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校到鲛柄學園後

第19章

第一十九章

“所以說，成績到底怎麽樣？過了？沒過？”

新的一天，水泳部是從團團轉圍着問禦子柴百太郎的補考成績開始。

要知道，這次出成績，可不僅關乎着這家夥是否要參加周末補習，更意味着他能否加入進代表鲛柄學園仰泳正選隊員的參賽名單。

先前的仰泳100米隊測成績過了，現在正是臨門一腳的時刻！

降谷愛好久都沒這麽忐忑過了。

她很清楚盡人事知天命的道理，并且覺得自己已經做到做好。

但這種命運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不知曉最終結果前她還是相當緊張。

好在□□對補考成績批閱更快，那力透紙背的紅色字跡隐隐彰顯着盡快對未通過學生采取惡鬼補習的想法。

絕對生死的絞刑繩就握在禦子柴百太郎手中。

“結果是......”

通過？未通過？哪邊？禦子柴百太郎的大喘氣叫降谷愛和似鳥愛一郎狠狠吞了下口水。

“......90點！”禦子柴百太郎仰頭亮出了自己滿是圓圈圈的試卷。

“阿百！”太好了，他們可以一起參賽了！似鳥愛一郎眼睛亮亮的小海豹鼓掌。

“哇！好厲害！”降谷愛松下一口氣，也跟着小海豹鼓掌。

“哇哈哈哈哈哈——”絕對的驕傲者禦子柴百太郎從沒努力到這個地步，開始叉腰大笑。

然後看到部長......

部長瞥過來一眼，禦子柴百太郎夾起了搖成花的尾巴，本分做人，開始端茶倒水遞毛巾。

“請用請用！”伺候從拯救了自己成績的絕對功臣降谷愛和似鳥愛一郎開始。

還好有似鳥學長每天都揪着耳朵叫我早起學習，一定很辛苦吧。禦子柴百太郎真情實感擦眼角淚珠。

你知道辛苦還早起賴床啊喂！似鳥愛一郎握緊了拳頭。

也多虧了降谷前輩，每天都幫我補習，水下游泳時都有防水練習冊在。禦子柴百太郎目光一轉。

阿百太誇張了，再怎麽說她也只是讓他睡覺時也要塞上數學題回放的耳機，才沒有防水練習冊這麽惡鬼呢。降谷愛笑着否認。

完全沒有意識到正是這樣的行為才叫禦子柴百太郎做防水練習冊的惡鬼夢境。

“總而言之，之後的重心就要放在縣大賽上面了。”似鳥愛一郎輕笑。

“沒錯沒錯，目标是——優勝！”

“oh！”三人同聲。

旁邊的叽叽喳喳聲更響了，阿百又搞出什麽幺蛾子來。松岡凜又過去一記眼刀。

眼刀倒被似鳥愛一郎收到個正着，雖然他啥也沒做錯，但還是有點心虛。

他在降谷愛身旁耳語，“當然最厲害的肯定是凜前輩啦，将來部長可是會登上奧林匹克的選手呢！”

奧林匹克。這點，她倒是第一次聽說呢。降谷愛眨眨眼。

很快到了縣大賽的比賽當日。

松岡凜身為部長帶隊出發，他平日裏明明是住校的今日卻自校外回來。

但還好，時間充裕。降谷愛看看時間，給他遞了條毛巾擦去汗漬。

自大巴下車剛好到預訂的時間點。

外面太陽正好，天朗氣清，剛下車就遇上一位如太陽一般火熱的男人。

禦子柴部長！？松崗凜有些意外。

禦子柴這個姓氏并不常見，橘子頭也不常見，這叫降谷愛只能想到一個人，鲛柄學園水泳部的上一任部長——禦子柴清十郎。

與阿百一樣專攻仰泳，也是現在鲛柄學園水泳部的仰泳記錄保持者。

“好久不見了啊，就算我不在也有好好練習嗎！”禦子柴清十郎穿着常服站在隊伍最前面，高大的身形，一頭陽光下耀眼的橘發，聲音如本人一樣豪氣。

“是！”降谷愛也跟着喊出聲來。

一堆男人聲中摻雜了一個不算大的女聲，這位就是他們水泳部的新任經理了吧。禦子柴清十郎目光落在降谷愛身上，露齒笑了下。

還有一道完全不配合的聲音來自隊伍前側。禦子柴百太郎看着哥哥與在家中完全不同的一面，別別扭扭。

“怎麽了百太郎，無需顧忌！超越了我，你就是真正的運動選手了！”他直接被禦子柴清十郎撈過來，卡脖子搓頭。

“好痛，好痛啊，哥哥！”

然後他在哥哥懷裏看見一個十分意想不到的人物，瞬間開眼驚呼。

嗯？許多人都順着那方向看去。

降谷愛隐約覺得眼前一幕莫名熟悉。

十米開外，松岡江清麗的面容倒映在禦子柴兄弟的腦海。

“江！”

“江小姐！”

笑開了花的禦子柴兄弟不約而同驚異看向對方。

果然嘛。若說長相還有0.0001％是巧合，這祖傳的審美觀還真是......強大。

一衆無語的隊員表情中，只有松岡凜擡手扶額，不知是在想裝作不認識這倆人好了，還是在為妹妹的未來而嘆息。

————

飲用水OK

毛巾OK

降谷愛重新确認了一遍攜帶的裝備，又去遞給馬上第一輪參賽的鲛柄學園選手。

陽光下，她擦擦額間汗水，便聽旁側的似鳥愛一郎出聲，“今年也來了許多學校呢！”

降谷愛也跟着走到欄杆前，打量起周遭的環境來。

這裏的比賽場館是露天場館，場館中央的兩個泳池同為八人泳道五十米長，男子女子的賽事同時進行。而一樓兩側的布局則是選手通道和準備室。

往上的二樓視野開闊，附有欄杆把手，正是他們所處的觀衆席所在。

大多數應援和未到參賽時間的選手便在觀衆席落座。

他們鲛柄學園來的人數不少，統一穿着紅黑色的隊服，宛若軍團的統一戰裝。

下面泳池旁的選手們已經開始熱身，坦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輪廓。

夏季将至，漸盛的炎熱正奏響清涼水泳戰栗的樂章。

像是注意到什麽，降谷愛向對岸觀衆席上一望。

正對上看過來的一雙眼。

是之前在水泳館外面碰到的，憐的隊友。

名為七濑遙的男生看過來，太陽下，他湛藍的眼睛中生出水一樣的波紋。

降谷愛友好的笑了一下。

“我先去一趟洗手間，馬上就回來哦。”比賽中程，下一位鲛柄學園的選手還有一會兒才會出場，她小踏着步伐踩着樓梯尋找洗手間。

大概是在這邊......降谷愛看着路标走過轉角。

大概是換了地點也過了蠻長時間。

也就沒有想到，在這座正在比賽中場館裏，會碰見過去的面貌。

“是降谷愛選手，嗎？”

降谷愛忽然停住腳步。

來人幾分錯愕，說話時帶着不自信，剛剛的話只是下意識的反應，而見她有了反應又确認了一般。

“是降谷愛選手吧！”

降谷愛不得不轉過來擺擺手打招呼。

可該怎麽說，是降谷愛不錯，倒不是選手身份了。

降谷愛見此人有點眼熟，倒不是過往的隊友一類，可能是以前大集訓時或者學校間的友誼賽上見過。

小姑娘細長的身條，穿着泳衣，面上說不好是複雜還是驚訝的神情。

兩相僵持下，倒是小姑娘旁邊的隊友先開了口。

“你不是不游泳了嗎怎麽出現在這裏？”

“別這樣，小桃。”小姑娘也有點吃驚，趕緊拽了拽她。

“讓我說完。”說罷小桃又對回降谷愛的雙眼，“想必你應該不認得我們吧，也是，和鄉村中學舉辦的友誼賽沒什麽記憶點。”

“像你這樣的人一出生就在了起跑線上，就讀名校，母親就是教練，有資源有環境。”

她一步一步向前邁着步子，擅自提問完又擅自得出答案。

“這些得來很簡單吧，簡簡單單的得到又像垃圾一樣抛棄。”

那雙眼睛裏摻雜着嫉妒羨慕又怨恨着的情緒。降谷愛解讀出來，手指握緊又松開。

她身後的小姑娘低着頭，手抓着小桃的胳膊，上唇咬着下唇，指甲緊緊扣在她皮膚裏。

可她這樣問着自己又該怎樣回答？

說自己也不想母親是教練，若出身改變自己就可以更好享受水泳，自己也有很多的煩惱和壓力！

那些從未與人說過的痛苦瞬間積壓上來，上牙抵着下唇，降谷愛又想将一切傾瀉出來。

“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那話語輕飄飄着卻擲地有聲，一瞬間卸下了降谷愛的全數武裝。

這一點她說的倒是沒錯，享受者獲利者沒資格說這背後的苦楚。

就像有錢人說着只有錢的生活是多麽無趣無聊一樣，這是在做什麽，炫富嗎？

她确實無話可說。

可小桃見到降谷愛低垂下眉眼卻愈發進攻，火氣攻上了頭什麽都說出口。

“......讓我猜猜為什麽不游了？啊～興許不是不想游了吧，傷痛病發怕被釘在恥辱柱上！？”

不，傷痛可并非恥辱！

兩年間的反反複複，治療，退訓，傷病，再治療，停滞不前時身邊人都在奔跑前沖，自頂點之上到狼狽不堪。

終于，那個從不示弱的人轉學了。

一瞬間，降谷愛想到宗介——他過去的隊友。

她幫不了他太多，可她唯獨不能接受傷痛之人這樣被輕待！降谷愛擡頭瞪紅了眼睛。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搶了先。

“傷痛可不是應該被嘲笑的事情，強者也從不抱怨大環境如何。”

陰影裏，松岡凜走出來。

赤紅的眼眸原本垂着，順着上擡的視線又亮，唇齒張張合合顯出淩厲的氣勢。

“你們。”

似被那氣勢鎮住，她們後退了幾步。

見來者幾分敵意，不甚好惹，小桃身後的小姑娘終于又有了動作，“我們走。”

“可是......”小桃又要說什麽，話卻被壓下去，“比賽快開始了。”

拖拖拽拽着倆人終于走了，一個麻煩走了，另一個問題又留下。

他人的闖入打破局面，更打破她的思考。

他忽然出現帶來一陣風，就像光射入黑暗裏，本該出現的答案道路也豁然出現在裏面。

松岡凜見她看過來輕輕歪頭，唇角勾出一抹笑，“大家都在等着你呢，經理。”

他指間晃着一罐可樂，裏面碳酸發酵器皿微鼓。

“賽前還是不要喝了吧。”誰喝多了骨質疏松誰知道。降谷愛松了一口氣，又小小聲說。

“給你的，經理。”

指尖一勾，呲一聲碳酸釋放發出響，泛涼的可樂瓶落在她面前。

那還真是，有點意外。

多年沒碰過的汽水兒被捧在自己手心裏，口腔內滿是鈴鈴咚咚的汽水破碎聲。

————

當你成為舞臺焦點，有多少人仰慕你，想要成為你，就會有多少人唾棄你，想要拉下你。

就像光與影，光越強大，影也絕對不會小。

這個以勝負定天下的舞臺向來如此。

誰人也都渴望着光明。

就像今天遇見的兩位，她們一開始可能也是懷着憧憬的小姑娘，想在這強競的世界裏尋覓一席之地。

現實卻殘酷着沒那麽多機會，若我生來就有優越的天賦，若我含着金湯匙出身，若我無需為生活那麽多操勞......

但這并不能成為侮辱他人的借口。

降谷愛正在想今天是什麽運氣，偏偏又遇上她們第二回。

“果然嘛全國大賽還是好難啊，只要縣大賽過了進地方大賽就好了，那裏就有很多人關注了，只要被教練選中......”

不知曉這是什麽命運輪回，先前是她被人叫住，這次她又出現在同一批人後面。

“等等。”降谷愛出口道。

那兩人回過頭，果然是之前遇見的小姑娘。

顯然是沒想到降谷愛這麽不依不饒，名為小桃的姑娘啧了一聲又揪起眉毛，“有什麽事情嗎？天才？”

“剛剛被我家部長阻止了，所以你想問什麽？我猜猜看好了。”降谷愛換好了周正的笑容和安定的聲音。

“我為什麽放棄水泳？膽小鬼？落荒而逃？你們這麽想知道嗎？”

“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很簡單，我的追求和選擇變了。”她睜開眼直視兩人。

“只參加地區大賽就滿足了？我選擇的水泳部可不會止于縣大賽、地區大賽，目标是進軍全國。”

那兩個小姑娘顯然注意到剛剛的話被聽到了，被戳到痛處，拳頭無意識的禁攥。

“而你們也最好祈禱永遠不會留下傷疤。”

“不過大概也不會再見了吧，我們的下一站是全國，我輔助的隊員也終會有人登上奧林匹克的舞臺。”

她原本只是想說到全國，但說着，莫名想到了一個有勇氣又努力的選手——松岡凜。

面前像一道光出現，正如一瓶可樂噗呲噴出水汽，氣泡升騰，答案就出現在眼前。

盡管答案不符合标題，不符合答意，可這就是她現在選擇的最佳答案！

帶着微微挑釁又飽含未來的話語落到實處，眼睛裏滿是自信的模樣，她露齒一笑，“所以還要謝謝你，讓我認清方向。”

“......你這家夥。”“小桃愣了一下似被激怒，擰着眉頭前傾身體。

“別這樣......”另一個人趕緊拉住她。

想說的都說掉了，對方似乎也沒了話。

後面沒了阻攔，只有面前充滿光的同伴與未來。

發絲盡數束在頭後，馬尾束得高高的，她驕傲又堅定的邁出步伐，向着有光的初賽口方向，像是走在踏回王座的路上。

松岡凜也沒想到自己會見到這樣一幕，他本是去準備室的路上，又怕自家經理碰見人吃癟。

可真是沒想到呢。

那一刻，松岡凜好似瞥見這位前選手過去常勝的風采，立于頂點之上。

她的隊員會登上舞臺嗎。

奧林匹克嗎。

那真是，正合他意呢！

舞臺已經搭建好。

面前是一汪碧藍池水，人聲，水聲，湧入耳朵，松岡凜戴上泳鏡，手拉上泳鏡帶子，回彈一聲嘣響。

腳掌踏上跳臺，準備。

噻！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