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命為何
我命為何
吳三省所料不錯,第二天晚上,時玖就見到了解雨臣。
那時她正倚在車上,聽老高跟她大吹特吹車技,就見黑瞎子的帳篷裏鑽出兩個人,一男一女,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男生梳着背頭,長相十分精致秀氣,幾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時玖打量了下他穿的白色外套,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沖鋒衣,露出不解的眼神。
來沙漠這種地方穿一身白,這小夥兒屬實挺有想法啊。
她默默吐槽,又看向他旁邊的女生,十八九歲的模樣,青春漂亮,跟在解雨臣身邊的話,應該是霍秀秀。
兩個人越走越近,與她擦肩而過。霍秀秀上車,解雨臣囑咐幾句,她開車離去。
老高還在高談闊論,時玖擡手阻止了他,在解雨臣再次路過的時候,她開口招呼:“花兒爺!”
解雨臣腳步頓住,看向這個陌生姑娘,眉頭微微蹙起:“你認識我?”
解雨臣,八歲當家,小小年紀能把解家那群豺狼虎豹壓住,可見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絕。總之,是個不好招惹的人物,除非必要,遠離為妙。
當然了,這些話時玖是不會說的,她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沒法子,識人的本事是吃飯的本錢。”
解雨臣居高臨下,盯着女孩嫩豆腐似的小臉,不置可否。
從哪方面看,她都像個未成年,如果她現在套身校服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會覺得違和。只不過,沒有哪個學生會跟着一群盜墓賊往沙漠裏跑。
“叫什麽名字?”他雙臂橫胸,語調裏滿是漫不經心的矜貴。
“時玖。”時玖說着話,牙齒微微用力,把嘴裏的糖咬碎。
“十九?我問你全名,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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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在這群人裏,他是第一個問她全名的人。道上混的,都知道外號比真名更方便,而這人,掌控欲有點強啊。
時玖咀嚼的動作一頓,無所謂地笑笑,伸出手:“陳十九,久仰花兒爺大名。”
沒錯,陳十九才是真名,時玖是她的小號。
解雨臣瞟了眼她的手,沉吟着,似乎沒有握住的打算。
道上人,姓陳。這九門之中,倒還真有姓陳的,只是已經大廈将傾,搖搖欲墜了。
他沒有回應她,時玖也不惱,自顧自扯過他的袖口晃了晃,末了來一句:“以後請多關照啊……還有,白色不耐髒,花兒爺換一身吧。”
她說完,跟老高說了聲“明天見”,也不管解雨臣,轉身回帳篷睡覺去了。
解雨臣站在原地,看着她嬌小的背影融入夜色,半晌沒有說話。
這次去塔木陀,是他調查中很重要的一環,可不要出什麽差錯。而這個陳十九,給他的感覺怪怪的,他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北京那邊發條短信。
“去查查,陳皮以前手裏,有沒有個叫陳十九的人。”
解家有自己的情報網,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他就收到了夥計的回複。
“陳十九,陳家自小收養的孤兒之一,在後續培訓中脫穎而出,成為陳皮阿四親信。一直只跟着陳皮阿四下地,道上人不怎麽認識,陳皮阿四死後,叛出陳家,目前不知所蹤。”
資料不是十分詳細,大概是因為時間太緊,但于他而言已經足夠了。只要知道她的來歷,就不怕她耍花樣。
叛出陳家,不知所蹤,現在卻出現在沙漠裏……
解雨臣很早就知道九門有收養孤兒的事,這在道上不是秘密,比如霍家。這些孤兒都是經過特殊訓練,長大後編進家族隊伍,為主家效力,并且因為從小培養洗腦,對主家忠心耿耿,類似于家奴。
但是陳家的訓練機制則更加殘酷,他們會把孤兒囚禁在一處,不斷的訓練,令他們互相争搶資源,養蠱一樣選出最強大的那個,供陳皮阿四驅使。
他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那張稚嫩的臉來,頂大也不過二十來歲,幾年前就已經爬到了陳皮阿四親信的位置,那時候能有多大?
這個小姑娘,可不簡單吶。
……
瓷盤地圖已然拼湊完整,第二天一大早,整個隊伍拔營收整,向塔木陀出發。
時玖剛放好背包,就聽見老高帶着口音的大嗓門:“時玖,坐這輛車吧,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車技!”
這老外還真把她當成親兄弟了,幹啥都要拉她一塊兒。時玖招招手,小跑着過來:“來啦。”
上了車才知道,吳邪和解雨臣也坐這輛,這樣也好,離得近,方便她看着,有什麽突發情況都能搭上手。
莽莽大漠,黃沙遮天蔽日,随着越野車行駛揚起一陣陣沙塵。
老高車技不賴,就是過于瘋癫,路越颠簸他越興奮,油門都要踩到底了。
幾人好像在坐搖搖車,随着車子晃動,吳邪有點受不住,便沒話找話,來轉移注意力。
“時玖,你多大了?”
“二十三。”
“真的假的?你看起來最多十五六的樣子。”
“可能是我臉嫩,顯小呗。”
因為臉小被誤會未成年的事,時玖沒少遇到過,因此并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老高惋惜地道:“時玖,你才二十來歲,為什麽幹這一行呢?不如回去好好上學,畢業了找個工作,朝九晚五,不比我們像這樣刀口舔血強?”
“說得沒錯。”時玖揉了揉臉,半是自嘲地道:“可惜你們那上帝也不保佑我投個好胎,生來就這個命,真是沒法子的事。”
坐在後排的解雨臣把兩人的對話盡收耳裏,目光也随之一黯。
說得是啊,有些人,生來就困在樊籠裏,無論這個籠子多寬廣多華麗,都不能抹殺掉裏面沒有自由的事實。
勾心鬥角,步步為營,那就是他的命。
他垂下眼眸,緩緩露出一個肅殺的笑。
九門在追尋什麽,一代又一代折在上面,依舊不願悔改。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要揭開這個真相,然後親手了結了它。
百般籌謀,千般算計,都不過是開了個頭。他解雨臣唱的這出戲,才是壓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