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龍鳳喜燭燃了一整夜，到晨光熹微，才終于耗盡最後一滴蠟。
太陽升起來，從蛋黃橙慢慢度上淺金色，到光芒漸盛，讓人不敢直視。
明媚的陽光從沒拉嚴實的窗簾透進來，照在淩亂的喜服和大紅的喜被上。
被子拱起一個大包，一眼看去仿佛只有一個人在睡覺，再往上才能看到是兩個人緊緊摟在一起。
葉初芽靠在淩霜白胸口，淩霜白下巴抵在她頭頂，兩人都睡得很沉。
直到陽光爬上臉頰，淩霜白眼皮輕輕一跳，蘇醒過來。
眼睛才睜開一半，就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又閉上了。
怎麽睡到日上三竿？昨晚好像還沒吃藥……
腦子裏閃過淩亂的念頭，淩霜白下意識想擡手擋一下光，但這一動，才意識到自己臂彎裏躺了個人。
昨晚發生的一切自動在腦子裏回放。
淩霜白一個激靈，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他慢慢低下頭，看到瀑布般的黑發散在自己胸口和手臂上。
不知道是被淩霜白的動作驚醒，還是墊在臉下軟綿綿的肌肉突然變得硬邦邦，讓懷裏的人覺得不舒服了，她轉動腦袋，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淩霜白的肌肉繃得更緊了。
懷裏的人醒轉過來，随後擡起頭，帶着點茫然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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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相對，眼底的迷茫漸漸散去，慢慢變成震驚和尴尬。
屋子裏安靜極了，甚至能聽到窗外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最後還是淩霜白先開口：“對不起，昨晚我……”
“噓。”葉初芽擡起手，在他唇上輕輕一按。
淩霜白整個人一僵，後半句話直接吞了回去。
葉初芽大概也意識到這個動作有點親昵，臉頰染上兩分薄紅，縮回手轉過身，從淩霜白懷裏離開，睡到旁邊的枕頭上，懶懶地說：“不用說對不起。”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睡醒，還是昨晚使用過度，她的聲音不複平時的清冽，有點啞。
淩霜白揉揉耳朵，盯着突然空下來的臂彎看了兩秒。
“你情我願的事，誰也別說對不起。”葉初芽打了個哈欠，繼續道，“再說了，作案工具還是我提供的呢。”
淩霜白回過神來，昨晚那種情況下沒想太多，現在确實有點好奇：“你怎麽會有那東西？”
“他們五個送我的新婚禮物，一人送了一個。”葉初芽将被子拉上來，蒙住半張臉，“可是，淩霜白！你也不能一晚上就用掉三個吧！”
她說出來的內容雖然在譴責，但可能是沒睡好，聲音軟綿綿的，反倒像嗔怪更多一點。
但這也足以讓淩霜白尴尬得恨不得直接鑽進被窩裏了：“……”
昨晚确實瘋狂，連他自己想起來都很意外。
可能是酒精刺激，也可能是昨晚情緒波動過大，思緒繁雜急需找到一個出口，讓他有點失控。
當然，這并不是在為昨晚做的事情找借口，實際上淩霜白承認自己昨晚意識一直在線，他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沒什麽好說的，淩霜白第一反應仍是道歉：“對不起。我……”
“我都說了不要說對不起，成年人正常的生理需求，沒什麽大不了。”葉初芽的聲音有點無奈，“你與其跟我說對不起，不如……好好練練技術。”
最後幾個字明顯帶了笑意。
淩霜白：“……”
剛才他已經覺得是這輩子最尴尬的時候了，沒想到幾秒鐘之後就刷新了記錄。
不過，在巨大的尴尬中，淩霜白還是憑着本能找到重點：“弄傷你了？”
葉初芽沒吭聲。
“讓我看看。”淩霜白顧不得其他，想要去檢查她的身體。
“別。”葉初芽按住被子，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饒了我吧。”
淩霜白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老臉一紅，很想說自己沒有那麽禽獸，到底沒能說出口。
畢竟事實擺在眼前。
可這會兒他情緒很亂，除了對不起，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真沒事。”葉初芽收起玩笑，“只是有點困，你再讓我睡個回籠覺好不好？”
淩霜白當然不會說不好。
幸好這邊有孟錦君準備的睡衣，他穿好後輕手輕腳下了床，将窗簾拉嚴實，然後走出房間。
剛關上門，就看到林姨在廊橋探頭探腦地張望。
淩霜白上前，低聲打招呼。
“醒了？”林姨朝他身後看了看，“葉子呢？”
“她還在睡。”淩霜白臉有點紅，又故作鎮定，“林姨，能麻煩您煮點清淡的粥嗎？”
“當然可以。”林姨轉身去廚房，走到一半又跑去孟錦君的房間，“太太，太太。”
“怎麽了？”孟錦君正在挑衣服，“葉子他們起了？”
“沒有，霜白起了，說葉子還在睡。”林姨指指自己鎖骨，“剛才我看到，霜白這裏有抓出來的痕跡……”
孟錦君猛地睜大眼睛：“所以……”
“所以太太你可能猜錯了。”林姨激動得不行，“倆孩子應該是真的。”
她在孟錦君身邊的時間太久，早就處得跟親人差不多。
孟錦君有些事不方便跟家裏那些親戚說，就會和林姨說。她對淩霜白和葉初芽的猜測，林姨也知道。
這麽多年，林姨也将淩霜白當成自己孩子一樣，她見葉初芽第一面就很喜歡，真心希望兩人能夠成真。
孟錦君也跟着激動起來：“那真是太好了……等等，我以為他們是假的，沒有準備……”
兩人對視一眼，孟錦君推着林姨朝廚房走去：“姐，午餐做點有營養的。”
兩位長輩偷偷摸摸猜測昨晚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淩霜白也偷偷摸摸在好幾個房間進進出出，最後找到一管外傷用的軟膏，藏在衣袖裏，做賊似的帶回婚房。
房間內只能聽到葉初芽均勻的呼吸聲，淩霜白将地上淩亂的衣袍撿起來，放到一旁，然後才靠近床邊。
葉初芽睡得很熟，側身面朝着窗戶，半張臉都陷在枕頭裏。
一縷頭發滑落下來，落在露出的臉頰上。
可能睡夢中也察覺到不舒服，葉初芽胡亂伸手撥了下，但并沒有抓到重點，反而又撥下來一縷。
眼見着她神色急躁，淩霜白趕緊上前幫忙。
他抓着不聽話的頭發，想要別到葉初芽耳後，一湊近卻看到她耳朵下方有一塊紅色的痕跡，動作忽然一頓。
這痕跡他印象特別深刻，是他昨晚吸出來的。
耳朵下方是葉初芽的敏感點，她的聲音實在太誘人，他沒控制住。
即便現在回憶起來，依然口幹舌燥。
淩霜白半晌才退開，靠在窗戶邊平複心跳，眼睛盯着葉初芽的睡顏，心裏在翻江倒海。
他知道自己對葉初芽的感情，一直很特別，但在昨天之前，他以為那是一種感情投射。
從某些方面來說，葉初芽和他其實很像。
出身好是真好，遇到的坎坷也是真坎坷。
他們都有着別人羨慕的一切，都體會過從天堂墜進地獄的慘，也都見過最極致的善與惡。
他曾經跟葉初芽說“我們很像，我懂你的感受”，可淩霜白其實不希望葉初芽像他。
這些年的辛苦不足與外人道，他只希望葉初芽以後的路能走得更順暢一些。
所以，她說要結婚，他也幾乎沒怎麽猶豫。
他想保護她，像保護曾經的自己一樣。
現在淩霜白明白了，自己對葉初芽的感情，并沒有那麽單純。
只是，他以前沒有過感情經歷，在這方面确實是白紙一張。
昨晚事情的發展有點超速，讓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葉初芽，還是就像葉初芽說的，單純是“成年人的生理需求”。
他那個圈子裏，這種事情很正常，愛和性分開來談，淩霜白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那種人。
現在他有點不确定了。
淩霜白陷入自己的思緒裏，直到床上的葉初芽一覺醒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一個多小時。
“你在那裏幹嘛？”葉初芽睜開眼就看到淩霜白雕塑一樣靠在那裏，小小地吓了一跳。
“給你拿了點藥來。”淩霜白下意識将手裏的軟膏遞上去，“我不看，你自己上點藥。”
他說着就準備離開避嫌，卻聽到葉初芽“噗嗤”一下樂出聲來。
淩霜白只得停下來問：“笑什麽？”
“我說沒事你怎麽不信呢？”葉初芽單手墊在腦後，彎着眼睛看他，“不要把自己想得太禽獸。”
實際上，淩霜白雖然沒什麽經驗，但他骨子裏是個溫柔的人，一直很小心翼翼，真的沒有弄傷她。
只是，第一次難免有些不适。
淩霜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幫我遞一下衣服。”葉初芽不再逗他。
淩霜白替她取來睡衣，孟錦君準備的，還是情侶款。
他遞完就轉身，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朝外走出兩步，忽然聽到葉初芽“嘶”了一聲。
淩霜白下意識回頭，葉初芽正在扣衣服扣子，他急忙又回過頭去。
“你也不怕把脖子扭斷。”葉初芽吐槽道，“昨晚可真看不出來你這麽純情。”
淩霜白一直被她吐槽，臉皮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厚了，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還不如一個女孩子淡定。
他一狠心，重新走回來：“難受就別下床，我抱你去洗漱。”
果然他臉皮變厚以後，葉初芽就不好意思了，一把按住被子。
兩人對視，葉初芽忽然道：“淩霜白，你不用給自己套枷鎖。我說了，昨晚是你情我願，誰也不吃虧，你不用因此想着對我負責。如果你真那樣做，對你對我，才都是不負責。”
淩霜白臉色微微一變，欲言又止。
“還有……”葉初芽繼續道，“我們這樣頂多算是成年人的互相幫助，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利益’合作，遠不到談感情的地步，所以我們的君子協定還算數，對吧？”
淩霜白微微皺眉，不是很贊同，卻也說不出“不對”。
他不回答葉初芽就當是默認了，直接從床上下來，朝洗手間走去，路過淩霜白身邊時，忽然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不過，你技術真的要再練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