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Chapter40
“蒂維娜,你在想什麽?”英俊的公爵難掩擔心地看着她,關切問道,“你今天走了很多次神,是有什麽心事嗎?”
蒂維娜這才回過神來,低聲道:“……沒什麽。”
說完這三個字後,她目光恍惚地望着桌面一點,又不說話了,明顯再次神游天外。
溫格公爵皺着眉看着她,擱在桌子上的手指輕微一動。
蒂維娜是昨天晚上趁夜色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孤身一人,身側常配的那把長劍也不見了。
他第一時間确認她身上有沒有傷,但讓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毫發無損,實力甚至還比上次見面時精進許多。
溫格也從小接受正統騎士教育長大,深刻地明白:對一名騎士來說,佩劍就是他們的第二條命,如果佩劍受損,騎士本人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絕不可能毫發無損。
于是他詢問蒂維娜,她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蒂維娜沒有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但說着說着,總會走神,就像現在這樣。
溫格仍然不清楚在她身上還發生了什麽,問她她也不說。
蒂維娜陸陸續續說完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沉默下來,安靜下來的臉龐仍然帶着茫然和不确定的神情。
溫格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也沒有出聲。
他想等到她願意主動開口。
從小到大,這個妹妹都很優秀,從來不輸任何人,對任何事和任何看法都有自己的見解,不會被任何人帶偏。
能讓她也拿不準的,一定是一些能動蕩大陸的事吧,溫格如是想。
下一刻,他就聽到一向以高冷著稱、拒絕了所有追求者的妹妹問他:“哥哥,你知道怎樣區分自己有沒有愛上一個人嗎?”
溫格公爵:“?”
他差點沒能維持住自己平靜的表情。
這是他那個對感情遲鈍到無與倫比的妹妹能問出的問題?
她終于開竅了?!
蒂維娜是真的很困擾。
她再次想起那天的情景。
俊美的青年含情注視着她,問她:“你願意接受我的愛意麽?”
她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蒂維娜模模糊糊地回想着。
哦,她是這麽說的:“我不知道我是否愛你。”
愛意應當是相互付出的,如果只有一方有,那對這一方是不公平的。
耶路希頓住了。
他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看到了那雙金瞳裏的困惑,心裏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捂住了她的眼睛。
蒂維娜眨了下眼,密翹的睫羽在他掌心輕飄飄撓了一下,撓得他心裏癢酥酥的。
她的手忽然被握住舉起。
接着被按在一片寬厚的胸膛上,掌心下是砰砰跳動的有力心髒。
一下又一下往她掌心撞擊。
溫醇的嗓音在她耳側響起——
“正常的社交距離是四尺到十二尺,私人距離是一尺到四尺,親密距離是零至一尺。而我們現在的距離是一尺。”
“親愛的,你有聽到我心髒的聲音嗎?”
“它在為你劇烈跳動,因為我們現在足夠親密。”
“這是判斷愛意的一個辦法。”
“我會教你怎麽判斷。”
“我也會教你怎麽學會真正的愛。”
斐切爾不懂什麽是愛,但耶路希懂。
他不但懂,還會付諸行動。
蒂維娜甚至還記得掌心下那片肌膚的柔韌觸感,那是薄薄衣料無法隔絕的感觸。
蒂維娜收回思緒,疑惑地看着年輕的公爵,再次問:“喜歡和愛的界限在哪裏呢?”
這個問題從昨天起就困擾着她,她已經想了很久,卻還是分不出區別。
她對耶路希,應該是有一些喜歡的,但她不确定這樣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他需要的想得到的。
博學的溫格公爵卡住了。
他母胎單身,雖然已經近二十六歲了,但到現在連一個緋聞對象都沒有,除了家人和朋友,也沒有親近的異性,這個問題對他來說超綱了。
年輕的鉑金大公委婉地提示她:“也許你應該去問母親。”
耶路希在家裏等蒂維娜回來。
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完了,他現在回到了最開始的清閑狀态。
無事可做的光明神冕下在腦子裏琢磨怎麽撩妻。
就在他腦內上演小劇場的時候,樓下傳來了開門聲,修勾開開心心的聲音随之響起:“小姐,您回來啦!”
耶路希立刻起身出去。
修勾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話:“今天的晚餐是牛骨湯,我熬了整整一天,連夫人都誇過好喝,我現在就去給小姐端上來,希望小姐可以喝的滿意!”
蒂維娜點了點頭,含笑道:“嗯,去吧。”
修勾走了之後,她似有所覺地擡起頭,和二樓的耶路希對上視線。
耶路希彎了彎眼,柔聲道:“歡迎回家。”
蒂維娜往衣架上搭披風的動作遲緩了些。
哥哥說讓她去問母親,但她還沒去。
她需要再冷靜審度自身的情感,理得差不多了再去。
不過……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不需要問母親,她也能得到答案。
俊美的青年還在等着她的回複。
迎着對方熱切的目光,她無法做到視為不見,幾秒後,她幹巴巴地回道:“謝謝。”
耶路希從樓梯上下來,主動接過她手裏的披風,如同一位給歸家丈夫接風洗塵的賢惠妻子,一邊替她挂好披風,一邊和她聊今日見聞。
因為聊的是正事,所以蒂維娜很快就摒棄了那些旖旎心思,嚴肅地說:“我和哥哥說了這件事——”說到一半,她忽然反應過來,擡頭看耶路希,語氣有些遲疑,“嗯……你應該是知道我和哥哥還有聯系吧?”
耶路希心說當然,我還知道你之前半夜偷偷出去就是為了見他,要不是知道你們兩人的真實關系,他現在已經成了第一醋神了。
“知道。”
“我和他說了家族內部有人參與這個肮髒交易的事……哥哥說他會徹查。”蒂維娜說。
耶路希撫上她眉心蹙起,問:“但其他家族你管不到,你是為這件事憂心嗎?”
蒂維娜點頭。
耶路希沉吟片刻,說:“按理來說,凱蘭德帝國的氣數已經盡了,這個帝國已經走到頭了,路易十世就是這個國家的最後一任國王。”
路易十世是現任國王。
蒂維娜抿着唇沒說話。
但耶路希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緩緩說:“你不想親眼看着自己的國家滅亡,對嗎?”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語氣。
蒂維娜無奈地說:“誰都沒辦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祖國就這麽滅亡吧。”
耶路希說:“我可以延長凱蘭德帝國的存續時長。”
蒂維娜詫異地看着他,說:“我以為神明是不能管這麽多的。”
耶路希失笑:“你是從誰那裏聽到的謠言。”
“不是不能管,是懶得管。”
“大陸上每天都有小國家和小部落滅亡,如果每個都管,那多忙啊。”耶路希坦然地說,“神明是見證者,不是參與者,沒有必要去管這些。”
他捏了捏蒂維娜的手指,說:“然而凡事總有例外,如果你希望的話,凱蘭德帝國可以成為這個例外。”
蒂維娜問:“那我要做什麽呢?”
讓她幹看着,她做不到。
耶路希笑了笑,說:“改革。”
“就從最上層開始變動,鏟除那些腐爛的根。”
“想要傷口好全,需要割除所有腐肉,流盡所有膿液。”
聖騎士長蒂維娜·波蘭恩重新出現在大衆視野裏,這件事如擴散的漣漪一樣,影響越來越大,關注的人也越來越多——
因為她對凱蘭德帝國所有參與罪惡交易鏈的貴族們動手了。
而光明神殿,則是在教皇的帶領下,作為蒂維娜的後盾,全力支持她。
能讓教皇全心全意支持蒂維娜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接到了神谕。
神谕只有短短一句話:
【不剮腐肉,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教皇稍一聯想,就明白了那位至高無上的冕下是什麽意思:全力支持蒂維娜。
所以他昭告大陸,宣布正式與凱蘭德帝國的王室劃清關系,今後将不會再為國王路易十世及其走狗提供任何服務。
而震驚大陸的另一件事,則是波蘭恩家族也叛變了。
作為王室的左膀右臂,波蘭恩家族一直在人族享有極高地位與榮譽,騎士榮光存續千年。
然而現在,波蘭恩現任家主,溫格·波蘭恩公爵卻宣布蒂維娜·波蘭恩重歸家族,波蘭恩家族将為她最堅實的依靠。
國王怒不可遏,知道這個消息後,直接被氣到吐血,還好有大魔導士及時為他施展光明魔法治療,他才不至于立刻倒下去。
“反了!都反了!”國王怒吼着,對着恭敬待命的騎士長貝麗絲·蘭斯特道,“貝麗絲騎士長,我命令你立即帶領騎士軍團應戰聖騎士軍團!”
貝麗絲平靜應道:“是,陛下。”
她沒有試圖去違抗國王的命令。
從始至終,她的反應都很平靜。
貝麗絲走出大殿,目光微微放空一瞬,但很快又堅定起來。
和開明與守舊并存的波蘭恩家族不同,蘭斯特家族是個非常古板守舊的騎士家族,堅守着舊貴族的理念。
守舊在某些時刻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于蘭斯特家族來說,就是這份執着的守舊,讓這個古老的家族延續了千年,就算家族的繼承人并不出色,蘭斯特家族仍然是國王的左膀右臂。
因為他們足夠忠誠。
這份無條件的忠誠是蘭斯特家族一直屹立在權勢頂端的最大依仗。
無論如何,貝麗絲不可能違背蘭斯特家族的生存法則。
哪怕她知道,她這一戰大概率會戰死。
但……
貝麗絲握緊長劍,步履堅定地朝着宮門口走去。
為信念戰死,是騎士的榮耀。
注視着貝麗絲騎士長走出大殿,國王暴怒的心情總算稍微平靜了些。
同為王室左膀右臂之一的蘭斯特家族還堅定站在王室這邊,算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但很快,想到光明神殿的所作所為後,國王的心情再次被激怒。
他在大殿中走來走去,像一頭被逼到窮途末路的落魄獅王。
對于王室,蒂維娜的訴求只有一個:把罪人交出來,讓裁決之劍裁決罪人。
裁決之劍——是那把神明肋骨之劍的名稱。
它就像是審判之劍的升級進化版,功能大體一致,卻強大的多。
截至目前為止,裁決之劍已經審判裁決了大大小小共計三十二個貴族,普通犯.罪人員更是不計其數。
裁決騎士蒂維娜,是與天堂氣泡酒交易鏈有關人員的深重噩夢。
國王也是罪人之一。
他害怕被裁決之劍制裁,但更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唾手可得的巨額財富,拱手讓出滔天權勢。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擺脫神明掣肘了!到時候,整個帝國将全部在他掌控之中,滔天財富與無與倫比的權勢都會在他掌控之中,他會成為凱蘭德帝國最英明的君主,吟游詩人将會在百年之後傳頌他的功績!就算死了人又怎麽樣,那只是最低等的平民,不過是一些低賤的人命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怎麽她就那麽執着,還說什麽要為這些賤民讨個公道,真是荒謬!
國王氣到雙目恨不得噴火。
明明……明明只差一步了!
黑暗神冕下明明說光明神會有一段漫長沉睡期……可是祂怎麽醒的這麽早!
國王焦躁地在殿內來回走。
要想個辦法……想個辦法阻止那個瘋女人!
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
随着铿锵的刀劍相擊聲響起,大殿厚重的大門被暴力破開。
身着白金甲胄的女騎士冷淡地看着他,修長雙腿交錯邁動,筆直的小腿被包裹在騎士長靴中,硬質靴底踏在地面上,發出讓國王心慌的沉悶聲響。
“陛下,不要再做無謂反抗了。”
“退位吧。”
國王目眦欲裂地看着她,一邊不住往後退,一邊大吼道:“軍隊呢?!禁軍在哪裏!騎士軍團!貝麗絲!”
下屬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擁有佩劍、信念堅定的騎士是無敵的,陛下怎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他攔不住的。
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的。
罪惡之人終将遭到報應。
蒂維娜上前一步,冷淡地道:“既然陛下不願意主動出來,那我只能自己上門了。”
她手腕翻轉,一柄通體瑩白的長劍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劍身上還有幾絲微弱的紅光,那是罪人還未幹涸的血。
這把劍正是裁決之劍。
國王一看到這把劍,臉色就慘白如紙,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若篩糠。
“您策劃這場殘害千萬人性命的屠殺時,是否想到過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蒂維娜執劍看着國王。
國王大吼道:“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賤民!他們死就死了!我是尊貴的國王,我不需要為此承擔任何代價!”
蒂維娜失望地說:“東方有古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您真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您能好端端地待在您的王位上,正是您看不起的這些‘賤民’所托起來的。”
“他們對您交付了全部的信任,但您給了他們什麽回饋呢?”
“您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死後連靈魂都留不住。”
“而這,僅僅是因為您的個人私欲。”
國王還在癫狂大叫,滿口大喊“我沒錯!錯的是你們!”,狀若瘋狗。
蒂維娜閉了閉眼,心口湧上一股悲涼之感。
這就是她曾經所效忠的國王,這就是民衆信服的國王。
再睜開眼時,她心中已然平靜。
蒂維娜眸中毫無波瀾,她閉上雙眼,毫無憐憫地啓動了裁決之劍的【裁決】之态。
粗.壯的光柱籠罩了整座建築。
紅光久久不歇。
良久,才有一道高挑人影從殿門處緩緩走出。
她的腳步幾乎無聲,殿內也寂靜無聲。
偌大的王宮,此刻靜如孤墳,毫無人聲。
刺目的豔陽光束灑落下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陰影。
蒂維娜步行在陰影之間,身上冰冷,只有胸口一團光火依舊溫暖。
那是耶路希給她的血石,由神血凝造,蘊滿了光明之力。
【不論何時,我都與你同在。】
耳畔似乎響起了那道清淩的嗓音。
蒂維娜看着劍身上緩緩消散的紅色,平靜地收劍入鞘。
她目标明确地朝着王宮宮門方向而去,光明神殿的聖女索菲亞在那裏,她要去與她彙合,助她一臂之力。
長劍與法杖怦然相撞!
轟——!!
兩道修長身影被沖擊波撞得倒飛而出,其中一道迅速穩定身形,單膝跪在地上,用長劍支住了身體。
她擡起頭,露出一張染血的英氣面龐,金發銀瞳,正是騎士長貝麗絲。
另一道身影就沒有她這麽強的身體平衡能力了,手中長長法杖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痕跡,直到後背狠狠撞上堅硬牆面才止住沖勢。
她雙膝跪地,口中咳出鮮血,單薄的身軀顫抖着,胸膛劇烈起伏,手中法杖光芒黯淡下去,頂端寶石出現裂痕。
貝麗絲騎士長強撐着起身,語氣複雜:“索菲亞,你是一個魔法師,和我近戰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光明聖女索菲亞緊咬着牙,顫抖着給自己釋放了一個療愈魔法,才能斷斷續續地出聲。
她嗓音嘶啞,不複開始的甜美。
“讓我看着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她啞聲說。
不遠處的一名騎士動了動手指,眼眶含淚地看着她。
這是一名聖騎士,是和索菲亞一起從小長大的摯友。
剛剛情況太過緊急,除了直接抗上去,索菲亞找不到其他可以救下他的辦法。
貝麗絲沉默片刻,說:“但你快死了。”
索菲亞唇角溢出鮮血,握着法杖的手在抖,她金色的雙瞳正在漸漸息去光芒。
“那可不一定。”
索菲亞的目光掃過貝麗絲身後倒了一地的騎士屍體,艱難地笑了笑,輕聲說:“你已經沒有戰友了,而我還有。”
在她旁邊,十數名聖騎士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站了起來。
他們已是強弩之末,但他們絕不放棄。
騎士精神第一條:
只能戰死,不能退縮。
貝麗絲其實也快到極限了。
聖騎士們都是從騎士團裏選拔出來的,是騎士團曾經最精銳的部分,騎士團的騎士們根本擋不住聖騎士的攻擊。
她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對抗近百名能以一敵百的聖騎士。
就在這時,貝麗絲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空間旋渦,從裏面走出了十數名身着黑袍的神秘人。
“黑暗魔法師!”索菲亞瞳孔驟縮,失聲喊道。
身為光明聖女,她對黑暗魔法的感知極為敏銳。
貝麗絲瞬間扭頭,嚴陣以待地面對這些黑暗魔法師。
為首的黑暗魔法師上前一步,語調陰森,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騎士長閣下,來做個交易嗎?我們幫你殺了這些聖騎士,你把光明聖女交給我們。”
索菲亞半阖上眼,心中彌漫絕望情緒。
完了,如果說只有貝麗絲騎士長,光明神殿這方還能有勝算,那加上這些黑暗魔法師後,光明神殿就徹底失去了勝算。
她甚至可以預料到之後的結局:貝麗絲和黑暗魔法師聯手,然後她被當做人質,被這些黑暗魔法師用來威脅蒂維娜。
她沒有想過貝麗絲會拒絕,因為國王已經和黑暗神合作了,身為國王陣營的貝麗絲,沒有拒絕黑暗陣營的“友方”合作邀請的理由。
索菲亞瞬息之間便做下了決定。
她就是死,也不會被當做人質!
“我拒絕。”冷淡的女聲響起。
索菲亞自嘲地想,果然,她……
等等!
她詫異地看向貝麗絲。
貝麗絲的臉頰上、發絲上都沾染着血跡,有她的,也有戰友的,但更多的是敵人的。
她面對着黑暗魔法師不可置信的眼神,平淡地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拒絕。”
黑暗魔法師尖叫道:“你怎麽可能拒絕我們!國王都——”
貝麗絲打斷了他:“那是國王。蘭斯特家族忠于王室,但不是愚忠,也不是完全盲忠。”
“我忠于國王,但不忠于黑暗神。”
“騎士與黑暗,永遠都是死敵。”
“不死不休。”
平地起狂風,揚起金與紅交織的長發。
貝麗絲握緊手中長劍,一躍而起,狠狠披嶄向為首的黑暗魔法師!
索菲亞怔愣了一瞬,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厲聲喝道:“配合貝麗絲騎士長圍剿黑暗魔法師!”
當外敵一致的時候,她們由敵人轉變為盟友,達成了短暫的合作。
索菲亞笑起來,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笑容裏帶着暢快。
她低聲說:“光明和黑暗也是死敵。”
法杖的寶石亮起奪目光芒。
低聲絮語消散在風中。
“不死不休。”
光明聖女與騎士長合力圍困住黑暗魔法師,長劍與法杖同時爆發出耀眼刺芒,卷着狂風湧向黑暗魔法師!
黑暗魔法師目眦欲裂,張開雙臂,黑袍獵獵作響,周身驟然爆發起濃郁黑光!
貝麗絲眼瞳驟然一縮,橫身擋在索菲亞面前!
“小心!”她厲聲道。
黑暗魔法師的自爆式攻擊,是脆皮法師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攻擊,只有騎士能勉強一擋。
索菲亞震驚地看着她,扶住貝麗絲無力滑落的身體。
“你為什麽要幫我擋?”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這個一生高傲,從未低過頭的騎士長氣息漸漸微弱,聲音也幾不可聞。
索菲亞是憑借她的唇形來辨認她說的話的。
“黑暗絕不能贏。”
騎士長阖上了雙眼。
她的身體走到了極限。
黑暗魔法師自爆後,屍骨無存,一縷淡不可見的黑霧悄悄從他消失的地方出現,沒入索菲亞身體。
索菲亞痛苦地蜷縮起身體,甜美的面孔上很快浮起一層潮紅。
黑暗魔法師猖狂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漸漸散去。
“我死也要拉墊背的!一個騎士長怎麽夠!我還要讓堂堂光明聖女變成一個發.騷的蕩.貨,求着男人上.她!你們光明神殿不是最注意這些了嗎,那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索菲亞揪緊衣領,虛弱的身體幾乎無法再承擔這樣烈的藥性,她的瞳孔漸漸渙散,細白的手指也緩緩松開。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她即将落到地面上的手落入一個溫涼掌心。
一道低啞的女音響起。
“抱歉……我來遲了。”
索菲亞認出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喃喃道:“……光明,一定要贏。”
那聲音說:“嗯,光明一定會贏。”
“我答應你,一定會做到。”
索菲亞放心地閉上了雙眼,陷入昏睡。
蒂維娜給她施了一個療愈魔法,然後拔出長劍,冷漠地看着還活着的黑暗魔法師。
周圍的聖騎士們看見她,無神的雙眸驟然煥發出神采:“聖騎士長閣下!”
蒂維娜簡短地颔首示意,便淩厲雙眸,任由長發在空中飛舞,以勢如破竹之勢揚起裁決之劍,然後——
斜掃劈出!
劍光落地的瞬間,大地都為之震顫。
哀兵必勝。
杳杳無聲的街道上,一道人影飛速移動着,速度快到連殘影都看不清。
蒂維娜眼尾緋紅,耳垂、頸間等地方也染上了紅暈,心髒跳的極快,需要全力忍耐,才能不從喉間逸出急.促.喘.息。
她沒想到和索菲亞對戰的那群大魔導士那麽陰毒,竟然使出了下.春.藥這樣惡毒的辦法,而且這種有了禁術級黑暗魔法加持的春.藥還沒辦法解除。
索菲亞是因為她才主動請命作戰的,光明神殿也是因為她才攪入了這灘渾水中,索菲亞本人還是她的好友,讓她就這麽坐視不管,目視好友被烈藥折磨,蒂維娜做不到。
況且,就算是目視一個毫無關系的普通人被這麽折磨,蒂維娜也做不到。
她無可奈何之下,咬牙直接将這毒導入了自己體內。
她不清楚這藥能不能強壓下去,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忍住,但她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事實上,她現在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情.欲如數萬只螞蟻一樣啃咬着她的神智,身體各處不斷升騰起熾熱火焰。
她面頰滾燙,身體其他地方也是火熱的。
眼前已經看不清事物,蒂維娜索性閉上眼睛,讓風指引自己的前進。
蒂維娜咬緊牙關,雖然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目标仍舊堅定:趕緊回去,回去之後立刻把自己封閉起來,禁止自己接觸任何人,強行捱過去。
她腦海昏昏沉沉,全然忘記自己家裏還有一個正當壯年的成年男人。
還是個攻擊性、侵略性十足、各方面功能都完備強大的成年男人。
她打開庭院大門,剛反手關上院門,就撞入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一雙有力手臂牢牢接住了她,将她穩在自己懷中。
清冽的氣息湧入鼻間,緩解了藥性帶來的燙熱。
屬于光明神特有的冷質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蒂維娜?”
他的體溫好舒服。
蒂維娜下意識抱緊了他。
修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