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賈府奪權(1)
像是察覺自己的失态,紀懷随即道:“小姐,奉八是下人,身在奴籍豈能高攀小姐的金枝玉葉之身”
“去奴籍就好啦”這點小事,她早就想透了
“那是不可能的,紀家是林家的家生子,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可是……”
“小姐,千金配下人是絕無可能,再者賈老太太都已經親口允諾你的婚事,那就再無更改的可能,畢竟她是小姐的外祖母”
“可是……”
“小姐一旦毀婚,恐怕難再婚配”紀懷臉色凝重地道
“那好啊!”多好,她可以一直待在林府當老姑娘,反正林府又不是養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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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女大當婚,難道小姐要讓老爺在九泉之下都無法安心?”
林黛玉扁起嘴,可憐兮兮的
“小姐,嫁去賈府倒也沒什麽不妥,畢竟賈府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要是得寶二爺喜愛,就等于獲得賈老太太支持,在賈府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嫁去其它人家有依靠得多”紀懷蹲跪在她面前,仔細地分析着“既然橫豎都得嫁,何不嫁個熟悉點的?再者寶二爺的性子不錯,比起一些纨褲要好上許多”
“嗄?他比一些纨褲好?”原來她一直錯怪他了?
“揚州一帶的纨褲成天生事,仗勢欺人,街頭打鬧,強搶民女算是常見的,糾衆殺人的也不少”
林黛玉瞠圓了水眸,這才明白纨褲也分等級的,賈寶玉就屬于一群爛纨褲裏頭的佼佼者,因為他還算是行事規矩有禮的……她算是上了一課了
“我是覺得這門親事不錯,況且如果是要嫁進賈府,我就能為小姐安插一些人進府幫襯,絕不會讓小姐在賈府裏受到半點委屈”雖然小姐只字未提,但雪雁已經将小姐進賈府後的事一字不漏地說了,教他氣得當晚就砸了一張花梨木的大桌,被親親娘子快擰碎了耳朵
“可是揚州跟金陵距離好遠,我要是想家該怎麽辦?”意思是說,她想逃家的時候不方
“這有什麽難的?咱們可以搬到金陵,買幾個莊子,日子照樣過”
“可以嗎?”
“當然可以,雖說老爺不在了,但咱們都是小姐的娘家人,當然得要傍着小姐,就近護着點”紀懷拿出手巾輕拭她沾塵的繡花鞋“這些年,我跟老爺建議着多置些莊子,蘇州老家弄了點,揚州這頭也有幾百畝田,再往金陵去,弄點不同的買賣也成”
“不不不,繼續種米,而且要種碧梗米”她在賈府嘗過這好滋味,實在念念不忘
“碧梗米是貢米,想栽種恐是不易,但只要是小姐要的,我定有法子可以得到”紀懷說得客氣,腦袋已經快速運轉着要上哪買碧梗米的秧苗
林黛玉喜出望外地抱住紀懷的頸項“就知道紀叔最好了”
賈寶玉一進門,撞見的就是這一幕,讓他黑沉的臉瞬間黑得更徹底
紀懷随即起身,笑得溫和“小姐歇會吧,膳食一會就送上”
“紀叔,記得跟紀大哥說我要吃那天嘗過的醬燒魚喔”
“這有什麽問題”他回頭,朝賈寶玉微躬身便退出房外
賈寶玉悻悻然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譏刺道:“怎麽,你紀大哥不肯,你連他爹都不放過?”
林黛玉眼角抽搐了下,決定不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想歇會,寶二爺要是沒事的話,也該回房歇着”這趟蘇州行已經磨損她不少體力,他是比她健朗,但總是會累嘛,人一旦累了,臉只會更臭,而她最讨厭看人臭臉了
“你何時要回金陵?”他也不啰唆,黑着一張臉開門見山地問
“我有說要回金陵?”她好笑反問
“被押回去可就不光采了”對她的抗拒,他壓根不意外,又也許該說打一開始識得她,就覺得她是天生來欺他的
“有本事就押押看”她是沒爹,但她還有家底當娘家
“要是毀婚的話,你往後是找不到好人家的”
“那正好”唉唷,她可是巴不得永遠待在林府好不好
賈寶玉眯起桃花眼“你真以為我拿你沒奈何?”
她打了個哈欠,聳了聳肩
“移靈之前,我已經讓鋤藥帶了信回金陵,通知祖母姑丈病筆,我會跟你留在揚州一段時日,但你要是拖得太久,又不肯給我個歸期,想必祖母會讓琏二哥來押人,到時候你的家底全都落進祖母手裏,別怪我沒警告你”
林黛玉哈欠連連,直到他最後一段話才猛地擡眼,心生疑惑的難以判定算了算,外祖母是和她血緣最深之人,父親那頭又沒什麽親人,外祖母要是弄個以防惡奴欺主的說詞,硬把她押回賈府又收了她的家産,也不是不可能……天啊,那真是人間悲劇了!
但!他說不準是吓她的,她得找紀叔問個清楚不可
賈寶玉也不是非要她給個說法,瞧她蹙眉沉思,他涼涼地抛下一句話,“如果想把家業轉移到金陵,弄幾個莊子幾畝田就先跟我說一聲,我讓李貴去幫你張羅,可以壓低不少價錢,好歹他也跟在管家旁邊打理,這些事還難不倒他,只是你要想清楚,腦筋動快一點”
林黛玉噘了噘嘴這家夥分明是在外頭偷聽她和紀叔的交談吧,雖說不知道他聽了多少,但一定都是重點
瞧他話說完就拍拍走人,她也沒打算留他,垂眼思忖他方才提出的事,她得要合計合計才成,總不能把自己搞得一無所有,她還有一窩的下人和紀叔一家子要養啊
碧空如洗,深秋難得的煦日探頭,映照得鋪在糧庫前的谷粒閃閃發亮,一旁的林黛玉水眸也跟着閃閃發亮
對她而言,這便是人間最美的景致
望不盡的田裏,有的擱放稻谷收割後成束的稻草,有的則是栽着菜苗,她坐在田埂邊,想象着望不盡的黃金稻田随風搖擺着,會是怎生閃亮的黃金海
“一府的閨秀不該坐在田埂邊”
林黛玉聞聲懶得擡眼更懶得應,可偏偏來人卻在她身旁坐下,逼得她不反唇相譏都不成
“賈府的寶二爺更不該坐在田埂邊”
“妻子如此,為夫只能相随”賈寶玉無奈嘆口氣
林黛玉橫眼瞪去“八字都沒一撇,你這些話也說得太早了些”
“早晚的事,說得早也無妨”
林黛玉翻個白眼,實在是懶得理他她問過紀叔了,紀叔說确實可能如他所言,外祖母可能将自家産業收為己有,但只要嫁給他就不同了,這些産業會變成嫁妝
換句話說,她不嫁都不行,而且還是非他不可,一想到就火大尤其當他說得理直氣壯時,她更是想毀婚
“你近來的氣色不錯,連氣喘都少發作了”
林黛玉睨他一眼“只要不待在賈府,我的身子肯定都好”
“賈府虧待你不成?”
“不,是太疼惜我了,我無福消受”疼愛的法子那麽多,她可承受不了那種會淋死花草的寵愛
“你話中有話”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卻見她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原則上,她不想說,他也不會追問,于是轉了話題“往後你的嫁妝我不會動用一分一毫,更不會讓旁人有觊觎的機會”
林黛玉揚了揚眉,懶得再吐槽他“你跑來這兒做什麽?方才說要到莊子裏走走,你不是說了要幫忙才來的?”
“紀奉八說要和幾個莊頭一道清糧倉”
“然後呢?”
“那是下人的工作”
林黛玉翻了記白眼,真是富貴人家特有的傲慢,真是理所當然到教她不知道該怎麽吐槽他
今年大豐收,趁着曬谷封倉之前,她特地央求紀叔帶她來瞧瞧,他大少爺就說要跟着來幫忙,結果咧……下人的工作!
“不過挺有趣的,我現在才知道莊子是這樣運作的”
“賈府也養了不少莊子”雖然她不清楚數目多少,但她曾聽琏二哥碎碎念過,是他在外頭跟某個不知名的丫鬟滾草皮時,不經意讓她聽見的
“是啊,但全都是由大房管理”
林黛玉愣了下,這才想起——“對耶,李纨嫂子也沒經手呢”
“那是因為大哥亡故,嫂子無心打理,所以母親作主把二房的月例交給了鳳二嫂打理,幹脆就讓琏二哥接了所有莊子”賈寶玉看着遠方莊稼漢翻着米谷,狀似喃喃自語地道:
“要是沒意外的話,寧國府大概也會交給鳳二嫂打理”
“為什麽?”大房接手二房的月例花度可以說是長輩作主,但要把手伸進寧國府該不是那麽容易
“因為原本打理寧國府的人是可卿,可卿如今詐死,公婆又不擅理事,所以……”
“加上賈蓉又和二表嫂走得極近,天啊……”林黛玉徑自接着話,壓根沒察覺賈寶玉瞪大了眼她的腦袋裏出現了極可怕的陰謀,巧合得教她膽戰心驚,彷佛間接道出為何可卿會被害死,甚至就連外祖母和二舅母都支持
二表嫂的笑裏藏刀,她可是見識過的,她沒被毒死在賈府裏,實在是她福蔭極厚,要不幾條命都不夠死
“你怎會知道鳳二嫂和賈蓉過從甚密?”
手被猛地拽住,她吓了一跳,擡眼望去,竟見他有幾分錯愕和難堪“嗯……我不是自願的,也不知道是我那兒風水太好還是怎地,反正我瞧過的組合可多了”
說白點,琏二哥這對夫妻,看似神仙眷屬,兩人合力将賈府裏外處理得有條不紊,堪稱賈府最佳的夫妻代表,可是琏二哥通奸的對象她連十只指頭都不夠數,而二表嫂也不遑多讓,連侄子都不放過,甚至有遠族宗親也拜倒裙下,鬧出人命的也不是沒有,只是沒浮上臺面,純粹被她不小心撞見
說到底,她的運氣真的很背,老是瞧見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賈寶玉臉上閃過一絲狼狽“這就是你不回賈府的原因?”
“原因可多了”賈府婬亂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教她吃不得美食才是天大的慘事
“以後要是由我主事,斷不會再有這些事”
“有二表嫂在,你想要當家作主……有難度”不是她狠心潑他冷水,而是二表嫂實在精明得可怕,她處事圓滑,八面玲珑,有女人的心細如發,比男人還果斷無情,想跟她鬥……多熬個幾年再說吧
“所以我要成親”
“嗄?”
“一旦成親後,原本托給大房的莊子就該交還二房,收入繳公中,月例自然也從公中取,不需要再看大房臉色”賈寶玉神色自如地道,一會才側眼看着她“屆時你也不需要看鳳二嫂臉色,一切由你作主”
林黛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真是無言到一個極點
如此一來,就能解釋為何他非要纏着自己不可了!就說嘛,哪裏來的情愛,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原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掌權
“寶二爺,不是我想潑你冷水,你的算盤打得太好了,可這世事不盡如你想象”她讪讪地道“你也想想我的年紀吧,二表嫂一句“你年紀小”就能繼續管着二房的財産了”
多可怕,才多大的孩子就已經想到這些事上,可卿險些喪命的事,真是被他利用得徹底,連渣都不放過
知道事情的真相真不錯,但她就是有點不舒爽,畢竟沒人喜歡當棋子
“要一下子拿回全部自然不可能,但靠着祖母,以學着管的名義也能慢慢接手”賈寶玉臉色一沉,“至少趁着祖母還在時,我必須趕緊把屬于我的拿在手裏”
“你不要跟我說,你連外祖母都利用”太邪惡了,果真已經妖魔化了
“彼此彼此吧”賈寶玉托着腮看向遠方“可卿的事,讓我察覺鳳二嫂的野心,我要是不自立,難不成要等着祖母仙逝再去哭不公?”
他不能不想,他爹是個官,府裏的事是不管的,而他娘對鳳二嫂這個侄女向來提攜,壓根沒察覺她的野心,一旦讓她坐大,二房的人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橫豎都要娶妻,他當然要娶個熟識的,而且絕不讓娘親插手他的婚事,不讓娘親再将娘家親戚給拉進府裏
而她,适巧是個最佳的人選,再加上她怯懦的外表下藏着剛烈的火,成為夫妻後再馴服她,倒也是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