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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驚變

驚變

将燈籠插回廊下,蘇蘊明領着呂殊懷和他的書僮款款走進堂屋。此書僮非彼書僮,所以與呂殊懷的暗喜不同,她只當他是稍有些奇怪的陌生人。

堂屋裏光線比外面尚暗幾分,月光透不進來,只靠小幾上一支指頭粗細的蠟燭照明,三步以外的事物便看得模模糊糊。

蘇蘊明對沒有電燈的日子仍是适應不能,勉強認出主位上端坐的正是吳秀才,她今天一進門便被吳秦氏拉走,還沒有向這位名義上也算她師傅的長者見禮。

她規規矩矩地蹲了個萬福,側身讓出身後的呂殊懷,輕聲道:“師傅,這位呂公子是來借宿的。”

“呂?”吳端良對這個姓卻是敏感,眯起老花眼觑過來,呂殊懷輕笑一聲,上前兩步長揖到底,道:“孫兒殊懷拜見外祖。”

“殊懷?”旁邊坐的吳秦氏先跳起來,驚喜交加地拉住他:“你是我外孫殊懷?”

呂殊懷不着痕跡地掙脫吳秦氏的懷抱,躬身向她行了一禮,笑道:“外祖母,娘親經常跟殊懷兄妹說起您,想念您得緊。”

吳秦氏念及一別多年的女兒,忙道:“你娘呢?她也回來了?”

“娘親本與孫兒一道前來探望兩位尊長,無奈途中收到信陽家中的急訊,不得不掉頭回去……”

似乎被戲耍了?蘇蘊明冷眼旁觀,忽然明白為什麽隔着門聽到呂殊懷的口氣仿佛調笑,他的玩笑找錯了人,陰差陽錯,她和他都被老天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不過……她橫看豎看呂殊懷那張臉都過了二十歲,嘴角有點抽搐,難道他娘便是吳秦氏口中“嫁到信陽”、“與她年齡相若”的吳家女兒?

蘇蘊明的目光一直停在呂殊懷臉上,沒留意聶陽悄悄進了屋,站在燭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又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呂殊懷。

那邊吳秦氏拉着呂殊懷的手唠唠叨叨地詢問信陽那邊出了什麽事,要不要緊,吳端良終于聽不下去,端起一家之主的威嚴,重重地咳嗽一聲。

堂屋內驀地一靜,聶陽卻從暗中走出來,行了一禮,朗聲道:“師傅,信陽距此道阻且長,呂公子拳拳孝心,趕來與師傅師娘共聚天倫,弟子和姐姐就先告退了。”

幾句話說得要多酸有多酸,蘇蘊明忍住雞皮疙瘩,看了看聶陽燭光下那張漂亮的臉,臉上端嚴肅正的表情,他的這一面她倒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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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吳秀才捋着颌下胡須,似乎聶陽的提議合他心意,點了點頭,卻道:“叫什麽‘呂公子’,他是你師姐的兒子,就是你的師侄。殊懷,去見過師叔。”

呂殊懷一呆,蘇蘊明恍忽看到他那仿佛永遠帶笑的眉眼耷拉下來,再看時,他卻已笑意盈盈地向聶陽施禮,誠摯地道:“殊懷拜見師叔。”

“不敢。”聶陽垂下眼睫,回了一禮。

兩姐弟出了吳家,月華剛過中天,月光紗一般細細地鋪滿地面,兩人踏月而行,均覺神清氣爽。

美中不足……蘇蘊明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折騰半天卻一口飯沒吃上。

聶陽走在她左方,手伸進懷裏掏摸,側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将掏出來的東西遞過去。

蘇蘊明先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觸手卻是一個包得好好的紙包,輕輕打開,紙包裏包着一個胖胖白白的饅頭,從中間被掰開,夾着幾塊大肉。

她一眼便認出來,是午間兩人在小飯館要的飯菜。當時聶陽吃得狼吞虎咽,以為她不知道,最後還偷偷舔碗底……沒想到,他還留了一份。

“姐姐早飯就沒吃,午飯也沒吃什麽,”不待她問,聶陽乖乖地解釋道:“我怕你會餓。”

蘇蘊明捧着那輕飄飄的紙包,卻覺着胸腔中沉甸甸的,仿佛一顆心幹枯了許久,忽然被浸透了水,變得飽滿而充滿生機。

她莫名地想起後世那個關于饅頭的着名笑話,笑了出來。

聶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笑容,嚅嚅問道:“姐?”

蘇蘊明搖搖頭,凝眸注視那張清俊之極的少年面孔,道:“小陽,‘我被你感動了’。”

“啊?”聶陽撓了撓後腦勺,還是不明白,又有點害羞。

“我說,‘我被你感動了’。”蘇蘊明微笑着,一字一頓地道:“姐姐這輩子誰都不嫁,我們永遠在一起。”

“姐!”聶陽大喜,一把攥住她的手,激動得聲音顫抖:“真的?”

“嗯,随便Mr.right在哪個角落裏發黴,我都不要了。”蘇蘊明平靜地道:“除非小陽趕我走,否則,姐姐永遠和小陽在一起。”

“怎會!”聶陽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語無倫次地道:“我怎會趕走姐姐!我只怕姐姐不要我!即便我死了,也會跟在姐姐身邊……”

“胡說八道!”蘇蘊明被逗樂了,“那是鬼片!”

聶陽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咧開嘴傻笑,眼睛很亮,笑容很亮,連四顆尖尖的小牙也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他笑了一陣,突然伸出雙臂,也不知哪來的神力,竟一抱将蘇蘊明抱起來!

“小陽!”蘇蘊明哭笑不得,斥道:“快放我下來。”

聶陽卻答非所問地大叫:“我好開心!”

“聶陽!”

“我聶陽好開心!”

“喂!”

“唷喝唷喝~~聶陽~~開心~~~”

“……”無語望天。

聶陽的大叫大嚷不知在夜色中傳了多遠,黑暗中傳來幾聲被驚動的雞鳴犬吠,蘇蘊明已經有丢臉的覺悟,從來只當這弟弟乖巧少言,沒想到鬧起來如此花樣百出。

聶陽到底年少力弱,終于依依不舍地把她放下地,蘇蘊明沒好氣地背過身整理衣物的褶皺,又被他從背後輕輕抱上來。

“姐,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我姐。”聶陽的聲音和氣息在她耳畔浮動,溫暖的、溫暖的、溫暖的。蘇蘊明閉上眼,聽着他低低地訴說。

“姐,我想不起過去的事,那些我們一起長大的記憶,爹、娘,我們那個被洪水淹沒的家……我很怕,我怕你因為這樣就不喜歡我了,不要我了。我小時候天天做噩夢,夢裏你都抛下我一個人。後來我沒有辦法,偷偷剪了你一束頭發捏在手裏,從此夜裏才能睡着。可是我還是怕,你對我越好,我越怕。我有時候想,萬一我是假的呢,萬一是你認錯人,萬一我不是你弟弟——”

他的聲音帶着驚恐陡然止住,蘇蘊明想回頭,卻被他更緊地摟住,雙臂像鐵箍一般将她牢牢箍在懷裏。

“姐,”聶陽用臉頰輕輕蹭着她的臉,很輕很輕地道:“我只有你,我也只要你。”

兩姐弟累了一天,回家後很快睡下。三更過後,濃黑的夜裏,一條黑衣人影無聲無息地翻過高牆。

出乎黑衣人意料,牆內的地面比牆外低出近兩尺,他武藝普通,輕功更不擅長,踉踉跄跄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幸好屋內的人沒有被驚動,他運用夜視能力觀察了一下僅有的兩間茅草頂土屋,選了左邊那間。

将匕首插進門縫,黑衣人撬起門闩,手腳利落地閃身進門,趕在門闩落地之前接住,輕悄地靠牆放好。

房間窄小,僅有的一張床上睡着一個人。

黑衣人微喜,他的運氣很好,床上那人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他可以先快速解決目标,再徐徐滅口另外一個。

他悄然上前,舉高匕首,在心裏默念: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長了這張臉!

匕首倏然下落!

蘇蘊明驀地從夢中驚醒!

她向來睡得極淺,剛才那幾下響聲雖輕,仍是立刻被她察覺了。

她躺在黑暗的房間內凝神傾聽,過了一會兒,屋外又轉來幾聲微響。

她翻身下床,悄悄走到窗邊,眼睛湊近紙窗右下角一個指頭大小的破洞。

月正中天,淺白的月亮清晰地照見一個黑衣人影閃進聶陽的房間。

蘇蘊明急轉身,在床邊桌上摸到幾樣東西,匆匆跑了出去。

黑衣人一刀插下,聶陽正巧翻了個身,刀鋒沒有如願地深深切入心髒,刀刃僅入肉半分,便卡在胸肋間。

聶陽從夢中痛醒,發出一聲慘叫。黑衣人暗呼晦氣,一把拔出刀,正要再度插下,聶陽卻猛地伸手握住刀鋒。

匕首鋒銳無比,鮮血即刻順着刀鋒淌下來,聶陽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攥得死緊,黑衣人的動作不禁微微一滞。

這一滞的瞬間,虛掩的房門“砰”得被撞開,黑衣人本能地回過頭,先是一道堪比烈陽的強光晃花了他的眼,伴随着濃烈的辛辣味,一團紅霧撲面而來。

蘇蘊明用手表附帶的照明功能猝然暗算,再噴出自制的防狼噴劑,總算驚險地放倒了黑衣人,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胡亂向周邊拳打腳踢,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聲。

即便如此,看他一拳揮出後牆上的凹痕,蘇蘊明不認為她和聶陽有能力徹底制伏他。她一眼掃過,房間角落裏放置着一個沉重的雜物儲藏架,她小心地貼着牆移動過去,打算等黑衣人滾至近旁,推倒儲物架壓住他。

她将将貼近儲物架,雙手搭住架板,身後傳來“噗”一聲輕微的悶響,像是……像是有人打開一本厚重的書,又粗魯地合上,濺起漫天灰塵。

這聲過後,黑衣人的滾動、痛呼、拳打腳踢……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蘇蘊明回過頭,看到聶陽躬身站在黑衣人身旁,右手緩慢地擡高,從黑衣人胸前,拔出了一把刀。

燈光下,雪亮的刀映着聶陽雪白的臉,竟有一種豔極轉哀,凜烈生寒的美。

蘇蘊明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聶陽轉頭看向她,兩人四目交投,對視了一眼。

下一瞬,聶陽陡然仆倒在地。

蘇蘊明失神了片刻,醒過神,連忙去扶他。觸手處濕漉漉的,她沒有見到之前聶陽與黑衣人搏鬥的場面,此刻才發覺他胸前全是血,鮮血濕透了衣衫。

蘇蘊明定了定神,不敢移動他,屈膝跪坐在地,讓聶陽的上身躺在她膝上。她輕輕揭開聶陽胸前的衣物,用手表照明,仔細地觀察那條還在冒血的傷口。傷口似乎不深,蘇蘊明沒有相關經驗,判斷不出會否致命,當務之急,還是先止血。

她記起帶來的藥物裏有一卷繃帶,便想回去拿。剛把聶陽放到地上,她身形微動,一只手突地伸出,攥住她的手腕。

“小陽?”蘇蘊明低首看他,喜道:“你醒了?”

聶陽平躺在地,雪白的臉上漆黑的眼靜靜地盯着她,面無表情,眼中也沒有流露情感,蘇蘊明只能像照鏡子一般,看到一對小小的自己。

“小陽?”

聶陽仍是不言不動,手卻攥得越來越緊,緊到指骨仿佛陷進蘇蘊明的肌膚,緊到蘇蘊明錯覺骨頭直接感覺到了疼痛。

她強忍住手腕的疼痛和從不習慣跪坐的雙腿傳來的酸麻,在聶陽上方俯視他,若無其事地道:“小陽,怎麽了,不舒服嗎?”

許是她與平時一般的溫和語氣安撫了聶陽,他依然無表情地盯着她,眼神卻漸漸變得柔和。“姐姐……”他開口道,聲音帶着失血過多的沙啞,與平日裏少年的清亮迥然不同,仿佛另一個人。“姐姐……不要讨厭我……不要離開我……”

不知為何,聽到聶陽這句話,蘇蘊明有種奇異的心虛感。但此時此刻顯然不适合她深思,她随口安撫道:“姐姐當然不會離開小陽。”

手腕被攥得更緊,竟似要斷掉一般,蘇蘊明忍不住輕聲呼痛,聶陽立即放開她的手,慌張地掙紮着想坐起來,卻因為無力支撐又摔了回去。

蘇蘊明怕他碰到傷處,急忙去扶,雙腿一軟,兩人摔到地上滾做一團。

聶陽在蘇蘊明倒下時拼命挪了一寸,她便一頭栽在他胸前,離傷口太近,痛得他差點昏厥。他擡起右臂,想去握蘇蘊明的手,遲疑了下,只用五指輕輕地攏住蘇蘊明的五指。

蘇蘊明幾乎在頭撞到聶陽胸膛的一瞬間便彈起身,聶陽的另一只手卻環住了她的腰,她只能保持俯在他上方的姿勢,身體相近,四肢糾纏,呼吸交融。

聶陽微微擡頭,額頭與她相抵,太近的距離下她反而看不清他的眼睛,下意識地閉了閉,聽到他固執地又道:“姐姐,不要離開我。”

蘇蘊明不明白聶陽為何一再重複這句話,她想,聽說失血過多會造成大腦供氧不足,出現意識不清,聶陽現在應該就是這種情況。

在他混亂的大腦裏,現在唯一能記着的,執着的,便是求她不要離開。

想通這一點,蘇蘊明睜開眼,過近的距離下她仍然看不清聶陽的眼睛,她卻似乎能看到那雙眼裏的她。僅有她。

“姐姐不會離開小陽,”她微笑着,狀似輕松地道:“我只是去拿藥。你受的傷再不止血,怕是我再不想離開你,也只能放你離我而去了。”

聶陽愣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言下之意,蘇蘊明笑着,輕輕拿開他的手,緩緩站起身。他只能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仰望着她。

“我馬上回來。”蘇蘊明從上方看,聶陽胸口的傷被碰撞影響,血流得更快。她匆忙抛下一句,心急火燎地沖出房門。

聶陽的房間隔她的房間不過十餘步,算上找藥的時間,來回最多五分鐘。蘇蘊明一邊跑一邊把手表扣到腕上,無視手腕上青黑的指印。

五分鐘,來得及,一定來得及救他!

五分鐘,或者不到五分鐘,蘇蘊明抓着繃帶藥瓶沖進門。

房中空空如也。

低矮的茅草頂,狹窄的泥板牆,這間房小的只能容納一床、一桌、一個置物架。

置物架靜靜地待在角落裏,床上僅有的一床棉被翻卷着,被匕首紮破的地方露出灰仆仆的髒棉絮。床畔的桌子上整齊地碼着幾部書,旁邊是一把看着異常眼熟的梳子。

黑衣人的屍體和聶陽……都不見了。

地上有兩灘血,一灘在躺過黑衣人屍身的地方,另一灘在強光照耀下過于鮮豔,鮮豔得不像血跡,倒像打翻的塗料。

蘇蘊明慢慢地走近,緩緩蹲下身,伸手,掌心貼住血跡。

是溫的。

那麽,真的曾有一名重傷的少年在這裏躺過,一聲一聲叫她“姐姐”,一聲一聲哀哀求懇,“不要離開我。”

那麽,真的不是夢?

蘇蘊明刷地站起身,用力過猛,差點失去重心摔倒。

她堪堪在門框上扶了一把,邁出門時又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出來。

她掙紮起身,環顧小小的院子,圍牆完整,大門緊閉,井沿上放着一只盆,盆裏滿滿一盆水,映出一滿盆月亮。

右腿很疼,她沒功夫理,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門前,拉開門。

門外是一小片空地,月光如雪,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沒有人,沒有腳印,沒有絲毫異樣。

蘇蘊明舉目眺望,遠處的村莊輪廓在月光下似乎多了一層茸茸的邊,朦胧的不像真實,倒像一幅名字叫“靜谧”或者“世外桃源”的畫。

……真的不是夢?

蘇蘊明握緊手裏的瑞士軍刀,一瘸一拐地出門,她在心裏默數,每走二十步,高聲叫道:“小陽!”

“小陽,是我!”

“小陽,你在哪裏?”

“小陽,我拿藥回來了!”

“小陽,你再不出來,姐姐生氣了!”

……

天色不知何時亮起來,月亮不知何時換成了太陽,蘇蘊明拍響吳秀才家大門,這次開門的換成了呂殊懷。

呂殊懷只披着一襲單衣,清俊的臉上卻眉眼含笑,看不出半分被吵醒的不滿,身後跟着小書僮,慌慌張張地叫:“公子爺您怎麽起來了!”

呂殊懷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笑谑道:“你小子向來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我不起來,難道等吵醒了外祖……”看清了門外人,他神色一正,頓了頓,沉聲道:“發生了什麽事?”

蘇蘊明張了張口,喉嚨疼得像被割裂,出口的聲音支離破碎。

“……我弟弟……不見了……”

什麽時候進了吳秀才家,什麽時候被扶上床,什麽時候入睡……蘇蘊明的記憶全都混亂成一團。

甚至當她醒來,凝望着淺蔥綠繡着一對蟋蟀的帳頂,她依稀覺得,這只是她穿越的第一天。

……真的不是夢?

當然不是夢。

蘇蘊明漸漸清醒,不僅從熟睡後短暫的恍忽中清醒,也從籠罩她的,由昨夜聶陽離奇失蹤開始的逃避怯懦情緒中清醒。

她擡起一只手遮住眼睛,在黑暗中安靜地思考。

昨夜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也太離奇,先是神秘的黑衣人潛進聶陽房中,她仗着幾分小聰明,乍起膽子将人放倒,此刻想來後怕不已。

然後是聶陽殺了黑衣人……

蘇蘊明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大學學的是法律,要說看到聶陽殺人沒有厭惡抵觸種種反面情緒,那是不可能。

可是,當時她思慮複雜混亂到現在根本想不起來,卻唯獨沒有恐懼,也一絲一毫也沒有想過要離開聶陽。

也就在昨夜,她答應了聶陽,他們要永遠在一起。

蘇蘊明在床上坐起來,雙手支在膝上,十指指尖相抵,這是她思考時習慣的姿勢。

聶陽已經失蹤,吳秀才夫婦肯定接過棒子出去找人,她現在着急也是無濟于事,不如趁着餘暇,好好想一些她早就該想明白的事。

比如,她和聶陽的關系。

最初收留聶陽,是因為她初到異地,無着無落,迫切地需要一個證明自己存在意義,能讓自己不成天尋找一切虛無飄渺的機會回到未來,能讓自己避免發瘋的……精神寄托。

二00九年那位“聶陽”沒有錯,蘇蘊明從來只是以己為先的自私女人。

過後兩年的相依為命,聶陽的存在慢慢變得立體,他不再僅僅是她和這個陌生時空的聯結紐帶,他開始是一個和她一樣的人,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弟弟,一個真心誠意愛着她的弟弟。

他是她的親人。

門“吱”一聲被推開,蘇蘊明擡頭,便看到呂殊懷。

這男人天生眼角斜飛,眉梢輕挑,即使此刻肅容,仍是帶着幾分風流意趣。

呂殊懷走近,一撩袍角,毫不避諱地坐到床上。

“說吧,”他從腰間抽出一柄折扇,“唰”一聲揮開,急虎虎地扇着,邊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像是走得急了,額角細細密密的汗珠,斜着眼睛瞥過來,竟有種無分男女的嗔意。

蘇蘊明看着這個輕佻的陌生人——他們僅僅見過一面,當然是陌生人——無來由地,她卻想相信他。

不,或許此時此刻,任何出現在她面前的可能提供給她幫助的人,她都肯相信他。

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盔甲護身防人防己的蘇蘊明,在絕望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愚蠢的輕信直覺的女人。

她垂眸看了一眼被袍袖遮掩的右手手腕。

不是為了手腕上的表,表上的“2009年6月30日19:32分”,那個改變她命運的時間。

只為那表帶下那一圈青黑指印,那隐約而綿長的疼痛。

深陷皮肉,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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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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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