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本官甚好。”劉珩長眸上挑，月色迷人，少年極為養眼，将面前的女子略一打量，蹙眉說道：“你的聲音……”
劉珩欲言又止。
她的聲音？
西子一愣，不恥下問：“太好聽了？”
“咳！”劉珩理了理官服的袖子，想到西子這聲音是如何也掩飾不了了，不提也罷，話鋒一轉：“我還有要事在身，你先下去吧。”
西子正欲告退，一想不對勁，追上快步走遠的少年。
劉珩停下腳步，轉身詢問：“莫不是迷路了？”
西子搖搖頭，雖然不是此等原因，但莫名覺得這個看似冷酷無情的劉大人也有暖的時候。
劉珩不解地将她望着。
西子正色道：“皇上有旨，命屬下貼身保護大人，年俸按大理寺少卿論，小的方才算過了，擅離職守一刻鐘，就要損失三十文錢！”掏出随身攜帶的小算盤飛快地敲了十幾下，口中念念有詞，“一個時辰下來……數目相當可觀！”
西子兩眼放光地望着眼前閃閃發光、全身猶如鍍過金的俊美少年，眼中滿是期待。
劉珩原本冷酷的俊臉轉為錯愕之色，饒有興致地看着少女手中的算盤，最後忍俊不禁。
西子發覺，原來男人的笑也可被稱之為漂亮，真真匪夷所思。
不過劉珩再是好看，在她眼裏也只是份職業，是受她保護的主子。
他就不是人！
“大人在笑什麽？”
“本官沒笑。”
噫……
趙西子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跟在劉珩身邊，直到他說要就寝了。
為此，西子很是苦惱。
他睡覺，她咋辦？
護衛守則也沒有規定說主子睡覺的時候不算擅離職守。
見劉珩進了裏屋沐浴，西子火速奔到側院，瘋狂召喚劉勳。
“小蛋子……小蛋子！”西子鑽進劉勳屋裏。
劉勳與張開還有其他護衛同住一間通鋪，幾個少年光着上半身放松筋骨，聽見推門而入的聲音，幾人交換一個眼神，作為護衛，深夜有人不請自入，第一反應便是拔劍刺向來人。
刀光劍影映着女子俊俏的臉。
趙西子一推門就被好幾把劍指着脖子。
哎喲我去！
趙西子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剛跑出幾步……
她跑啥？
西子轉身，“反了你了個小蛋子小張開！”
聽見女子媚酥入骨的聲音，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小臉一紅。
西子連忙捂住臉，指縫間兩只清澈的大眼睛極為無辜。清了清嗓子，先發制人：“還不快把劍收起來？看看你們，脫成這樣，成何體統！”
西子将爹爹平日裏訓斥她的語态模仿了個九分。
劉勳果然被唬住了，趕緊回房拿衣服穿上。
張開雙唇劇烈抖動，雙手抱在胸前：“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看……”
西子瞥他一眼：“大家都是男人，何必矯情！”
張開委屈地回屋藏起來。
劉勳穿戴整齊，走到趙西子跟前，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老大。”
“我問你。”趙西子拽着劉勳的領子，将比她高出兩顆頭的大男人拖到樹下威逼：“說！你平時是怎麽保護你家大人的？”
劉勳吃着土，帶着哭腔：“老大，你這麽晚了跑出來，就為了問這個？”
“不然呢？放着美男子不看，跑來這裏看你們幾個臭不要臉的！？”
“老大……斯文點、斯文點。”劉勳坐起來，擦了擦嘴上的泥，擔心西子又要打他，趕緊道來：“所謂護衛，就是保護主子的安全，守在主子身邊替他擋刀子，這就是咱們這些護衛的職責，老大您到底想問什麽？”
西子思忖片刻。
擋刀子……
她肯定不會去擋的！
太疼了！
就單單保護他的安全吧！
“怎麽保護？”
“當然是寸步不離的保護！”
西子恍然大悟。
牢記“寸步不離”四個字返回劉珩的寝房。
劉珩沐浴更衣後又去了書房。
趙西子默默跟着。
站在書房門外舉頭望明月，低頭把玩腰刀，百無聊賴地站在窗外等候，盼着主子早點犯困，大家好一起睡覺，靠在牆上數着管家一共送了三回參茶，大丫鬟抛了八次媚眼，家仆打掃了兩次書房……
三更天過，書房裏的燈終于熄滅。
劉珩走出書房，眼尾餘光不經意瞥見站在窗前的少女。
老管家忍不住笑出了聲兒，“嘿嘿嘿，趙護衛竟然站着就睡着了！”說罷上前推了推西子：“趙護衛，趙護衛？”
西子驚醒，拔刀：“刺客在哪裏？！”
“沒有刺客。”說話的是劉珩。
西子收好腰刀，委屈巴巴地望着月色下的少年，“大人，您咋還不困呀？”
劉珩遣退老管家，“趙護衛随我來。”
西子乖乖跟上去。
這位大理寺卿平時過得都什麽日子呀？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還要查案子辦差還得進宮應付老皇帝，這差事就不是人幹的！
走到門前，西子才驚覺這是劉府主人的寝房。
劉珩進了屋，趙西子站在門外，遲遲不擡腳，躊躇片刻：“大人的意思是……？”
“爺，都備好了。”伺候的丫鬟為主子點了燈，輕聲禀報，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西子看在眼裏，感慨這丫頭錯付了情。
像劉珩這般霞姿月韻、霁月清風的美少年，心中定是早有了中意的女子，否則又怎會二十出頭還遲遲不娶妻生子？定是和爹爹一樣，不能和娘親在一起，心裏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劉珩從裏屋拿出一塌圖紙放在桌上，對西子道：“趙護衛看看這些圖紙，可覺得眼熟？”
西子定睛一看。
也不計較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邁開步子走進屋裏，挑了幾張圖看完，“是我爹畫的，全部都是。”
“如此說來，出現在尉遲将軍府上的圖紙，也是出自趙莊主之手？”
西子聽不懂劉珩在說什麽，努力回憶一番，答道：“我爹兩年前就開始畫這種圖，用的都是家中珍藏的古卷，那陣子爹爹連夜畫了好一些，原以為是爹爹對這些圖都不滿意，原來……原來還有別的緣故？”
“兩年前。”劉珩低頭盯着西子，卻又像是透過她看向另外的事物，“兩年前，太子重病命不久矣，尉遲德将軍和十一皇子偶然發現唐國龍脈所在之地，一切都不是巧合……”
西子聽得雲裏霧裏，“什……麽？”
“趙莊主深謀遠慮，此番這般，定是不想再卷入朝廷紛争，出此下策，也是為了幫助十一皇子。”劉珩繼續說着西子聽不懂的話，一張俊美的臉撥開疑雲見明月，煥發着別樣光芒，燭光下甚是迷人。
此刻的劉大人好似沒那麽遙不可及、不近人情，溫和的眸子為他平添幾分親和。
西子茫然地望了望劉珩，“呃……屬下雖不明，但覺厲！”反正聽到稱贊爹爹的話，點頭就對了。
劉珩望了望天色，輕聲說道：“你雖是男兒扮相，畢竟女兒身，不便與我共寝，就到旁邊的房間休息罷。”
西子脫口而出：“住隔壁，扣錢麽？”
劉珩費解道：“萬劍山莊古物衆多，府上竟如此缺錢？”
“缺！”趙西子嚴肅認真地講述着這幾年的心酸血淚史，從萬劍山莊發生火災後，她和爹爹流落街頭，到她開發出了最好吃的鹹鴨蛋配方。
一路摸爬滾打，一路受人排擠……
一講就講到天亮。
西子提供的圖紙讓尉遲将軍案有了巨大的進展，真相浮出水面，只差人證，劉珩自然是心存感激，對趙莊主更是敬重。
西子心中贊嘆，劉大人才是最好的聽衆，聽她說着自己的故事，愣是哈欠都沒打一個！
只不過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兩人都還沒出門。
劉勳侯在門外，見老管家和侍奉主子洗漱的丫鬟也在。
老管家見了劉勳，恭敬道了聲：“劉勳公子。”
劉勳家境貧寒，兩歲就被賣到劉家，劉夫人讓他待在兒子劉珩身邊，給他取名劉勳。兩人年歲相當，一文一武，雖是主仆有別，但劉夫人待他極好。劉珩高中狀元入仕為官後，皇上賜他府邸及家奴百餘人，這些家奴見了劉勳都要尊稱他一聲公子。
“爺這是病了？”劉勳擔心地問。
“沒病。”老管家篤定地道。
劉勳詫然，他從小在爺身邊當伴讀，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爺一向早起讀書，寒窗苦讀十年如一日，從來沒睡過懶覺，就算官居高位，也習慣早起辦公，從不怠慢，今日這是怎麽了？
老管家神情暧昧：“趙護衛也在裏邊兒。”
“趙護……”
老大！？？
劉勳驚慌失措，壓低聲音：“怎麽回事？”別人不知道老大女兒身，老管家可是清楚的，這麽說，一定是看出了些眉目。
他旁的倒是什麽也不擔心，老大的迷魂大法他可是領教過的！
劉勳擔心趙西子惡作劇讓劉珩做出奇怪的行為，緊張地催促老管家去敲門叫醒主子。
老管家拗不過劉勳，走到門前，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輕聲喚道：“爺……爺，您該起啦！”
房門打開，老管家、劉勳、侍候的丫鬟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