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即使是大白天, 但這種過于凄厲的尖叫聲，依然擴散了很遠很遠。讓整個樓棟的人聽到後，都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距離31樓最近的32樓, 夏至正在餐桌上分裝水煮雞蛋。聽到這一陣陣尖叫聲後, 手直接一個哆嗦, 一顆熱乎乎的水煮蛋就掉在餐桌上，直接磕出了幾條裂痕。
比她反應更快的，是正在客廳趴着的大金毛KK。
只見平時調皮的狗子，迅速地從地上竄到客廳的大鋼門前, 對着門外拼命大叫起來。
夏至顧不上手中的東西，立刻上去抱住狗子。
KK被主人抱在懷裏後，叫聲漸漸縮小。但對着大門外的狗腦袋, 依然在龇牙咧嘴。好像外面正在發生什麽事情, 讓它一只狗子十分不安。
KK這樣奇怪的舉動, 讓在邊上畫畫的何菲菲小朋友也吓了一跳。不過, 她十分乖巧，并沒有哭鬧。而是直接從自己的小塑料椅子上下來, 三兩步就湊到媽媽身邊抱大腿。
正在廚房忙活着煮第二鍋水煮蛋的老莫，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畫面。有點緊張地問道：“是哪裏出事了嗎？”
夏至側耳仔細傾聽了幾下，确定這些尖叫聲中，包含的情緒更多是驚恐, 就直接搖頭：“我出去看看, 家裏你看着……”
說着, 不等老莫拒絕, 她就把隔熱手套摘下, 帶上口罩, 打開門直接往外走。
至于為什麽不讓老莫去, 原因很簡單。除了老莫不是小區的原居民之外，就是她要把老莫當成家裏的另一重保障。
外面那些鄰居，因為大家都不熟的緣故，即使知道她家有個老頭子，但也不清楚這老頭是幹什麽的，長什麽樣子的。如果他們對老莫有印象的話，就會知道這老頭身體硬朗，以前是搞野外探測的，都要50的人，還能扛100斤爬樓不帶累的。
夏至剛拉開玄關的大鋼門，就發現門外平時人頭湧動的走廊，這會兒只留下幾個不懂事的孩子，由兩個老人家看着，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
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去看熱鬧了。
等走到安全樓梯的時候，剛好捕捉到一道軍綠色的衣角。
夏至打起精神，連忙跟上。
好家夥！31樓的走廊，這會兒簡直比地鐵高峰期的死亡X號線還要擁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氣爆發，被困在小區超過了半個月的緣故。一聽到動靜，即使是凄厲的尖叫聲，也擋不住大家愛看熱鬧的天性。
而夏至剛剛看到的軍綠色身影，已經撥開擁擠在路上的小區住戶，直接進了31樓劉小姐家中。
這會兒，本以為大門緊閉的劉小姐家，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扇大門已經敞開。
不用走進去，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就能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氣。而站在前頭的好幾個中年男人，已經滿臉驚恐地轉頭，一副看不下去的樣子。倒是有幾個年輕人，臉上的好奇神色，簡直是擋也擋不住。
夏至看到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下意識覺得裏面的情況恐怕很不好。
但她也沒想到會不好到這種程度。
拜她好視力的所賜，她清楚看到了敞開的大門正對着的客廳，平時光潔明亮的大理石地板，這會兒一灘灘紅黑色的液體呈現緩緩流動的狀态。
而這種紅黑色液體的源頭，是四個倒地不起的類人型生物。
說是類人型，是因為這四個人身上雖然穿着人類的衣服，但身上的傷口看着不像是人類會遭遇的。
一個穿着綠色短袖，黑色運動褲的中年男人，這會兒攤在地上生死不知。但他那肩膀以下本應該有的手臂完全消失，露出深深白骨，徒留一灘紅黑色液體。這灘液體的顏色，剛好跟對方肩膀那個傷口高度一致。看他的臉，好像是5樓的業主。
一個穿着白色老漢衫，灰色老漢褲的中年男人。看樣子應該是6樓業主。這人情況更加糟糕，直接從膝蓋以下，半條腿消失，傷口處是同樣的紅黑色。
一個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裝長褲的中年男人，夏至一眼就認出是4樓的林和彬。好家夥！這人傷的地方居然是臉頰。平時那張看着溫和的臉，這會子徒留一臉的猙獰。半張臉的肉跟牙齒直接消失，傷口處依稀可以看到紅黑色的痕跡。
夏至甚至還能看到他幸存的舌頭，因為哀嚎而不停地顫動。
剩下的一個倒黴蛋，就是劉小姐的丈夫錢鑫了。
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傷得沒那麽嚴重，只有一個手掌直接消失。這會兒正攤在地上，抱着沒了手掌的胳膊哇哇大哭。
四個人的慘狀實在滲人又詭異。
特別是萦繞在他們傷口處的那一抹抹細微的黑氣。
其他人夏至不知道，但從她的角度來看，那些黑色好像在微微朝四周散發。
至于屋裏的其他人，幾乎都是吓呆的老弱婦孺。不知道是吓得腿軟還是吓傻了，沒有一個人上去扶起這些家裏的頂梁柱。個個滿臉是淚，看着好不可憐。
軍人們的到來顯然讓這些人找到了主心骨，紛紛上去，你一言我一句，詞不達意，語言雜亂。但好歹能夠讓人拼湊出一個大概。
也讓外面的夏至聽完後，心裏暗暗唾棄了起來。
好家夥，他們果然是害死7樓業主的人。這會兒還敢在這兒伸冤。這得有多不要臉啊！
而夏至周圍圍觀的路人，一部分膽子大的已經湊到了前面。
他們跟夏至一樣，聽到了這些家屬的講述，紛紛在外面站着就指着裏面的人罵了起來。
只是這四個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受傷。領頭的人顯然意識到了什麽，在聯系了飛機之後，就安排人把走廊聚集的居民都疏散了。
夏至順着人-流往家裏走，走廊裏、樓梯間，到處是談論這件事的居民。
本來有這樣驚悚的傷口是很吓人的。但是，聯系到這四個人是去入室搶劫殺人的時候犯的病，就沒人可憐他們了。大家一邊唾棄這四個人，一邊不自覺地展開了聯想。
有人猜這些人傷口發黑，是不是因為害怕被人發現搶劫殺人的事情，把傷口給耽誤到壞死了？
但這樣的猜測馬上被有點醫學常識的人給駁回。傷口暴露後，即使要壞死，也不可能在幾個小時內發展到這樣惡劣的情況。更可況，那裏何止是惡劣，簡直是慘絕人寰。
有人則是猜測傷口發黑可能是中毒了，參考無數武俠劇就可以看得出來。
而有見識的人，下意識覺得那傷口跟炭-疽-病感染很像。只是這種猜測可不能當衆說出來。不然，大家都慌裏慌張的到處逃命，他們不就缺少了逃命的幾率嗎？
這些人在人群中對視一眼，紛紛朝着自家逃離。
夏至耳朵很尖。
應該說，自從重生後，她的視力、耳力、腦力以及身手，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提升。最明顯的一點，那就是她可以一個人馱着家裏大幾十斤的狗子，連着做100個俯卧撐不帶喘氣的。
這種飛躍式的進步，簡直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特別是在對比老莫之後，這種進步就更加明顯。
她跟老莫兩人商量過，懷疑這種改變跟重生以及覺醒空間有關。
當然，夏至本人更加覺得跟空間那一抹極致的藍光有關。
那道光，這段時間，好像越發活躍了起來。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給予夏至回饋一些東西。
就在夏至回到32樓，準備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剛剛那幾個腳步飛快的業主，提着桶快步朝着天臺跑去。看那個樣子，應該是去打水。
最近每日每人的定額供水量下降得可憐。但社區允許提前三天打水。那就意味着，每家每戶都可以一次打三天的水。這樣可以避免低樓層的人多跑幾趟。當然，這個決定出來的時候，低樓層已經沒多少人居住了。
但按照目前的局勢，估摸着樓道裏面打地鋪的人，很快就會吓得屁股尿流。
——
果然，夏至的猜測沒有錯誤。
距離31樓慘劇被發現只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她就發現門口走廊那些鋪蓋被搬空。以往跟菜市場一般熱鬧的走廊，完全沒有一絲人聲。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然是因為31樓那4個人的事情。
業主群有人偷偷摸摸拍了張醫護人員過來救人的照片。雖然照片很快就被社區删掉。但夏至眼疾手快，已經把照片點開。
說實在話，她沒想到，來救治那4個人的醫護人員，穿的衣服居然是全封閉重型防護服。就是那種災難大電影會出現的黃色隔離服。
這個照片一出，加上擔架上那一具具七零八落卻還在痛苦□□的人體，怎麽看怎麽滲人。
有心大的，直接在群裏問道：“那4個人渣不是外傷嗎？”
有腦洞大的則是直接問道：“輻射病嗎？還是傳染病？”
群裏有不少平時沒怎麽說過話的業主居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當看到政府這樣嚴陣以待的時候，那就意味着事情好像要不好了。
大家都害怕地龜縮到自家，把房門緊緊關上，尋求一絲精神上的安慰。即使他們的理智告訴他們，如果那4人真的是輻射病或者感染了什麽傳染病，他們整個8棟甚至整個小區，全部都會被一網打盡。
夏至看着業主群飛速刷着的各種聊天，充分感受到了什麽叫群體性恐慌。
她微微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心想，怎麽就沒人猜測，那傷口、那地面上的紅黑中的黑，跟黑氣有關呢？
明明它們是那麽得相似，就連活動的頻率也是一模一樣。
當然，即使那傷口跟黑氣有關系，也并不意味着造成這種傷口的東西不會傳染。
今天看到的那4人，可都是青壯年男人。這樣的人群，從免疫學來說，是最不容易染病的群體之一。但今天他們那個凄慘喲。夏至很想知道他們做了什麽，讓自己變成那副模樣。
這一切的根源的答案，應該跟7樓的業主有關。可惜，對方已經再也無法發聲。
——
不同于夏至的線索稀少，南明市有關部門收到底下人的緊急彙報後，已經馬上行動了起來。
當醫療直升機帶回了幾具七零八落的人體，送到南明市黑氣研究所的時候，饒是這些科研人員見多識廣，也不由地被這四人的慘狀所驚吓。
最為吓人的是，這麽嚴重的傷。擱黑氣沒有爆發前，那是大出血重傷。
但眼前這幾人傷口止血得很好。只是，他們傷口上面沾染的紅黑色物質，顯得十分詭異。
眼前這種情況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但根據中心城發過來的通知，據說那邊已經出現了這種類型的傷員。具體受傷機理暫時不清楚，但肯定跟黑氣有關系。
馬上就有研究所的醫療團隊上去接手，了解傷勢發生前後一系列情況。以便進行救治以及後續的研究。
同時，一個暫時隔離四人所處小區的指令已經被發布。
——
小區的衆人暫時不清楚那被帶走的四人究竟送去了哪裏。就連他們的家人，也只是被告知，四人被送到醫療機構進行救治。至于他們所犯的罪，會在之後進行清算。
31樓的劉小姐家，這裏幾個小時前還熙熙攘攘的。這會兒簡直成為了整個小區最為吓人的地方。
之前過來的那些穿着隔離服的醫護人員，已經把這個家住着的外人都吓跑了。現在只剩下房子原來的主人劉小姐，以及錢鑫的遠房表姨跟表妹。
醫護人員過來的時候，已經對房子客廳那些血跡進行了消毒。這會兒劉小姐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用各種抹布、舊衣服，擦拭地板上的痕跡。想要拖地，也沒有水可以供她揮霍。
“阿芬，我肚子餓了。”
錢鑫的遠房表妹何芳芳挺着個大肚子從房間裏走出來，對着正在擦地板的劉小姐，也就是劉芬，毫不客氣地說道。
劉芬滿眼通紅地瞪着臉色紅潤明豔的何芳芳，心裏的小人咆哮了起來：你表哥受了這麽大的罪，生死不知，你怎麽還有臉……
心裏無論怎麽咆哮，劉芬臉上依然是那副小媳婦的模樣。
只見她蒼白着小臉，兩只手的手指絞緊：“芳芳，家裏吃的東西不多了。你能忍忍嗎晚飯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能吃了。”
這樣怯懦的語氣，讓何芳芳看得有點想吐。她也不管劉芬的為難，反而對着她挺了挺快要生的肚子，語氣矯揉造作地說道：“哎喲！阿芬，我也不想的。我這肚子表哥可緊張了。這可是我們家的獨苗苗。表哥帶我去做過B超，這可是個兒子呢！你沒生過兒子不知道……”
一聽到“兒子”兩個字，劉芬又想起之前老公錢鑫說過的話：表妹的兒子以後我們家可是要收養的。你沒本事生兒子，到時候我們好好把表妹的兒子養大，給我們養老送終。
想到這裏，她終于丢下手裏的舊衣服，跑回房間。
房間裏，因為租客跑掉，何芳芳母女早就搬回了他們之前居住的客房。現在，那張被很多人睡過的婚床上，她的女兒錢朵朵正睡在大床中央。小臉沒了以往的紅潤圓乎，就連頭發好像都變黃了點。
劉芬心裏微微不舒服。但最終還是掏出鑰匙，打開了家裏的儲物櫃，把剩下不多的白色挂面拿了一把出來。
——
樓下發生的狗血事情，夏至暫時還不知道。事實上，從走廊那些人搬走後，她高興地就差放鞭炮送瘟神了。
那些人一走，她就開始準備火鍋慶祝了。
在這個随時可能發生動蕩的日子裏，火鍋真是吃一頓少一頓。
這一餐照顧家裏的孩子跟狗子，是直接用的個人小火鍋。
就連狗子KK，也給它單獨弄了一個純熱水底子的小火鍋。當然，侍候KK的是老莫。
夏至跟女兒坐在一排，時不時給女兒前面那個小火鍋加菜。偶爾看向對面，每次都能發現KK吃得頭也擡不起來。好像一點兒都不怕這剛出鍋的肉。幸好肉準備了二十斤，肯定夠所有人都吃飽肚子。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啊？”
夏至剝了個鹌鹑蛋到女兒的小碗裏面，忽然聽到她這樣問。
“可能要過些時間。”
夏至擡頭看向落地窗外依然一片黑暗的地面，說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來。
外面的黑氣最近好像活躍了起來。不同于前段時間那種平穩，而是給人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這種蠢蠢欲動，好像其他人都感覺不到。夏至為了這個，還特意問了老莫。老莫表示黑氣看起來跟剛爆發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有了老莫的對比，夏至更加清楚明白自己身上的特別。
她給自己涮了半碗牛肉，邊吃邊考慮是不是去三樓的樓梯間那裏看一看。
之前她距離黑氣最近的地方是在空中花園。空中花園距離黑氣依然有着将近兩米的落差。這兩米的落差，已經讓她感覺到黑氣的壓迫。但如果到了三樓的樓梯間，已經能直面黑氣的最高點。
考慮清楚這件事情後，夏至就繼續吃起肉來。要知道這幾天外面有了那些人之後，她家連吃的，走只能選那些味道不大的。免得讓外人知道他們一家子在家裏吃香的喝辣的。
吃過火鍋後，趁着天色有點變暗，加上居民們全部龜縮到回自家。而且聽說走廊、安全通道所有的監控被那4人給弄壞的機會。
夏至跟老莫交代了兩聲，就穿上一件自己買的隔離服。帶上防毒面具就出發。
她不知道黑氣具體是什麽，也不知道這一身裝備有沒有用。但穿上去好像有種安全了不少的感覺。
臨出門前，家裏那只大金毛湊了過來，一副想要出去遛完的模樣，抱着夏至的大腿直嗷嗚撒嬌。
夏至看向在客廳裏面陪着女兒玩玩具的老莫。老莫這會兒看到KK那黏糊勁兒，嘿嘿笑了起來。
“KK，去找你莫伯伯去。讓他帶你玩兒。”
KK搖晃着大腦袋，圓溜溜的狗眼睛透着股委屈。
夏至沒辦法，把臉上的防毒面罩摘下，直接對着KK的大腦門就是一下：“明天，明天我帶你出去溜達好吧！”
這樣的許諾終于把這大家夥給順服了。
輕手輕腳打開大門，看着站在門口目送自己的KK。夏至高興地揮揮手，把門給鎖上。
可能有人覺得黑氣都爆發了，末世都來了。吃喝都要沒了，自己還養着條大狗，實在矯情。不說其他地方，不說網絡上有人分享的那些視頻。單單他們小區，就有好幾個人在這幾天，把家裏的寵物狗、寵物貓、寵物兔給殺了吃肉。
至于這樣的事情，夏至會知道，還是因為水資源太少，這幾個人把貓狗兔兔的血跟毛發丢得樓梯間都下不了腳。
夏至沒有去指責人家為什麽那麽狠心，吃那麽可愛的寵物。因為生存面前，有人吃人都不意外。但是，她不會選擇抛棄自家KK。上輩子，KK是為了救她而死。這輩子，她更加不會放棄這個家人。
走在樓梯間，夏至就在28樓拐角的垃圾桶看到了貓的毛發跟爪牙。她搖搖頭，小心避開滿地的垃圾，繼續向前。
如果她沒有記錯，那些毛發爪牙的主人，是碎嘴吳大媽養的英短。聽說吳大媽特別寵愛這只貓。因為是寶貝兒子送的最貴禮物。沒想到，這種愛那麽快就消影無蹤。
因為快要晚上的緣故，樓梯間黑乎乎的。偶爾會有光線從換氣窗投射-進來。
夏至一路上走得很小心，帶着頭戴式探照燈，手裏還拿着一跟登山杖。走着走着，夏至看了不少垃圾桶。每個樓層的垃圾桶垃圾都爆了滿地。這還是因為他們樓棟全部是一單元一層。要是像那種大型小區。一棟樓有上百個單元的，樓梯間根本連進人的空間都不會存在。
這一路上走到7樓的時候，夏至忽然反應了過來。
好像，現在天氣大概還是30度上下的樣子。為什麽樓梯間那麽多垃圾，既沒有蒼蠅又沒有蚊子？
之前黑氣爆發引發的大規模老鼠、蟑螂潮，好像還在昨天。那些場景歷歷在目。
怎麽還沒到一個月，好像所有昆蟲都不見蹤影。即使經過軍人們的消殺，也不可能全部死絕。
這些昆蟲要是這麽容易死絕，也不可能會活到現在了。
這樣的疑問，暫時無法得到任何答案。
三樓很快就到了，夏至暫時按捺住心中的疑問。也因為三樓到了，夏至把注意力放在即将面對的黑氣。反而忽視了三樓單元緊閉的房門裏面，偶爾發出的悉悉索索聲音。
——
“斯……”
夏至站在三樓前往二樓的樓梯半截處，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片濃郁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底的那一種黑。
黑氣萦繞在前往二樓的臺階上，表面看起來紋絲不動。明明黑氣跟最上面的那個臺階還只是接觸到了一點。但是，無論是用肉眼還是用上加強激光照射，依然無法通過黑氣，看到那一點臺階。
而在這平靜無波的黑氣上方，正飄蕩着一縷一縷黑色的氣體。這些氣體有點滲入了牆體不知所蹤。有的則是繼續往上蒸騰，接觸到三樓的樓板後就消失。
而這種一縷縷黑氣上湧的狀況，是在空中花園無法看到的。
夏至忍不住拿出手機，想要把這個畫面拍攝下來。
結果一通搗鼓，她發現手機拍下來的畫面只有那一片平靜無波的黑氣。卻無法捕捉到那一絲一縷蒸騰向上的黑氣。
這樣的特殊情況，更加讓夏至明白，黑氣并不是一種普通的氣體。
而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麽？來自哪裏？怎樣才能消失？
這一切疑問，沒有任何頭緒。
但夏至通過今天那四個人身上的傷口，加上之前出現的大規模過敏性鼻炎可以得知。這玩意兒肯定對人體有害！
雖然穿着防護服、戴着防毒面罩。但夏至其實覺得這樣的防護估計效果不大。因此，她也不敢過于接近黑氣。只是一遍遍用肉眼加上燈光的幫助，盡量把黑氣覆蓋樓梯間的面積大小這些數據牢記在心。
她現在已經不相信黑氣會一直保持在2米高的水平不動彈。就憑那些一直蒸騰上升的一絲絲黑氣，夏至就知道眼下這種所謂暫時安全的日子，很快也不可能安全了。
最後看了一眼那如同一個黑暗蒸鍋的黑氣池子。夏至頭也不回，踏上回家的路。而在她沒有留意到的身後，慢慢地，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然後，三樓單元緊閉的房門，好像有什麽東西出來了一般。
——
第二天一早，腦補了一天，甚至晚上焦慮到睡不着覺的小區。首先迎來的不是什麽壞消息，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小區，居然來水啦……
這樣普天同慶的好消息，讓大家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憂慮，高興了起來。更有一個，水來了，意味着不用再冒風險上天臺打水，可以繼續茍在家裏一段時間。這樣的消息，沒有一個人是不高興的。
天臺的社區工作站，劉主任聽完其他幾個樓棟下屬的彙報後，長長嘆了口氣。
坐在她對面的是負責整個小區安全工作的胡連長。
“胡連長你看，就昨天業主群那些業主的發言，現在就不會有一個人敢上來打水。”
胡連長是個40歲左右的高壯漢子。聽完劉主任的彙報後，也跟着嘆了口氣：“現在上頭的最新指示，是要暫時封鎖整個小區。”
“就這種環境，封不封還不都一樣。”
陸路都被黑氣堵死了，就剩走天上。問題是，在沒有飛行器的情況下，人類是無法離開的。當然，如果不怕死想去闖闖黑氣，那也沒所謂。反正現實會教做人。
之前那個想要搞什麽零元購的直播網紅，可不就是在黑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嗎？
這個事兒給了很多人起到了很好的反面教材。
“那不同，昨天那幾個身上的傷口還沒查明白。上頭的意思上大家別那麽恐慌。日子都這樣了，還是過得開心點比較好。”
常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胡連長，對于普通人的想法十分了解。他們沒有受到過專業的危機鍛煉，遇到些事情很容易失控。整個小區一共有1000多號人。只要哪裏出現問題，也夠他們頭疼的。
像眼前這個小區的情況，在全國範圍內也就那麽三四例。在研究出造成那種傷口的原因之前，暫時只能這樣處理。
至于這件事帶來的負面影響，他們也必須盡快消除。
社區工作站在水來了之後大概半小時，就在小區業主群發了個通知。
通知比較詳細地介紹了昨天8棟31樓發生的那一期事故。以及四位當事人受傷的前因後果。重點點出了對方是7樓業主案的首犯。模糊了之後這四人傷口的慘狀。
夏至通篇看下來，大概明白了上頭的意思。
而這個通知一出，很多居民還半信半疑。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那些傷口黑乎乎的，真的不會傳染？
忽然來水的快樂并沒有完全蒙蔽了人們的警惕性。
社區估計也是看明白了這一點，直接在通知之後又面向整個小區發布了招聘廣告。
這一次招聘的工種就是清潔工，負責維持整個小區的衛生。
之前沒有水沒辦法，現在水來了，衛生需要盡快跟上，減少疾病爆發的幾率。
如果說上一個澄清的通知，大家半信半疑。那麽，第二條通知，就引爆了居民們的熱情。
當小區清潔工，一天工作8小時，可以獲得5斤大米。這簡直就跟餡餅一樣。
招工通知一出，很多人打開還沒關閉超過24小時的家門。紛紛按照通知所寫那邊，去各自樓棟的社區工作站報名。
——
夏至今天一早起床，覺得臉頰更幹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近距離接觸到黑氣的關系，臉頰、眼睛黏膜都有點幹。
夏至給自己抹了點凡士林，然後又點了人工淚液，這才舒服了點。
手機的消息燈一直閃爍。她點開後，發現社區發出的兩個通知。
看完後夏至就知道小區很快就會有人走動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昨天她從3樓那回來，就覺得後背涼了一片。總覺得自己背後有什麽東西盯着。
社區招聘的清潔工，可是要直接去樓梯間工作的。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個通知有個更為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報名要求現場報名。這樣的話，無意中把人們再次從緊閉的家裏吸引了出來。
這種操作，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夏至心裏想着，給還在睡覺的孩子掖了掖被角。洗漱過後來到餐桌上，直接從空間給自己弄了碟三鮮蒸餃吃了起來。
她今天起得比較晚，老莫已經在廚房裏面殺魚，準備中午要吃的烤魚。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老莫雙手擦了擦腰間的圍裙，從廚房探出個腦袋。昨天夏至出門去探測黑氣，把他給吓得夠嗆的。好在，這孩子靠譜，趕在天完全黑之前回來了。但黑氣太危險了，他老莫還真怕夏至出問題。
“不早了。剛社區發了兩個通知，你也看到了吧！”
夏至把兩個通知都截圖發給老莫，就想看看對方的意見。
“網上看今天好像大部分地方都來水了。小區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好消息。好歹能把整個小區的氣氛搞好點。至于清潔工的話，一個樓棟只要三個人。到時候可有熱鬧看了……”
僧多粥少，就看鹿死誰手。
夏至吃完早飯後，因為昨天答應了帶KK出門溜達。因此，她也沒有什麽要避開人群的意思。給KK帶上牽引繩跟嘴套，跟家裏一老打了個招呼，讓他留意菲菲。然後就牽着KK一起出發了。
她也要去天臺湊個熱鬧。
天臺這會兒就如同夏至想象得那般熱鬧。
因為招工有規定一家只能出一個人報名。現在整個天臺擠滿了将近30號人。夏至的到來，只讓這些人以為夏至是過來搶飯碗的。紛紛對着她怒目而視。
夏至完全沒在意這些目光，而是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應聘人員。
然後，她的視線跟劉小姐對了個正着。
以前水蔥一般，保養良好的劉小姐，這會兒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皮膚幹燥起皮，完全沒有一絲嬌美的感覺。估計是昨天家裏發生的事情過于吓人。即使她在小區的人緣不錯，現在也沒人敢站在她周圍。
因此，她就形成了以自己為中心，周圍有1米左右的圓形真空地帶。這讓她看起來可憐巴巴。
夏至一過來，劉芬就注意到她的視線，馬上伸手對着夏至拼命揮舞，一副抓到救命稻草的樣子。
夏至搖搖頭，牽着狗繩遠離了這一堆等待報名篩選的居民。從另外一個邊邊繞路，直接走到了那條連接隔壁7棟的大鐵索橋邊上站定。
透過鐵索橋，可以看到下面正是空中花園。空中花園的自由市場，前段時間即使出現流行性鼻敏感，但也沒有完全阻擋住人們交換物資的熱情。不過，昨天那個事情一出，很多人擔心是什麽大事。因此，到了現在，空中花園依然空蕩蕩的，不見一絲人影。
不過，夏至總覺得那些空中花園的樹葉還有草地什麽的，看起來顏色沒有之前那麽翠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水灌溉的緣故。
“阿嚏……阿嚏……”
忽然傳來的一陣陣打噴嚏聲音，讓夏至手裏的狗繩緊了緊。她看過去，發現KK正對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後的吳大媽龇牙咧嘴。
夏至一轉頭，剛好看到對方來不及收回去的惡劣眼神。
“你想幹什麽，吳大媽？”
吳大媽沒想到自己這該死的鼻敏感忽然發作，讪笑地搖頭。然後用貪婪的目光看向KK那堅實的身體：“小夏，咱們打個商量。我家兒子跟孫子好久沒吃過肉了。你這大狗要是殺的話，能讓點肉嗎？”
pó文,Qqún號;+663*867`589
KK聽懂了眼前的老女人要吃自己，立刻發出呵呵的威脅聲音。
“那麽疼你兒子孫子，你回去割自己的肉更快！”
夏至說着，彎腰安撫了一下狗子的情緒。她這會兒真想把吳大媽丢到樓下的黑氣裏面去。這種人，實在太煩了。可惜，天臺人多。而且四周都是監控。
吳大媽伸手揉了揉癢呼呼的鼻子，已經幹得起皮的臉上，皮一塊接着一塊翹起來，露出底下帶着點粉色的肉，顯得十分讓人惡心。
聽到夏至又這麽不給面子，她也只能無奈瞪着對方。直到夏至離開，吳大媽的視線依然舍不得從那條大金毛身上移開。
那頭，報名參加清潔工的人登記完後，當場選人。最終選出的三位，都是那種勤勞能幹不偷懶的老實中年女人。
剩下的人只能哀嚎着沒了工作機會。
劉芬身為一個弱不禁風的年輕女人，毫不意外落選了。
她失魂落魄地準備回家，結果不小心撞上了吳大媽。
吳大媽看到劉芬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十分應景地翻了個白眼。不過，下一秒她眼珠子一轉：“小劉，不是大媽說你。你日子不好過沒關系，但你家不是還有個孩子嗎？你男人現在生死不知，家裏要是遇到困難，可以去找鄰居幫忙的。”
“找鄰居？”
“對啊！找鄰居幫忙。就比如你樓上那姓夏的，不就是家裏條件不錯嗎？不然，哪裏能把自己養得皮膚水潤。那條大狗更是一身肉。啧啧，這世道，人還活得不如一條狗呢！”
吳大媽說着，眼角餘光掃到了劉芬那副躍躍欲試的小表情，嘴角的笑容差點露餡。
“哎，遠親不如近鄰啊！”
吳大媽幽幽嘆息着，跟随着其他人的腳步回家去。
至于被留在天臺上的劉芬，轉身看向那邊得到工作的三個人，覺得自己真是可憐。
怎麽夏小姐一個沒了老公的人，居然活得比自己還要滋潤。她老公錢鑫好歹現在還活着呢！
夏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喪偶了，而這人還是她已經不想要搭理的劉芬。
這會兒她早就跟KK在空中花園來回跑動，當做是鍛煉身體。
只是，一人一狗都是耳力極好的類型。當幾次經過幾棵景觀樹的時候，都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後。一人一狗十分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後慢慢地轉身，朝着與景觀樹相反的方向後退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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