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芷,抓到你了
葉芷,抓到你了
冷風從身後襲來,我本能的揮手擋住。
那團黑霧露着獠牙,惡狠狠的看着我。
“葉芷!葉芷!吞了你!我要吞了你!”它在兇狠的咆哮,甚至露出了隐在黑霧裏冒着兇光的雙眼。
十年前,這是十年前的那一晚!
我心神震蕩,終于明白它當時吼着的回去是什麽意思。它臨消散前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那麽大的靈力,以索涼城的記憶為媒介,回到了十年前。它想改變十年前的結局将我吞噬。只是它沒想到,我也跟着回來了,帶着十年做鬼的記憶,在十七歲的身體裏蘇醒過來。
我伸手抹上了左手的傷口,濕潤溫熱的血染紅了我的手指。我支着手指一筆一劃的在空氣裏畫着符,每一筆都帶着滿滿的煞氣。
新仇舊恨,我們一并算吧。
它沖過來,一頭撞在了鮮紅的符上,灼燒感不得不讓它往後退去,尖叫着咆哮。
“是你!又是你!”它顯然認出了我,“殺了你,我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我把左手的傷口狠狠的在右手上搓了一把,在右手上留下了紅豔豔的血痕,沒有武器只能制造武器,用鮮血畫滿符咒的右手也能是我的武器,大可不必用幹自己的血。我再也不是十七歲那個莽撞無知的葉芷了。
我的右手跟它的黑霧和獠牙撞在一起,發出陣陣當當的聲響,如同金屬碰撞一般,在這小巷子裏激蕩。
“殺了你,殺了你。”它神經質般重複,機械電子般的聲音帶着異樣的冰冷,夜色都在這詭異而沙啞的聲音裏濃稠了幾個度。
我往旁邊閃躲,一時不查肩膀撞在了牆上,沒躲開,它的獠牙繞開我的右手,狠狠的咬在了我的右邊肩膀上。
劇痛襲來,我痛得叫出了聲。
它大口的吞咽我的血的同時還在瘋狂叫嚣,“吞了你,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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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我壓住喉間的痛苦□□,孤注一擲的盯住了它的眼睛。
“謝謝你,這結局,确實要改變了。”
在它驚恐的目光中,我鮮血淋漓的左手狠狠的插進它心髒的位置,抓住了一塊冰冷的東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将它扯了出來,暗暗使力想将它捏碎,捏了兩下都沒能成功。兩只手都已經快脫力了。我當機立斷,一把将其朝牆壁撞了過去。
“不!”在那團黑霧的驚呼聲裏,清脆的一聲咔嚓聲響在耳邊,碎裂的動靜從手心傳來。
“葉芷!葉芷!”它尖叫着,以相當快的速度在我眼前潰散消亡。
我深吸一口氣,脫力般沿着牆滑到牆腳坐下。喘了兩口氣,這才有精力去看手裏撞碎的東西。是一塊碧綠的玉珏。
這綠瑩瑩的顏色,看起來像是古時候陪葬用的東西,很多人相信,玉能養魂。
确實能養魂,這玉珏因為年代久遠包含了強大的靈力,那團黑霧死的時候應該是恰好鑽進了這玉珏裏,汲取玉珏的靈力修煉。也幸虧不是古時候就養在玉珏裏的鬼,不然現在消散的就是我了。
我咳了兩聲突然頓住,如果我跟着那團黑霧回到了十年前,那抓着我手的索涼城呢?
我撐着地又站了起來,緊緊的捏住了左手的傷口,忍着失血的眩暈從巷子裏走了出來。
左邊是去醫院,右邊是回索涼城的家。我果斷選擇了左邊。
重來一次,我得活着,活着才能觸碰到我的少年,才能給他擦眼淚,才能拉他的手。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搞什麽□□儀式?還好不是彌足深陷知道來醫院,你們這小孩子家家的玩玩游戲談談戀愛,不比那些□□思想有意思?”給我包紮完的醫生冷着臉坐在我旁邊,一邊看着護士姐姐給我清洗右手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罵,“讓你父母來接你,我看是什麽不負責的父母不好好看着,讓孩子接觸這麽危險的東西。”
護士小姐姐給我洗完手又紮了針,半哄半推的把這位暴躁的醫生阿姨給勸走了。
我終于有時間管一管那個不停在震動的電話了。
索涼城一直在給我打電話,間歇還不停的發信息過來。詞句間都是惶恐和乞求。
我接起了電話。
“芷芷,芷芷,你在哪裏?”他聲音裏帶着的恐懼順着電話傳到了我心裏。
太久了,我在他身邊自言自語了十年,這一刻終于能跟他對話了。我清了清嗓子,還沒開口眼淚就已經讓視線模糊了。
“索涼城。”我的喉頭像是堵了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啞得不像樣,我自己都差點沒聽清。電話那頭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聽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和沒有壓抑住的哽咽,我知道他在等我回答他。
“我在市醫院二樓。”
也就兩條街的距離,我估計索涼城是跑過來的。因為他一把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衣服都是淩亂的。他站在門邊盯着我,急促的呼吸一瞬間就停了。
他屏住了呼吸,像是怕稍微大力一點呼氣我就會立馬消失不見。
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時江咋咋呼呼的聲音,“阿城你跑什麽,跑這裏來……”
一群人沖到病房門口沒剎住車,直接撞在了索涼城背上,将他撞了進來。
“葉芷?你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
我回答不了他們,我此刻只能看着索涼城的眼睛,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了我面前。
他目光沉沉,又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喉結滑動,嘴唇動了動,簡單的兩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發出的聲音卻是輕得不能再輕了。
“葉芷。”
我擡起臉,朝他彎起了眉眼,“小鎖子,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不會再把他一個人丢下。回來守着索涼城,守着他來之不易的平凡的幸福,讓他一直活在光裏。
索涼城伸出了手,試探着摸上我的臉。大概确認了是溫熱的,他再也克制不住,按着我的後腦勺一把将我的臉埋進了他懷裏。
時江他們靜了兩秒,瞬間炸了起來,又是起哄又是吹口哨,時不時的吼一聲“阿城威武!”
護士小姐姐沖了進來,呵斥着開始趕人。大概是看這場面過于青春暧昧,也沒好意思過來打擾。
吵鬧間我感覺到了面前的胸膛震蕩,蓋過了那躁動不已的心跳。
他說,“葉芷,抓到你了。”
我從他的懷抱裏擡起頭,病房裏的光從他頭頂打下來,灑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裏盈着一汪水,眸子深處閃爍着燦爛的星光,是那十年裏的索涼城眼裏所沒有的光。
這是我的少年,真好。
我想這就是當年外婆說的福報吧,我終于可以陪着我的少年長大,十年,二十年,一輩子。
“我好像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我也是。”
索涼城喜歡葉芷,葉芷喜歡索涼城。
他呆愣了幾秒,似乎還在想我回答的問題是什麽,随即想到了什麽,眼眶裏一直挂着的眼淚就這樣砸了下來,砸到了我的臉上。
我又笑着趴進他懷裏,扭頭透過病房的窗戶,看向外面的黑夜。
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那十年我經歷了什麽。
總有人要背負黑暗。我想把光留給他,但我更想做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