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情書

第6章

第 6 章

殺死一個分-身對于富江來說并不是什麽陌生的事情，相反的，在過去的時間裏，他曾經做過無數次。男人們，女人們，被他所迷惑的那些男人女人們最終都會忍不住做出殺死切割他的這些動作來。無論是斷裂開來的肢體還是流淌出來的血肉，都能夠依靠本體的再生能力長成一個完全的“富江”。

一山不能容二虎，世界上也不能同時存在兩個富江。每當發現有新的“富江”誕生的時候，富江就會支使別人去殺害燒毀對方或者自己親自去動手。

富江的再生，是不會被射線這種東西毀滅的。相反，伽馬射線還能夠加速他的增長。唯一能夠殺死他或他的其餘分-身的，只有火。要用火将對方完完全全地燒毀才行。

打火機的火在接觸到分-身的時候，就像是沾染了熱油一樣地猛然爆炸了開來。富江蹲在地上，他要保證這個分-身真的被完全燒死。那種凄厲的慘叫聲像是風一樣流淌在空氣之中，赤島雀露出了遲疑之色。

赤島雀、波利特、森田，都是被太宰治這個人雇傭的。太宰治其人，在他們那裏也有着一定的名聲。雖然說對方目前已經叛逃港口黑手黨，但是他們只不過是拿錢辦事的雇傭兵罷了，其餘的跟他們什麽關系也沒有。只要給錢的話，他們是什麽事情都願意做的。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着幹完活拿到錢以後就再也不跟這個危險的男人有任何瓜葛了，但是此刻……他的心情變成了一堆漿糊。

好奇怪。

弄不明白。

他突然覺得[富江]比太宰治還要危險。雖然對方長得人畜無害，他們也不曾在過去聽過“富江”這個名字。可是那種膽顫心驚的情感，卻像橡皮糖一樣黏在他的心髒上。本應該好好呆在自己胸腔裏的心髒，此時看起來卻有緩緩下墜的趨勢。

他本來想着只要雇主不說話，他就保持着這木頭般的姿勢。可是到了現在，他的心底卻流淌着一種液體似的情緒。

……好想殺了他。

這裏的這個“他”，指的是“富江”。還有那個寄生蟲。

但是不想要殺死他的這種感情，又迅速地跑入圓環之中。他想，太宰治肯定也被這種鬼怪似的圓環纏繞住了。可當赤島雀擡頭去看那個年輕的男人的時候，對方的眼底卻毫無被迷惑的深色。他如同一株松木般穩妥，沒有絲毫的猶豫。太宰的目标很明确。

等到富江看着那個分-身被燒死、确保對方連一丁點的骨灰都沒有剩下來的時候，他才拍了拍手掌，站了起來。

這時的富江又想起自己之前被太宰打暈了的這件事情，他昂着頭，臉上浮滿了傲慢的神色。

“我說，你剛才為什麽要打我？你不是來救我的嗎？”

川上富江是一個笨蛋，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對方的腦筋經常性很單調，連一些很簡單的事情都弄不清楚。就比如現在，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顯然是帶着目的而來的，可是富江卻死心眼地認為對方就是來救自己的。

拜托，他們以前都沒有見過。

可是死心眼、自以為是的富江就是這麽想的。

他覺得，就算是對方之前有什麽目的，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那個目的就變成了“保護川上富江”。

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阻擋富江的狐仙之美。富江一直以來是這麽想的。

年輕男子，黑發少年的眼睛裏住着名為沉默的客人。也許，這位客人将會一直、繼續地在這雙眼睛裏面住下去。

太宰治的靈魂發出了卑微的吼叫。

他有一種預感。在見到富江之後。他突然覺得，野座間制藥公司的複活藥，也許就是用眼前這個少年身體的某一部分制造而成的，以前也有傳聞對方公司使用着人體制藥。雖然大家總是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太宰治的靈感往往非常的靈驗，因為他是心靈有着兩千多的“神靈”一樣的男人。

原先的那些準備、那些鼓舞着他前進的勇氣、希望對方活過來的願望，像是氣球裏的氣一樣被放走了。

……

“我想，未來的話，當個普通人就好了。”

友人的話語，像是炊煙一樣飄蕩在他的耳邊。

……

“算了。”

赤島雀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運籌帷幄的年輕人突然說出了放棄的話語。他花了很久找到了“富江”，雇傭了地下兵人闖入松本浩的□□室，帶走他，只要交給野座間制藥公司，那麽交易就能夠達成，雇傭兵拿到錢，太宰拿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複活藥。

怎麽突然就放棄了呢？

富江擰着眉頭看着他，他長得那麽美，就算是擰着眉毛看起來也非常的美麗。

“你說啊，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富江十分在意這一點，同時他也在想為什麽這個年輕人對自己不上心，不在意。對于這種結果，他十分悲傷，眼角甚至落下了兩滴可憐而虛僞的眼淚。

太宰治不回答，只是擡頭看向并不光明的天空。暗色的雲朵被撕成棉花糖的碎末一樣的形狀，悲鳥從樹杈裏竄起，發出死一樣的哀嚎來。

他說：“錢我會打到你們的賬戶裏的，委托不再繼續。”

“再會了。”

在說完這些話以後，這個穿着沙色風衣、明明有着一張能将人騙得團團轉的溫和的臉的年輕人，轉身離開了。

富江對對方的那種态度格外不滿。這個不滿的少年，這個傲慢爬上了脊髓、不甘被人忽略的少年，沖了上去，抓住了對方的手。

“你這家夥——”富江早就不用那種溫柔的矯揉造作的語氣了，他斜着眼睛看對方，眼白的部分甚至比眼珠還要大。可是下一秒富江就被一種詭異的悚然之感吓得放開了手。那個轉過頭來的少年，一股黑暗的旋風随着他的轉身向富江撲來。

那是惡意。

那是殺意。

富江想起來自己以前在實驗室裏被殺死無數次的經歷。

他立馬放開了手，雙臂抱在一起。

“惡心。”

他恨不得吐一口唾沫。

太宰治朝着他微微一笑。

接着波利特跟上來，“富江，怎麽辦？”他似乎已經将富江當成他的主人了，所以連下一步要做什麽都要詢問富江的意見。

“啊……”富江眯着眼睛看了看這個男人，以及另外兩個雇傭兵。

“送我去優美咖啡館。”

北岡秀一還在那裏等他。只要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富江将會從松本一家奪得他們家所有的東西。

他不會給松本浩留一個硬幣的。

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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