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喜
有喜
之後簡蓁蓁從賀甜的嘴裏聽到了知青點那邊的反應。
白靜蘭知道這回事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難看,然後就悶頭進了房間躺着,不願意出來了,對這件事也閉口不談,她不談,知青點的其他人也不會向她詢問,雙方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分了還是沒分。
不過等到那個大爺恢複的差不多了,從衛生站回去之後,大家才知道确切的消息,他們兩個沒分手,而且很快就談婚論嫁了,大爺怕自己再氣一回把小命搭上,等他們一結婚就他們小兩口分了出去。
動作很快,從大爺中風到他們結婚、分家,一個月之內就把所有的程序走完了,讓外人看的目不暇接,好奇心旺盛。
只不過他們一個個嘴巴緊閉,大家問不出來。
這下子知青點裏的女知青又少了一個,蘇悅華作為這裏年紀最大的女知青都有些焦慮了,她再耽誤下去年紀就真的大了,但方大哥還是不願意接受她,一時之間,蘇悅華也有些心灰意冷。
對知青點的事,簡蓁蓁聽聽就算了,她現在關注的重點在她自己。
她懷孕了,本該如期而來的例假推遲,她給自己把脈,就确定了,這一确定,簡蓁蓁的嘴角久久不曾落下。
他們兩個并沒有做什麽措施,抱着随緣的态度,不過有一點是統一的,那就是他們是期待孩子的,現在孩子來了,簡蓁蓁的心情一直在空中飛揚。
陳言紅看到了她周身的喜氣,不免猜測,“蓁蓁,今天有什麽喜事?”
簡蓁蓁沒有說她懷孕的事,因為她第一個想要告訴勝哥。
要說別的喜事也确實有,“廠裏又完成了一個訂單,收到了尾款。”
還收到了第一筆下訂單的那兩個外國人的電話,他們追加了訂單,要了一萬個。
“這是大喜事啊!”陳言紅臉上也綻放了笑容,美滋滋的:“這是我們整個大隊的喜事!”
說起這,陳言紅有些感慨,自從這個廠子立起來,他們大隊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昨天我回去的時候有親戚上門了,希望我給他女兒在我們大隊尋摸一個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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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裏的日子過得很火,周圍的大隊看在眼裏,這人也想讓自家的孩子過上好日子,所以別的大隊的姑娘傾向于嫁到這裏來,他們這裏的姑娘現在大多也不樂意嫁出去,除非條件更好。
陳言紅說着說着,不禁笑了,誰不想過上好日子呢?
到了午飯的點了,簡蓁蓁從衛生站離開,回到了家裏,她一進家門,就被曲勝伯拉到了房間,然後關上了房門,注意到了這一點的五妹和六弟對視一眼,互相擠眉弄眼了一陣,大哥結婚後的樣子,羞羞臉~
曲勝伯拉着簡蓁蓁進房間不是要做什麽羞羞人的事情,他這上午剛從外面運了一批原料回來,回來的時候順路去維護了一下“老關系”,帶回來一個有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戒指給簡蓁蓁賞玩。
“這顏色透亮。”簡蓁蓁看了,手輕輕拂過,看着看着,好像能看到生命勃發的力量。
曲勝伯:“我也覺得顏色好,純度也夠。”
簡蓁蓁把玩了一陣,把這戒指遞給他,讓他放好。
結婚之後曲勝伯正式上交了財政大權,其中有不少珠寶首飾,這些東西現在不能見人,為了防止意外也不能放在家裏,都交給曲勝伯在外面藏好了。
現金倒是在簡蓁蓁手裏,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兩千多塊了,在這個時候是個不折不扣的富豪。
曲勝伯把戒指放進了兜裏,然後他的手就被簡蓁蓁握住,放到了她的小腹上,曲勝伯一開始不懂,但很快就想到了什麽,手抖了一下:“這是有……”
然後他從簡蓁蓁這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是,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
曲勝伯的手又抖了一下,原本覆蓋在簡蓁蓁的小腹上面的手上擡,一點力氣都不敢用,只懸浮在她小腹上面,就好像那裏是十分精美又脆弱的玉器,大一點力氣就會把它弄壞。
曲勝伯眼睛彎成了弦月,嘴巴快要咧到耳後根,看上去笑的有些傻,但簡蓁蓁看得很滿足,他在高興。
為了這事高興的不止是自己。
真好。
這是他們兩個期待的孩子,簡蓁蓁這時候感覺自己泡在溫泉裏,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來的舒适。
曲勝伯笑夠了,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去給你準備。”
簡蓁蓁輕輕搖頭:“我現在沒有什麽想吃的,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這句話又讓曲勝伯一陣傻笑,把人摟在懷裏,雙手交叉放在她小腹上,掌心的熱度燙的驚人。
簡蓁蓁又笑了:“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勝哥,你要開始想他們的名字了。”
在簡蓁蓁看不到的角度,曲勝伯嚴肅的點了點頭,“家裏有字典,也有書,我仔細想想,一定會想個好名字。”
兩人很快從房間裏出來,在飯桌上說了這個好消息。
江清禾一下子從座位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哎呀,這、這是喜事啊!”高興之餘,江清禾還有些驚喜,她這就要當奶奶了?!
沒想到大女兒先結婚,反倒是後結婚的兒子這邊先傳出了喜訊。
她也問了那個問題,“蓁蓁,你現在有什麽想吃的嗎?”江清禾說着,看了一下餐桌上的飯菜。
他們家的飯也是雜糧飯,不過和旁人家比較,他們家的飯裏大米的分量多一些,占到了一半,他們家這麽多口人,要是敞開了全吃的細糧,那真不夠吃的。
“你等會兒,我去給你蒸個水蛋!”
很快,曲爺爺和曲奶奶也知道了,提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包餅幹過來讓她吃:“你有什麽想吃的,別不好意思開口。”她還給簡蓁蓁塞了十塊錢。
小嬸有點發愣,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大兒子就比曲勝伯小一歲,現在在讀高二下學期,很快就要畢業了,一畢業,不管能不能找到好的去處,她都決定要開始相看姑娘,有合适的就娶進家門,要是這邊子孫緣分稍微有點波折,或許下一代還能是自家這邊拔得頭籌,可惜,現在沒機會了。
吃完了午飯,簡蓁蓁犯困,在床上午休,曲勝伯不想睡,側躺着,一只手撐在腦袋上,一只手虛虛地摟住蓁蓁,把人護在懷裏。
他這個時候有些無奈,也有些慶幸。
無奈的是他下午還要去廠那裏,他不想去,只想陪在蓁蓁的身邊,慶幸的是如果沒有從運輸隊離開的話,他現在肯定不能第一時間知道這個好消息,也不能在這時候陪在蓁蓁的身邊。
随後簡蓁蓁去見了四哥和五姐,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
簡明定現在埋頭鑽進了藥材種植,他覺得這方面大家的起步線都差不多,大家都不會,既然這樣的話,他花費時間精力去鑽研,未必不能做出成績。
在這方面大隊長也是很寬松的,他規劃了某些地塊,那是由他安排經驗老道的老把事負責,要是還有別的人想要申請培育藥材的話,他考較後就會批準地塊,允許開荒種植藥材,他也會提供相應的種子。
彭海生他對這方面興趣一般,他現在這裏首先一個問題就是語言,他有和其他新知青一樣的問題——他聽不懂這裏本地居民的話,不過他的語言天賦是可以的,每一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步。
現在簡明定聽到了這個好消息,立刻從田間地頭擡起頭來,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然後就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好事啊!你現在難受嗎?有什麽事情你盡量別走動了。”說完,他就想到了小妹的工作,這個不走動不太現實,他改口:“你看情況吧,這方面你比我懂,你別仗着自己身體好,又是醫生,就大膽亂來。”
簡明定是知道的,身為衛生站的醫生,平日裏大家能走能動的時候會過去衛生站看病,但也有一些突發情況是需要小妹妹她去出診的,而且這個不分白天黑夜。
白天還好,就算是出診小妹也不是一個人,要是晚上的話就不太方便了。
“你晚上出診叫上妹夫跟你一起,如果他有事沒空陪你,你來找我,我過去陪你!總之你身邊不能沒有人。”
簡秀秀知道了,傳授了許多她的經驗之談,雖然簡蓁蓁接觸過很多孕婦,也了解很多相關的知識,但到底沒有親身體驗過,簡秀秀就不一樣了,她剛生孩子沒多久。
“這消息我們家人知道就行了,先別往外說了,坐穩了胎再說。”
簡蓁蓁:“我婆婆也是這麽跟我說的,我懂。”
簡蓁蓁知道為什麽會有不到三個月不聲張的說法,因為這個時候孩子是比較脆弱的,要是出了什麽事,只是給外人徒添一個談資。
白天四哥擔心簡蓁蓁晚上出診的事,結果到了晚上就真的有人找上門了。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簡蓁蓁已經在曲勝伯懷裏睡熟了,卻有人拍門:“小簡醫生、小簡醫生!”
給他開門的是江清禾,看到來人,一愣:“怎麽了?”
來人着急的擦了擦汗:“老劉發高燒,溫度太高了,他吃了退燒藥,不頂用,現在還昏過去了,我怕出事!”
江清禾聽了,也急了,立刻去叫大兒子,這時候曲勝伯和簡蓁蓁都已經起來了,走出房間:“誰病了?”
來人:“老劉!小簡醫生你快去看看。”
曲勝伯已經背着簡蓁蓁的藥箱,拿着手電筒過來了,簡蓁蓁:“走吧。”
江清禾讓聽到動靜的其他孩子回去繼續睡,也跟了上去。
簡蓁蓁一邊走路,一邊思考,來人她認識,是牛棚的趙田。
牛棚是他們大隊的一個特殊存在,裏面的人基本是隐形人,只有在需要他們檢讨登臺的時候才有存在感。
有些人可能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這些人,但簡蓁蓁沒有忽略,因為他們只要是人,那麽就難免會生病,住牛棚的這些人吃的普遍更差,幹的活也更累,這樣的情況下生病是無法避免的,所以簡蓁蓁也給他們中的某些人看過病。
大隊長也沒有說不能給這些人看病,所以簡蓁蓁一視同仁。
之前簡蓁蓁沒特別在意,但現在簡蓁蓁發現了不對,因為今天生了病的“老劉”,她婆婆聽了,産生了焦急的情緒,按理來說兩者應該沒有什麽關系。
發現了這點的不僅僅是簡蓁蓁,曲勝伯也發現了,雖然他媽媽在跟上來之後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曲勝伯之前已經看到了,他若有所思。
他有件事沒有告訴蓁蓁,不是特意隐瞞,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而且對方也不想讓更多無辜的人可能被牽連,所以他就沒說,他在牛棚是有“熟人”的,就是趙田口中的老劉,在沒有人的時候,曲勝伯叫他劉老師。
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想要了解更多,看了不少報紙書籍,之後想要去外面走走,才選定了司機這麽一個職業,并為此努力,但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家在這方面沒有關系,他就算想學習也難,但聽他媽媽不經意的說起牛棚那邊有個人之前是大學裏的機電老師,所以曲勝伯才找機會過去結交,劉老師給了他很大幫助,他之後去考取崗位也是因為有這個底子。
現在看來,或許他聽媽媽說起不是偶然,只是因為一些原因,她不想暴露出她和劉老師認識,才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他,讓他自己去結交。
曲勝伯想着這些,轉眼已經來到了牛棚。
真正的牛棚條件不算差,牛是村民的重要資産,不可能讓它們住的太差,而這些被下 放的人住的是牛棚的隔壁,也就是後來搭建的棚屋,比真正的牛棚低矮,看上去更破敗。
畢竟他們是來這裏勞動改造的,怎麽能住得太好?
不過曲勝伯可以保證,他們住的房子雖然看起來不結實,可能要塌了,但實際它們的質量并沒有那麽差,遮風擋雨是沒問題的。
趙田把他們帶到了左邊的第一間房,推開門進去,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小床,現在床上躺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半花白的大爺。
他身上的衣服破舊,卻幹淨,現在額頭搭着一塊破毛巾,臉上通紅,嘴唇幹燥,簡蓁蓁一摸額頭,燙的都能煎雞蛋了。
趙田:“老劉白天就有些不舒服,說自己躺躺就好了,天黑的時候,他發熱了,我問他有沒有藥,他就吃了退燒藥,我以為沒事了,後來我問他怎麽樣了,進來一看,都暈過去了。”
燒得這麽嚴重,他擔心真的出事兒,就摸黑去找醫生了。
簡蓁蓁:“他白天有什麽具體的症狀嗎?”
趙田想了想:“他說腦袋痛,有氣無力的,還吐了。”
簡蓁蓁:“你知道他吃的是什麽退燒藥嗎?”
趙田搖頭:“我不知道。”
曲勝伯站在簡蓁蓁身側,在她手臂上寫了幾個字,簡蓁蓁就知道了,是自己給他的藥,看來這位“老劉”和曲家關系匪淺啊。
知道他吃的是什麽藥,現在簡蓁蓁就沒有顧忌了,畢竟藥不能亂吃。
趙田:“醫生,老劉這是什麽情況?”
根據趙田說的情況,再結合病人腮腺部腫脹的情況,簡蓁蓁:“這是腮腺炎。”
趙田:“可以治嗎?”
簡蓁蓁:“可以。”
說着,她先拿出了金針,幫他退燒,而她的眼角餘光也看到,在她說出可以兩個字之後,一旁的江清禾臉上也是一松。
之後,簡蓁蓁給他喂了藥,“他的溫度退了一些,不過可能反複,身邊還要有人守着,我要回衛生站一趟,去給他熬藥。”
江清禾:“那我陪你去衛生站吧,你在這邊守着。”後半句話她是對着曲勝伯說的,曲勝伯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把電筒遞過來,“你們拿着這個。”
這個點了,很快就要天亮了,他看向趙田:“這邊有我們,你趁時間去睡吧。”
他天亮後還要幹活,他們情況特殊,要是請假了,容易吸引大家的目光,這對他們沒有好處。
趙田現在也安心了,“那就麻煩你們了,有什麽情況你喊我。”他就住在老劉隔壁,對這個青年和老劉的往來多少知道一點,沒有推脫,就回去睡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劉老師的溫度徹底恢複了正常,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曲勝伯來到了衛生站,藥還沒好,蓁蓁在藥櫃裏抓藥,而自己媽媽一邊看火,一邊發呆,曲勝伯湊上前去,蹲了下來:“媽,你和劉老師之前就認識?”
聽到曲勝伯這麽問,江清禾臉上有些慌亂,“你在說什麽……我、我當然認識他,他到我們這兒都多少年了,在路上都遇見好幾次。”
曲勝伯:“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清禾扭過頭去,拒絕溝通的姿态:“那你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看到她這個樣子,曲勝伯就沒再問,這邊路不同,還有別的路可以走。
等藥好了,他把藥倒進小壇子裏:“我把藥送過去。”
簡蓁蓁:“好,他應該也醒了,你和他說,我傍晚會再過去一趟。”至于他瞞着自己的事,不急,估計很快就能知道了。
等曲勝伯去到牛棚,劉老師果然醒了,曲勝伯送上藥 ,看他喝了,才開口:“要不是我媽說,我都不知道我們還有這樣的淵源,劉老師,你瞞我瞞的好緊。”
劉安志一愣:“你媽說了?”
或許是劉安志病了,思維不太靈敏,被曲勝伯一詐,就吐口了。
江清禾不是他們這兒的人,窮苦人家出身,為了一口飯吃,小小年紀就簽了死契,成了大戶人家的丫鬟,後來解放了,她恢複了自由身,又因為緣分和曲保山相遇,之後兩人走到了一起,又有了六個孩子。
這樣的人生經歷在外人看起來先苦後甜,但更具體的東西,很多人都不知道,曲勝伯之前也不知道。
比如江清禾除了是丫鬟以外,還是她伺候的林大少爺的通房大丫鬟,甚至孩子都生過了。
她生了一對龍鳳胎,可惜那兩個孩子大了一點就被大太太抱走了,之後看情勢不對,主子們突然消失了,江清禾知道的時候人影都沒了。
而劉安志之前就和江清禾認識了,因為林大少爺的母親劉安志要叫一聲姑姑,江清禾以前叫劉安志是叫表少爺的,雖然他那時候只是一個不受寵、不受重視的庶出子。
一轉眼過去那麽多年,劉安志在滬市大學當上了教授,遇上了動蕩,被下 放到了上河生産大隊,當劉安志在這裏遇見江清禾的時候,兩個人都是百感交集。
“你媽她想知道那兩個孩子的下落,可惜我也不知道,我和林家的關系并不親密,這樣的大事他們走之前沒有露出任何口風。”而且他當時在滬市,距離遙遠,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聽到這裏,曲勝伯明白了,難怪他媽有偏頭痛的毛病,陸醫生看的時候不止一次說過她思慮過多,讓她放寬心,之前曲勝伯不明白她為什麽思慮過多,現在懂了。
她擔心着那兩個孩子。
曲勝伯沉默了許久:“我爸知道嗎?”
劉安志反應過來了:“……你詐我。”他苦笑:“你爸當然知道,你爸那時候在林家廠裏幹活,和你媽早就認識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酒 4瓶;梧桐、慕珂、水潋滟 2瓶;鹹魚不想上班、舞明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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