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誰能說明白事,站出來啊,還要我請啊!”
胡平拔高音量又說了遍。
一幫保镖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主動站出來承擔這個重任的意思。
胡平正想随便指一個人詢問,遠處的電梯門開的聲音傳來,他抻着脖子看到三個保镖一擁上前上演了一模一樣的戲碼。
他正想冷笑,三個保镖忽然閃開了身,他看清楚來人立刻繃住臉嚴肅異常。
等到來的人走近,他低聲打了招呼。
“譚局,您親自來了?”
譚局皺着眉頭輕輕搖了搖頭:“上面電話都給我打爆炸了,我不來看看能行?”
他說完瞟到了旁邊的葉楓:“你就是……”
葉楓立刻站直身體自我介紹。
譚局确認了這就是胡平三番四次纏着他,叫他跨省要過來的新人後,點了點頭似乎挺滿意。
“年輕人,好好幹。”
“這麽多保镖都一塊的?”譚局看到手術室外的陣仗,眉頭皺得更緊了。
“對啊,您來之前,我正準備叫個人問話,一個都不主動過來。”胡平朝着那群壯碩的黑衣人努了努嘴。
“一個個拉一邊全問一遍,簡直邪性了,帶着這麽多人還被捅成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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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特麽別是有內鬼吧?發不夠工資,報複老板?”
譚局思維發散的比較廣,畢竟正常人任誰聽到:帶一堆保镖還被精準捅了心窩都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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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紅色跑車快速駛過,輪胎摩攃地面的聲音在深夜突兀異常。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左腳踩到底,心裏默念着:阿彌陀佛,緊急任務,無心擾民。
十二字忏悔語念了無數遍,前方空曠的馬路邊,一溜停靠路邊的汽車占據了半條馬路。
其中一輛雪白的小車,圓滾滾的車型在光線不佳的路面尤其顯眼。
他一笑:看來這就是小古板新到手的車,想不到他那麽正經的人居然選了一輛這麽可愛的車型。
他松開油門,緩緩開過去停在了最後。
馬路對面黑漆漆的巷子口拉上了他熟悉的警戒線。
警戒線旁站着他不算陌生的同事,西麗區分局的幹警。
“宴老師好。”
“宴老師辛苦你了。”
幹警伸手主動幫他擡起了警戒線,他微微一彎腰鑽了進去。
巷子裏沒有路燈,兩步之間,腳下的觸感天差地別。
剛才是堅硬的柏油路面,現在是松軟的泥土。
他咦了一聲又退了回去。
“這路為什麽沒鋪水泥?”
“這條小巷下面埋着天然氣主管道,之前出現洩露,為了排查整個路面都鑿爛了。”
“天然氣問題解決了,本來打算搞平路面,結果這片被開發商看上了,想要整個要了,你知道的西麗區的經濟……”
西麗區雖然在饒安來說算經濟不錯,但是實際上也不是錢多到花不完,每一分支出都需要精打細算,既然有開發商要這片地,何必再花錢呢?
所以區裏就把路面用土找平,時不時來壓一壓不影響行走就行。
宴笙左右一望,左平巷兩側明顯修建于幾十年前的老樓一盞燈都沒有。
黑漆漆的樓道,大部分住戶的陽臺窗戶已經拆掉,房間裏除了亂七八糟擺着一些破爛完全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這裏的居民顯然已經搬空,看來拆遷徹底談妥,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變成一大片工地。
宴笙再次走進黑漆漆的巷子,深處忽然一亮,遠處的地面上幾盞他們常用的勘查燈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四個他熟悉的人正在勘查燈附近忙碌。
大王,小王,古振樂,肖萍萍。
古振樂聽到腳步聲一回頭,看不清臉,看那身高走路的姿勢就知道是誰。
“宴老師,我們剛确定案發現場。”
古振樂指着地上幾滴已經浸入地面的深色痕跡,還有遠處豁口的搪瓷碗。
碗裏裝着土和幾顆包裝完好奶糖。
勘查燈照射的深棕色的泥土地上,新鮮的白色痕跡勾勒出了不同的痕跡。
靠近巷子右側牆壁,有一組表面壓實的淺淺凹槽。
那頭靠近牆根位置有個小角度的轉彎,之後的痕跡淺淡狹窄和牆壁平行。
這頭靠近巷子明顯變寬,邊界不清。
兩側各有一個表面光滑的不規則圓形凹陷,中間深邊緣淺。
隔着二三十厘米距離是另一組痕跡,清晰明了,兩只鞋印。
左腳完整,右腳只有前半段。
左腳鞋印長44厘米,前半截接觸面光滑,足跟部分有淺淺的花紋。
宴笙指着不規則的Z字形痕跡:“行兇者是個要飯的。”
“應該一直趴在路邊乞讨,所以地上壓出了這種痕跡。”
“他用于乞讨的碗在遠處,要麽是被踢飛引發争執,要麽是混亂中踢了過去。”
宴笙說完彎腰提起勘查燈投向遠處,淩亂的痕跡呈帶狀分布一直延續到小巷盡頭。
宴笙啧了一聲放下了燈,掏出手絹擦了擦手指。
“沒多少活,趕緊收拾了回局裏。”
“小古,一會你跟我去趟醫院。”
“人?……”古振樂沒問出後面的話。
“還在搶救,不知道。”
宴笙撇撇嘴搖了搖頭,雖然對于他來說驗活人和“死人”沒啥太大區別。
但是看今天譚局電話裏那心急火燎,說話颠三倒四的架勢,他希望這個人不要躺在解剖臺上給他驗。
他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現場勘查結束,這可能是宴笙來饒安這兩年取證最少的一次。
幾袋土,一個破碗,碗裏的土和糖。
宴笙帶着古振樂趕到醫院,急診手術室的燈剛好熄滅。
門打開,渾身插着各種管子,身旁擺着不少儀器的金顯榮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雪白一張臉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黑衣保镖們迅速圍了過去,把病床連帶着醫護圍在中間。
“金總,金總。”
“金總,你怎麽樣了。”
“金總,你醒醒啊!”
瘦小的女護士聲嘶力竭的勸阻。
“別擋路,馬上要送ICU,你們讓讓行不行。”
“麻藥還沒過,醒不了,你們讓開路啊。”
女護士的聲音被淹沒在了一聲聲焦急的問候中,葉楓和周雲飛翻了個白眼上前把人全部拉在了一邊。
“別幹擾醫院救治工作好嗎?”
“這還有口氣呢,你們繼續攔下去就該沒氣了。”
“你們這不叫表忠心,你們這是想直接送殡儀館吧。”
宴笙嘴角一挑,這小子真敢說啊。
病床總算再次滑動起來,經過宴笙身邊,他瞟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
氧氣罩緊扣在臉上,擋住了鼻子嘴巴,眼睛緊閉,只剩下濃黑的眉毛。
看不清全貌,吃不準年齡。
煞白一張臉毫無生氣,氧氣罩裏一陣陣的起了又散的水霧是生命微弱的證明。
“宴老師來了,情況怎麽樣。”黃友成最先看到站在走廊邊的宴笙。
宴笙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順利。
他一轉臉看到了緊盯着他左腳的葉楓,他立起左腳,足尖點地轉了兩圈。
腳也很好……
現場收集到的證物有限,宴笙只能來聽聽警方詢問。
通過現場情況的描述,再找找可以補充收集證物的方向。
胡平一攤手一噘嘴,聳了聳肩表示沒問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葉楓從兜裏掏出記錄本遞給宴笙。
“宴老師,你要看看嗎?”
俊秀飄逸的草書記錄了剛才對保镖們的詢問。
雖是分開詢問,但是他們的口供出奇一致。
幾人均稱:金顯榮來到靈泉縣參與奠基儀式後,經過實地走訪考察,當下決定擴大扶貧投資的規模。
所以金顯榮改變行程留了下來,并且邀請了自己的好友也是合作夥伴前來共同評估:在當地建廠的可能性。
受邀人主要是:從事建築行業的曹總,設計自動化生産線的高總,以及其他幾名多年的生意夥伴。
昨天幾位受邀人到齊後,他們一起前往靈泉縣考察,晚上在西麗區一家高端酒店共進晚餐,餐後娛樂了一會。
因為都是工作繁忙的生意人,第二天有兩位夥伴又要奔赴外地出差,所以他們在十點半結束了娛樂活動。
金顯榮提議散場,回去後出完整的計劃書,大家再行商讨。
饒安不大,他們市區活動都沒有開車。
晚上
出來後,發現不好打車,金顯榮提議走回去。
他們來之後,幾乎每天都在饒安市區活動,對居住的酒店周邊路況很熟悉。
左平巷雖然沒有燈,但是穿過去離他們住的酒店很近。
而且左平巷路面狀況不好,人煙稀少,他們這麽多人走起來更方便。
滿篇筆錄沒有一個問題,葉楓沒問,黃友成沒問,胡平也沒安排問。
宴笙沉默不語還回了筆錄,至少這些信息證實了他在案發現場的推斷:行兇者是路邊的乞讨者。
還證明了,金顯榮一行不是第一次走左平巷。
“這幫人奇奇怪怪的。”
葉楓嘟囔了一句,聲音很小還是被站在身邊的宴笙聽到了。
“哦,怎麽奇怪了?”宴笙虛着眼歪着頭湊近葉楓壓低聲音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