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東麗區大隊詢問室裏,宴笙坐在椅子上細心整理着風衣的下擺。
本來熨燙平整的風衣,因為剛才擠在面包車裏,皺巴巴揉成了一團。
現在散開來一道道的褶皺,難看得很。
他又是捋,又是扯都沒能複原。
宴笙盯着一道道橫七豎八,亂如蛛網的褶子,忽然笑了。
他終于還是被當做“嫖客”抓進了派出所。
哦,不,公安局。
不知道是感嘆運氣差,還是命運的神奇。
這間詢問室裏只有他,另外一個客人加三個理療師,應該被作為重點對象正在隔壁接受突擊詢問。
剛才和武師父閑聊,好像說天氣不好,他和隔壁的男人是今天最後的客人,弄完就收工。
本來只有他一個人了,但是有個老客人昨晚上摔了一跤。
幸運的是:沒有骨折不過腰背肌肉拉傷嚴重,疼得一宿沒睡着。
今天勉強支撐繼續工作,下了班死活要過來。
客人說再不弄,要死了。
武師父想着反正沒有客人了,就同意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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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宴笙剛進房間,就聽到外面嗷嗷嗷叫救命的聲音。
他當時心裏還笑了笑,這是得有多疼,大男人都要疼哭了。
按他們的流程推斷,應該警察沖進來那會,隔壁正在脫衣服或者剛脫完衣服。
腰背肌肉拉傷,少不了抹藥油,紮針之類的,穿着衣服不好操作。
所以……
棒極了,這真的是抓了現行。
東麗區經濟條件不怎麽好,社會治安多是偷雞摸狗,命案少。
宴笙一次都沒來過,連古振樂都來得少。
大部分時間只需要負責痕檢的人過來就可以。
可能大王小王來的多一些。
打架鬥毆大部分都是看起來血流一地,實際就是破皮,鼻血橫流之類的。
多數時候以警察批評教育,和解,相互道歉,互相或者自擔醫藥費結束。
極少需要驗傷走刑事流程,自然就不用出動他。
結果就是,直到現在東麗區和他打過交道的警察寥寥無幾。
從起初警察沖進房間呵斥他配合,到剛才走進這間審訊室。
一路上打過照面的警察,他一個都不認識。
也省去了低頭回避的尴尬……
詢問室薄薄的門板幾乎不隔音,外面走動的聲音,說話的聲音不時傳進來。
宴笙笑着搖了搖頭,難怪東麗區的窮名氣全省皆知。
看看這個辦公硬件設施就知道了,的确是窮。
他一邊不太光彩的“偷聽”,一邊琢磨有什麽辦法可以救自己。
既不讓區大隊的人尴尬,也要讓他們查清楚,他們在那裏面不是準備幹點啥見不得人的事。
外面的聲音源源不斷的鑽進宴笙的耳朵。
“那個嫖……那個脫光了的男人死活說他是去接受正規診療。”
“這會趴桌子上嚎得要死要活的,說耽誤了他治病,要找我們要精神損失費。”
“還說我們如果害他落下了殘疾,要投訴到底,還要申請國家賠償……”
“我看他那樣不像裝的。”
“怎麽辦?叫個醫生來檢查下?”
“嘿,機會來了!”宴笙趕緊起身拉開了詢問室的門。
“我給你們推薦個人,市局法醫古振樂,可以驗傷,可以檢查。”
“法醫的檢驗結果可以作為權威記錄,不怕舉報人說你們徇私枉法。”
“你幹嘛呢,回去坐好了。”
“一會就來詢問你,你甭着急。”
民警瞧着宴笙自己出來了,頓時急了。
等宴笙退回詢問室,并且自己關上大門後,外面的嘀嘀咕咕聲音不斷傳來。
他們還在猶豫怎麽處理隔壁那個叫痛的“嫖客”。
“要不叫個法醫,再叫個醫生來?”
“法醫好叫,正經醫生叫誰來?你認識嗎?我不認識……”
“你說他怎麽知道咱們局裏法醫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不會是騙咱們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被法醫驗過呢?”
“行行行,快去,先請過來再說。”
宴笙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你才被法醫驗過……
進來的時候,他的手機啥都被收走了,一會要怎麽和小古接頭呢?
幸好這次是東麗區出的手,要不然他都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和刑偵新來的警察有仇。
當了大半輩子良民,被當成不良中年這輩子就三次。
還挺巧,都是折在自己人手裏。
宴笙抹了一把臉,幸虧他臉皮厚
……
換個人,可能原地辭職了吧?
宴笙雙手交叉握在一起,大拇指打着圈,心裏數着羊,等到他數到三千只羊時,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傷者在哪呢?”
古振樂接到通知,說是東麗區分局有人需要驗傷,指名點姓要他來,他提着勘察箱帶着肖萍萍就來了。
“這邊,這邊。”
腳步聲漸行漸遠,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古振樂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們這是胡鬧,治病找醫生,找我這法醫幹嘛!”
“他就是肌肉拉傷,人說了自己不小心摔的,又不是打架,你們叫我來幹嘛!”
“真傷了啊?”
“還能是假的啊!”
古振樂就是氣,還以為出了什麽大案,剛端上手的飯都沒來得及吃,一扔筷子就跑來了,結果跟他完全沒關系的事。
“我們抓回來的嫖客,手一搭上他就叫喚,這鬧騰一路了,我們不是怕他假裝的想要跑路嘛。”
“您也知道,現在這些人詭計多端。”
古振樂深吸了兩口氣,和顏悅色告訴幾名警察,這個人确實是腰背部肌肉拉傷,至于他當時去你們接到舉報的地方,究竟是不是□□他不好說。
不過以他的拉傷程度來說,怕是要進行點什麽有點困難。
“古法醫,您能幫我們出個驗傷報告不?我們準備登記他的信息,把他先放了,之後要是查出問題再傳喚。”
“不過就這麽放了,得有個依據不是。”
幹警一聽肌肉拉傷,要幹點啥挺困難,立刻覺得應該讓人家趕緊去醫院,不能耽誤了治療。
“行。”
古振樂掏出紙筆,手寫了一份情況說明,又叫肖萍萍補拍了幾張照片。
古振樂簽好字,叫肖萍萍把照片傳給他們,讓他們照着他寫的內容附上照片再出一份打印版,他簽字确認。
等待的間歇,古振樂問他們怎麽想起來叫他來的。
古振樂接到的通知是:區裏指明是要他來。
一般他們有一個法醫值班表,需要誰,就叫當天值班的過來。
指名點姓要他來,還以為是多複雜的事。
而且過來一看,這當值的民警他都沒見過,所以怎麽會有認識他的人?
“嗨,我們哪知道找誰啊,是另一個抓回來的說的找您。”
“抓回來的?也是嫖客?”古振樂納悶了,他認識的人,知道他能管這事的人沒誰長得像違法亂紀的啊。
“對啊,還沒來得及審呢。”
“人在哪呢?”古振樂起了好奇的心思。
“就這。”幹警順手推開了旁邊的門。
古振樂站在門外,宴笙坐在門裏,四目相對,相望無言。
“不認識。”古振樂當機立斷伸手拉上了房門。
宴笙嘴角一挑,很快聽到古振樂開始在外面詢問掃黃的細節。
得知他們都是從那家中醫理療抓回來的人時,差點沖口而出:“一派胡言。”
“除了剛才那個沒穿衣服,還有其他的可疑嗎?現場有搜到什麽工具嗎?”
“沒有,所以奇怪呢。”
說到這些區大隊的幹警心裏也泛起了嘀咕。
抓了五個人,兩個是客人,一個進來嚎的就像殺豬一般,剛才倒是确認了确實身有頑疾。
另一個進來不吵不鬧,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知道打着什麽主意。
兩個人的反應都和被抓了現行的不法分子相去甚遠……
“你們區這種案子多嗎?”古振樂心想一看就是沒經驗的,這明顯是有人報假案。
“不多,咱們這區都知道窮,出最多的就是打架鬥毆,入室盜竊金額大的都不多,這種事更少……”
“古老師,打印好了,您看看再簽個字。”肖萍萍拿着鑒定記錄走了過來。
古振樂掏出筆刷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們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問問別的區類似案件多的,交流一下。”
“你們辦案這麽些年,對犯罪分子的嗅覺還是敏銳的,就算經手類似案子少,也是一通百通。相信自己的判斷。”
古振樂拍了拍幹警的肩膀,把筆揣回兜裏。
“古老師,裏面那人是誰啊?”肖萍萍剛才也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充滿了好奇。
“不認識,可能我名氣太大吧……走了走了,下班了。”古振樂自我吹噓一把轉移了話題,帶着肖萍萍離開了區分局。
走出分局大鐵門,肖萍萍忍不住回了幾次頭。
“他們這個區分局怎麽這麽小,比派出所大不了多少。”
“咱們市局也沒多大,早點回去休息吧。”
“對了,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咱們空跑一趟說起來不太合适。”
臨別前古振樂再三叮囑肖萍萍對今天的事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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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說好出來吃飯,結果被宴笙“□□”的事一打岔,忘了這一茬,一腳油門給葉楓送回了家。
葉楓剛進門,還沒拖鞋,就有人敲門。
他打開是周雲飛,手裏拿着一桶泡面。
“沒吃飯吧?湊合吃點。”
葉楓趕緊拿熱水壺燒水,周雲飛自顧自坐在沙發上拆封泡面。
“宴老師被放出來了嗎?”
“可能被帶走了。”葉楓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現在宴笙怎麽樣了。
“啊?那完了,這一下不知道多久才出來了。”周雲飛語氣充滿擔憂。
“他又沒幹壞事,肯定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