征兆。
關玉白仔細看着兩人的互動,想到宋随意剛剛的話,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開口:“皇、皇叔……”
關承酒“嗯”了一聲。
關玉白吞了口口水,小心地指了指小兔子,問道:“我可以吃嗎?”
關承酒依舊沒說話。
關玉白這會已經開始慫了,眼睛都泛酸,但宋随意在旁邊朝他擠眉弄眼讓他再接再厲,又指指太皇太後示意有人撐腰,于是他猶豫了一下,又開了口:“皇叔……我想吃……”
關承酒這回又“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倒是關玉白還沒反應過來,懵了幾息才明白關承酒是同意了,臉上露出喜色,拿過小兔子就開始吃。
“好吃吧?是王爺給我的茶做的。”宋随意道,“這是我的回禮。”
關承酒嗤道:“你倒是大方。”
宋随意謙虛:“都是王爺教得好。”
聽兩人這麽互動,一直安靜坐着的太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柔聲道:“你倒是不怵他。”
“可能是因為我長得過分美麗吧。”宋随意順嘴就接了,接完才想起他跟太後其實不是很熟。
太後雖然是關承酒的嫂子,但年紀也比關承酒大了很多,關承酒也算是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對關承酒而言,這個嫂子就像第二個媽,他尊敬太後,太後也很放心他,所以一直教兒子聽這個皇叔的話。事實上叔侄倆的關系後來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太後在中間周旋。
“是長得很可人。”太後轉頭朝太皇太後道,“小九真有福氣。”
太皇太後聞言也笑得很開心:“他自己看的人,自然是好的,他當初拿了畫像到處找,我就說怎麽找得到,沒想到還真讓他找着了,他跟我說要娶宋太傅家的小公子時我還當他又考慮了什麽,沒想到啊……”
宋随意:?
關承酒居然還拿着畫像找過人?他以前怎麽沒聽說過這事?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瓜!!
宋随意立刻支着耳朵開始聽,但太皇太後卻是不說了,轉而誇起宋随意帶來的糕點,把宋随意那顆八卦的心吊得牙癢癢。
于是他跑過去,狗腿地給太皇太後捶腿,乖巧道:“母後喜歡,一會我把配方告訴禦廚,以後想吃随時都能吃,對了,您剛剛說王爺還找過我?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太皇太後聞言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說:“陛下剛登基那會的事了,有天他忽然拿了畫像來問我有沒有見過,我當時看到就想,這孩子長得可真俊,要是能給小九做王妃那是真好,只是找了許久也沒找到,最後也就作罷了。”說到這,她忽然皺了一下眉,“我問過很多人,我記得也問過你母親,她當時怎麽沒說?”
“那、那我也不知道。”宋随意幹笑了兩聲,“我們平日裏見得不多,可能她忘了我長什麽樣吧。”
宋家的情況,太皇太後自然也是知道的,禁不住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宋随意的頭發:“可憐的孩子。”
宋随意立刻順杆往上爬:“我這麽可憐了,母後能不能收留我在宮裏吃午飯?”
太皇太後笑了:“王府是少你吃的了?”
“沒有,一個人吃很無聊。”宋随意解釋道,“而且一個人要太多菜吃不完,我又想多吃點菜。”
“宋随意。”關承酒沉着聲音叫他,“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就留在宮裏吃吧。”太皇太後做主留下了兩人,關承酒自然不會再說什麽,但看宋随意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到處給他丢臉的飯桶。
宋随意頂着他的目光,何其無辜,坐在飯桌旁忍不住探頭過去解釋:“我本來預計丢人範圍只限制在壽康宮的,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要學會樂觀面對,王爺說是吧?”
關承酒看了一眼他碗裏的堆得滿滿的菜,看看他剝螃蟹剝得流油的手,再看看震驚又好奇地看着宋随意并想學習的小皇帝,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那張圖紙,我已經交給工部了。”關承酒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應了這麽一句。
宋随意不解,但還是道:“那就好,有什麽不懂可以讓他們來問我。”
“他們說你的圖畫得很好。”關承酒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就會做出來。”
“真的?”宋随意面露驚喜,“那我以後出門都有代步的車了?”
關承酒聞言,臉都黑了,壓着聲音警告他:“把手擦幹淨,好好吃飯,不然以後你出門怕是不得不代步。”
宋随意:“……”
他眼神巴巴地看向太皇太後,滿臉委屈。
太皇太後見狀問他:“怎麽了?”
“王爺兇我。”宋随意垂下眉眼,委屈道,“他好過分。”
太皇太後不贊同地看向關承酒。
關承酒冷冷看了宋随意一眼,道:“沒有,我們夫妻說兩句私房話。”他說着看向宋随意,“這種話,回府再說。”
翻譯一下就是,還想回去就閉嘴。
宋随意頓時蔫了,拿捏關承酒這事像風像霧又像雨,主要看關承酒這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給了面子了是小雨潤如酥,不給面子一個雷就把他劈沒了。
“哦。”宋随意乖乖擦幹淨手,開始優雅地吃東西,給小皇帝做榜樣。
看他這樣,關承酒這才舒心了些,繼續跟太皇太後說方才的話題:“那畫供着就供着,不妨事。”
“那怎麽行。”太皇太後皺起眉,“随意還活得好好的,你卻供着他,這也太不吉利了。”
剛剛一直在埋頭吃的宋随意:?
這怎麽還有他的事?什麽供着?供着什麽?
關承酒見母後堅持,也不與她作對,答應下來:“那我明天帶他去寶慈寺,正好給母後皇嫂祈福。”
宋随意:?
“啊?”宋随意持續懵逼,“什麽寶慈寺?為什麽要去寶慈寺?”
“還能為什麽?”關承酒深深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去把你的靈位撤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