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趙護衛！趙護衛留步！”盛京大道傳來一陣馬蹄聲。
李祟珠帶着兩名侍衛打馬追了上來，侍衛的聲音接連不斷：“趙護衛，您留步！”反複不斷，喊的那叫一個賣力。
趙西子聽見聲音，與劉珩對望一眼。跳下馬車，仰頭望着高頭大馬上的人，“十一皇子這樣怕是有饒擾民的嫌疑。”
“擾民？”李祟珠說着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活潑地道：“他們有幸一睹本皇子的風姿就是三生有幸了，談何擾民？”
趙西子翻了個白眼。
“嘿，趙護衛這動作真好看。”
趙西子：“……”
劉珩下了馬車，朝李祟珠行禮。
“劉大人免禮！”李祟珠朝馬車的位置望了望，壓低聲音：“你去與劉大人告個假，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每日一百金，如何？”
趙西子唇角抽了抽，小樣想收買她。當然沒問題。
“大人。”趙西子走到劉珩跟前，還沒開口，就被斷絕了念頭。
“不行。”面前的少年一口拒絕。
她還什麽都沒說呢……
“上車，去将軍府。”
“有要案要辦。”
李祟珠見劉珩鐵面無私的樣子，實在不懂，分明只比他年長了兩三歲，怎地跟個冷面閻羅似的，可別吓壞了趙姑娘。當起說客，咧嘴笑道：“劉大人不要這麽嚴肅嘛，對待手下，就當勞逸結合，本皇子見趙護衛近來費心照顧大人實在可憐，想替大人好好犒賞一番，加之舅舅的案子不早就結了，幹脆放她兩日假……”
“十一皇子此言差矣。”劉珩抱拳打斷李祟珠，“大理寺積壓的案件繁多，這幾日微臣都要趕往處理，趙護衛是臣的得力助手，今晚便有差事，她不在，臣難斷案。”
李祟珠心裏想，趙護衛不在的這些年，你不是把案子辦的好好的嘛。心裏不高興，但又不敢表現出來，不悅地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反正再過不久南诏國君就要前來進貢，到時大人還得帶上趙護衛，嘿嘿！”說完跳上馬背，調轉馬頭，沖趙西子一眨眼：“本皇子在宮裏等着你！”
趙西子一陣惡寒，拽了拽劉珩的袖子：“大人，這十一皇子莫不是這兒有問題？”一邊往自個兒腦門上點了點，問得一派認真。
劉珩一挑眉，一改方才嚴謹之态，轉身上了馬車。車內傳出他的聲音：“是你不解風情。”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師尊一番苦心。
西子這容貌……
望着對坐上的少女，劉珩心中突生一種想法，她不動情，興許對她才是最好的。他不該去地宮。
劉珩去了大理寺，趙西子則被派去了六皇子府。
六皇子李祟餘雖撿回了一條命，卻要面臨一生被圈禁在府中的命運。
在去見李祟餘之前，翠翠來求見過趙西子。翠翠說，她懷孕了，腹中孩兒的爹是李祟餘。她本就是個可憐人，從小被爹娘抛棄，不受養父養母待見，要不是尉遲德收養了她，她早就死了，她不想傷害一個弱小的生命，不願成為殺死自己骨肉的兇手。
翠翠的意思是，生下這個孩子。她讓西子幫忙勸勸李祟餘，活下去，才是最後的出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興許将來有一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會想到他這個皇兄也未可知。
女人總歸是心軟的，翠翠雖然不愛李祟餘，但她與他做了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多少也帶有一絲感情。
趙西子到了地方，看到一片蕭寂的府院，回廊上堆滿了樹葉，桌上的酒盞茶碗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
李祟餘被圈禁後，下人被流放，他的愛妾美人們也都離他而去，皇親國戚們為了避嫌，沒有人來看他，這裏已經很久都沒人來過了。
趙西子拔出腰刀，劈開門口的草，這才有了下腳之地。
這草長得也忒快了，上回來的時候四處都還是一片繁榮之景。放眼望去，角落裏坐着一個人，背影孤獨而又悲哀。
“六皇子？”趙西子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大概是太久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背影的主人過了好一陣才動了動，緩緩起身。
當他轉過來的時候，趙西子吓了一跳，“你怎麽……變得這麽髒了？你多久沒洗臉了？”
“洗臉？洗什麽臉？人都沒了，談什麽臉面。”李祟餘太久沒見到人，沒有開口說過話，對自己都聲音都有點陌生。
“我是不會同情你的！”趙西子揚起下巴道，“過去你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殺人償命，要不是你是皇子，早就被砍頭一百次了，哪還有在這裏發脾氣的機會？”
李祟餘打量着面前伶牙俐齒的女人，雖然蒙着臉，還是可以發現她的容貌有些不對勁，向前幾步仔細看了她一會兒：“你是趙西子？那個父皇賜你假身份在劉珩身邊的人？”
趙西子知道他要說什麽，光明磊落地道：“我前不久剛整過容，樣子有些變化是正常的。”這都哪兒跟哪兒？她是來辦正事兒的！想到這裏，西子從腰封中取出翠翠的信物遞給李祟餘：“咯，她讓我轉告你一聲，她懷了你的孩子，讓你好好活着，別尋死覓活。”
李祟餘拽着翠翠的信物直顫抖，“你說什麽？她懷了我的孩子？我……我有後了？”他妻妾成群，就連跟了他十幾年的正妃肚子也從沒動靜，翠翠居然懷上了！
“高興吧？高興多樂樂。”趙西子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能坐的地方，只好作罷，站着說：“大人讓我來問你，當初你和吳子胤勾結的時候，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寶藏的事情。”當然，大人的原話更委婉書面一些。
李祟餘好一會兒才從有後的喜悅中回歸現實，盯着趙西子問：“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他不是被你們抓起來了麽？”
那個老匹夫嘴硬着呢，什麽話都願意說，唯獨不提寶藏的事情。便是用他妻兒來威脅也閉口不提。
“他不交代，只好來問你。”
“你不是萬劍山莊的大小姐麽？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罪人又怎會知道？”李祟餘繼續跟她打太極。
趙西子火氣有點上頭了。都說她爹在守護寶藏不錯，可是她打小就知道，爹娘根本不知道寶藏地洞要怎麽才能鑽進去！
與地宮相比，地宮難進易尋，而寶藏入口是經年累月無時不刻不在發生變化，百年過去誰還知道真正的入口在哪裏啊！
皇上也真是的，大人一個查案子的文官，偏生要将這種與奇門遁甲有關的事情交給他來辦。雖說她家大人人緣好，江湖豪傑都願意出手相助，可是他本身不會功夫，也不精通古墓大陣，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要說就說，不說算了！”趙西子發脾氣，轉身就走，“我這就讓翠翠将孩子改姓翠！”
“哈哈哈哈！”李祟餘笑得直不起腰：“我說趙護衛，你連翠翠姓什麽都不知道，還來威脅我？”
這個人還有心思放聲大笑？也真夠沒心沒肺的！
趙西子頭也不回。
“寶藏入口，大約每三百日異位一次。”李祟餘突然說：“今年正好是甲子年，入口在趙家村。”
趙西子猛地頓住腳步，回頭問：“是誰告訴你的？”
李祟餘摸着翠翠的信物，心情大好的樣子，“我老丈人吳子胤請能人異士為他推算出來的。”
吳子胤果然知道，那他為何閉口不言寶藏之事呢？莫非他背後還有人，為自己留了一手？
“此人現在何處？”
“早被殺了。”
“殺了他？那豈不是沒人能推算寶藏入口的位置了？”
“我老丈人自信呀，他認為我父皇一死，他馬上就能發動兵馬踏平趙家村，然後大面積挖掘，直到挖出寶藏。可惜我父皇服用了玉兔子的起死回生丹，今年還沒死，哈哈哈哈！”
趙西子沖李祟餘豎起大拇指，掏出顆鹹鴨蛋丢過去：“多謝！”說完腳尖一踮飛走了。
大理寺
趙西子前腳剛一到，後腳就有人擊鼓鳴冤。
來告狀的人是總兵府別院的管事，說有人帶走了他家夫人和三小姐吳萱兒，還有二少爺。
皇上因吳倩兒調包吳子胤的虎符有功這件事，就沒有下令株連九族，總兵府別院被收回，俸祿取消，但裏頭的人只是被貶為庶民留京觀察，并沒有遭到牽連。
吳子胤馬上就要被問斬了，就算是有苦大深仇，也不至于劫走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孩童吧？
趙西子突然想到吳子胤閉口不談寶藏，莫非是想留給他兒子！？
“劫人事假。”西子如實彙報過事情後，劉珩斷定，“聲東擊西，他們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
西子費解：“垂死掙紮，有什麽用？”
“不好！”劉珩恍然大悟：“他們是要劫天牢！”
天牢入夜後，把守相較于白天不算太嚴密，特別是牢頭換班的時辰。更何況也沒人敢來劫天牢，除非是不想活了。
一直平安無事的天牢中，看守們一到夜宵時間就放松了警惕。不一會兒就全體趴下了。
內應在看守們的飯菜裏下了藥。幾名黑衣人立刻湧入牢中，直奔關押吳子胤的地方。
“吳總兵，我們是來救你的，快跟我們走吧！”
吳子胤手腳都戴着鎖鏈，聽見有人喊他，立即走向鐵門，“你們總算是來了！”
“吳總兵放心，您妻兒我們都安頓好了，只待救您出去，便可東山再起！”
“好！南诏太子果然言而有信！”
黑衣人斬斷吳子胤手上腳上的枷鎖鐵鏈，“您先出去，我們攔住追兵！”
吳子胤拱手：“多謝！來日我吳子胤得了天下，定會履行當日承諾！”
“再會！”
“告辭！”吳子胤也是練過的，加上有人掩護引開天牢守衛，很快逃離。
吳子胤一走，黑衣人一把扯掉蒙面巾，擊掌會心一笑：“走吧，回去向大人複命！”
吳子胤背後撐腰的人，原來是南诏太子。他人是逃走了，不過從此以後，他逃離的路線都将在劉珩的掌控之中。
劉珩遣退前來報信的人。這多虧了西子的輕功，才能在真正劫獄的人到達天牢之前将其抓獲，而後假冒他們套出吳子胤的話。
南诏國表面奉承盛唐，實際上安插了不少的探子，就等着唐皇駕崩，天下易主那一天伺機而動。
“昨夜你又立了大功。”飯桌上，劉珩難得誇贊起人。
老夫人為趙西子夾了一筷子手撕雞，笑容和藹可親，“吃點登科肉，将來生個登科子！”她是越看這個準兒媳婦兒就越順眼。原以為她長得還能對付就不挑了，沒想到這才是她的真容，當真是美得教人移不開眼。
就是這孩子性子野，一般男人吃不消，要是她再溫柔一些，就她這張臉，不知要迷倒多少好男兒。
西子嚼着爽滑美味的雞肉，看一眼劉珩，轉頭問老夫人：“登科子是什麽呀？”
老夫人被西子純真可愛的模樣逗笑，調侃道：“登科肉的兒子，你說是什麽？”
趙西子驚悚地看着碗裏的手撕雞肉，“吃了它，會……下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