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宋随意第二天沒能吃上他心心念念的早餐。
前一天晚上暴飲暴食的下場就是大半夜肚子疼,跑了幾趟廁所,現在一臉慘白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而躺在他身邊的關承酒,因為他這一晚上起起睡睡被鬧得沒睡好,洗漱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更讓他臉黑的是宋随意都把自己造成這樣了,還挺着說自己要吃玉米。
“玉米?”關承酒冷眼看他,“我看你這兩天除了水,什麽都不用吃。”
宋随意聞言眼睛瞬間瞪圓了,要知道關承酒說的話那就沒有假的,就算他本人可能只是一句輕飄飄的嘲諷,但底下的人肯定會照做,說了讓他喝水那就只能喝水了。
“你不能這樣。”宋随意潸然淚下,裹着被子像只蠶寶寶一樣咕湧到床邊,巴巴地看着他,“新婚第一天就想餓死我,你對得起我爺爺嗎!”
關承酒嗤了一聲:“一會我會告訴太傅,你昨晚因為吃太多,病倒了。”
宋随意:“……這不好吧,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別激他。”
關承酒沒再說話,換好朝服便走了,留宋随意抱着被子繼續跟守在床邊的小厮對視。
因為各種原因,原主并沒有帶人過來,現在這個是關承酒給安排的,名喚野竹,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一雙圓眼清澈無辜,兩頰有點肉,本就不大的年紀看上去越發年幼無害,平日裏愛笑愛鬧還管不住嘴,像個不經世事的孩子。
可這人就是頂着這張臉,對他下了幾次殺手,他第一次還以為是意外,後來才知道野竹其實是王府的暗衛,武功高強,一拳能打死好幾個他。
背刺這種行為真的不可取,就算這人細心又勤快是貼心小棉襖也不可以原諒,除非他願意給自己蒸玉米。
野竹滿臉無辜:“可是王爺說了,王妃這幾天都喝水。”
“你們王爺是在開玩笑。”宋随意道,“我可是他的王妃,他怎麽可能想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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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竹卻是搖頭:“有水喝的話,兩天死不了。”
宋随意被噎住了:“死不了就可以虐待我嗎?這傳出去對攝政王府的名聲不好。”
野竹依舊堅持:“沒關系,王爺不在乎名聲。”
“可王爺代表着皇家。”宋随意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虐待過門的媳婦,傳出去別人要怎麽說太皇太後?人言可畏啊。”
提到太皇太後,野竹也為難了。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爺是個大孝子,要是惹太皇太後不開心,那的确很不可以。
“那我讓廚房給王妃熬點雞湯。”野竹為難道。
湯也算水,所以并沒有違背王爺的命令。
宋随意有點窒息:“熬完能順便給我做成灌湯包嗎?”
野竹面色一凜,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宋随意:“……”
既然這樣,那只能拿出殺手锏了。
他朝野竹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點,等人挪過來了,湊過去壓着聲音道:“你想不想要王爺的東西?”
野竹聞言一僵。
作為明媒正娶的王妃,宋随意的聘禮那可是相當豪華,皇上給點,太後給點,太皇太後再給點,最後加上關承酒自己那份,據說比先帝迎娶太後時還要豐盛許多。
這些宋家全添到嫁妝裏讓宋随意帶過來了,他想怎麽用都行,就算是關承酒的也一樣。
而野竹作為關承酒的腦殘粉,是真的很難拒絕這種誘惑。
但他眼中只閃過一瞬的猶豫,随即便拒絕了:“聘禮都是馮公公挑的,算不得王爺的東西,王爺平日也會賞賜我們。”
是腦子還沒完全殘的私生粉。
宋随意卻是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繼續蠱他:“我可是王妃,要拿王爺的私物還不容易嗎?你看他昨晚就留我這了。”
野竹警惕:“王爺的私物素來不會随便給人。”
宋随意嗤了一聲,揣着高深莫測的表情問他:“你就說要不要吧。”
野竹……野竹猶豫了。
就是個玉米,王爺知道了頂多罰他一頓,可王妃要說的是真的……那可是王爺的私物啊!
默了好一會,他才咬咬牙:“就一個玉米。”
“再加一屜鎏醉樓的灌湯包。”
“成交!”
……
關承酒尚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宋随意交易的籌碼,從宮裏回來後換了身衣服便朝西苑去了。
一般新婚第二天是要拜見家長的,皇家同樣有這個規矩,只是宋随意那狀況去不了,關承酒只得去跟太皇太後說了一聲。
太皇太後一聽兒媳婦病得起不來床,笑得特別開心,賞了不少東西,交代他一定要親自給人送去。
直到站在延芳院前,關承酒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他母後聽說宋随生病那麽開心,難道對宋随意很是不喜?那又何必賞這麽多東西?
他揣着一肚子疑惑推開門,随着“吱呀”一聲響,一陣香味從裏頭飄了出來,他眉心一跳,加快腳步走了進去,就見一身素淨的人坐在床邊捧着一個玉米在啃。
這畫面,似曾相識,只是轉移了陣地。
關承酒臉色瞬間黑了:“宋随意!”
宋随意聞言擡起頭,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王爺,你回來啦!”
他一笑,好似整個人都會發光似的,關承酒後面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宋随意見他還沒生氣,連忙加速了動作啃完最後幾口,把芯子一丢,飛速起身洗手去了。
等他洗完手回來,關承酒已經坐到桌旁,桌上還擺着一堆東西,不用看盒子他都知道是什麽。
“母後賞的?”宋随意也在桌旁坐下,伸手戳了戳桌上一個錦盒,“補品?”
關承酒蹙眉:“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是個小天才。”宋随意笑着打開那個盒子,裏頭安靜地躺着一顆人參,一看就很适合炖湯。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到太皇太後的賞賜了,但這種補身子的東西,他只收到過兩次。
一次是新婚夜他想逃跑,結果翻牆失敗掉進湖裏當晚就發起高燒,一次是他新婚夜作大死想殺關承酒,結果失敗差點被反殺,受了重傷。
兩次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第二天都沒能去見太皇太後。
一開始他不懂,後來一分析,就明白了。
關承酒自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訴太皇太後,八成就是說他病了去不了,于是太皇太後一想,新婚夫妻還能是因為什麽病了?八成是圓房了身體不适,不好意思說罷了。
于是她一開心,這補品不就送過來了。
而這次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但太皇太後一定想不到,他讀檔這麽多次,跟關承酒做了那麽久的夫妻,其實他們倆到現在的關系都還止步于蓋被子純聊天呢!
“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些收好。”宋随意乖巧道,“等我身體好些了,就進宮謝恩。”
關承酒聞言皺了皺眉:“你準備什麽時候好?”
宋随意噎住了:“這難道是我決定的嗎?”
“不是嗎?”關承酒說着,目光掃過床腳的渣鬥,裏頭靜靜躺着宋随意剛剛丢掉的玉米芯子,“我看你病得也不重。”
宋随意連忙搖頭:“生病的人就該吃好些,這樣才好得快。”
關承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為什麽病的?”
“記得,因為吃太快了。”宋随意篤定道,“吃飯就該細嚼慢咽,下次改進。”
關承酒眉心一跳:“你還想有下次?”
宋随意立刻閉嘴,蹿回床上拉過被子一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我又難受了。”
關承酒:“野竹,去傳禦醫來!”
宋随意面色一僵,演過頭了。
“不要禦醫,不然得吃藥。”宋随意試圖裝可憐。
關承酒冷着臉,沒說話。
之後無論宋随意怎麽裝可憐,他都不為所動,直到禦醫拎着藥箱來了,他才吩咐了一句:“藥怎麽酸苦怎麽來,會有人盯着王妃喝的。”
宋随意:!!!
一想到要喝又酸又苦的藥,宋随意頓時感覺生活無光,裹着被子一臉凄凄地躺在床上,倒真有了幾分病弱的模樣。
禦醫年紀不大,看着就比宋随意大個兩三歲的樣子,身材也不壯,關承酒一手能捏死好幾個的水平,可能經不住任何的恐吓,不畏強權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
想到這些,宋随意臉上更苦了。
那禦醫見他這樣,有點疑惑:“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心裏。”宋随意嘆了口氣,“我想換個年紀大一點的可以嗎?”
禦醫聞言面色一肅,語氣咄咄:“這點小病我也能看。”
宋随意被怼得一愣,再看這小禦醫滿臉寫着不爽,立刻明白過來,解釋道:“我不是懷疑你的醫術,我只是覺得年紀大了比較頑固,能不畏強權跟王爺對抗,不在我的藥裏下太酸苦的東西。”
禦醫面皮一抽,無語地看着他:“那你偷偷跟我說,我給你少下點,王爺又不知道,現在說出來不就沒用了。”
宋随意:“……”好有道理。
“唉,我太傻了。”宋随意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那不如你跟王爺說我對藥物過敏,只能食療。”
禦醫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都吃成這樣了,還沒學乖?”
宋随意:“……”
“不過你是該好好調養,你底子不好,平日裏要多注意些,不然真病起來,有你好受。”禦醫收了脈枕,從藥箱裏翻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他,“至于你現在這毛病,就是脾胃虛弱,一吃多就積食了,說到底還是得好好調理,少吃些生冷油膩的,實在忍不住就吃這個,會好受點。”
宋随意看他的眼神頓時變了,一把握住他的手,兩眼發光:“哇!你真是神醫!”
禦醫:“……”
關承酒在一旁聽他這麽說,微微蹙眉:“他身體不好?”
禦醫點頭:“應該是娘胎裏帶的,不算嚴重。”
關承酒目光轉向宋随意。
“不嚴重。”宋随意笑得一臉乖巧,背後卻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別人穿書是魂穿,他穿書其實是身穿,又沒完全穿。
他原來有嚴重的先天心髒病,能活到十九歲已經算是奇跡了,所以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了別提有多開心。不過這種變化也不是完全的,他現在的身體底子确實比較差,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每次身體一出問題都要躺很久,但比起在現代時真的好很多了。
而原主沉迷酒色,身體早被掏空了,是同樣的虛。所以平日裏他還是能裝一裝的,但面對禦醫,這種先天跟後天的區別就會暴露出來。
不過暴露也沒事,只要別拿去問他家裏人就好。
宋随意目光轉向關承酒,眼睫一垂,乖巧中透出點可憐勁,聲音也輕輕的:“也沒什麽事,就別跟爺爺他們說了,省得他擔心。”
關承酒聞言默了片刻,忽然很輕地嘆了口氣:“有什麽要注意的,野竹你記下來告訴廚房,還有,王妃吃不得苦,在府裏備些蜜餞。”
以為對方會嘲自己兩句的宋随意:?
他裝可憐什麽時候這麽有效了?
這個攝政王真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