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情書

第18章

第 18 章

家人，要麽是血脈相親的人，要麽就是沒有血脈卻也無比親密的人。

中原中也對于富江，哪一種都算不上。

他怎麽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呢？簡直就像是在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可是內心無比抗拒的中也，嘴唇卻顫抖着好似要說出別的話語來。這是為什麽？這是什麽言靈嗎？他能夠感受到那個“好”字即将要從他的嘴唇之間流出來，于是中也緊緊地咬着自己的上下嘴唇。

富江看了一眼中也，發自內心地笑了。他真實的笑就是張狂的笑中其中的一種，那些又細又長的頭發被他一下子捋到了一邊，露出白潔的耳垂，以及耳垂上閃閃發光的綠色顆粒狀寶石。“我剛才，開玩笑的。”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的語氣十分玄妙，像是撒嬌，又像是冷酷的悶哼。中也活到現在，尚未遇到過一個像富江這樣的人。他本以為女人是世界上最難懂的存在了，哪想到富江則是更加讓人無法理解。

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對着海風吹了一會兒的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疼。風有些冷，所以把頭給吹着了。中也剛想問對方接下來要去做什麽，要去哪裏，是不是要回家了的時候，一陣不屬于他們二者間任何一人的尖叫聲響了起來。随即就是一聲沉重的重物落入水中的響聲。

富江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塊地方。

一只怪異的生物站在那裏。那像人又不像人，像野獸又不像野獸。那是直立着的野獸，長着野獸姿态的人類。老虎一樣地皮毛，鱷魚一樣地堅硬铠甲披在他的身上，肌肉緊實且突出，那簡直就像是一只人形的老虎。對方的嘴巴大得像是臉盆，眼珠又如銅鑼般大小，還往外散發出黃金的光亮。

疑似殺害了某人的那個怪物做了個怪異的手勢，他的頭頂随之出現了一個閃亮不可直視的光圈。它從光圈裏面取出了可以作為武器的冷兵器。

“不明物！”中原中也在看見對方第一眼的時候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總部坐落于橫濱的特定有害生物對策中心有兩個驅逐目标，一是人為制造的亞馬遜，二則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有着陸地上野獸形狀的不明物。

中原中也以前見過4C對付不明物的場景，所以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不明物所做的那個手勢，代表着“殺戮”。

不明物離他們的距離一下子縮近了，就好像他們擁有瞬移的能力一般。

“……”一串無法解讀的話語從不明物的嘴巴裏冒了出來，但富江卻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不明物說：一華。

不明物念着的正是一華的名字。

這個未知生命體與中原中也打鬥了起來。

富江撥打了報警電話。

****

等到警察們趕到的時候，那個不明物已經跑掉了。它大概和中原中也的實力，怎麽說呢，雖然不敵，但也沒有差到不能打的程度。這是富江旁觀後得出的結論。

就和電視劇裏一樣地胖乎乎的警察從車上下來，帽子都沒有好好地搭在腦袋之上。

“是你報的警嗎！”胖警察環顧四周，發現只有富江和一個站在遠處衣服破了一邊的男青年。

“好像有人掉到海裏去了。”富江努了努嘴巴，“你看那邊，有帽子一樣的東西浮起來了。”

黑乎乎的水面之上，真的有一頂奇怪的帽子。

警察們一下子變得手忙腳亂了起來。

晚上的人不算多，但經過這種景點類的地方的人也不少。由于警車過于顯眼，就連一些明明會從旁邊路過的人也圍上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警察們從水裏撈上來一個男人，已經打了救護車了。

在這段時間裏富江一直抱着胸站在老遠處，冷漠地看着那些人在行動。一個戴着兜帽、插着口袋的男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一種靈感支配了富江。

“你就這麽想要從我身邊離開嗎？”富江側過頭，用手指勾住了那個兜帽的一邊。帽子滑落之後，露出一張年輕而富有美男子氣質的臉來。那是繼國嚴勝，曾經被富江蒙騙了感情的繼國嚴勝，自稱為大學生的繼國嚴勝。

富江笑着看着對方。

果然是這樣。雖然他剛才沒有一下子認出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但是絕對是被他傷害過的人。對于那些被自己所傷害過的人，富江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有愧疚感的人，他就是個十足十的傲慢男人。

繼國嚴勝狹長的眼睛比夜色要亮一點，對方慢吞吞地喊出了富江的名字。富江看了一眼，發現中原中也正在十分配合地接受警察們的問話，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

富江将一束頭發撩到了耳朵後面。

“嚴勝，抱抱我吧。”

“我害怕。”

他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說出了“我害怕”這樣的話來。

我害怕？

怎麽可能啦。

反正中原中也會搞定一切的。

背着背包、穿着看起來格外廉價的連帽衫的嚴勝，十分聽話地抱住了富江。他的擁抱像是樹的懷抱，富江甚至還能從對方的脖頸間聞到某種清新的樹一樣的氣息。

“你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富江沒打算問對方為什麽此刻會出現在這裏，他抱着嚴勝，問：“今晚我能去你家過夜嗎？”他不想回綠川家去看那個老頭子，他決定今天晚上就把綠川五月的手機號拉黑。他今天在這裏又碰見嚴勝，碰巧對方長得和以前一樣帥，所以富江今天晚上想要和嚴勝回家。

默不作聲的嚴勝，看起來好像是壓抑着什麽情緒、仿佛下一秒就會對他揮出拳頭的嚴勝，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好”。

別人的腳步聲停在身後。

中原中也剛剛回答完警察的問話，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在圍繞的人群裏，他尋找着富江的蹤跡。黑色長發、白色上衣，應該很好找。十幾秒之後他就找到了富江，但是那個時候，對方正抱着某個人。

“他是……”中原中也遲疑着問道，“你的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