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世界(五)
第一個世界(五)
除了之前在辦公室見過一面,這是駱青州第一次仔細看歐陽錦。
的确是個漂亮女人,眼若秋水明眸善睐,如果忽略眸子裏無法克制的冷意的話。
駱青州還是比較紳士的,按對方的口味給她點了一份馬卡龍甜點,一杯果汁。
“你辭職了?”這是歐陽錦開口的第一句話。
看似關心,實則不甚走心,駱青州聽出了她語氣中不在意的敷衍态度,顯然對方并不是真關心他的工作問題。
駱青州拿細細的鐵勺子攪了攪咖啡,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或憤恨或生氣。
歐陽錦眉頭皺了皺,心裏覺得有些奇怪,趙卻生這人,最為看中自己的工作,他在公司做了幾年,能力有,野心也有,怎麽會甘心就這麽輕易辭職離開?
不正常,她搖搖頭。
忽而又想到,前世趙卻生之所以能在公司裏步步高升,撇開能力不談,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利用舅舅的關系一步步扶着他上位,但這輩子她什麽都沒有做,及時退了出來,不再對他另眼相看,沒了自己的幫扶,趙卻生又被指派去了分公司,現在還辭職了。
這些事已經跟上輩子不同了。
想到這裏,歐陽錦突然心中湧現出一股巨大的快意,如今趙卻生的翅膀早早被折斷,再不能達到以前那個程度,或許他這輩子都會碌碌無為下去,跟自己更是天壤之別,她完全可以把趙卻生捏在手中。
一瞬間,歐陽錦心中那個朦胧的念頭再次堅定起來。
為了她的女兒。
調整了下情緒,歐陽錦才擡了擡下巴,對駱青州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推薦一個工作。”
駱青州心裏什麽反應都沒有,臉上還要裝出驚訝,道:“我自己可以找工作,你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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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錦怪異地笑了笑,然後回答:“我知道你的能力,不用推遲了。”
駱青州倒是有些好奇她準備幹什麽,便不再硬争,并認真道了謝。
兩人都不是真正來吃東西的,随便用了點,結賬後,歐陽錦讓駱青州送她回家。
這前頭态度變化太大太快,前兩天還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卻好言好語說話,還讓人送她回家。
駱青州有點想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沒有拒絕。
歐陽錦把車鑰匙往駱青州手裏一扔,徑直去了後座。
駱青州玩味一笑,這是把他當做司機了。
開車門,坐好,系上安全,手搭在方向排上,手指無意識動了動。
不一會兒,車子絕塵而去。
去的是歐陽錦在汀水兩岸的別墅。
歐陽錦一進來,幾個傭人都恭恭敬敬的,生怕惹着這位最近脾氣喜怒無常的大小姐。
她把手包往沙發上一扔,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道:“你自己先坐會兒,我去洗個澡。”說完轉身上樓。
駱青州倒是兜得住,面不改色,不急不緩。
小女傭趕緊給客人上了一壺茶,很是恭敬,這還是歐陽小姐第一次帶男伴回家呢。
駱青州對人溫和一笑,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小女傭臉頰一紅,低頭走開了。
等駱青州喝完一杯茶,看完一張報紙,歐陽錦才出現在樓上的欄杆,穿着一身浴袍,明顯已經洗完了澡,臉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她見駱青州看過來,便給了個“上來”的眼神。
這會兒駱青州真是低低地笑了,歐陽錦這是要直接一步到位嫖他?
他倒是無所謂,自己接近歐陽錦不就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才用孩子引誘她,只是沒想到歐陽錦的速度如此之快。
駱青州放下手裏的東西,上樓了。
明明眼底的厭惡都要溢出來,卻還要跟自己這個“人渣”上.床,這女人也是蠻拼的。
駱青州看熱鬧似的啧啧兩聲,然後轉身去浴室洗澡。
浴室裏沒有男士浴袍,駱青州直接圍了個浴巾出來。
歐陽錦看着她用過的東西圍在那男人身上,眼皮子直跳,卻只能強忍着惡心,甚至待會兒還要跟他發生關系。
駱青州支着腿抱臂靠在門口處,平靜地看着歐陽錦。
歐陽錦還不得不演戲,緩緩說道:“你不是喜歡我麽,還等什麽,過來吧。”
直直走到眼前,駱青州抱着歐陽錦的腦袋吻了上去,臉上終于浮現出激動來,內心卻毫無波瀾。
歐陽錦的身體有些不自知的僵硬和微微發抖,駱青州當做不知道,俯下身将要進行到最後一步的時,還是說了句:“你确定?”
歐陽錦忍着惡心閉上眼,雙手環上他的脖子,一擡頭,親了上去。
…………
駱青州當然沒有留在歐陽錦的別墅過夜,不說歐陽錦同不同意,他自己也不想歇在一個對你恨之入骨的女人眼皮子底下,那樣睡覺能睡的安穩麽?駱青州不覺笑。
一個多月後,某天系統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歐陽錦已懷孕】
駱青州頓了頓,然後繼續慢條斯理吃他的早餐,吃完後,去上班。
哦,對了,歐陽錦給她介紹的工作正是閨蜜侯佩佩家的公司。
今天早晨,歐陽錦刷牙的時候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非常不舒服,一不小心直接吐了出來。
心裏一動想到什麽,臉上出現一絲喜意,于是馬上漱了漱口,簡單收拾了下,拿着錢包出門了。
買完試紙回來測試後,證實真的是懷孕了之後,歐陽錦心情飛揚,壓在心底的最後一絲擔憂終于消失不見。
于是這天公司所有人都看出來歐陽經理的心情很好。
下午七點鐘,駱青州在公司下面等歐陽錦,歐陽錦看見了卻當做沒看見,直接去停車場開車。
駱青州挑眉,她這是過河拆橋了?孩子懷上,他這個提供種子的機器當然就沒用了。
駱青州無聲笑了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咳了咳嗓子,将聲調變成壓制和惱火,低聲質問:“我在等你,為什麽先走?”
那頭歐陽錦冷冷的聲音傳過來,顯得刻薄無情:“趙卻生,我們不适合,不要再來糾纏我了。”說完就挂了電話。
歐陽錦卸磨殺驢,想跟趙卻生徹底劃清界限。
駱青州可答應,他還得做任務。
溫文儒雅的面孔在面對歐陽錦的時候第一次端不住了,直接堵去了對方家裏。
趙卻生撫了撫頭額頭,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壓住了怒火,然後面上卻還沒完全平靜下來,就像裂開了絲絲劃痕的上好木料,已經裝不住了,怎麽都有痕跡。
歐陽錦已經不需要忍耐下去,她不急不緩,涼涼開口:“趙卻生,你看看你自己,一個小職員,再看我,歐陽家的大小姐,你說,我們配麽。”
任何知道男人都聽不得這樣直白嘲諷的話,即使趙卻生脾氣一向溫和,也忍不了。
“你在乎門第差別?在乎身份地位?錦錦,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況且你忘了我們,我們已經……”
歐陽錦完全不為所動,甚至眼神帶着輕蔑,“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的事,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呵呵,索性今日一同說清楚,你以後別再來這裏了,否則別怪我報警。”
趙卻生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良久,白吶吶失魂道:
“好,好好,歐陽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從此後便相逢陌路吧,再見。”留下一個悲徹的眼神,趙卻生轉身離去。
歐陽錦怔了一秒,垂下眼睑,回了房間。
她打了個電話給侯佩佩。
“佩佩,我上次不是給你家公司推薦了一個人嗎,你沒事的時候盯着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說了些近況,才挂了電話。
事實上侯佩佩還真沒在太注意閨蜜說的那個人,那事都丢給了自家表弟處理,不過阿錦既然囑咐了,改天還是得去看一看。
等到侯佩佩抽出空來去了公司一趟,見到駱青州時,真的是吃了一驚。
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趙卻生。
兩人打過招呼後,侯佩佩故意笑着問他:“你和阿錦什麽關系啊,讓她巴巴推薦了你過來。”這卻是一句假話,歐陽錦當初把駱青州介紹道她家公司時候,語氣淡而疏離,并沒讓她關照不說,甚至還補了句“不必對他太好”。
駱青州眼眸低垂,淡淡道:“沒關系。”聲音無端透出冷意。
侯佩佩哪裏會相信,認定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事,不過卻沒有再問。
又過了三個月,歐陽錦的肚子明顯開始隆了起來,這事瞞不住,況且從始至終她也沒打算瞞。
于是,歐陽錦向父母攤牌。
歐陽家大鬧一場,歐陽爸爸指着女兒一臉怒容,滿怒其不争,母親在一旁勸解一邊流淚,哭道:“我這是造了說什麽孽啊。”
歐陽錦自然不會說出那個男人是誰,上輩子父母反對她和駱青州在一起,她忤逆了他們,這輩子只要有女兒,那個人渣她不會再提。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歐陽父母只有這唯一的一個女兒,即使痛罵她,然而過了一宿後最終平靜下來,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歐陽錦不肯打掉孩子,便只能生下來,又鬧了幾天,歐陽父母終于妥協了。
沒多久歐陽錦就從公司離職,回家專心養胎。
在此期間,駱青州沒有再找過歐陽錦,并且,在別人眼裏,他是不知道對方懷孕了的。
駱青州能力不錯,不同于他溫和的性格做起事來反而雷厲風行,于是很快便得到公司的賞識與重用,在公司站穩腳跟。
歐陽錦懷孕第六個月的時候,駱青州參加了一次慈善活動,回來後便資助了三位貧困的高中生繼續上學,其中有一位女同學,叫做梁冰,一個月後,這位女同學給駱青州寫來了第一封感謝信。
駱青州漫不經心看完這封小女生的感謝信後,便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侯佩佩回了自家公司上班後,簡單駱青州的機會愈發多了起來。
越接觸就越欣賞他,甚至有些納悶,這麽好的一個人,到底是怎麽得罪的歐陽錦?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歐陽錦與一個夜晚生下一個小女孩,取名歐陽芮。
孩子舉報滿月酒的時候沒有太多隆重,不過走得近的親戚都來了,這孩子算是過了明路,成了歐陽家的小小姐。
歐陽父母剛來說雖然覺得女兒未婚先孕失了顏面不好聽,卻等這孩子一出生,最愛的就是這兩人了。
侯佩佩在房間逗孩子,一邊跟歐陽錦說話。心裏卻在嘆氣,誰能想到一眨眼閨蜜連孩子都生了呢,就連她也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歐陽錦咬死了不說,一副抗拒的樣子,侯佩佩也沒再問下去。
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左右歐陽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
歐陽可不知道侯佩佩心裏在想什麽,而是問:“你婚期定下了嗎?”上輩子侯佩佩是十二月二十五結婚的,算算時間,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商量妥當了才對。
萬萬沒想到,侯佩佩擡起頭,突然說道:“定不成了,我們吹了。”
“什麽!”歐陽錦吃驚一聲,差點打翻手中的茶杯,穩住後急忙問,“怎麽回事,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感情的事,侯佩佩也不欲多談,只輕哼了句:“我們倆性格不合,在一起就吵架,既然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幹脆分開了。
“性格不合?吵架?”歐陽錦還以為自己幻聽了,茫然道:“可是之前你們兩人幾乎不吵架的啊……”
侯佩佩無所謂地聳聳肩,心不在焉說道:“這不是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問題就都出來了嗎,煩得很,你那時候正懷着孕呢我就沒告訴你。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看看小芮芮,瞧她多可愛……”
歐陽妗此時腦子裏只有一個疑問。
為什麽侯佩佩不結婚了?
是哪裏出了錯?
難道是因為她改變了某些事事,産生了蝴蝶效應,所以連帶別的事也出現了變化?歐陽錦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