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消息還在一條條的加載,而葉楓已經等不及去追查彭潇還說過些什麽。
“這個群很危險,我們要立刻上報網絡監察,凍結所有群員,然後挨個聯系。”
“成年人安排派出所登門,未成年人通知監護人。”
“一定要快!”
“怎麽了?”
胡平蹭地站起來,兩步走過來,撥開葉楓的肩膀,一目十行看了兩秒,把手裏的煙蒂一杵,招呼大家暫停手裏的活。
“快,先來搞這邊,能救一個是一個。”
雖然網絡足夠發達,但是要摸清這些涉及公民隐私的信息,手續流程依然複雜。
辦公室裏頓時忙碌一片,連門口響起的禮節性敲門聲都沒人注意到。
宴笙捏着鼻梁走了進來,一路上完全沒人留意到忽然出現的人。
他走到胡平桌邊輕輕的敲了敲桌子。
胡平從滿是對話框的電腦屏幕轉過頭一瞟,看見是宴笙,打開櫃門,抓出輕飄飄的盒子往桌上一扔。
“拿走拿走,沒功夫伺候您,忙着呢。”
宴笙食指挑開盒蓋毫不客氣拿走最後一個蛋糕,撕開包裝袋靠坐在辦公桌邊緣吃了起來。
胡平揮揮手:“吃飽了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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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過來問問,補充報告的事,你們這忙活什麽呢?”
宴笙環視一圈,目光所及之處的電腦屏幕上全是聊天對話框之類的,看起來就像一屋子人集體群聊。
“這孩子加了個自殺群,我們現在忙着看這群裏還有沒有能救回來的人。”
宴笙“哦”了一聲,微斂雙目,小口咀嚼着嘴裏的食物。
他的目光一直在前面那麽毛絨絨的後腦勺上打圈,等到手裏的東西吃完,他站起身子将手裏的塑料袋揉做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這些人應該不止加了一個群,多看看別的交叉群,能多挽救一點。”
“啊,對!小葉聽到你宴老師說的了嗎?”胡平自己可能都沒聽清。
葉楓回過頭:“聽到了,我們也正想這樣做,通過群裏的人查出更多潛在的類似群。争取挽救更多的人。”
“現在先把這些群裏的人固定,我們在挨個查別的。”
辦公室裏鍵盤的敲擊聲,撥打電話的聲音,交談聲一刻未停。
大部分人沒注意到,有誰來了,又什麽時候離開了……
胡平帶着饒安市整個刑偵隊,技偵,和省會浍河市的刑偵支隊配合,把所有信息搜出來,通報到各地已經是晚上十點過。
彭潇好友列表裏很快确定身份來源的網友,均來自于彭潇加入的三個群,三個群都是同一人創建。
一個白天的時間,收集信息的同時,胡平建立了一個溝通群。
将彭潇群裏分布五湖四海能追查到的成員,所在地管轄部門的工作人員邀請在了一起。
小到片警,大到刑偵中隊大隊副隊長。
大家只有一個目的,盡可能拉回每一個搖搖欲墜的生命,阻止他們凋亡。
溝通群從建成,消息就沒斷過,時不時有人詢問更多的信息,彙報最新的進展。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還有懸而未決揪心的消息。
創建這個群的群主,上個月自殺了,年僅27歲。
那個說羨慕彭潇,要為自己勇敢一次的群友,是個21歲的男孩。
昨天吞了大量安眠藥,經過搶救現在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群裏一些人還痛苦的繼續生活着,情緒和生命都沒有解脫。
很少一些人自殺失敗被發現挽救回來,從此改頭換面生活。
還有一些人屢次自殺未能成功,最後被家人送進醫院治療……
“你們知道那個印記是怎麽回事嗎?”溝通群裏有一名外地的幹警忽然問。
“什麽印記?”葉楓警覺起來。
對方立刻發出一張照片,是皮膚之上的一處紋身,分不清楚在哪個位置,但是圖案和彭潇大腿後側的很相近。
“這是去年在一個自殺的姑娘腰上發現的,當時我們也檢查過她的手機,但是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這個圖案我也見過!”另一名同樣身處外省的幹警立刻認了出來。
“我們之前接警,救下來過一個跳樓的男孩,他的脖子後面也有這麽一個圖案,但是什麽意思他不肯說。我們只能勸服。”
“好像就是春節前……”
自殺未遂的人,警方因為公民隐私等諸多原因,除了言語溝通,不能深入去扒拉他的個人信息,社交痕跡。
時光流逝,那些人的容貌他們可能早已經忘記,唯一記得得大概就是身上這些标記。
“诶诶诶,你們等等!”在醫院守護昏迷男孩的幹警着急的發了一段語音。
不多時,他在群裏發出了一張照片:“我剛才去拍的,你們看看像不像。之前沒留意,還以為是胎記。”
“看起來差不多,好像又不一樣。”
“細看有點區別,說不上來哪不一樣。”
大家仔細觀察得出了兩個圖案九成相同的結論。
“這不可能是巧合吧?”
“離得這麽遠,說不是約好的,我不信……”
“不如我們把照片發上來大家一起對比下?”葉楓提議。
很快,群裏出現了六七張照片,包括剛才沒說話的幹警也提供了照片。
有的圖案小,有的團案大,所在的位置并不相同。
照片多了,大家很快發現了不同之處,在圖案的中心位置,本應該是花蕊的地方,各個圖案的花蕊有細微區別。
葉楓立刻向胡平彙報了這個信息,問胡平要不要追查。
“查,這個好查,饒安不大。根據王彥說的,彭潇這個紋身是初二才有的,我查過他最近一年沒有過乘坐公共交通外出的記錄,那麽應該就是在饒安弄的。”
“饒安這麽點大,紋身的地方不多,明天挨個去走一圈,看看有沒有線索。”
查清這個紋身的意義,也許對已經死去的彭潇沒有任何幫助,甚至對已經有了結論的案情也沒有太大幫助。
但是他們希望弄清楚這個紋身的意義,讓更多的同行在平時工作中能夠發現異常,盡力阻止生命的凋零。
窗外馬路上的車輛一輛輛減少,身處鬧市的市局外變得安靜下來。
溝通群裏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一條條有價值的信息和線索。
但是大家都知道,此刻沒有一個人入睡,都在看不見的屏幕後忙碌着。
半夜,傳來了好消息。
和彭潇同群吞安眠藥自殺的21歲男孩醒了。
他拒絕透露自己自殺的原因,以及關于那個紋身的含義。
雖然沒有得到進展,但是至少知道了這個男孩不是一時想不開自殺,而是醞釀了很久,在通知他家人幫助他走出困境的時候,也能讓家人提高重視。
又一個不眠之夜過去了,黃友成宣布他們的調查工作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
“發現什麽了?”葉楓睜着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一臉期待。
“天亮再說!大家先休息一會,養精蓄銳明日再戰!”黃友成故意買了個關子。
葉楓揉了揉幹澀難耐的雙眼,準備在桌上趴一會,等到十點過商業街區開始營業,他就去走訪紋身店。
葉楓感覺自己剛剛睡着,連夢都還沒來得及做,就被身後辦公桌上的座機急促的鈴音吵醒。
他閉着眼睛轉身提了起來。
“嗯?”
“你說啥?”
葉楓生怕自己沒睡醒聽錯了,立刻睜開眼,窗外早已大亮。
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胡平也醒了,一把抓過話筒剛好聽到了對方重複的話語。
“行,你們按流程安排人過去,我這馬上帶人去。”
胡平重重擱下電話,拍了拍手掌。
“都醒了,彭潇父母帶着親戚去學校了,大家跟我去看看。”
饒安雖然刑事案件不多,不過這種事沒少經歷過。
死者家屬帶着人去學校,絕對不是簡單的談談。
輕則拉橫幅,重則堵門鬧事,嚴重影響交通秩序,教學工作。
胡平拉着警笛,閃着警燈一路沖到千日紅路,在路口就被警戒線攔了下來。
他探出頭,執勤的民警瞧見是他,并沒有拉起警戒帶而是對他指了指旁邊空着的馬路牙子。
“胡隊,您下車吧,開不進去。”
“裏面還有好幾百米,開不進去?”胡平不信。
民警還沒來得及解釋,震天唢吶聲,鼓聲,夾雜着銅钹的敲擊聲響了起來。
那旋律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哀樂。
“我草,這他媽的是全村的都來了吧!”
胡平聽這動靜也不用民警解釋了,拉開門跳下車,車門都來不及關拔腿往校門方向走。
葉楓趕緊下車小跑跟上,剛走了幾十米,胡平忽然收住了腳步,嘴巴張合幾次。
看口型在“他媽的”“我草”“這幫……”之間轉了幾次,沒有選擇到合适的詞,幹脆閉了嘴。
平時車來車往的千日紅路上,此刻看不到一輛車。
無論是四輪的三輪的兩輪的,燒汽油的,用電的,靠教勁的,統統沒有。
以校門為起點,蔓延七八十米白茫茫的一片。
分不清男女老幼的人排着隊盤坐在本應該過車輛的馬路上。
他們裝束統一,頭上頂着白麻帽子,腰上拴着白麻腰帶。
帽子長長的後擺和腰帶交彙,在清晨的風裏,一晃一晃。
高亢的唢吶聲掩蓋了小聲的啜泣,低聲的交談。
胡平狠吸一口氣,拔腿走向人群。
葉楓緊随其後從他們身邊走過,仔細看着那一張張臉。
那些不知道名字的男女老少,聽見腳步聲茫然的擡起頭,冷漠的看一眼葉楓或者胡平,複又轉過頭去繼續剛才的動作。
或低聲說話,或對着手機,手掌發呆……
一路走過去,距離英才中學的大門越來越近,肝腸寸斷的哭聲一聲連着一聲傳了過來。
彭潇的母親穿着一身白衣,頭上頂着白布,手裏抱着彭潇的照片雙眼緊閉,滿臉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彭潇的父親坐在左側摟着她,右側坐着另一位的年紀稍大一身白的婦女,握着她的手。
正對着的校門緊閉着,透過繁複的鐵花镂空看到了裏面密密麻麻站着的人群。
前面是穿着制服的年輕保安,後面是一臉凝重的學校老師。
遠處教學樓的窗戶上,不斷有腦袋伸出來觀望。
馬路上随處可見交警,民警。
兩邊店鋪老板扔下半打開的店鋪,站在警戒線外看熱鬧。
轄區派出所長一溜小跑過來,緊緊握住胡平的雙手。
“胡隊,你們可來了。”
“前腳打了上課鈴,後腳他們就來了。”
“好話歹話說盡就是不肯走。”
“問他們有什麽要求也不提,就這麽一遍遍的奏哀樂。”
胡平一揮手,意思交給我們。
他走到彭潇父母跟前蹲下,手背拍了拍彭潇父親。
“你們這是要幹嘛?”
彭潇父親連着幾夜沒合眼,雙目布滿血絲,一張嘴還沒說話,熏人的煙味先溢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周三更,萬字V章。
放個預收葉楓的哥哥《畫地為牢[刑偵]》 葉銳X卓一鳴。
文案沒想好,應該是下一本。有興趣專欄點擊收藏,謝謝。