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陷入愛河
第57章 陷入愛河
“今年端午節你要回家?”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秦堯,關兆興有些驚訝地問。
這小子節假日的時候一直在加班打工,可能也是為了省下路費,除寒暑假外幾乎沒有回去過。
“嗯,想我媽了,回去看看。”秦堯叼着個棒棒糖說。
老板給的工資足夠還債,他好久沒有去媽住院的醫院看過了。他也想包點粽子帶過去,盡盡孝。
關兆興不知道秦堯家的具體情況,聽了這話也沒有多想,只是笑着說:“嗯,家裏多舒服啊,在家好好放松放松。”
放松?
他忍不住苦笑,能放松就好了。
秦堯舍不得坐高鐵,就買了輛綠皮火車,慢慢悠悠大概要五六個小時。
因為火車大多途徑人煙罕至的地方,車上信號弱,所以秦堯刷不了視頻,也打不了游戲,只能望着窗外發呆。
車窗外是重複的風景,一望無際的綠平鋪了視野。但不知道為什麽,秦堯卻覺得它們在流動,景物在流動,思緒也在流動。
就這麽不知過了多久,提示音響起,他突然收到了來自老板的微信。
“今年端午回去嗎?”
信號不好,不聊天的話,也沒什麽其他事可做。于是秦堯托着臉頰,單手打字回複道:
“回去。好久沒回家了。”
“我也回去,但其實我不太想回去。”
Advertisement
“為什麽?”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但家是個讓我很疲憊的地方,尤其是家裏的人。呵呵,我這種想法很奇怪吧?”
秦堯愣住了。
他此刻切實感受到心口那處被捏了又攥,長久壓抑的情緒崩裂開了一條縫隙。
“我懂。”他說,“我很懂。”
秦堯和老板的聊天一直很浮于表面,從來沒聊過自己的隐私和家庭。但或許是因為火車上的信號只夠聊天,又或者是因為和對方隔着網絡,秦堯忽然有了想要傾吐的欲望。
“我姐她,這幾年變了很多,一見面就是問我要錢,可我哪有這麽多錢可以給。”
“我媽經常需要住院,但醫生說痊愈的可能性不大,現在也無非是在拖延時間。”
“我當然知道生病不是我媽的錯,但當你知道當一件事必然會有不好的結果,現在所有的錢和努力,都是照着那個不好的結果奔的時候,真的會讓人很窒息。”
“我怕看見她的病毫無變化,又怕她變得更糟……反正一切從沒變好過。”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秦堯發現自己滔滔不絕的傾訴已經占滿了屏幕。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跟金主散發負能量的行為有多蠢,于是立刻撤回微信。
才撤回兩三條,老板就發了一句話來:
“不負責任的人才能活得更輕松。”
秦堯忽然覺得,之前好像聽誰說過類似的話。
“是叫我不要管姐和媽?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我只是希望你能更關心自己一點。就像你在乎媽媽和姐姐的感受,也有人在乎着你的感受。”
過了幾秒,屏幕上彈出兩個對話框。
“至少我在乎。”
“我在乎你每天過得怎麽樣。”
秦堯忽然感覺到,有什麽透過他的胸膛,直直敲擊在了心髒的某個地方。
他的手抖了下,接下來短短幾個字,打錯好幾次。
“謝謝老板,我知道了(抱抱.jpg)”
“嗯,別太勉強自己,有什麽可以随時跟我說^_^”
秦堯不可謂不感動,“好。”
下了火車,到秦家租的房子,還需要坐兩個小時的公交。
中途秦堯去菜場買了點粽葉、糯米和蜜棗。熟悉的攤販都已經不在,物價也比記憶中高了點。
菜場洶湧的人流擠壓着秦堯,到處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耳伴是喋喋不休的鄉音。
他過去一門心思想逃離落後的家鄉,但兜兜轉轉,卻終究只有這裏能讓他安心。
打開出租屋的門,鼻尖彌漫着塵埃的味道。母親要定期做化療,這段時間呆在醫院,秦曦不知道死哪裏去了,所以家裏好長時間沒有住人。
他洗幹淨食材和鍋碗瓢盆,麻利地開始包起粽子。當初他做什麽食物都是賣相醜醜的,如今也早已達到了可以去賣的程度。
秦堯把粽子放進高壓鍋裏去,一個多小時後,房間裏就彌漫起粽葉香氣。他趕了一天路,饑腸辘辘,于是想拿出兩個先嘗嘗,卻被燙得連連哈氣。
噴香的糯米,包裹着金黃的蜜棗,又軟又甜,流連于唇齒間。
屋子裏靜悄悄的,桌子對面空無一人。秦堯想着,第一鍋最好吃的粽子,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吃,怪可惜的。
他想了想能與誰分享這一刻,于是拍了張照片發給關兆興,然而等了好久,對方都沒有回複。
秦堯又想到了蘇知遠,過去自己經常做東西給他吃,兩人面對面共同品嘗。蘇知遠不挑食,永遠會笑眯眯地稱贊他的手藝……
秦堯動作頓住。
他沉默片刻,甩甩頭,把這人扔出腦海。最終,他把照片發給了老板。
“我在家包了粽子,已經吃上了。”秦堯說。
對方幾乎是秒回,把秦堯吓了一跳。
“看起來很好吃,我也想嘗嘗^_^”
“哈哈可以啊,你給我個地址,我給你寄一些過去呗。別看我是個男的,我包粽子可是一絕!”秦堯驕傲得要命,就像個在主人面前表演特技的小狗。
“好,我待會把地址發給你。”
“不過你今天沒粽子吃嗎?我感覺各家都會包啊。”
“我現在就在吃。”
老板發了個照片過來,精致的烤瓷盤子,裏面是誘人的板栗蛋黃肉粽。用料非常講究紮實,渾圓的板栗和蛋黃,還有肥瘦相間的大塊豬肉。
照片旁邊露出了粽子禮盒的一角,是秦堯在超市見都沒見過的豪華包裝,估計是特殊定制款。
秦堯盯着自己盤子裏簡陋的粽子,突然覺得局促。他臉頰熱熱的,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算了吧。”他改口道,“等我寄過去,端午都過去了。而且你這麽多粽子,也吃不完。”
“我先吃你包的。”老板說。
“沒必要啦,我做的肯定沒買的好吃,算了算了。”
“可我想吃你包的。”
不知道為什麽,老板給他的感覺和蘇知遠很像。他們對于自己的偏愛,讓秦堯很不能理解。
粽子而已,誰包的很重要嗎?
但他還是答應了老板,會給她寄一些過去。
吃飽後,秦堯拿了點粽子,去醫院看望媽媽。盡管很久不來了,但秦堯仍舊輕車熟路。醫院的每一個拐角,每一個樓梯,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記憶裏。
秦堯找到病房,還沒推開門,就聽見門內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他本以為是媽和病友在聊天,結果進去後才知道,只是病友的家人來看病友了。而媽躺在床上,盡管房間吵鬧,卻已然入眠。
熱熱鬧鬧的隔壁床,蕭瑟寂寞的母親,不過寥寥幾步距離,竟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秦堯感覺呼吸一窒,像是被夏天滾熱的風灌進了鼻腔裏。
媽這次住院,秦堯是第一次來。隔壁床的病友不認識他,看到個陌生男的進來,不自覺閉了嘴,好奇地往這裏望。
秦堯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徑直走到了媽床前。
她面容有點憔悴,哪怕是夢裏也睡得不踏實,眉頭微微蹙着。這個年紀本應是壯年,家長會的時候,秦堯看到同學的媽媽們都朝氣蓬勃,他不明白為什麽唯獨自己的媽過得這麽苦。
秦堯立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
但就在這時,媽的眼睫毛微微顫了顫,像是感知到什麽似的,緩緩睜開了眼。
媽先是愣了下,然後瞬間清醒了,緊接着喜笑顏開,“堯堯?”
她連忙起身拉過小塑料凳,讓他坐下,“你光說你端午要來,也沒說哪天,我這都睡了。”
秦堯把飯盒放在床頭櫃上,扶着她躺回去。
“哎呦,你家可算來人了。我們還想着,你姐你和你,到底誰先沉不住氣來呢。”隔壁床的病友突然陰陽怪氣地說。
秦堯僵住不動了。
他聽出了埋怨的意思,不知道怎麽回話。媽立刻解圍,笑着說:“我閨女工作忙,我兒子在外地很遠的地方上大學。可好的大學了,985,學習壓力大,只有放假才有時間……”
“您教育的是,我以後盡量常來!”秦堯打斷了媽的辯解,擡起頭,已經換上了燦爛的笑容,“媽,我包了粽子,你嘗嘗?”
媽的表情頓時有點尴尬,她抓着被子說:“我明天要驗血,今天不能吃東西。”
秦堯愣了下,“……哦,那我拿回去放冰箱裏,你出院了再吃。”
可那個時候,粽子就不新鮮了。
媽沒吃上熱粽子,明明沒什麽要緊事,秦堯卻莫名地有些破防。他摩挲着自己的褲子面料,雖然唇角揚起,心中卻戰火紛飛。
他不明白,為什麽連這樣一件小事都不順呢?
明明是母子,怎麽長時間不見,也沒什麽話可聊,他們随口說着些不尴不尬地話題。
“對了,堯堯談女朋友了嗎?”媽突然問道。
“沒。”秦堯說,“沒有合适的。”
“我兒子這麽帥,居然都沒有小姑娘倒貼嗎?”媽半開玩笑地說,“你也是,別太節儉了。談女朋友嘛,該送禮送禮物,該請吃飯請吃飯,這都不能省。”
秦曦的事,秦堯給擔下來了,終究是沒捅到媽這裏。她只知道秦堯手頭緊,卻不知道緊到什麽程度。
“找女朋友幹嘛,我要抽時間陪她,還要給她花錢。而且我畢業後也不知道留哪個城市呢,萬一她想回老家,還得分。不談就不談了。”秦堯輕快地笑着寬慰道。
“你考量這麽多,說明根本沒遇到喜歡的。”媽看着秦堯,無奈地說。
“你要是遇到喜歡的,根本不會管什麽家世差距、長相如何、理想型是什麽,為她花了多少錢……你只會覺得和她在一起開心。”
忽然,秦堯腦海裏浮現出兩個人的面孔。
蘇知遠和老板。
盡管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挺開心的,但這兩個人出現在此情此景,卻格外不合時宜,乃至詭異。
秦堯不願細想。
母子倆又随便聊了點別的,秦堯起身離開,并對媽說:“明天我再來。”
端午節假期這幾天,秦堯一直陪在老媽身邊,秦曦倒是一直都沒有露臉。問老媽她去哪裏了,得到的回答也是在外地打工,行蹤不明。
如果她在乖乖打工倒是好了,秦堯對她的期望很簡單,還活着,別賭博就行。
假期最後一天,秦堯打算收拾收拾行李回學校。他給老媽送了頓飯,然後回到他們的出租屋,準備簡單打掃一下再走。
出租房那棟樓年歲已高,樓道裏又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所以牆皮早早剝落了,凹凸不平的。
扶手到處都貼着小廣告,狗皮膏藥、付費開鎖、男科婦科什麽都有,透露着一股廉價的氣息。
秦堯來到四樓,他們租房的樓層,遠遠就看見門口站着幾個中年混混。這幫混混穿着泛着油光的皮衣,臉上和胳膊上有很多疤痕和紋身。他們叼着劣質香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而在他們身後,租房的門大敞着。
秦堯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裏咯噔一聲。
他三兩步爬上樓梯,跌跌撞撞推開那群混混,不聽他們在背後難聽的辱罵,直直地沖進家門。
到處都亂七八糟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扔在地上,餐桌和椅子也撞得七扭八歪,像是被洗劫了。
裝着粽子的不鏽鋼盆翻倒了,粽子滾得到處都是。
秦堯原地發了會呆,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房間有異響。他感覺天旋地轉,但腿腳還是不受控制地邁了過去。
推開門,秦曦像是發了瘋的耗子,在秦堯行李箱裏拼命翻找着什麽。他的換洗衣物,書本還有文具,像是垃圾一般扔得到處都是。
“……”秦堯聲音的末梢都在發抖,“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秦曦的動作停住,她忽然轉過頭來。
昏暗的房間裏,那雙眼睛卻亮得可怕,像某種小型齧齒動物。
下一秒,秦曦沖了過來,她一把抓住秦堯的領子,小小的身體卻差點把他一個大男人頂翻。
“存折呢?家裏的存折呢?你肯定帶回來了!快點給我!”她頭發亂糟糟的,尖銳的嗓音像是指甲在黑板上狠狠劃着。
秦堯被勒得呼吸困難,拼命掙紮,竟從不知道自己的老姐還有這般神力。秦曦的精神已經恍惚,簡直像是嗑藥磕嗨了,看得他慌張又害怕。
秦堯大吼道:“你現在這樣我怎麽可能交給你?給我把手松開!”
“你是不是還搞不清狀況啊!!!門口那些人你是沒看到嗎?!!!”秦曦普通一聲給秦堯跪下了,她抓着秦堯的手腕上,是清晰可見的青青紫紫,看得秦堯觸目驚心。
“老弟我求你了,把錢拿出來,救姐一命吧!求你了!”
怎麽會這樣。
好可怕,什麽情況啊,好可怕。
不管秦堯裝得再怎麽成熟,他終究是個還沒有進入社會的學生。門口一群雕龍畫鳳的混混,面前跪着遍體鱗傷的姐姐,他還是會感到無措與恐慌。
要報警嗎?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自己報警了,會不會弄死自己?就算今天警察擺平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媽出院又該怎麽辦?
不知道啊!
秦堯不知道啊,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忽然只聽一聲巨響!
有個健壯的男人進了屋子,狠狠踹了腳秦堯房間的門。聽這聲音,秦堯估摸着門板怕是已經裂了。
他随口吐口痰在地上,又用鞋子把黏糊糊的液體抹平,“臭表子,你說有錢我們才跟着來的,驢我們呢?再還不了錢,信不信哥幾個在這把你手指頭剁了。”
秦曦張張口,卻顯然被吓得已經六神無主,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欠多少?”秦堯立刻上前把她護在身後,盡管小腿肚子都在抽筋,但他還是努力站直了身子,“我有錢,我來還。”
男人上下打量秦堯,最後發出一聲嗤笑:“還他媽欠9萬!”
比之前她說的4萬多得多,但秦堯已經不驚訝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
理智告訴秦堯,他不該再管秦曦了,哪怕她被人賣進窯子,也和他沒有關系。他現在應該當面報警,被這些混混痛揍一頓之後,和媽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秦堯卻覺得心髒狂跳。怎麽大夏天的,身上這麽冷?
他都要被凍僵了。
擁擠逼仄的綠皮火車,簡陋的粽子,媽不見好轉的病情,陌生的混混,亂七八糟的家,遍體鱗傷的姐姐,以後必然三天兩頭光顧的債主……秦堯覺得好累啊。
他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
他只想逃避。
他就像是一個經過風吹日曬,已經鏽蝕腐敗的機器零件。他想把錢給他們,然後好好休息休息,哪怕只是清淨一個月呢?
“秦堯,錢,拿錢。”秦曦拽秦堯的袖子,低聲下氣地哀求。
秦堯的火氣被抽幹,只覺得她好吵,看着她,沒有反應。
“秦堯,錢!”
秦堯被她一嗓子喊炸了,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啪”得一聲巨響,世界總算安靜了。
秦曦捂着臉,男人則神色如常。他讨債多年,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秦堯沒理她,而是直接轉頭跟男人說:“我現在沒這麽多錢,只有4萬。我現在拿給你,請再寬限一個月。”
存折裏的救命錢,說什麽不能動。
一旦起了動的心思,秦堯就沒法再這麽狠逼自己賺錢了。
男人罵罵咧咧地說了很多難聽話,抓着秦堯的領子推搡來推搡去,疼得要死,就差招呼到臉上。
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是答應了。
秦堯經過一番手機上的操作,把錢轉到了男人指定的賬戶裏。賺四萬很難很慢,轉出去卻簡單得可恨,不過眨眼間。
對方收了錢還要放出很多狠話,但終究是帶着人走了。
大門怦然關閉,出租屋裏只剩下秦堯和秦曦。
秦曦怯生生地開口:“堯堯……”
秦堯沒等她說出個完整的句子,又反手給了她一巴掌。秦曦自知理虧,捂着臉不說話,只是低低地哭。
好窒息。
他就不該回來的。
“你覺得我能在這一個月裏弄來五萬嗎?我問你,姐,你覺得你弟他媽的有這個本事嗎?”秦堯把秦曦從地上硬生生拽起來,“別哭了!哭屁啊!你去賭的時候,沒想過這一天嗎?!”
秦曦還是哭,不說話。
秦堯像是破了洞的鐵皮船,一個勁往海底沉。他膝蓋實在支撐不住,半蹲下來,軟了嗓子問:
“姐,為什麽啊?你為什麽戒不掉啊?啊?我都給你砸了5、60萬了,這些錢,是拿爸的命、從小長大的老宅、我的臉面換的。姐,還不夠嗎?”
爸死後,媽和姐各是秦堯的半邊天。他不想天塌了,拼了命修修補補,窟窿卻越來越大。
“……堯堯,當你一筆能掙幾萬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時候,你還能看得上那一小時幾塊錢的活嗎?”秦曦突然擡頭看着秦堯。
她眼球突出,半死不活的樣子,真像個僵屍。
“做那些無聊的工作,我身上有螞蟻在爬啊!有蟲子在咬!吃飯沒滋味,工作沒滋味,看電視劇沒滋味……只有在拿着籌碼的時候,才活着。”
秦堯瞬間遍體生寒,後腦勺像是被棒球棍狠敲下去,思緒一片空白。
他總算是明白。
他姐腦子壞了,心理阈值被完全擊穿了。此生從未見識過的大量金錢,高頻率刺激神經,其他的事情已經沒法讓她再分泌多巴胺。
他姐,某種程度上已經死了。
徹底沒救了。以前的她回不來了。
僅存的希望破滅後,秦堯愣愣地想,那幹脆弄死她算了,然後我跟着死。對,把她從陽臺上扔下去,我也跳下去。
秦堯的腦子亂得像茅草,他越想越覺得這辦法可行。死了痛苦只是一瞬,活着卻無休無止。
秦曦也看出了他的異常,眼神發直不說,表情還木木的。
“堯堯?”
秦堯伸出手,要去抓秦曦的胳臂,用力往陽臺上拖。秦曦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本能卻使她連連後退。
“你幹什麽!!放手!!!”
秦堯不說話,沉着張臉,手上的力道卻不容置喙。
就在這時,秦堯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也随之亮起來。
他下意識看過去。
“這是我地址,可別忘了給我寄粽子呀,我從昨天就開始期待了^_^”
是老板。
[至少我在乎。]
[我在乎你每天過得怎麽樣。]
秦堯忽然感覺靈魂被拽回了軀幹裏,他又恢複了清醒,整個人踉跄幾步。回憶起剛才同歸于盡的想法,他頭皮發麻。
“那四萬塊是我答應你的,我兌現承諾了。剩下的我一分都不會掏,我說到做到。”
三年了,秦堯終于徹底寒了心。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別告訴媽,她除了擔心和哭,什麽忙都幫不上。秦曦,你要是把媽氣出個好歹,我真弄死你。”
秦堯把秦曦丢在外面,默默回了房間。他反鎖上門,隔絕掉凄厲的叫喊,一頭栽進不怎麽柔軟的床裏。
他的大腦充血又冷卻,像是在淬火。但淬火也煉不成好鋼,只能做成一堆廢鐵。
秦堯掏出手機,再也忍耐不住,紅着眼眶給老板發了句:“好煩。”
蘇知遠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只當做是秦堯家長裏短的糟心事,于是他回複道:
“讓你煩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
“那我想啥,我沒事情可想了。”
“你想我吧。”蘇知遠半開玩笑地說,“煩的時候就想我,跟我抱怨也沒關系,我做你的依靠。”
秦堯看着這句話,微微睜大眼睛。
一瞬間,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失速,正在脫軌。撲通撲通,要把他的耳朵都給震聾了。
[你要是遇到喜歡的,根本不會管什麽家世差距、長相如何、理想型是什麽,為她花了多少錢……你只會覺得和她在一起開心。]
就像是即将被卷入漩渦,秦堯慌不擇路地把這句話當成了唯一的浮木。
他把頭蒙在枕頭裏,濕了眼眶,然後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輕聲說:
“嗯,我以後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